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都以為我不會打架。
我很少和別人動手,并不代表我不擅長暴力。
在圍牆的時候,那群孩子常以打架為樂。看不順眼的時候打一頓,看順眼了也打。對他們而言,打架是交流的基本方式,就像圍牆外的孩子見面的時候打招呼那樣。
阿佐打架最兇。從來不給對方還手的機會,他看不順眼的,即使跪地求饒,他都不會手下留情。因為我的關系,阿佐經常會和其他的少年犯起沖突。
我們混得長了,有時阿佐被人偷襲不成功,便來暗算我。
只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我打得更慘。以為我長得柔柔弱弱就好欺負,那可就大錯特錯了。阿佐在時,經常教訓我。
加上有個當警察的父親,耳聞目染,我也成了能打架的。
只不過有阿佐在,我很少出手。
我不出手并不代表我不會打架。就像現在,直到我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地上起不來,他才意識到他一直都低估了我,“沒想到你還挺兇的嘛!”
我冷笑,“現在是不是特後悔那晚沒有滅我的口?”
他也是個愛逞兇的。三三兩兩地糾纏中,他也揪住了我的衣服,故意靠過來,“的确是有點後悔莫及。不過,你的這條小命已經在我手裏捏着了……”
我不喜歡打架除了費體力,還有就是打架容易暴露一個人的情緒。
我打斷他的骨頭後他嗤笑了很久,“你還真能裝!”
他笑我騙了很多人。
夏目,藤原,以及名取。我僞裝成一副柔弱的樣子欺騙他們的保護,以至于名取前兩天還親自找過他,讓他不要再打夏目的主意,而他差點動了恻隐之心打算不把我當回事。
他的骨頭在我的笑聲裏斷得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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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他仍舊想要窺視我右眼的秘密。
我沒有猶豫地揍了過去,“好奇害死貓不知道嗎……”
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很多人都會犯同樣的毛病。他也不介意,“是麽?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能讓我搭上命的……”
我的手腕被他拽得死緊的。
被他壓在身下,他嗤笑着低下頭撞了過來,“小鬼就是小鬼。也就嘴上兇裏吧唧的……”
他仍舊嗤笑着伸出手指在我右眼的地方。
我沒說話,任他一探究竟。
只要我乖乖順從,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謎底的。果然,看到他稍許的失望後我笑了,“看見什麽了,除妖師先生?”
他沒說話,看不順眼地揍了一拳。
我從地上坐起來。
背上忽然一抖,我輕按着身後,小聲說,沒事了。
的場起身走向門口的時候,我忽然從身後又給了他一拳,“失望了,想放我走了?你以為這個地方你想讓我留我就得留,攆我走我就得乖乖地夾着尾巴跑掉嗎?”
我有點生氣。
在藤原家,我從來不生氣,将情緒僞裝得很天真,讓他們以為我是和夏目差不多。因為藤原家,我也得對其他人裝。
名取,田沼,北本,西村,以及多軌,都因為我裝得好忍着我。
也包括藏在右眼的他們。
因為我一直在裝,他們始終不敢有所動靜。
我活得很假,但是很平淡。這一直都是我要的生活。
他卻嗤笑個不停。
我沒理由生氣,但是我這會兒真的生氣了。我可以将生氣的理由怪罪在他總是搭讪夏目,總是和名取過不去,還有,看我不順眼。
我們互毆,誰也不讓誰。
他是和妖怪打得多了,下手一直挺狠。而我則是忍了太久,一直需要個發洩口,才沒手下留情。
當時我有些疑惑,弄出那麽大的動靜都沒人進來插手。
他說是他弄的結界。
因為他以為抓來的是夏目,為了不讓別人找上門才弄的結界。結果,卻害苦了我們兩個人。沒有人進來插一手,我們打得全身的骨頭都散了。
“就算你把夏目抓來了,就憑這個結界你以為你能為所欲為嗎?”
他是沒見過夏目發脾氣,他兇起來比我還兇。
我累得趴在他身上,任憑他怎麽推都不願動一下。
他也喘着氣,“小鬼,你給我滾下去。”
我動了動眼皮睜不開,哼哼着,“要滾你滾……”
後來說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醒來的時候是在屋子外的草地上,渾身酸疼。我從地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估計是被那個男人扔出來的。算了,好歹就當是從那個屋子逃出來了。
回家的時候,天還亮着。
我從八原繞了一圈,看見了中級妖怪大白天的酗酒作樂。
“是秋荷大人來了啊,要不要也來喝一杯?”
“喝一杯,喝一杯。”
我身上有傷被他們看見了,打着酒嗝,中級妖怪站了起來,“誰敢欺負我們秋荷大人,我們找他算帳去。”
“算帳!算帳!”
連路都站不穩了,我皺了皺眉聞着他們的酒嗝氣,“我不過是從山上摔下來,你們叫什麽叫啊,喝你們的酒吧。”
他們有時挺好糊弄。
八原這個地方都挺把夏目當回事的,說到底,有那麽幾個妖怪也算是有頭有臉的。有他們護着我,多少我也被忌憚幾分。
“秋荷大人,和你說件不得了的事情,我們看見月亮流血了!”
“流血了,流血了。”
我看他們是喝高了,都分不清八原的東南西北了。什麽月亮流血不流血的,全都眼花了,是我流血了才是真的。
我要走了,中級妖怪拽着我還在唠叨他的酒後話,“秋荷大人,我說得是真的,那天晚上好多妖怪都看見了月亮流血了……”
誰會理會妖怪說的話,尤其還喝醉了酒。
“秋荷?”
路上遇着多軌,還有田沼。
就只有他們兩個,我問他們,“你們兩個怎麽湊到一起了?”
多軌看看田沼,不知道該怎麽說。
田沼笑了笑,“我們本來是和夏目一起的。後來不知道怎麽了,夏目一個人跑掉了,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他。”
哦,這種情況啊,我也遇到過。沒什麽可在意的。無論夏目跑到哪裏,那只貓永遠都會跟着他的,“指不定他在哪裏鬼混呢,算了,你們別找了,早點回吧。”
多軌拉了拉我,她還是不太放心。
我看了看田沼,意思也有點放不下心。
多軌當時拽着我的胳膊正好是被的場打傷的地方,難免神色變了一下,被田沼看見了。我們走在後頭,田沼問我怎麽了?
我說沒事。
田沼明顯不信,而且很失望。
我們兜了半天的圈子總算看見了在河邊的夏目,那只貓蹲在邊上。夏目對着空氣自言自語,一個人傻傻的不知道和誰在争執,也就我們幾個人能理解他的古怪了。
多軌跑上前說出她對夏目中途跑掉的擔心,以及不安。
弄得夏目不知道怎麽哄女孩子。
我望了望田沼,他算放心了。只是我剛剛的不老實,讓他很無奈。我靠了過去,拽着他往回走。
“月,你……”
我不想帶着沒被處理的傷回到那個家。
所以我去了田沼家,只要我說保密,他會替我隐瞞。
我說自己是從山上不小心摔的,他好像信了。但是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月,你也是的,以後也不許一個人亂跑了。”
我脫了衣服趴着,“嗯,知道了。”
田沼說我的背被荊棘弄傷了,他會小心處理傷口。
他忽然咦了一聲。
我問他怎麽了?
田沼說得很奇怪,“你的傷口好像快好的樣子……”
聽他這麽說,我想到了答案。
不過他還是用他家的藥給我塗了傷口。
“月……”
田沼家的藥涼涼的很舒服,我都快睡着了。
我拽着田沼,“你陪我睡會。”
等我睡醒了那點傷也就不算什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習慣養成的壞毛病,睡覺的時候得有人陪着才行。以前有阿佐,現在我都是逮着夏目才睡得着。
田沼沒動靜,我扭過頭看了他一眼,“陪我躺會!”
他腼腆地結結巴巴,“現在,在,天還還早,我睡,睡不着。不如這樣吧,我坐下來看着你睡吧。”
随便他。只要他不走就行。
很快,我聽見了一群吵架的聲音。沒過會兒,就打起來了。他們的背影變得模糊,有個聲音沖我喊着,秋荷,快點到我這裏來。
是阿佐在叫我。
每次打架,他都會先将護着他身後。
他前面将人打個半死,之後一嘴白牙地沖我一橫,“誰敢再動你一根指頭,我捏死他。”
但也有他捏不死的。
比如,教官。
教官每次叫小教員過來找我,明面上說是來找我談話的。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不過是那麽回事。好幾次都被阿佐拉着,被小教員用警棍打個半死都不松手。
秋荷,你別去……
雖然阿佐這麽說,但我不能不去。
不是為了他,而是我自己。
我得活着,等到出去的那天,我還有自己要找的東西。
不同于阿佐對我是動了感情,教官純粹就是為了發洩。這一大屋子的少年犯都歸他管,成天沒事就給他找事,他能不頭疼才怪。
好在還有一副比女孩還要美麗的身體可以讓他操。
教官親口這樣和我說。
只是他們每次有糾紛,管他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教官全算在了我的頭上。每次冷着眼看着他們打完架以後,就輪到我被教官壓在身下變着花樣地操。
阿佐每次都說要宰了教官。
因為他玩了他不該玩弄的人,這讓阿佐很沒面子。不管他是誰,誰要是讓阿佐沒了面子,他就和誰玩命。
所以,我是阿佐的面子。
阿佐經常為了他的面子和別人群毆。
阿佐說他喜歡我。
我從未在意,也不相信。
後來我也想過,如果當時我接受了阿佐家的鑰匙。然後等着他出來養着我,之後的日子,是像一般的家庭那樣慢慢地變老,還是會重提舊事以暴力對待呢。
我們都是別人的面子。
“月,你怎麽了……”
我哭醒了,田沼慌手慌腳,“月,別哭,別哭……”
我說自己作了個夢,吓壞了。
我摟着他的肩膀,嗚嗚地哽咽着,“讓你陪我睡覺你就是不肯,害得我作惡夢了……”
他像哄小孩似的噢噢地哄着。
無論我怎麽無理取鬧,田沼一直都在。
幾天後的下午,我放學回來,一大屋子的人都坐着。我看見了他,但是當沒看見似的不吭聲地走過。走到樓梯口,他堵住了,“幹嗎裝作沒看見呢?”
大家都在笑。
我看了他一眼,裝糊塗,“今天不會是特意來找我的吧?”
我故意看看窗外,“咦?太陽什麽時候從西邊出來的?”
大家又笑了,那個男人忍不住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裝了!”
弄得我又好氣又想笑。
名取今天的确不是特意來找我的,我瞪了他一眼,裝作上樓的樣子。
他笑笑,說也和我有關。
他想帶我和夏目去散個心,北邊有個寺院,聽說寺院後有座近百年的塔快倒了。而且那裏風景不錯,齋飯也挺好吃。
名取想在那座塔倒之前,帶我們去看看。
我最近有點犯懶,“不去!”
夏目也挺猶豫,“月不去的話,我也算了……”
名取走到我身後,笑笑地搭着我的肩,“別這麽掃興嘛!難得你們這兩天休息,和我出去逛逛都不願意嗎?聽說那個快要倒掉的塔還有個傳聞呢,沒有興趣嗎?”
我想起古村的事,白了他一眼,“這次又想拿什麽糊弄我了?”
他聳聳肩,說他也是聽別人說的。
那座塔很久以前,聽說關了一個怪物。他的胸口開了好幾個洞。右邊這裏,聽說有根鐵鏈鎖着它的心髒。
不過從來沒人真正見到那個怪物。
想來也只是傳聞。
心髒也在右邊?
他勾起了我的心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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