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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名取把我當花瓶用。
他找夏目确實有事,但私下裏聊。而我被他抓出來的目的,不過是替代他MV裏那個臨時曠工的小演員。
在夏目說出他的明星身份時,我并沒有多少驚訝。覺着像他長得那麽漂亮,身上噴得香香的,不是做那行的,就是吃這行的飯。
有的人,則在這兩行裏混飯吃。
比如水野。
“哦?秋荷原本以為我是做哪行的呢?”
坐在公園樹下化妝的名取,聽到聲音,淡然地轉過臉,始終只有眼角在笑。那一聲呢,繞得百轉千回,夏目紅着臉看向別處,而我則大方地舉着飲料瓶,沖他笑笑,“其實,你挺有做那行的潛質。”
他笑笑,始終是眼角在笑。
化妝師幫他補妝,他背影轉得極其優雅。
名取的那張關于發生在秋天的愛情專輯,原本計劃今天在公園紅樹下收尾。
也不知道那個小演員得了什麽病。
他說明意思,我走到一邊,沒有理他。
夏目因為性格軟弱,在拒絕別人要求的時候,顯得唯唯喏喏,到最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弄到最後名取笑眯眯的說給我一筆酬勞。
我這才答應,并且譏笑他,“你這人,早說重點不就行了,至于浪費這麽長的時間。好吧,說說看,我該做些什麽吧。”
他和我磨磨唧唧了很久,一旁等待的拍攝人員早就不耐煩了。
“你啊,只要乖乖地閉上你的這張嘴,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個長椅上,捧着書,裝作偷偷地看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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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取的笑,不像夏目那般淺淡。
有時,總覺着站着眼前的這個人,他的笑意,看不透。
他摸着我的嘴,叫我乖乖聽話時,我咬了他一口。
名取沒有發脾氣,只是摸着我的頭發,笑着搖搖頭。但是,我看到他身後忽然出現了兩個奇怪的女人,盯着我,随時一副要撕了我的樣子。
“秋荷?”
他說我的這張嘴,真是厲害。
我笑着瞪了他以及他身後的女人一眼,乖乖坐下,化妝。
簡單地在臉上撲了粉。然後,換了衣服,拿着道具書,坐到公園樹下的長椅上。
等着主角從我眼前走過。
我不需要說話,只要按照他們說好的,在自己适當的位置裏,在适當的時間,适當的地點,偷偷地注視着那個适當出現的人。
灰色的風衣從我眼前拂過,正當我擡頭去看那人時。
風拂着臉,輕輕的。
蜻蜓點水般,有點突然。
他笑了笑,指了指嘴唇,示意我不可以說話。
事後,導演并沒有對名取的擅改劇本表示不滿,反而十分欣賞最後的那一幕。覺着這段發生在凄涼秋意的悲情故事,最後那個吻,讓人心動。
但他們卻忘了,我根本不是故事裏的主角。
我不是誰的主角。
但他們的想法也對,就像名取笑着對目瞪口呆半天的夏目說的那樣,如果是秋荷的話,他天生是被人注視的,而不是注視別人的。
從公園出去的路上,夏目見我不說話,刻意靠近了距離,問我,“月,你是不是生名取先生的氣了?”
我搖搖頭,在想和他們無關的人。
他以為我累了,“月,其實你挺有做明星的潛質。長得好,而且演得也挺好。剛剛和名取先生的配合,真的很自然。”
夏目問我,以後會不會考慮進這個圈子?
我停在他的面前,看着那雙淺淺的笑意,拂手在他耳旁。他錯愕,我告訴他,肩上有東西。
夏目沒來得及轉身,那只妖怪,已經消失了。
他爽朗地笑着謝我,無憂無慮地看着天空,忽然覺得今天的黃昏太過豔麗。
而我卻在他暗自輕松的背後,注視着這個少年。
“這樣,就可以嗎?”
我點點頭,名取忽然憂心忡忡地望了我一眼,進到咖啡廳,與夏目聊正事。
而我,坐在咖啡廳外的藤椅上。
吃着冰涼冰涼的冰淇淋。
夏目的話,我想了想,拒絕了。以後會怎樣不知道,被多少人幹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走她的老路,不想讓人将我的這張臉與她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他們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
夏目出來的時候,顯然有了心事。
天快黑了,名取說送我們回去,但是沒那個必要。
“秋荷,今天謝謝你的幫忙。”
“和那筆酬勞道謝吧。記得通知我來拿錢。哦,忘了告訴你,由于你的擅自改動,原先定好的酬勞也變了,至于是多少,你自己看吧。你要是覺得你的吻一文不值,可以不給。當然,你也可以認為一文不值的是我。同樣,你也可以不用支付多出的費用。”
“秋荷?”
名取表情有些發楞。
我看了他一眼,手中沒吃完的冰淇淋丢給了他,拉着夏目回家。
天,已經黑了,夏目的手,卻很暖和。
“月?”
頂着月亮,夏目總算開口了,“月,我覺得自己有時挺沒用的。”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或多或少,可能和名取有關。讓夏目露出那麽為難的表情,看來那番談話觸及到夏目不願面對的問題。
我問夏目,“你記得這兩天,總共被我親了多少次嗎?”
他啊了一聲,沒想到我會扯到這個讓他害羞的問題。果然,縮着腦袋,不吭聲。
“十三次。”
在夏目不是很懂的表情裏,我對他說,“你一共瞪了我十三次,向我吼了十三次,十三回見到我都滿臉通紅的樣子,十三次都不敢正眼看着我……”
他捂着耳朵,叫我不要再說了。
教得那麽明顯,還會錯,的确挺沒用的。不過,“夏目,有用沒用別人說了不算,自己說了也不算。有些事情,要做了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他點點頭,說懂了。
到了家門口,夏目的臉紅得沒那麽明顯了。
晚飯,我去廚房,幫忙端菜。夏目在客廳,幫忙擺碗筷。滋叔叔也在我們快要盛飯的時候,忙完了工作。四個人坐在飯桌上,滋叔叔問起了夏目的腿傷,見他能走能跑,也就放心了。
“秋荷你呢,這兩天在學校還習慣吧?”
我們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在他們眼皮底下,唯一覺察不到的就是個人的心思了。他們習慣了操心,用他們的生活方式改變我們的不如意。
滋叔叔喝着酒,夏目呵呵地笑了,和他們說起我們在學校的事情。
當聽到有不少的女生和我搭讪時,塔子阿姨特意問了一句,“那月有沒有喜歡的呢?”
我笑了笑,含着筷子,故意看着夏目,“都親了十幾次,你說有沒有吶?”
塔子阿姨哦了一聲,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滋叔叔喝着酒,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傻樂。
夏目呢,當然是低下頭,不敢多嘴了。
飯後在院裏坐着消食,夏目在樓上洗澡,家裏的那只肥貓在我眼前扭來扭去,然後停了下來。坐在我腳邊,舔着爪子,忽然問了一句,“吶,上次你說的那個鎖鏈妖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揪着院裏的草,嗯了一聲,“我只是随口說說,到底怎麽一回事,我也不知道。”
肥貓的大臉忽然湊過來,盯了半天,切了一聲,扭頭走了。
晚上複習功課,夏目表示不願勞煩我。
不過,我已經坐下,攤開昨天複習過的那頁,叫他坐下,“夏目,開始吧。”
然後在我偷睡的時候,窗外總是有人喊着夏目的名字。
醒來的時候,肥貓不知道去哪了。
夏目卻趴在地上睡着了,身旁有本看不懂的冊子。而他的功課,才只做了一半,而且總是會錯。我搖搖頭,替他蓋好被子,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隔天下午,北本,西村,還有田沼來找夏目。
他們要去森林玩尋寶游戲。
準備了東西,田沼見我沒有動,問我,“秋荷,你不去嗎?”
我說,不去,留下來看家。
夏目的神情有些猶豫,直到見我真的不願出門走動,他才和他們出去,但是答應我,會很快回來。院裏的門關了之後,我在房間躺着,像個死人。
聽着時間,安靜地在那個下午慢慢流淌。
後來,聽到樓下有聲音,是塔子阿姨回來了,但是聲音裏,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塔子阿姨喊我,下樓,我看到男人是田森。
十幾天沒見,他有些憔悴。
塔子阿姨說他們在路口碰見,說田森先生特意過來看我。叫我好好招待田森,她進屋泡茶。我理都不理,便回了房間。
上次在車裏,我們之間已經把話談開了。
我讓他幹。
算是償還他對我所做的一切。
從此以後,大家老死不相往來,不再聯系。
今天,他違約了。
不管是什麽樣的原因,我都不想再見到這個曾經幹過我的男人,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走的時候,田森回頭看了二樓的窗戶。
而我,則關上了窗。
之後的幾天,我和夏目上學,放學,各自看各自的書,做各自的作業。有時,他會和那些同學出去,總會叫上我,我總是對他們搖搖頭。
沒過幾天,田森先生又來了,作為輔導員,探望我的情況。
我依舊沒有理他,上樓,幹別的事。
塔子阿姨總是搖搖頭,事後把我叫到一邊,教育我,“月,不可以對田森先生沒有禮貌哦。”
她問我,明白她的話嗎?
我點點頭,黯然地回到房間反省。
又過了很多天,田森先生又來了。這次,我沒有回避他,帶他出去走了走。
他的臉色挺憔悴,下巴處的胡渣沒有刮幹淨。
始終跟在我的身後,小聲地說着這些天他經歷的事情。原來,他幹我的那天,他出生不久的女兒出了意外。他接完電話,趕到醫院時,女兒已經死了。
他問我是不是報應?
我沒有回答,田森自說自話,說這一切都是報應。
人在做,天在看,他幹了別人家的孩子,卻報應在了他的女兒身上。
月,月……
他忽然抱住我,搖着我的身體,罵自己不配做父親,是個混蛋。
女兒死後,他無暇顧及傷心欲絕的妻子。
說他滿腦子想着我,想着那天他和我做過的事情。
他問我,以後他能不能來看我?
我聽着心煩,這人,擺明了要和我糾纏不清。
在我們朝着山崖邊走近的時候,正好是日落的時候。他背對着我,看着黃昏,在那道早已劃清的界線裏,受着煎熬。
他站在崖邊說着和阿佐差不多的話。
我伸出手,在他身後。
想做個了結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不适當的聲音,“今天的日落,可真是美啊。錯過這麽美的景色,真是可惜啊,你說是吧,秋荷?”
我也笑了,“怎麽看你都不是順路經過。不要告訴我,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名取也打起馬虎眼,還點了頭,“我就是特意來找你的。你們家的人,說你來到這裏,所以我才跟過來了。這位先生是……”
田森先生見有外人找我,報了姓名後,便匆匆下山了。
“秋荷,你過來一點,崖邊危險,剛剛田森先生差點被失足跌下去了。”
因為他的這番話,我笑壞了。
笑聲在山崖裏回轉,直到名取硬将我從崖邊拉了過來,我盡量克制自己的笑聲,沉了一會,才讓自己冷靜了很多。
然後,手推在名取的背後,他詫異地看着我,直到我們重新站在剛剛的位置上。
我對他說,“不用替我說好話,我就是想把他推下去。差一點,就成功了。”
名取說我莫名其妙。
問我動機。
我搖晃着他的手臂,只是抿嘴笑,晃得腳下的石子滾下山,他忽然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你這個小毒舌,叫你笑,看你還笑不笑……”
他打我屁股,說我不聽話。
名取送我下山,他的身後,始終跟着幾個奇怪的女人。
還有壁虎似的東西,在他身上爬來爬去。
見我一直盯着他看,名取問我,“連秋荷都被我的外貌迷住了,看來我真的是太閃耀了。”
我咂咂嘴,“不要臉。”
“你敢罵我不要臉?”
他抓我,我哪有不跑的道理。
轉眼,就到了家門口,名取不打算進去,這次他來,是為了上次說好的酬勞。他笑了笑,“給,這是你的辛苦費,看看,數目還滿意嗎?”
我點了點,那個蜻蜓點水還挺值錢。
名取靠的門前的大樹上,笑着說這筆錢還是從他的酬勞裏分出來的。換作別人,可沒這麽好的事情。
我嗯着聲音,問他,下次再這樣,還有錢拿嗎?
他點點頭,說他不喜歡占人便宜。
微微的笑意,從嘴邊慢慢舒展,在秋風吹開的晚霞裏,塔子阿姨提着菜籃從遠處的稻田走過時,我靠近了那棵大樹,踮起腳。
在他錯愕驚訝的視線裏,雪白的脖子慢慢變紅。
我笑着伸出手。
給錢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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