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雲東路水牌巷145號——就是這裏?”

季孫迤逦有些不可思議地盯着面前的建築,“這是什麽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二層小樓?”

“所以它才被列入拆除建築。”

上面寫着大大的“拆”字,周遭的樓都被移為平地,這裏也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拆除了吧!選在這種地方別說是交換人質了,就是殺了他們也沒人能發現吧!

溫又笑帶着迤逦往前走,環顧四周,迤逦還不忘抱怨,“這哪裏是住人的地方啊?根本是座危房嘛!我懷疑我們還沒救出好時,自己先被壓在這下面了。”

溫又笑的手機發出收到短信的聲音,他低頭掃了一眼,領着迤逦往二樓最裏間的陽臺走去。“他在那裏等我們呢!”

“你又知道?”他怎麽總是一副無所不知的模樣?“對了,出車禍之前我要問的那些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

“你哪有問什麽問題?”

少裝蒜了!迤逦不依不饒,“你分明對我在美國的那些年了若指掌,喂,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別說七年來你一直都在做跟蹤者哦!”

“女兒被綁架的人還有工夫在這裏打情罵俏,這種情形還真是少見啊!”

黑暗的深處傳出聲響,伴随着夜風侵襲他們的身體。

幽暗的夜火照亮黑暗中那張臉,讓溫又笑和迤逦清楚地看到一直給他們帶來危險的那張臉——

“果然是你啊,李法醫!”

迤逦絲毫不覺驚訝的表情刺傷了自始至終将自己埋在黑暗中的夜行者,跨出黑暗,他終于現出真身。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季孫博士?”

真當她是白癡嗎?他做得那麽明顯,她想裝作不知道都很難。“知道屍骨在實驗室的人不多,知道我什麽時候在實驗室,什麽時候一定離開,了解我的時間表的人更不多。左右排查下來,你就在我的視線裏了。”

溫又笑的懷疑卻是從他幾次突然出現開始的,“實驗室的屍骨剛被偷,連警局的車還沒到,你就來了;迤逦出車禍,警方剛去勘察現場,你已經出現在迤逦送急的醫院;還有,那天在奚日再家有家夥闖空門,那人剛走,你又出現——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不過真正讓我對你起疑,是那天警局的答謝會上。”她甜美地微笑,好似在講述某個有關人類學的有趣課題。

“答謝會?我哪裏露出馬腳了?”他自問一直以來隐藏得都很好,完全符合一個優秀法醫官的角色。

“你的西裝。”

“什麽?”

又要從頭說起,真煩啊!迤逦盤弄着垂在頸項邊的發,漫不經心地說着,“答謝會上你穿的那套西裝,我替一個男人買過。不僅因為紐扣上鑲鑽配金,更因為是幾年前限量版發行的,所以每套售價不低于三百萬。試問,一個普通的警局法醫官怎麽可能買得起如此昂貴的西裝?”

“所以呢?”

下面的部分由溫又笑為他釋疑吧!“我通過我的渠道調查了你在銀行的戶頭,很幹淨,看不出像是能拿出三百萬的樣子。所以,我查了你在海外的帳戶,當然這完全是通過我的特殊渠道。結果,我發現你在瑞士銀行有個秘密帳戶,裏面的投資、地産等資金加起來不少于十億!十億啊!一個身家十億的法醫官卻在國內過着非常平常的生活,這還不讓人起疑嗎?”

“你早就開始懷疑我了,可你卻一直不露任何痕跡,甚至還跟我出去約會?還說什麽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根本無法用常理來推斷。

“也沒有你們厲害啦!”

迤逦擺擺手露出毫不在意的模樣,這時候她倒玩起了謙虛。“我是想把你的秘密公布于衆,但是溫又笑說,光證明你海外有不明資産沒用啦!要先查清楚這些錢都是怎麽得來的,到底是洗黑錢洗出來的,還是……繼承了某個富豪的遺産,比如……那個性向跟一般男人不太一樣的大富豪——林、成、棟!”

“不要跟我提那個惡魔!”

李克金一步上前,停在季孫迤逦面前,溫又笑直覺地想要擋在她面前,卻被她推開了。

她可以的,在離開他的這七年裏,她學會了不靠救生圈,一個人游在水中,直到發現幸福的彼岸。

她要證明,她靠近他不是因為她需要救生圈,而是因為他是值得她愛的男人。

這是她和李克金兩個人的事,從發現那具屍骨開始便注定了。他可以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守護她,可是她也有想自己戰鬥,想擋在他前面的時候。

“有什麽問題一次問完吧!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站在一起平等地交流了。”指着他的鼻子,迤逦先行宣判,“敢惹上我,你就該做好下地獄的準備。”

“下地獄?”李克金嗤之以鼻,“我早就在地獄裏了,還怕是下第八層還是第九層嗎?”笑話!不過他還真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她解開謎底,“你既然早就在懷疑我了,為什麽還答應和我談戀愛,甚至是以結婚為目的的相處?”

吐吐舌頭,迤逦沖他扮鬼臉,“騙你的喽!想要你自行露出馬腳,與其等着你在暗中殺我,不如我在亮處随時随刻盯着你,這樣豈不是更安全些?”

他不信,他不信這明明該是書呆子一名的滅絕師太居然聰明到此種境界。“可你那天在季孫家的祖宅,我們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你明明……你明明主動吻了我!”

這個嘛,她可以解釋的。

“那一吻包含了三層目的,咳咳!”清清嗓子,且聽她娓娓道來,“第一層目的當然是要你相信我确實是有誠意跟你以結婚為目的交往,當你對我放松警惕,可沒想到在那之前你就在我的車上動了手腳,打算直接送我上黃泉;第二層目的嘛……”

她望向溫又笑,要當着他的面說這些真是不大好意思呢!

“我特意在影院的門口留了條門縫,影院裏是暗的,唯有那些門縫留出來的空隙讓光亮照進來。當有人靠近門的時候,最後這點光亮也會被擋去,而我就借這個知道有人來了——那棟宅院裏除了我們三個再無其他人,也就是說我通過這麽一個小小的計策,就可以知道溫又笑在偷窺。然後我就借這個當口試探他對我的心意喽!”主要是看他會不會吃醋啦!

溫又笑撇撇嘴不置可否,雖然她的動機很險惡,可偷窺的人是沒有立場再說什麽的。

“至于第三個目的,”她就直言不諱了,“我懷疑你和林成棟先生一樣是GAY,所以借此機會試探你一下。”

果然被她料中了,她不過是蜻蜓點水般吻了他一下,可之後的事卻充分說明了問題,李克金不僅強硬地将她推開,而且有意無意地總是要用手背去擦拭嘴角——顯然,這男人不喜歡女人碰他。

“由此我推斷出,你很可能是已死富豪林成棟的‘親密愛人’。”

“你還真厲害,看來是我小瞧了你,你根本就不是一門心思埋在實驗室裏的書呆子。你很精明,也很能幹,的确夠得上‘白骨精’的級別。”

“承蒙誇獎,不過我是不會謙虛的。”

讓她繼續推理下去吧!也許她可以考慮,有一天不做人類學家改行去當偵探。“作為林成棟的親密愛人,在他死後,你繼承了他的遺産。也因為林成棟這個特殊的性向問題,他遺産的歸屬一直是秘密。執行遺囑的律師根據保密協定不允許對外透露遺囑的內容,而你也借着這層關系,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我估計就在你準備繼承遺産的時候,林成棟的兒子——那具屍骨的主人找上門來,對嗎?”

已經被她全都猜中了,他還有什麽好隐瞞的?

“不錯,他說他叫林英立,是林成棟和前妻所生的兒子。”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她的分析一開始就沒錯,DNA顯示屍骨和林成棟确是親子關系——不過同性戀生兒子,真的很詭異嗳!

她那是什麽表情?喜悅嗎?李克金卻恨不能将她那副表情從臉上扒下來。

“在你看來,這一切不過是驗證你的人類學專業罷了,知道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某一天,在我的人生即将走上大好的某一天,這個叫林英立的毛頭小子忽然跑到我跟前,他把我當成了林成棟的朋友——普通朋友,他想通過我幫他接近林成棟,認識林成棟,進而成為林成棟唯一的親人。

“那小子告訴我,他媽當年得知林成棟的性向有問題,就在那時候林成棟向他媽提出離婚。他媽認為,林成棟當初會娶自己只是為了掩蓋他的性向,一旦她得知了林成棟的秘密,林成棟便不再掩飾,直接以離婚求解脫。

“林成棟的前妻自然很生氣,離婚的時候也沒有告訴林成棟自己已經懷孕的事。直到臨死前,林成棟的前妻才告訴這個叫林英立的小子,他的生生父親是家産十億的大富豪林成棟。于是,林英立回來了,居然還找上了我,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要我幫他驗證和林成棟的親子關系。

“林英立那小子準備認父,準備索取林家的一切——這些你全都猜對了,可你猜得不對的是……我不是在林成棟死後才見到他的兒子,恰恰相反,我是在林成棟死前便得知他還有一個兒子的。”

“是你殺了林成棟?”

這點确實讓迤逦有些意外,要讓林成棟那樣的大富豪死得如此平靜且不引人懷疑,可不太容易哦!

“胰島素真的是種很美妙的東西,它可以救一個人的命,也可以在昏睡中要了一個人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它是人體本身就産生的物質,所以……做毒物檢測的時候根本什麽也差不出來。之前,你這個大博士在對那具屍骨做檢驗的時候,不也疏忽了對胰島素含量的檢測嘛!”

是他!是他用林成棟每天都要注射的藥物要了他的性命。

“他想更改遺囑!在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時候,他居然想更改遺囑,想奪回我唾手可得的一切。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讓這一切發生?”

絕不!

“季孫迤逦,你知道一切,可你知道我是怎麽認識林成棟的嗎?”

她不知道!她這樣一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生來就擁有無盡財富的人怎麽可能知道他的悲苦?

古代大戶人家有娈童,你知道現代社會也有這種地方嗎?沒錯,你腦子裏浮現的畫面沒錯。我十五歲的時候就被帶到了那種地方,給那些腦滿肥腸的中年男人當玩物。

我就是在那裏認識林成棟的,我本想賺夠了錢就離開,過回原本的生活。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林成棟看上了我,要把我包下來,成為他私人的男伴。

當然,為了他的社會地位和名譽,我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條件是他出錢供我上學,給我這輩子都過不上的奢華生活。

即使如此,我還是沒有放棄要回到原本生活的夢想,我很努力地生活,很努力地學習,我考上了醫學院,當上了法醫,我被公認為警局最年輕、最有前途的法醫官。我想離開,我想過回正常的生活——

可林成棟不許!他不允許!他威脅我,如果我不再做他的男伴,他就公開我的過去,讓我在警局混不下去。

他控制了我的前半生,他還想操縱我的後半輩子。

為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我只得屈服于他的淫威。就在那時候,他的糖尿病引起了多重并發症,他寫下遺囑,在他死後将他的所有身家留給我,條件是——只要我陪好他人生最後的一程。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超級大餡餅啊!既讓我可以離開這個惡魔,又讓我可以擁有無盡的財富。這筆天大的財富可以讓我變成人上人,讓我有權力掌控別人的人生,讓我有機會奪回我失去的一切。

可是……可是每次好事将近的時候,我總發現那不過是一場夢,我依舊活在殘酷的現實中,等待着命運對我下一次的捉弄。

林成棟的兒子來了!

他口口聲聲來找那個他從未謀面的父親,而林成棟……林成棟這個從來不曾關心過子嗣問題,毫無血脈觀念,一心貪歡的惡魔居然為自己還有一點點血脈殘存于世而欣喜若狂?!

他要更改遺囑!

我聽見了,我聽見了他給律師打電話約好了時間要更改遺囑——他甚至還沒拿到親子鑒定,就急于肯定林英立的存在,果然是父子情深啊!

他們父子一場,那我怎麽辦?繼續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卑微地連條狗都不如地趴在林家父子的腳邊,永遠喪失尊嚴地呼吸着?

不!

我怎麽能讓他如願?我怎麽能讓他在玩弄了我前半生以後再更改我的後半生?

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而我要他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的命!

我和平時一樣給他注射胰島素,只是濃度變高了。在他陷入昏迷中,我再補上足夠致命的胰島素。我遵守對他的承諾,陪他走完最後一程,我應該拿到他的全部遺産。

可我忽略了林英立的貪心。

他居然說林成棟曾告訴他,要彌補這些年對他的損失,會将遺産全部留給他,只留給他一個人。他還說,我一毛錢都拿不到。

是嗎?

就因為他身上留着林成棟那肮髒的血脈,所以他就應該得到一切,就因為我出身低賤,我的命運就注定要被這些有錢人一次又一次地改寫?

憑什麽?

所以我殺了他,讓他和他那個血脈相連的父親一樣嘗嘗死亡的滋味。

我趁他不注意給他注射了适量的胰島素,讓他陷入昏迷中,而後……我用開紅酒的錐子刺入他的頸椎骨,直刺入他的後腦。

他醒了,疼痛讓他清醒,可他卻動彈不了,只能任我擺布。

我就站在那裏……站在那裏看着他,一字一句告訴他這些年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麽,我和他敬愛的父親大人都做了些什麽。我看到他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我,希望我能救他。而我卻微笑地回望着他,直到他咽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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