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似傅挽挽這樣的女子,普……

記憶向潮水般湧來,崔雅寧只覺得頭疼欲裂。

傅挽挽見她面容如此痛苦,不禁擔憂起來,正想詢問,忽然見崔雅寧朝馬車門口撲去。

“停車,快停車。”傅挽挽急忙喊道。

車夫立即停車,然而還沒停穩,崔雅寧便縱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侯府馬車很高,她那樣從移動的馬車上跳下去,自然站不穩,整個兒撲到地上。

随行的侍衛急忙下車扶起她,她卻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姑娘,要追嗎?”侍從詢問。

傅挽挽想的是不要追,她跟崔雅寧又沒有什麽交情,管她作甚。

可“不管”兩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

崔雅寧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若是遇到了歹人,恐怕會遭遇不測。

只好無奈道:“去追,把她帶回馬車。”

傅挽挽對自己說,崔雅寧是從侯府馬車跳下去的,若是真遇到了不測,人家肯定會來侯府找人。

沒錯,她不是多管閑事,這就是她自己的事。

侍衛們辦事牢靠,很快就把崔雅寧架了回來。

她原本神情有些呆滞,一見傅挽挽,眼神又痛苦起來,只是沒有像之前那般尖叫。

好好一個醫女,怎麽瘋瘋癫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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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傅挽挽便帶着她回侯府,又派人去崔院判家中送信,說崔雅寧坐馬車的時候扭傷了腳,先在侯府裏養傷,晚些時候再送回去。

到了侯府,傅挽挽叫了府醫過來,果然崔雅寧扭傷了腳,好在不嚴重,簡單包紮上過藥就沒事了。

期間崔雅寧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沒鬧事就好,傅挽挽稍稍松了口氣。

她對孟星飏那麽癡情,傅挽挽還真擔心她因為被扔出侯府就發了瘋。

“你沒事了吧?”傅挽挽小心翼翼的問。

“我能有什麽事。”

傅挽挽松了口氣:“我派人送你回崔府吧。”

“不必了。”

崔雅寧正常了,傅挽挽卻覺得她重新變得讨厭起來。

“那行吧,随你。今兒你是從侯府馬車上跳下去的,之後別人問你,你可別說是我欺負你。”傅挽挽說着就想送客。

然而崔雅寧站在屋子中間,眸光直直盯着傅挽挽,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該去哪兒。”其實,她想說的是,她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

“回……你的家呀,崔府。”

“我跟爹爹鬧翻之後,就一直住在客棧,但我現在不想回客棧。”

不回客棧,那就是想回家,但跟家裏鬧翻,也沒法說回就回。

“崔院判和崔夫人見你回府,只要你往後安生過日子,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傅挽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見崔雅寧這樣說,自然也不好疾言厲色的攆人了。

“我還能過什麽安生日子?”

“你別那麽想,你醫術那麽好,比太醫院裏的太醫還強,你是個有本事的人,怎麽不能過日子,誰會輕視你呢?”

說到輕視,傅挽挽可是最有體會的了。

雖然爹爹視她如珍寶,但從小到大,在京城高門的圈子裏,她都是被人輕視的那一個。

旁人礙于爹爹權勢不敢當面說什麽,但是眼神裏流露出來的輕蔑和不屑是無法隐藏的。

不懂事的時候,她最喜歡出門做客,可讀懂旁人的眼神之後,她就不愛去了。

那時候她只希望自己是個男兒身,那樣就可以跟着爹爹習武殺敵,不用在後宅裏看別人的眼色。

所以她有點羨慕傅衛衛和崔雅寧,她們有自己專長,可以走出宅子去做自己的事,不用整日的繡花、喝茶。

“我有本事?”崔雅寧眼眸微微動容。

自打重生以來,她唯一一次去看醫書,就是為了給孟星飏治臉傷。

“對啊,我真的很佩服你。”傅挽挽道,“就算沒有太醫的名頭,但宮裏的娘娘們都認可你的醫術呀。”

崔雅寧苦笑,“可我已經沒有臉面在太醫院繼續呆下去了。”

并不是從現在開始,而是從她自請為孟星飏沖喜開始,到跟爹爹鬧翻,再到去李修元那裏自請為定國公煎藥,再鬧到被人從定國公府扔出來跪在地上大哭。

她做的這一切就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她讓爹爹蒙羞辭官,依舊在太醫院裏做醫女。她不是不知道其他太醫和醫女看到她的眼神和竊笑,她只想着有一日能做孟星飏的女人,自然不在意這些。

只如今,什麽都沒了,一切的情意原是場笑話,她根本沒臉見人。

“就算不在太醫院,你也可以做大夫呀,你是女子,又擅長婦科,定然許多高門大戶願意請你去做府醫的。”

府醫?

傅挽挽見崔雅寧聽進去了,越說越起勁兒,“不過我要是你,定然不做什麽府醫。在宮裏或者高門做事也沒什麽好,還不如自己出去開一家醫館,就叫崔氏醫館,或者雅寧堂。”

“開醫館?”

崔雅寧兩世以來,只有兩件想做的事,一是成為真正的太醫,二是做孟星飏的女人。第二件事,其實是跟第一件事有關系的,如果不是因為她以為孟星飏讓她做太醫、做院判,她不會那麽愛上他。

現在她知道了,讓她做太醫、做院判的人不是孟星飏,而是傅挽挽。

想到這裏,崔雅寧只覺得胸口一窒。

但是傅挽挽說起開醫館的時候,容光煥發,興致勃勃,崔雅寧看着她的笑靥,不禁發了呆。

一直知道傅挽挽美貌動人,但她不知傅挽挽笑起來的時候如此令人願意親近。

或許,這就是孟星飏愛她的地方吧。

崔雅寧突然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

“難道你往後不想行醫了嗎?”傅挽挽覺得有點可惜。

“你是堂堂定國公夫人,又是平寧侯寵愛的女兒,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傅挽挽鬧不明白了:“我怎麽随心所欲了,那我想開醫館就開不了呀,我又不懂醫術。”

“我是懂醫術,可是……”

聽到崔雅寧這話,傅挽挽忽然靈機一動,“如果你是缺銀子的話,我可以借給你。”

“借給我?”

傅挽挽點頭:“你醫術這麽好,一定能還上的。”這一瞬間,傅挽挽甚至都已經想到姨娘曾經給她在京城大街上買的那個鋪面,那地方現在租賃給別人做糧油鋪子,租約就快到了,若是拿來開醫館也不錯。

崔雅寧道:“銀錢是一方面,要開醫館,抛頭露面的,我不會做生意。”

“這也不打緊啊,你可以雇人做賬房,幫你管雜事,你就直管看病。”說着說着,傅挽挽愈發來了精神,“如今侯府人手充足,我那裏正好也有個要空出來的鋪面,要不我們倆合夥開一家醫館?”

“啊?”崔雅寧對傅挽挽突如其來的想法震住了,“合夥開醫館?我和你?”

“不行嗎?難道你不想做大夫了嗎?”

同為女子,傅挽挽很明白,崔雅寧鬧出這麽多事,太醫院往後是很難呆下去了,而且有件事她想到了卻沒說。

崔雅寧自請為孟星飏沖喜的事動靜不小,今日又在定國公府前痛哭流涕,崔院判雖然官職不高,到底是太醫院院判,各家各戶都知道的,要不了多久,今日的事就會傳遍京城,崔雅寧往後要議親非常困難。

與其回到後宅叫別人挑挑揀揀指指點點,何不自己開家醫館,做自己喜歡的事呢?

“我的醫術沒你想的那麽好,我稱得上比其他太醫更強的,只有婦科。”

“那你就只看婦科呀,”傅挽挽又有了個主意,“對,我們就開一家只接待女病人的醫館,這樣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是抛頭露面的了。”

“只接待女病人?”崔雅寧看着傅挽挽滔滔不絕的模樣,終于從心底接受了那個令人震撼的事實。

前世要讓她做禦醫、做院判的人,不是孟星飏,而是傅挽挽。

原以為傅挽挽是個只知道吃喝的草包千金,但沒想到她這麽敢想,這麽敢做。

似傅挽挽這樣的女子,普天之下難尋。

“這京城怕是沒有女大夫。”

“沒有就沒有,從前沒有,以後就有了。”傅挽挽笑道,“你別怕別人欺負咱們,有我爹撐腰呢,誰敢來惹事。”

崔雅寧聽到她提起平寧侯,忽然眸光一動。

重生以來,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孟星飏身上,每日都想着如何做他的女人,別的人別的事也沒有想過。

看着傅挽挽這坦然的笑容,崔雅寧意識到,傅挽挽身上藏着許多秘密。

她的親爹……

要告訴她嗎?

無論如何,傅挽挽幫了自己,自己應該告訴她一個秘密作為報答。

“你還是覺得不妥嗎?”

“開醫館的事我要再想想,我現在想跟你說另一樁事。”

“什麽事。”

“我知道一個秘密,跟你有關的秘密,我可以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你要聽嗎?”

秘密?

傅挽挽詫異地看着崔雅寧,她能有什麽秘密叫崔雅寧知道的,她的秘密無非就是身世……

她忽然瞳孔一震,意識到了什麽:“你怎麽會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可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我不想聽。”

崔雅寧嘆了口氣,“既然你不想聽,那我說一件跟公爺有關的事。”她不喜歡欠人情。

“你要說什麽?”

“也是個秘密,跟公爺有關系。”

“公爺自己不知道?”

“他現在應該是不知的,不過現在告訴他,對他來說,能少經歷不少血光之災。”這個秘密,她原是想等着合适的時機告訴孟星飏,讓自己成為孟星飏最看重的人,壓傅挽挽一頭。

但是現在,她用不着了。

傅挽挽奇怪地看着崔雅寧:“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秘密?”

崔雅寧垂眸,“我做了一場怪夢,知道許多事情。”

“夢裏的事,你拿出來說?”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個夢裏夢到的許多事都是真的,比如,我在夢裏知道你腳板有顆紅痣,你姨娘也有。”前世在宮裏當差的時候,傅挽挽半條腿上起了些紅疹子,崔雅寧替她看病的時候偶然閑聊到了這顆痣。

傅挽挽吓了一跳,她腳板心的确有一顆紅痣,姨娘也有,這事只他們一家三口知道,崔雅寧絕無知道的可能。

“那……那你想說什麽?”

“你提醒他,注意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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