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真心以待

“我……”

蘇如腦袋一懵，想張嘴說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殿內的燭光照在龍胤身上，讓他那張冷峻的面容有一半陷在陰影裏，讓人看了直感壓抑。

蘇如心裏難受，她知道他這是在逼她。

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

蘇如手裏的瓷瓶摔在了地上，她先把自己給吓了一跳，連忙給龍胤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它怎麽就掉了下去。”

急切的歉意裏，還裹着一絲不難察覺的委屈鼻音。

這叫個什麽事啊，上一刻還要哄着她喊他夫君的男人，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還面無表情像審犯人一樣待她。評評理，有夫君對自家媳婦這樣的嗎，她是紅杏出牆，殺人放火了，還是挖了龍他家祖墳了？

唉，她怎麽就又在這個關鍵口子上，又把他家的花瓶給砸了呢。

她是真的又慌又委屈。

龍胤不為所動。無論是摔碎的花瓶，還是蘇如的抱歉，都好似沒在他眼前發生過，沒打他心裏過。

蘇如懂了，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在龍胤面前繼續丢人，把頭一低，身子蹲在地上開始收拾碎瓷片。

龍胤把一切看在眼裏，面子上維持着冷心冷面，那握拳的手卻是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似乎是極氣極怒，終究衣袖一甩，再也看不下去了。

蘇如蹲在地上低頭找碎瓷片，眼雖看不見，豎起的耳朵卻一直在留心聽着動靜。當她聽見龍胤揮袖走掉的聲音，心裏便再也憋不住了，大罵龍胤是天字號大豬蹄。

而一雙緞面錦鞋，又在下一瞬出現在了她的手前，阻止她将要去觸碰的碎瓷片。

原來他不是離開，而是走向了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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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聖門之主不是覺得看不下去了，怎麽不走？”蘇如也不起身，仍蹲在地上擡頭去瞪着眼前的男人。

龍胤身高本就比蘇如高出許多，此刻蘇如在低處去看他，更顯得面前之人的高大偉岸，生怕自己輸了氣勢，她一開口語氣便不善。

龍胤需要低頭去看蘇如，仍是不回嘴。

腿有些蹲麻的蘇如，直接蹦起來，如老鷹撲食般撲到龍胤身上去，提高了嗓門，“你人不是走了嗎，怎麽又回來幹什麽！”

“我沒走。”龍胤抓住蘇如雙臂，把她的人擺正與他面對面，“我人不走，我想聽你的解釋。”

蘇如被瞧着心虛，話到嘴邊卻又欲言又止，“我……”

千頭萬緒從何說起呢。

“蘇如知道，你一直有事瞞着我對不對？”

他問她，而她只能低頭不回答。

龍胤便把蘇如的手執起，檢查上面有沒有傷口，見完好無損後才放心，牽着她的手，把蘇如引到塌邊坐下。

龍胤說道：“蘇如，人活兩世，我不想為你再瘋一次了。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着，你不要悶在心裏，自己活活受苦。”

蘇如只是在那搖頭。

龍胤親了親蘇如的頭發，起身走到殿門前，大門為他自動而開，但腳步頓了一下，側身注視着良久一言不發的蘇如，“如如你知道嗎，那時離我而去的，不止有你……”

蘇如心裏猛地一跳，睜大眼睛看向龍胤。

話說到這，龍胤不禁呼吸也停了，轉身阖上了眼後才肯說出口，“還有你腹中的孩子。是你和我的孩子。”

蘇如如遭雷擊，她仿佛看見龍胤眼中的痛苦，自己的眼眶裏卻已閃爍着細淚。

而她的身體反應更快，眼淚一抹趕緊追了出去。

蘇如追到殿門口，朝那個背影大聲呼喚着，“我來自現代，本不是這裏的人。”

龍胤離去的腳步根本沒有任何停駐，他沒聽見一點來自蘇如的動靜。

聖門教頭頂的層層雲海之上，睜開了一顆碩大的眼睛，這個世界的天道系統，在法則下當即抹殺了蘇如整個人，在這一瞬間的數據。

蘇如不可置信看着她的身體，經歷從實到虛又虛轉實的過程。

系統呢！她的系統呢！到底是要她是死是活，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直接給我個痛快啊！

她應該是被上頭系統給警告了，這是蘇如在幾天後得出的結論。

經過幾天的确認，只要蘇如一旦動了給龍胤訴說真相的心思，天道就會想法設法的扭曲事實，既然不能開口，蘇如想那她還可以寫出來啊，寫封密信想辦法偷偷送到龍胤面前去。

蘇如苦思許久，字字斟酌，花了幾個時辰絞盡腦汁才寫下一篇，聲情并茂的幾千字事實呈情書。

可寫完後，蘇如想再檢查一遍時才發現。洋洋灑灑的幾千字，全變成了——“龍胤，我蘇如要殺了你”這種惡毒詛咒的話語。

蘇如絕望地望向窗外的月色，嗯很好，一個通宵月亮下班回家了。

眼下這局勢，這些東西再叫龍胤和他的手下看見，可還了得。蘇如保持着微笑，把自己辛苦奮鬥的呈情書全都燒了個幹淨。

蘇如把灰跡吹掉，然後撸起袖子，又鼓足幹勁決定用漢語拼音寫了一遍。

“天道！你有本事颠倒黑白，你就不能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改好嗎！”蘇如看着滿眼全新的漢語拼音版本“殺死龍胤”，憤憤不平，“非要等到我寫完後，才來整我嗎！”

熬了一通宵的夜蘇如徹底沒了脾氣，留下一桌子拼音版的“殺死龍胤”也不收拾，乖乖躺到床上倒頭就睡。

于是那天清晨起，整個聖門教私下流傳着，蘇如修練走火入魔的謠言。說聖童大人變成了女人不說，還心緒大變，整天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研究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上古魔咒，争取再變回男兒身。

從蘇如跟天道的擡杠，天道也變本加厲還以顏色。

某天蘇如路上随便拉來一人問，“龍胤呢？”

侍從一愣，“啊……”

顯然是被謠言影響，一時不能接受聖童變為女兒身的事實。

聖門教裏沒有敢直呼龍胤大名吧，蘇如不厭其煩的說，“我是說聖主大人在那，我有事找他。”

“茅廁？”被問話的侍從恍然大悟，“前方不遠處就是，大人需要我帶您前去嗎？”

蘇如用有病的眼神看着這位侍從。

侍從身旁的人也在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說錯了話。聖童大人性別由男變女了啊。

“大人請跟我來。”另一位侍從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如在後面跟着。

那人在某扇門前不遠處停下來，不願意再走近，恭恭敬敬對蘇如說，“大人，此處是聖教中專供女子出恭的所在，裏面有熏香，您……”

還沒等話說完，蘇如一拳頭就揍了上去。

揍完後，蘇如又問，“我方才攔下你們，問的是什麽。”

“您不是問我們茅廁在哪嗎。”那侍從捂着眼睛不敢喊疼，卻滿嘴的委屈，“您還說找茅廁有事……這裏的您還不滿意嗎。”

敢情天道系統語音替換，直接把蘇如嘴裏的龍胤給替換成了茅廁。

蘇如不信邪，又找了幾人來問。論玩還是天道會玩，有關她開口找龍胤的話，全都被天道變成了找茅廁。正巧系統也不在身上，蘇如連個突破口都找不到。

自此在聖門教中關于蘇如的傳言，又增加了一條，聖童自變女後，喜歡成天問人找茅廁，還對茅廁的要求特高。

蘇如覺得這日子沒法過了，都過幾天了，她不能去找他，怎麽也不見龍胤也不主動來找自己呢。

白天蘇如好不容易逮找個機會，在龍胤的必經之路上撞見他一會。

好家夥，聖門之主出行那架勢，前呼後擁十幾個人，還有人一直小碎步俯身在龍胤的耳邊說話，小聲商量着事。

他好像很忙。

蘇如猶豫着是否上前，她又怕天道給她鬧出什麽幺蛾子，來個當衆出醜。只好不近不遠的看着那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期望龍胤能發現她。

照理說以龍胤的修為，不可能察覺不到她這麽一個大活人啊。

可龍胤沒有停下來，甚至連眼神都沒往蘇如這邊瞅。

蘇如急到眉頭一皺幹脆拔刀出來，砍向了一旁的石柱。

紅袖刀削鐵如泥，水桶粗細的石柱頓時從豁口處崩裂開來，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附近的人都轉頭盯着蘇如看，一臉的目瞪口呆。

只有龍胤瞧也不瞧，淡淡下令說了一個字，“走。”

蘇如懷疑龍胤他是不是反射弧過長，晌午過後，他又莫名其妙派侍女把芝麻糕給她送來了。

“您真是得聖主大人的盛寵。”侍女滿眼說不出的欣羨，看來聖童大人男變女也是件好事，不久後只怕聖教中就有喜事。

蘇如撸着貓，饒着芝麻糕的絨絨腦袋頂，嘆了口氣，“男人心海底針，我要怎麽做才能得到這顆心呢？”

侍女不敢妄言，“您只需常笑就好。”

夜裏蘇如抱着被子在床上來回打滾，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時，芝麻糕反常叫喚了兩聲。她好像感覺到什麽不尋常的動靜，她正欲掀開被子去看。

燭火都來不及點亮，就在一片黑暗裏，有一雙手摸向了蘇如的床沿邊，正試往網上爬。

蘇如被驚吓到大叫，“大晚上你跑我床上來做什麽！司空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