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她都要跟孟星飏退婚了,……

每回要進宮,傅挽挽就得起個大早。

梳妝、更衣,精心打扮一番方可出門,進宮還得慢慢盤查,如此折騰下來,等到進宮的時候,已經兩個時辰之後了。

傅挽挽站在翊坤宮前,等着沈貴妃傳召。

值守的宮人對她還算客氣,說是燕王在裏頭陪沈貴妃說些體己話。

上回的時候就遇到劉玄,怎麽今日又遇上了。

看起來他對沈貴妃還算孝順,每日勤來請安。

站了許久,方見燕王從翊坤宮裏陰沉着臉走出來。

這是母子吵架了?

“問燕王殿下安。”傅挽挽朝着燕王福了一福。

燕王冷冷瞥她一眼,不置一詞便離開了,跟上回說要去探望孟星飏的熱絡樣子判若兩人。

真不愧是皇子,脾氣這麽大。

傅挽挽雖然不爽,倒也不至于生氣,本來麽,是不相幹的人。

只是不知為何燕王離開後,沈貴妃一直沒有傳召她。

又幹等了一會兒,裏頭方來宮女說,貴妃今日身子不适,叫她久等了。

傅挽挽自然不敢問罪,忙應聲跟着宮女進去了。

今日沈貴妃依舊是坐在偏殿的茶室等她,她今日穿着藕荷色的常服,發髻也是松松散散的簪着,臉上一點脂粉也無,偏生有一種別樣的破碎風情,令人看一眼就生出保護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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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傅挽挽都這麽想,男人見了就更不知道了。

幾案上擺着兩只有茶水的杯子,想來應當是剛才燕王在的時候留下的。

沈貴妃似乎累得連眼睛都不能動彈了,見傅挽挽來了,勉強笑了笑:“挽挽,我這身子愈發不濟事了,讓你久等了。”

“娘娘這麽說,實在是折煞挽挽了,”傅挽挽見她一副虛弱的樣子,忍不住多嘴道,“娘娘還是要多保重身體。”

沈貴妃拿起帕子,捂着嘴咳了兩聲:“我這是娘胎裏帶的弱症,治不好,只能将就拖着。”

“我聽太醫說,夏日裏若是感染風險比冬日更難康複,娘娘且得小心一點。”

“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昨日我在宮裏遇到侯爺,他說你想退親?”

傅挽挽低下頭,點了點頭。

“你還是接受不了星飏如今的狀況嗎?”沈貴妃問。

傅挽挽看着她,心中不免生出些情緒。

沈貴妃還不知道孟星飏既沒有中毒、也沒有毀容吧?

她自然不能貿然把這事說出去。

“娘娘,我想退婚不是因為公爺不好。只是,我跟公爺有一些分歧,我們倆都很在意這種分歧,勉強下去,可能我們倆這輩子都只是互相折磨。”

傅挽挽原本以為,沈貴妃聽完這句話會繼續勸說。

然而她只是愣了一下,繼而嘆了口氣。

“若真有芥蒂,倒是退了婚比較好。”

傅挽挽聞言,詫異道:“娘娘應允了?”

“只要你和星飏是這麽想的,本宮自無不應之理。”

他?

孟星飏怎麽可能答應!

看來沈貴妃這一關,不是這麽好過的。

見傅挽挽垂眸不語,沈貴妃追問:“挽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能說出來嗎?若是我能解決的、或者陛下能辦到的,我會去陛下那邊求旨。”

“娘娘,你別誤會,的的确确是因為我跟公爺之間有些問題,與其他人五官。”

“只是你想退婚?星飏不想?”

傅挽挽點頭,眼睛不敢看沈貴妃。

“挽挽,我看得出你有些猶豫,補辦婚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決定好了便來知會我一聲。若是你不來,本宮只當沒有聽到過這事,如何?”

“便如娘娘所說。”傅挽挽看着沈貴妃憔悴的面容,小聲嘀咕道,“娘娘還是偏心自己的兒子。”

沈貴妃淡淡一笑,“我是個無能之人,卻總想着幫星飏多做些事,但現在看來,我好像什麽忙都忙不上。在兒子的眼裏,恐怕我只是個累贅。”

剛才燕王氣沖沖地走出去,也不知道貴妃是在感慨哪個兒子。

傅挽挽卻不好問,只能默默聽着。

說到底,她不能真的把沈貴妃當成婆母。

能做沈貴妃兒媳的人,只有未來的燕王妃。

不過這個沈貴妃也太嬌柔了些,不就是被兒子頂撞了嗎?不聽話,當娘的訓他幾句不就得了?

“挽挽,你在想什麽?”

沈貴妃待她一向親切,因此她說起話來膽子也大:“我覺得貴妃的日子有些憋悶,是因為整日都呆在翊坤宮裏,沒什麽人陪着說話,該多出去走走的。”

“我能走去哪兒呢?”沈貴妃喃喃道。

傅挽挽微微一愣。

的确,她身為貴妃,無非能在宮裏走走,上回在坤寧宮拜見皇後,聽着其他人的意思對沈貴妃也不太待見,只是因着她得寵不敢說什麽。

出去遇到這些人,還不如在翊坤宮裏呆着呢。

從這一點來說,沈貴妃過得還不如姨娘了。

姨娘雖然只是個妾,可在侯府裏自由自在的,想出門就出門。

每回她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就會帶上傅挽挽,去小月河邊找個清淨的茶樓,坐着呆一下午。

而沈貴妃怕是十幾年沒有走出過皇宮了,連找個清淨地方發呆都不能。

“京郊不是有皇家別苑嗎?娘娘若是喜歡,可以讓燕王殿下陪着娘娘過去小住。”

沈貴妃有些無奈,她點了點頭:“挽挽,謝謝你的好意。現在天氣這麽熱,去山裏頭避暑也好。”

說了這些閑話,傅挽挽看得出沈貴妃有些乏了,便起身告辭,沈貴妃如常給了許多賞賜。

今日既沒有賞绫羅綢緞,也沒有金銀珠寶,而是賞了胭脂水粉,另給了些進貢的果品,碗大的梨、巴掌大的柿子,黃澄澄的裝滿了竹籃,看着格外喜人。

傅挽挽謝過恩,便帶着賞賜回去了。

如今府裏只有她和爹爹兩人,這麽多水果一時吃不完。她立時有了主意,吩咐車夫往傅衛衛的府邸去。

她自己撿了一半的柿子和香梨出來,裝了滿滿一籃子,自己提了果子上前叩門。

原以為把水果拿給下人就走,誰知下人竟說姑娘請她進去。

傅挽挽着實吃了一驚,忍着手酸把竹籃提進去。

傅衛衛站在廊下,見她吃力地提着水果進來,微微皺眉,本來不想管她,到底還是沒忍住,上前去接過了水果。

“姐姐,這些梨和柿子都是宮裏剛賜下的,我給你和阿昭拿了一半過來。”說着她拿起一個柿子,舉到傅衛衛鼻子旁邊,“光是聞一下都覺得甜,姐姐還可以讓下人挂起來做成柿餅,能吃好久呢。”

傅衛衛等她說得差不多了,方輕嗽了一下。

“我這兒也有東西給你。”

“啊?”傅挽挽有些意外,稍稍愣了下,旋即大喜過望,“姐姐,你給我準備了禮物?”

傅衛衛見她如此欣喜,一時不好再說下去,沉默片刻,方才轉身從屋裏捧了個托盤出來,上頭放着一只金簪。

傅挽挽拿起金簪,看着分量倒是挺足的,只是打磨得還不夠精細。

不過,這可是傅衛衛送給她的禮物呀。

“姐姐,我喜歡這簪子。”說着,她便拿起簪子插在發髻上,對着傅衛衛左右晃動了一下,“好看嗎?”

“好看。不過,”傅衛衛話鋒一轉,“這簪子不是我送你的。”

“那是阿昭?”

傅衛衛低頭飲了口茶,不疾不徐道:“是公爺早上派人送過來的,說你這幾日定然會上門,讓我找機會給你。”

傅挽挽的手還放在簪子上,一時不知道是該繼續戴着簪子,還是把簪子拿下來扔掉。

見她左右為難,傅衛衛繼續道:“公爺很想見你,他說有要緊的事要說。”

他能有什麽要緊的事?

傅挽挽撇了撇嘴,委屈地看向傅衛衛:“姐姐,你怎麽幫他做說客呀?”

傅衛衛亦有些無奈:“不是我要答應,這事是傅昭應下來的,結果他倒好,這會兒跑去國子監,讓我在這裏給他收拾攤子。”

原來是阿昭,阿昭那麽崇拜孟星飏,答應幫他做事也是自然。

她是不是該利用這一點,讓孟星飏勸阿昭跟爹爹修複父子關系呢?

可是她都要跟孟星飏退婚了,還怎麽要他幫忙啊。

傅衛衛見她撅嘴的樣子,下意識想問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然而話到嘴邊又忍了下來。

傅挽挽的事,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呢?簪子已經送到了,傅昭惹的麻煩也解決了。

“我等下還有事要辦,就不留你喝茶了。”

傅挽挽心裏早有準備,當然也沒說什麽,只叮囑她水果要趁着新鮮快吃,吃不了的做成梨膏和柿餅,以免浪費這麽好成色的水果。

待出了宅子,重新上馬車,傅挽挽将金簪拔了出來。

這金簪的做工真夠粗糙的,也不知道孟星飏在哪裏弄來的。

她心煩意亂,将金簪扔在地上,還不解氣,又踩了兩腳。

只是過了一會兒,她到底沒忍住又撿了起來。

是孟星飏不好,她何必跟金子過不去呢。

“姑娘,現在是回侯府嗎?”

要回侯府嗎?

孟星飏他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難道要去定國公府嗎?

不要,昨兒他膽子那麽大要在大街上把她帶走,今兒自己跑去定國公府,他還能把自己放走嗎?

萬千思緒在腦中紛飛,到底了,傅挽挽還是對車夫道:“去定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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