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藤原家的庭院,轉眼,枯葉在貓印裏脆嘎嘎地碎了。

一恍眼。常常留連在樹上的妖怪不知去向。

我和夏目都自作聰明地為明年誰繼續上學,誰賺錢養錢暗暗定了着落。

一個轉身。塔子阿姨炖好了大骨湯。

饞的貓眯着眼睛賴在廚房不走。

夏目拎着幾份去了西村他們幾個人的家。我去田沼家。

塔子捋着頭發站在門口笑着叫我們早去早回。

八原的寺院在太陽落去的那個方向,有些遠。但是我還是放慢了腳步,怕會撒出來。有時還停下看看,摸摸它的溫度才覺着安心。

落山的太陽就在我眼前,我往前一點,它還是在原來的位置不曾變過。

我笑笑,用袖子擋住受傷的眼睛。

黑呼呼的影子藏在了太陽落山的方向,還有樹後。

寺院只有住持一人,田沼出去還沒有回來。

本來我放下東西後要走,住持留我坐會。他去泡茶,我在他們的後院裏四處轉悠。

田沼的房間我去過幾次,每次來,都是那麽幹淨,就連被子也疊得好好的。我在床邊坐下,推開了窗戶。

院裏的水淺淺地飄着落葉。

吹風了,水裏有條影子在牆上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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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用被子蒙住頭時,聽到了聲音。嗚嗚嗚嗚。像風,卻不是風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居然跟着聲音又走到了那扇曾經裝着佛龛的神社門前。

田沼說過,這間房不能随便進去。

但我沒有忍住。因為嗚嗚嗚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我上次來的時候差點撕了封印。這次,佛龛不在神社裏。可能是上次被我吓到了,住持他們放到別的地方藏着了。也好。我怕我會管不住自己的好奇。

右眼又開始跳了。

我揉着眼睛在屋裏轉了一圈,碰了一身灰。

走的時候,腦膜被砸了一下。原來,有東西從屋梁上掉了下來。

我還沒來得及撿起來,一擡頭,是田沼回來了,“回來了?”

他笑着撿起來,眯着眼睛,“我在路上看到夏目才知道你會過來。怕你等急了,就趕回來了。”

我點點頭,哦了一聲,問他,“那是什麽東西?”

他說像是畫。

說是落了好多的灰,叫我別碰。

不過,他卻從來不知道神社的會有這卷東西。

正當我們好奇地打好卷軸時,才露出圓圓的尖角就被人打斷了。住持笑笑,把畫拿走了,“這裏不是你們兩個久呆的地方,早些出來吧。”

“住持先生,那畫……”

“阿彌陀佛,秋荷同學,茶該涼了。”

住持好像不願多說。

我和田沼面面相觑,只好回到後院了。

後來,趁着住持不在,我問田沼,“你看到什麽了?”

田沼不敢肯定,當時天色有些暗,他大約看到畫裏有座山,山裏有個房子。

我沒看到。但是那滿滿的灰裏夾雜的氣味,還有那露出的圓圓的尖角,嗚嗚嗚嗚的似曾相識。

“月,你怎麽了?好像很困是的。”

田沼見我要打瞌睡了,倒了杯熱茶,我沒接住。

“你等着,我去拿藥。”

手燙紅了。奇怪,卻沒有感覺。

我望着田沼心疼不已的神情,眼圈一濕,“疼。”

他笑不出來,小心翼翼,“搽了藥消了腫就不會那麽疼了。忍着點。”

我笑笑。佯裝痛苦,“田沼,疼。”

田沼忽然擡起頭看着我,眼睛晶瑩剔透地一下到了底。那黑白分明的擔憂後,藏着他還沒有開竅的感情。

我也不敢吓到他。低下頭,小小聲,“疼。”

“嗯,再忍一會會兒就不疼了。”

他的表情就像燙到比那杯更燙的開水。很可愛。也很難過的一種神情。

我忽然哈哈大笑,“騙你的。”

田沼依舊一動不動地看着我,眼裏亮晶晶地。

我靠上前,“喂,我剛剛是騙你的。”

黑亮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田沼笑得很淺,“嗯。”

他居然不生氣。

我詫異地問他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他低下頭,嘴邊在笑,“嗯。你剛剛在騙我嘛。”

輪到我糊塗了,“你不生氣?”

田沼搖搖頭。

不過,他神情又開始不開竅了,“誰讓你愛捉弄我呢。”

我笑笑,“我回去了。記得喝完洗幹淨以後還我。”

他啊了一聲,半天才反應過來我已經走了。

田沼家的寺院,鈴铛是六角的。

聲音也是叮叮當當的。

遠處,樓道裏有木魚敲打的聲音。

香火燒着。

住持和尚又開始念經了。

回過頭,不知怎的,我好像又聽見了嗚嗚嗚嗚的聲音,還有木魚聲。

袖子擋住的黑影有一個落進山裏,另外一個仍舊在樹林裏。

跟鬼影似的讨厭,我停下,它也停了下來,“都這麽大人了,就別玩捉迷藏了。大晚上的,慎得慌。”

“你好像不是很想見到我嗎?”

他總算露面了。

呵呵。我嘴角勉強一動,“要換了是你。老有個影子成天沒事地在後頭跟着你,你會怎麽樣?”

“換作是我,我肯定會宰了他。”

我聽了直嘆氣,“你這人怎麽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嘛!”

他忽然咯咯地笑了,“可是,你看到我時的神情分明就有殺氣。”

“我要是想殺你,也就不費那個力氣救你了。廢話少說,找我什麽事?”

“呃,也沒什麽,就是對你的身體很感興趣。”

我狹促地瞅了的場一眼,有紅色的光在夜色裏閃爍,“你是對它感興趣吧?”

的場楞了楞,“你把它藏在了眼睛裏?”

我不确定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她為什麽要把那麽重要的珠子給你嗎?”

我還是一無所知。

的場笑我真夠笨的。別人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到了我手裏,就沒好好用過。

我看他的神情不懷好意,“你想要它?”

他拖着腮幫子看着,“你肯送我?”

哼。我都懶得回答他。

他忽然笑了。

跟着他身邊的式神唰的一下飛了過來,我喊了句,“你個土匪……”

我的手裏空空的。

他笑得像是得手了,“我總算知道為什麽剛剛我問你,你那麽不确定地直搖頭呢。”

的場來勁了,“你是怎麽讓它躲在眼睛裏的?”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心稍微平靜了後,也沒想太多。玉姬的珠子又出現在夜晚的空中,瑩瑩閃着紅光。

的場馬上要搶的架勢。

珠子又不見了。

的場試過幾次後連連失手,笑着說不玩了,“這搶個東西也太費勁了吧。哎,算了,不要了。反

正你不願意,誰也搶不了。”

我倒是意外他沒有因為失手而惱羞成怒。

聽到嘆氣了,的場忽然板着臉走過來,要打人的樣子,“臭小子。敢叫我土匪。”

他揚起的大手掌只是裝裝樣子。

回去的路上,的場才算把話說明白。玉姬把珠子放進我體內的動機他也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不會

沒有因由的。不過,現在看來,誰也想不到珠子已經有了我感情。它會感應到我的反應而做出反應。

就像剛剛。的場想搶。珠子自己本身做出了反應躲進了眼睛裏。

“還有誰知道這個珠子的事?”

古村回來後,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估計沒多少人知道。

“它雖然只聽你的。但是,它不見得會給你帶來好事。如果你不想惹麻煩,就別讓第三個人知道。”

他忽然走過來,“既然它會給你惹麻煩。不如,你還是給我吧。”

珠子又被他吓得躲起來了。

的場攤手笑着說,“看來我得用騙的了。”

這聲音說得非讓我聽見。我瞅了他一眼,當作沒聽見。在路口的時候,讓他不要再跟着了。其實

關于他今天來的目的,名取或多或少和我們提到最近有個除妖的事情。

這件事,夏目還不知道。我也沒讓夏目知道。

在春天來臨之前,我想和夏目一起維持着心裏的那點小心思。

其他事情,和我們的事情比起來都是狗屁。

名取尴尬地碰了釘子。

“回家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吧。”

的場被噎得有殺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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