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梁嘉樹什麽都沒說,他神……

梁嘉樹什麽都沒說,他神秘莫測,換成別人,馮天賜肯定已經哈哈哈地開鬧了,但面對梁嘉樹,她卻不由自主不敢造次。

不過,高嶺之花真是帥爆了,馮天賜想上帝在造梁嘉樹時一定格外上心。她要給梁嘉樹錢,他自然沒要,馮天賜怪不好意思跟他拉扯了幾個回合,這讓梁嘉樹想到一個人,那個女生,永遠痛快利索。他一面欣賞她,一面又為此深深遺憾,她不念舊。

馮天賜再見到李佳音時,輕蔑一笑,但也沒有刻意去挑釁對方什麽。奇怪的是,李佳音竟然還像從前那樣自自然然和她打招呼,馮天賜覺得這個人真是虛僞透頂了。

“你很厲害哦。”李佳音笑眯眯跟她說了句話,意味不明。

馮天賜嗤笑:“彼此彼此,誰都不是傻子,不是嗎?”

李佳音還在對着她笑,眼睛裏的毒針一閃一閃的。

兩人跟和尚打機鋒一樣,你來我往,暗礁下是洶湧的波濤,馮天賜從沒遇過這麽賤的人,她搞不明白,大家都十幾歲的女生,要說有點矛盾正常,怎麽李佳音就這麽邪惡呢?

她不能輸給李佳音這種人,最好的報複就是,比她成績好,而且自己成績好了,她就能得到老師更多的關注,對自己也是一種保護。

馮天賜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開的竅,她願意奮發了。

高二是八月下旬開的學,開學兩周,一切慢慢走上正軌。

火箭班每年走競賽的有那麽一小撥人,都很神,天天拿往年CMO的題目練手,在競賽教室裏刷題。

梁嘉樹回到教學樓時,看見周天正在認真記他遲到,她總是這麽一板一眼,高一下學期,他被她記了無數次,哪怕老張說梁嘉樹去參加聯賽模拟啦,周天還是固執地記。

她寫了很多遍他的名字。

梁嘉樹默默看着自己的名字在她筆下漂亮成型,他笑了下,弧度很淺,從她身邊經過時,說:“我這周日要參加高聯,拿點東西,回頭不往這邊來了,要缺幾天課。”

這邊,指的是教室。

言外之意是你可以不用記我的名字,但我卻希望你記我的名字。

他跟一般競賽生不同,那些人,基本不會出現在升旗跑操這類普通學生習以為常的活動中,梁嘉樹沒這麽苦行僧,他有機會就會主動過來。

周天微微抿起嘴唇,她當然知道,這個周日是高中數學聯賽,就在附中考,學校對梁嘉樹非常有信心,拿省一,這只是個小目标。畢竟梁嘉樹通宵不睡覺,只為完美解出一道數學題的傳說,連老師們上小學的子女都知道。

她也已經知道他如何幫馮天賜完美解決問題的了。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梁嘉樹似乎在等她說點什麽,周天扭過頭,看了看他,最終,吐出一句:

“那祝你考試順利。”

“我會順利的。”男生幽默地接話,很自信的樣子。

周天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有羨慕,還有嫉妒,她知道自己成績雖然不錯,但跟梁嘉樹這種競賽選手比,那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最可惡的是,他除了數學,其他科目居然都很好。她覺得梁嘉樹有點嘚嘚瑟瑟,于是,很輕巧地揶揄他:

“看來,你對日後進國家集訓隊勢在必得了。”

“當然,要不然我參加這個做什麽?”

真自負,但不得不承認梁嘉樹有自負的資本,周天一定要殺他銳氣,她漫不經心說:

“不過,既然打算學醫,也沒必要這麽拼,正常高考足夠了,這不是畫蛇添足嗎?”

“班長,”梁嘉樹咬着這兩個字,語氣幽幽,帶着調侃的意味,“我給蛇畫完腳還是第一。”

周天随即把手裏的粉筆頭砸到他身上,他今天穿的特別少年,藏青色短袖,印着個米奇頭。粉筆丢過來,留下淡淡的白痕,卻非常明顯。

砸完了,周天仿佛才意識到這個動作有某種親昵的意味在裏面。她臉微紅,彎腰去撿粉筆,梁嘉樹恰巧也笑着去替她撿拾,兩人離的非常近,呼吸可聞,手指無意碰撞到一起,梁嘉樹像要握住她手一樣從指尖滑過去,非常奇怪的動作。這一瞬,吓到了周天,她真以為他會握住自己的手,可又像指縫流沙,溜走了。

周天耳朵都在滴血,她直起腰,臉上不複平時的鎮定,相反,她終于有了少女該有的羞澀和慌亂。

梁嘉樹的目光簡直要望進她的眼睛裏去。

他把粉筆遞給她,低笑了聲:“願意和我說話了?”

周天不由伸手,抿了抿頭發,露出小巧白皙的耳垂,她低頭瞅着自己的球鞋:

“你如果保送了,還會來學校嗎?”

“我記得,我回答過你一次,答案沒變,我會來,直到高考,給大家加油打氣。”梁嘉樹很肯定也很溫柔地說道。

周天還是沒擡頭,長長的睫毛翕動着:“我原諒你一次好了,看在馮天賜的份上。”

“什麽?”梁嘉樹剛問完,他立馬反應過來,馮天賜根本保守不住秘密,這女生……不過他更在意她在說什麽,梁嘉樹一直笑,“你知道了?”

“知道。”

“看來,還是馮天賜的面子大。”

周天這才擡頭:“我仔細想想,你這人最起碼心地不壞。”

“評價也太低了吧?”梁嘉樹皺眉。

“難道你還要我寫篇作文讴歌你嗎?”

“那倒不至于。”

兩人對視的那一瞬,居然都笑了,有無端的暧昧不知不覺就發酵起來。周天很快意識到,她收起笑,清清嗓音:“你,你競賽會不會緊張?”

“不緊張。”梁嘉樹很專注地看着她,“學習上的事我沒緊張過,別的事,可能會緊張。”

周天被他看的心又亂跳不止,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去吃早飯了,欄板這裏什麽人都沒有……然而,盡管如此,她也還是沒問出那句“你會因為什麽事緊張”。

梁嘉樹沒等到這個問句,他只看到,周天已經是班長對同學關愛的那種神情,她說:

“加油吧,祝你馬到成功。”

“我參加競賽,是為了看一看不一樣的風景。”梁嘉樹卻真的畫蛇添足般解釋了句,陽光透過玻璃,光影交錯在少年身上,很夢幻。

考試這天,梁嘉樹和以往起床時間一樣,六點二十,他吃了早飯,陳思陽親自開車送他到附中,梁嘉樹見到一起上課的夥伴,大家簡單聊了幾句,算是纾緩彼此的緊張。

即使在平時上課,教練也說,梁嘉樹在班裏是占絕對優勢的,沒人擔心他。

周天跟馮天賜約了在市裏圖書館學習,她時不時看看時間,梁嘉樹要從八點考到十二點半。

很漫長的考試,題目難,他又容易餓,不會餓到最後影響發揮吧?周天托腮,漫無目的地瞎想一通,手裏的筆啪地掉了,她又撿起來。

他媽媽會在門口等着他吧?

周天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老糾結餓這件事。而且,她有點執拗地堅持學到十二點半,直到馮天賜媽媽開車來接她們在附近吃飯。

馮媽媽把周天大大贊美了一番,因為,馮天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憤圖強,像換了個人,突然就成了自己理想中的孩子,果然,榜樣的力量很重要。

考試成績會在十月出來,那時候,正是學校秋季運動會,周天很喜歡運動,跨欄什麽的都不在話下。馮媽媽跟她說話時,她一會兒想運動會他會不會來,一會兒想梁嘉樹到底考的怎麽樣。

思緒像雲,東飄西蕩毫無章法。

非常意外,當天考完,當天晚上的自習,梁嘉樹就出現了。班裏幾個數學成績不錯的卻沒參加競賽的同學圍過去,問他考試情況,其實這跟高考題目沒多少關系,但優等生即使不參加競賽,也想知道考了什麽。

周天看到他走進教室的那一剎,內心風雲詭谲,她一副很尋常的模樣瞥了幾眼,繼續做自己的題。

班主任尹老師最後進來了,笑眯眯地問梁嘉樹感覺怎麽樣。

一群人,在教室後頭說話的聲音居然不大,周天努力豎着兩只耳朵,仔細辯聽談話內容。

她聽到老師問他估分的事情,也聽到同學們驚嘆的聲音,唯獨,梁嘉樹的聲音她沒聽到,淹沒在其他人的聲音裏。倒是有幾個男生,過來她這裏登記秋季運動會項目,周天回神,她拿出報名表給同學做了記錄,男生往表上一瞄,驚訝說:

“班長,你一個人報了三項,這麽飒?”

高中女生通常最讨厭體育課跑圈,經常有人一圈下來,就說肚子疼,大姨媽來絕對是最好的借口。周天連體育都讓尋常女生望塵莫及,她看着纖瘦,其實耐力和爆發力都非常好,只要參加了,那就一定要拿到不錯的名次。

“班長,要不你跟我們男生比一比吧?”這男生跟她開玩笑,後頭那一個,一把上來摟住他肩膀,“得了吧,這不是明擺着欺負班長嗎?”

周天只是笑笑,她運動會一人參加三項讓男生對她的印象又加深了些,不愧是市級優秀班幹,周天是全面發展的好學生。

她低頭把該記錄的記下,再擡頭,卻見梁嘉樹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眼前。周天心跳了跳,手裏的筆一動:

“你也要報名嗎?”

“接力賽。”梁嘉樹說。

“好。”周天就又一次寫了他的名字,他看着,問,“這幾天欄板那裏班長沒記我?”

“全學校都知道你參加高聯,我幹嘛記?”周天握着筆,都沒好好看他一眼。

她有一肚子話想問他,同樣的,一個字都沒說,兩人的交流點到為止,幹幹的。

晚自習下課,周天本還是最後一個走,但現在不同了,班裏有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似乎也習慣熬到最後,直到周天說一聲“嗨,同學,要鎖門了。”

那個男生才慢吞吞收拾東西,無聲從她身邊過去。

這導致梁嘉樹等到最後沒了意義。

這晚班裏還有零星兩三人沒走,都是前排的,梁嘉樹從座位上站起,他離後門近,每次依舊從前門出入,從周天座位旁經過時,周天忽然喊住他:

“梁嘉樹,你換個項目吧,我剛發現每個項目每班有人數限制的,接力賽已經滿了。”

他轉身時,周天忽然往他手裏塞了張小紙條。

梁嘉樹沒展開,看了看周天,周天挪開目光低頭在那窸窸窣窣弄表格。

他把紙條裝進褲兜,微笑說:“班長看着換,能報哪個我報哪個。”

周天便用一種“你行嗎”的表情戲谑瞟他一眼,說:“那我給你報跨欄?”

“沒練過,恐怕還真不行。”梁嘉樹坦然認輸。

“那就400米吧。”周天替他做了決定。

“謝了。”梁嘉樹說完,直接走出教室,他沒回宿舍,而是站在路燈下把紙條展開:

我有事找你,行政樓頂樓天臺,明天下午六點。

他把紙條重新疊整齊,妥帖放好,梁嘉樹沒有告訴周天的是,他雖然希望看一看不一樣的風景,但她一身好風景。她慌亂低頭時,正是他想擁抱這好風景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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