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裴瑤氣得說不出話了,都已經不要臉了,還能說什麽呢?

她幹巴巴地瞪了兩眼,抱着自己的包袱往山下走。

不知不覺間選了一條崎岖的山路。她望着嶙峋的峭壁,無端往回縮了縮,主動往回走,另尋山路。

往回走,就能遇到李樂兮,她也沒正眼看對方,從她身側略過,直接走了。

李樂兮不去碰她,就這麽慢吞吞地跟着她走。

換了一條路走就會耽誤時間,天色入黑了也沒走下山,兩人停在山階上,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裴瑤先開口:“都怪你,你不跟着我,我就不會走錯路,這個時候回去,城門早就關了。”

李樂兮想說:你自己走了十多年的路都會走錯,能怪誰?

這句話說出去,裴瑤肯定炸毛,她默然閉上嘴巴,選擇性點點頭。

裴瑤不想露宿野外,下山不行,只好往山上走去,沒有回後院,而是去找師父。

李樂兮終于忍不住了,攔住她:“半夜三更叨擾你師父不好。”

“我師父要我,不會抛棄我。”裴瑤不甘示弱,努力平視眼前人。

天色大黑,大殿內的燈火微弱,幾乎照不到門口。

昏暗的光線下,李樂兮看到了裴瑤眼中的光,或者說,那不是光,是蓄在眼眶裏的眼淚。

“想哭就哭,別忍着。”

裴瑤不哭,依舊選擇推開她,擡腳踏了進去,去找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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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的屋裏還點着燈,豆大的燭火不起眼,遠遠看去,略有些黯淡。

裴瑤敲敲門,屋裏的人打開門,“無望啊,你怎麽來了?”擡眼就瞧見她手中的行囊,再觀一眼身後的李樂兮,靜安師太自己哭笑不得,“吃了嗎?”

“沒有。”裴瑤的聲音帶了些鼻音。

要哭了。

靜安擡手抱抱她,沖着李樂兮道:“勞您去做些素面來。如果可以,再加些雞肉。”

李樂兮颔首,“您稍等。”

靜安好笑,牽着裴瑤進屋,擦擦她的眼淚,“為什麽呢?”

“她說不要我。”裴瑤悶悶地說一聲,不要就不要,她還是庵堂裏的無望小師太。

靜安笑意更深,“肯定是你說先不要她的。”

“你、你怎麽知道的?”裴瑤沮喪道。

靜安沒有說話,淳樸的面容上浮現些許對裴瑤的心疼,“你說不要她,她自然就不要你。她不欠你的,為何要這麽寵着你。”

裴瑤埋頭不肯說話了,悶了許久,才說了一句:“她欠我的。”

“是嗎?救你出水火,還欠你的?無望啊,做人要講良心哦。”靜安溫柔笑了笑,低聲說道:“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是天定的。她和天争了你,你也可以不要她。不要了就不該傷心。”

“你想想啊,她功夫那麽好、相貌又好,那麽完美的一個人,沒有你,還會有其他人搶着要。”

“你見過那麽多女人,為何獨獨喜歡她呢?”

“我不喜歡她。”裴瑤沮喪,貼着師父的肩膀靠了下來,“我都不曉得什麽是喜歡,就只是想同她在一起罷了,想親親她。”

靜安拍了拍她的小臉:“師父不知什麽是喜歡,但你說的這些,也有些奇怪。陌生的兩人,想要朝夕相處,不是喜歡是什麽?更何況,你還想親親她,小心思壞得很。”

屋外的人笑了笑,裴瑤的喜歡太簡單了。

她轉身離開,去做面條,回去的路上,她在回憶着面條該怎麽做?

還有,小廚房裏有雞肉嗎?

如果沒有雞肉,該怎麽辦呢?

****

明亮的宣室殿內,裴綏還沒有休息,在輿圖前站立良久,面對棘手的戰局,束手無策。

師尊若在,必然會妥善解決。

他想起那位風華綽約的女子,心中悸動,她美若無暇,心思過人,若不是對立的局面,他都想親自去請她出征。

楚兮。他想起多年前初見的那面,楚兮手中的劍似游龍,殺人于無形。

他崇拜,他敬仰,可當對方說出可要做她弟子的時候,他震驚又歡喜。

她教的并非是劍,而是楚家槍。

一杆槍橫掃四方。

裴綏苦笑,指尖撫摸着面前的輿圖,洛陽已然算安定的,他若出征,洛陽內沒有師尊,他必然是高枕無憂的。

師尊在洛陽,他擔心自己有去無回。

師尊不再會幫助他,只會一心捧着女子為帝,與他作對了。

他不會出征的,也不會給楚兮機會,他要的是天下太平。

下一刻,裴綏振作起來,看着輿圖,心裏有了新的計劃,一切都要慢慢來。

他阖眸長嘆,不能為旁人做嫁衣!

****

李樂兮算了算,将近百年沒有做過面條了,揉出來的面團總是不合意,反反複複幾次後,她選擇做了餃子。

雞肉餡的餃子,她捏得小,一口一個,做了五十個。

裴瑤喜歡吃面食,面條确實更方便些。

見到餃子,她也不會挑剔,看了一眼李姑娘,悶着腦袋去吃。

靜安悄悄退出去,将屋門關上,自己找師姐妹去湊活一個晚上。

李樂兮托腮,靜靜看着裴瑤吃餃子,本就不是端莊的小姑娘,現在吃餃子卻是一副溫溫雅雅的姿态。

裴瑤吃一口,擡頭看她一眼,吃到一半的時候,從碗裏挖了一個餃子遞給她。

“不想吃,你自己吃。”李樂兮搖首,她剛剛吃了太多,都是包得難看的餃子。

端來肯定會被笑話,又不能丢了,只好自己吃了。

“你不餓嗎?”裴瑤覺得奇怪,又看了李姑娘一眼,小聲問她:“你不喜歡吃餃子?”

不喜歡吃嗎?李樂兮否認,“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

裴瑤沒再說話,自己一人将餃子都吃了,吃完後,又看了李姑娘一眼,自己默默坐着。

已近子時了,回後院的路不好走,李樂兮是自己摸黑走來的,裴瑤做不到在黑夜下平常走路。

她選擇下師父的屋裏躺下,她找到了被子,鋪在地磚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吃了餃子就翻臉不認人?”李樂兮淺笑,目光冰冷,讓人不寒而栗。

裴瑤縮了縮腦袋,“那我睡床,你睡地上。”

言罷,自己快速脫了衣裳鑽進被子內,不管李樂兮。

李樂兮盯着裴瑤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嗤笑一聲,走到榻旁,掀開裴瑤的被子,“我想打人呢。”

裴瑤睨着她:“我不是人。”

李樂兮笑了,擡起手腕,瑩白的指尖擡起裴瑤的下颚,她盯着那雙看來看去的眼睛,委屈道:“你變了。”

裴瑤不解:“你委屈什麽?”

“你為了孟筠不要我!”李樂兮說得理直氣壯。

裴瑤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你先對不起我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李樂兮語氣頹靡。

裴瑤感受到了惡人先告狀的無奈,咬牙切齒道:“你無恥。”

“誰先勾。引誰的?”李樂兮問道。

裴瑤啞口無言了,是自己先勾。引的。她理虧,便沉默下來,放棄反抗。

“放棄了?”李樂兮俯身,用自己的額頭抵着裴瑤的額頭,探出舌頭,輕輕刮過裴瑤的鼻尖,“道歉嗎?”

“我沒錯。”裴瑤又覺得自己被她牽引着情緒,煩躁不安,她推開李樂兮,重複道:“我沒有錯。”

李樂兮颔首,認真道:“我錯了。”

“你錯了?”裴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可一世的女人會道歉?

李樂兮又主動靠了過去,将自己的臉頰送了過去。

裴瑤瞪了一眼,半跪在床上,上半身直起,唇角貼着她的臉頰,親了親。

李樂兮覺得少了些什麽,側過身子,正面對着裴瑤:“有些冷。”

裴瑤不知所措:“哪裏冷?”

李樂兮很嚴肅地告訴她:“嘴巴冷。”

裴瑤眼眸彎彎,傲氣地側過腦袋,“不給親。”

“臉都親了,你還在乎這點距離?”李樂兮不準她逃跑,掰正她的身子,兩人四目相對。

裴瑤眼中掬着涼星,而李樂兮眼中只映着裴瑤一個人,再無其他。

裴瑤撇撇嘴,“那你要不要還我?”

“嗯……”李樂兮遲疑,斟酌良久後,才道:“我努力。”

裴瑤得到她模棱兩可的答案依舊不滿意,也跟着回一句:“等你還我了,我再親你。”

“不成。”李樂兮不滿意,也不再哄着,伸手圈着她,将人按住入懷裏,不打招呼就親吻她倔強的唇角。

并非是淺淡的吻,也不是簡單的碰貼,而是漫長而又纏綿的吻。

直到裴瑤軟下了身子,伏在李姑娘的身上喘息,她大口大口呼吸,“你騙人。”

李樂兮會親吻,且是很擅長。

“睡覺。”李樂兮不想同她讨論無趣的問題,将被子掀開,把人塞進去,自己合衣躺回地上的被子裏。

半晌後,裴瑤從被子裏探出腦袋,趴在床沿上,“李姑娘,你不上來嗎?”

“一人睡,自在。”李樂兮合上眼睛。

裴瑤悄悄地開口:“可是我冷呢。”

李樂兮不理會她。

她又悄悄說道:“我渾身都冷。”

“你自己要一人睡的,自己說的話就該履行,切莫言而無信。”

“可是我不要臉啊。”裴瑤嘀咕一句。

李樂兮坐起身子,轉身看着她:“我要臉呢。”

裴瑤瞪了一眼,惡狠狠地回望李姑娘:“以後別碰我。”

****

若雲清晨來接兩位主子,在外間帶待了許久,聽到了誦讀經書的聲音。

清晨起來天氣就不大好,烏雲密布,今日似要落雨,二月裏的天還是很冷,若雲手中拿了兩把傘,期盼兩位主子在落雨前醒過來。

屋外時不時會有小師太們結伴路過,她們看着若雲身上的錦緞,又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嘆息道:“做奴婢都有這麽好看的衣裳穿。”

她們都是從山下撿來的,并不能做主選擇自己的人生。

看見若雲,也只有羨慕的份。

若雲聽着羨慕的聲音,轉身回看,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師太,她笑了,道:“師太。”

小師太腼腆笑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你真好看。”

若雲臉一紅,“你說的是衣裳好看。”

“你人也好看。”小師太憨态可掬。

若雲問她:“你父母呢?”

“不曉得,我和無望小師叔是一般無二,被父母丢了不要。”小師太語氣輕快,并無不高興。

若雲颔首,從發髻上拔下一根普通的銀簪子給她:“你喜歡,就給你。”

“不能要,我要去上早課了,姐姐,再見。”

言罷,小步子踩得飛快,身影很小快就消失,若雲只好将簪子出插。入自己的發髻上,不由一笑,原來她也會有人羨慕。

做奴婢的人,有什麽可羨慕的。

屋裏的裴瑤醒了,推了推身側的人,嬌憨道:“不是說一人睡的嗎?”

“聒噪。”李樂兮皺眉,下一刻,翻身,長腿壓着裴瑤的兩條腿,上半身伏在裴瑤身上,堵住了聒噪的小嘴巴。

半個時辰後,門打開了,斜風細雨,刮入門裏。

若雲朝着主子行禮:“下雨了。”

李樂兮瞧着密布的陰雲,心口莫名被壓抑,道:“你先回去。”

“奴婢就拿了兩把傘。”若雲為難道。

“你拿一把回去,我二人一道回去,一把傘足以。”李樂兮凝望天際。

山雨欲來風滿樓,要變天了。

若雲走後,裴瑤也起來,渾渾噩噩,李樂兮關門給她穿衣裳,“擡手、擡腿。”

穿好後,裴瑤就這麽靠在她的身上,“背我回去。”

“我親的是你的嘴,又不是你的腿,你的腿沒勁?”李樂兮掐了掐裴瑤的大腿,後者抱着被子往床上躲,“你、剛剛親了我很久,渾身都沒勁了。”

李樂兮嗤笑:“這麽沒出息?”

裴瑤臉紅耳朵紅,嗔怪道:“說好別碰我的。”

“現在不碰了,回去念經。”李樂兮擡腳先走,又叮囑一句:“給師父鋪好床。”

裴瑤不滿:“那是我師父。”

“也是我師父!”

雨水大了,噼裏啪啦,厚重的烏雲就在頭頂上,李樂兮擡起眼睛,瞥一眼烏雲中的雨勢,催促身後的人,快些。

話音剛落地,屋裏傳來噠噠噠的聲音,裴瑤從身後雙手抱住她的脖子:“李姑娘,背我。”

李樂兮的身影晃了晃,将雨傘遞給她,自己擡腳走下臺階。

傘面被雨打得噼啪作響,春雨并非潤物無聲。

你聽,它在響。

李樂兮的雙腳踩在泥水裏,幹淨的鞋面被泥巴弄髒了,她就這麽靜靜看着腳下。

髒了。

泥水聚集,濺在了裙擺上,又髒了一處,她問裴瑤:“你心中的菩薩能洗淨你的心,那能洗淨我身上的髒嗎?”

這句話問住裴瑤了,她看着肮髒的鞋面,“能、能一樣嗎?”

“為何不一樣,衣裳可髒了。”李樂兮嗤笑,她背着裴瑤往後山走去。

裴瑤沒有注意到她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滿腦子都在想着菩薩與髒衣裳的事情。

山間雨景很美,美若無暇,空靈、清新,被雨水清洗過的樹葉不染纖塵。。

李樂兮一步步走,并沒有避開泥坑,像踩着平地一般踏進去,她再問裴瑤:“不能洗,對不對?你的菩薩只能洗你的心,你的心髒嗎?”

“人人都求菩薩悲憫,它們忙得過來嗎?”

“裴瑤,我就是一個很髒的人。”

裴瑤下意識抱緊她的脖子,嘴巴幾乎黏在了一起,“別,別說了。”

“為何不說呢?我殺了自己的父親,殺了兄弟姐妹,扶着自己的侄兒的手坐上皇位,看着他殺光了他的兄弟,最後,只留他一人。你說,我髒不髒?”李樂兮唇角勾着似諷非諷的笑,就像是遠處盛開的月季,帶着刺,讓人不敢去摘,“我手上染着許多人的血,多是姓李的。如今,我手上還染着裴氏一族的人血,将來,也是。”

“裴瑤,喜歡上一個瘋子,你後悔嗎?”

“不後悔,菩薩普度衆生,偏偏不渡你。他不渡,我渡你。”

李樂兮停下腳步,風雨撲面,刮得樹枝搖搖欲墜。

裴瑤從她身上下來,繞到她的身前,凝着她的眼睛:“有前因,才有後果。”

“這裏是熱的。”裴瑤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這裏可以渡你,你的髒,我來洗。”

“你拿什麽洗呢?”李樂兮抽回自己的手,嘲諷道。

她掙脫裴瑤的手,裴瑤急忙去抓住,手中的傘脫落,任由山雨淋濕自己。

她握着李樂兮的雙手,“拿天下來洗。”

“如何洗?”李樂兮毫不掩飾地自己的嘲諷。

裴瑤說:“海晏河清,蒼生平樂。”

“就你?”李樂兮拂落她的手,摸摸自己的耳朵,感覺自己的耳朵壞了,她望着面前的人,低低笑了起來。

笑了幾聲後,她覺得眼睛疼,以手擦過,今日的雨水是熱的。

她笑道:“裴瑤,你對朝政而言,什麽都不懂。你連奏疏是什麽樣子都沒有見過,你和李璞瑜一樣幼稚。”

裴瑤被她眼中的淚刺得心口疼,她轉身去找傘,可傘早就被刮走,她提起裙擺去追。

山風肆虐,刮起輕薄的雨傘,裴瑤追不上,眼睜睜地看着它飛上空中,自己眼睛被雨水刺激得睜不開眼。

她生氣地回頭看向李樂兮:“你又發什麽瘋,我的頭發、衣裳、鞋子都濕了,你賠我。”

說完,猛地打了噴嚏。

李樂兮終于将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看着她在暴雨中瑟瑟發抖,雨水澆在身上,讓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裴瑤走近她,擡手想打人,手擡到半空中,又無力地縮了下來,“你不信就不信,發什麽瘋,我幫你念就是了。我給你洗,我一輩子陪着你。這輩子洗不完,下輩子再洗,生生世世,你等我,我就給你洗。”

迂腐、頑固的女人。

她的手複又擡起來,輕輕滑過李樂兮的臉頰,“道歉。”

隔着雨勢,李樂兮的唇角發白,她怔怔看着對面的人兒:“你喜歡的是一個瘋子。”

“那又如何?”裴瑤抖得厲害,牙齒打顫,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不是尋常人,你是大齊末帝的皇後,也将是大魏的皇後。”

“阿瑤,我很髒。”李樂兮忽然輕輕說了一句,聲音很輕很輕,幾乎聽不見。

裴瑤目視她,唇線抿着,聽到這句話,她有些心疼,誰無過往呢?

過往是回憶,是身體裏的一部分,是無法割舍的,就像她的那段記憶,不見了,她很想找回來。

李樂兮的過往是血腥、是痛苦,一直伴随着她,折磨着她。

她低聲說了一句:“髒了就洗。”

“心若髒了呢?”李樂兮問她。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好人,沒法回答你的問題。”裴瑤語氣兇悍,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

她走近李樂兮,唇角輕輕勾着一點笑:“你若覺得髒,可以挖了,我将我的給你。”

這次換李樂兮露出驚恐的神色,人無心,會死。

她有些震驚,緊緊地看着裴瑤,眼內是顯而易見的惶恐。裴瑤卻笑了,雙手攬住她的腰,揚首,輕輕咬住她的唇角。

是咬,不是親。

血腥味讓李樂兮皺眉,她推開裴瑤,扶着樹幹,臉色蒼白。

胃裏翻湧,她想吐。

裴瑤就這麽看着她嘔吐,先踏出一步,“我回去了,我讓青竹煮些姜湯。”

*****

後院的裏的人都忙碌着,青竹與若湘煮茶,若雲站在屋內同裴綏說話。

裴綏看着若雲,問她:“多大了?”

若雲不知他什麽意思,回道:“奴婢今年十九了。”

“長得很好看。”裴綏笑了,顯得很滿意。

外間走回來的裴瑤恰好聽到這句話,不滿意地看向他:“來我這裏勾搭我的婢女?要臉嗎?”

“放肆!”裴綏怒斥,他站起身,将茶盞放下,目光落在裴瑤身後十餘步的‘楚兮’身上。

裴瑤感覺他的目光不好,下意識攔住他的眼光:“那是我的情人,你往哪裏看呢。”

裴綏陡然面紅耳赤,低下眼睛,斥責裴瑤:“胡言亂語,回宮讓嬷嬷好好教你規矩。”

“不用教,我的規矩是你師尊教的,她很滿意。還有,您親自登門,是想做什麽的?”裴瑤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威脅,她将李樂兮推開,“去換衣裳。”

李樂兮看了一眼裴綏,唇角勾了勾,“不陪魏帝了。”

裴綏卻道:“楚姑娘,我有話同你說。”

“那也等她換過衣裳。”裴瑤就像炸毛的兔子,逮誰咬誰。

裴綏無話可說,睨她一眼,坐回椅子上,裴瑤也去換衣裳,囑咐青竹去熬些驅寒的藥湯。

李樂兮慢吞吞地沐浴,裴瑤也跟着去換。她沒有洗澡,只快速換好衣裳,腦袋探過屏風,目光落在李姑娘袒。露的肌膚上:“要我幫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  李樂兮:小色。胚。

本章評論過150+個2分評論,明天雙更!

不要營養液了!

哼哼唧唧。

感謝在2021-08-22 18:14:30~2021-08-23 18:2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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