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老天終歸是把對的人送到……

孟星飏還算說話算話,勞煩她的小手過後,這一晚沒再提別的荒唐要求。

早上,傅挽挽比他先睜開眼睛。

裹着被子睡了一夜,一晚上都憋悶得慌,不過熱歸熱,睡得還算踏實。

坐起身,眸光下意識地便落到了孟星飏身上。

大清早的,他那兄弟居然就那麽精神了。

傅挽挽不覺面紅,想着趁他沒醒的時候趕緊離開。

她輕輕将被子放到一旁,蹑手蹑腳地朝他爬去。

孟星飏這家夥長得太高,往榻上一躺,愣是把榻堵得滿滿當當。傅挽挽要下榻,只能從他身上翻過去。

她爬到他的身邊,正想翻過,眼睛卻朝他看去。

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從額頭到眉間,從眉間到鼻梁,從鼻梁到薄唇,再從薄唇到下巴,每一條線都是那麽的流暢和自然。傅挽挽自恃膚若凝脂,他面如冠玉也不遑多讓。

更難得的是,他絲毫沒有京城那些公子哥兒油頭粉面的油膩,即使閉着眼睛,依然透着一股沙場男兒才有的英氣。

平常她都是仰頭看他,這會兒居高臨下地瞧着他,又覺出些不一樣的滋味兒。

傅挽挽不禁芳心萌動。

老天爺其實待她還是不錯的,居然把孟星飏送給他做夫君。

她忽然生出一股沖動,想要去親親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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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只手撐在枕頭旁邊,正想俯身下去,底下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朝她抿唇一笑。

傅挽挽沒想到自己被抓個正着,一時之間羞得滿臉通紅,正想趕緊找個地洞鑽進去,卻被孟星飏一把拽住,拉扯回了榻上。

這男人身手極好,騎着馬都能活動自如,更何況是在榻上,翻身而起,俯身向下,壓制得傅挽挽不能動彈。

“挽挽,剛才你想做什麽?”

“沒、沒做什麽?”傅挽挽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我就是……就是看你臉上沾了點東西,想幫你弄掉。”

她越說越小聲,說到後面,連她自己都快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了。

“哦?沾了什麽?要不,你再仔細瞧瞧,”說着,孟星飏越湊越近,傅挽挽的睫毛都戳到他的鼻子了。

“不瞧了,我不瞧了。”

孟星飏戲谑道:“挽挽,你昨兒不讓我碰你,是不是心口不一。口是心非?”

“不是。”

傅挽挽漲紅了臉分辯道,可男人根本不聽她的。

“嗯?是不是早想讓我抱抱了?”

“才不是呢!”傅挽挽一律否認,可她的否認對男人而言是無力的。

孟星飏得了這樣的機會,怎會輕易放過。

“你剛才分明是想偷親我。”

“誰、誰要偷親你了?”傅挽挽說話都變結巴了。

孟星飏的薄唇在她臉頰上撫了一下,“現在給你機會,正大光明的親,不用偷偷摸摸的。”

“都說了不是……”

孟星飏還想作弄她一會兒,可看着懷中這個女人滿臉羞澀、楚楚可憐的模樣,也顧不上戲弄,低頭便吻上去。

傅挽挽扭捏片刻,到底還是抱住了他的脖子。

片刻後,孟星飏方才松開她,給她喘氣的機會,他自己的呼吸也粗重起來:“挽挽,我們快些成親吧。”

傅挽挽聽他說得這麽可憐,一時竟有些心軟,低聲道:“嗯,快些吧。”

……

雖然兩人都盼着要早些辦了婚儀,可畢竟還有二十多日。

之前因着生氣,籌辦嫁妝的事停滞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孟星飏也不知道在忙什麽事,沒有再偷偷留到溜到平寧侯府來。

忙碌之中,外頭陸續傳來了好消息。

頭一件是丫鬟們說的,說李修元妙手回春,用獨門秘藥治好了孟星飏臉傷,而孟星飏經過休養,雖然武功盡失,卻可以如常行走。

第二件則是攬月過來說的,孟星飏跟傅昭吃了飯,相談甚歡。

傅昭那麽崇拜孟星飏,肯定聽得進去孟星飏的話。

不久後皇帝召見傅昭,冊立平寧侯府世子的事一錘定音,不過傅衛衛和傅昭兩姐弟沒有搬回平寧侯府,依舊住在別院中。

他們跟平寧侯之間的心結不是那麽容易解開的,只能慢慢來。

很快便到了九月二十一這個大喜的日子,爹爹說要讓她做京城裏最風光的新娘子,便真的做到了,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置辦了六十四擡嫁妝,這六十四擡嫁妝沒有哪一擡是湊數的,裏頭裝的首飾、陶瓷、布匹、藥材樣樣都是精品。

侯府親眷都趕過來給她賀喜、添妝,二嬸稱病不來,二叔帶着兒女們過來了,三房自然是全部都來了。

傅挽挽沒讓傅融融到她閨房裏來,留傅融融在花廳裏跟那些貴女們說話。

今日是小沈氏為她梳妝,傅悅悅在一旁陪着。

說來奇怪,明明是親姐妹,沈貴妃命途多舛,小沈氏倒是個夫君體貼、兒女孝順的全福夫人。沈貴妃在宮中過得不快活,但小沈氏因為有個做貴妃的姐姐,在宮外卻是受人尊敬、被人擡舉。

此刻她站在傅挽挽身後,細致地将發絲梳攏到一處,用金簪簪穩方松手。

“挽挽,若是太緊了扯得你頭皮疼了,我重新綁。”

傅挽挽在家時慣常散挽發髻,梳這樣的頭自然是覺得有緊,不過想想今日那麽多儀程,還是緊些好,不然不夠莊重。

小沈氏瞧出她的意思,忙伸手将她額發拉松一些。

傅悅悅站在一旁瞧着,不由得癡了:“挽姐姐,你真美,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姑娘。”

被人誇贊自然高興,傅挽挽道:“放心,很快就輪到你了。”

傅悅悅眉宇間劃過一抹憂愁,不過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給傅挽挽添堵,沒有繼續言語。

倒是小沈氏細心,一面往傅挽挽頭上簪花,一面道:“我聽說二嫂正在跟融融議親,你和融融差不多大,也該定下了。”

“姐姐的婚事沒定,怎麽好定我的。”傅悅悅低聲道。

小沈氏見她那模樣,不由一嘆:“二嫂也真是的,外頭的人都在暗中議論她挑三揀四,融融的親事一直拖下去。”悅悅雖是庶女,也不能一直拖着呀。

傅挽挽之前因為自己的事煩心,沒多過問傅悅悅的事,這會兒聽她們這麽說,頓時明白了。

二嬸一向自視甚高,把傅融融放得跟傅衛衛一樣的位置來議親,從前他們住在侯府的時候,旁人勉強能把傅融融當侯府姑娘對待,如今都分家了,出去想擺侯府嫡出姑娘的譜兒誰搭理,一定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下去。

她跟傅融融樂意拖着就拖着,把傅悅悅晾着算什麽事。

想了想,傅挽挽問:“悅悅,你有沒有心儀的公子呀?”

“啊?挽姐姐,”傅悅悅當下便紅了臉,梗着脖子道,“你說什麽呀!”

傅挽挽也“啊”了一聲,暗暗好笑。

許是跟孟星飏在一起久了,她也沒臉沒皮起來。

話都講出來了,索性繼續說下去:“你不說也成,若真有中意的一定要告訴我,我求爹爹去幫你問問。事關終身大事,千萬別只顧矜持害了自己。”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很難插手。

但平寧侯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傅氏上下皆以平寧侯馬首是瞻。二房再怎麽怨恨分家的事,也不可能跟平寧侯撕破臉。

“這事,讓大伯父幫忙,是不是太為難他了?”傅悅悅跟她姨娘在二嬸那樣的人手底下讨生活,謹小慎微慣了,即使聽到傅挽挽這樣說,仍然有些悲觀。

傅挽挽道:“你傻呀,我當然不會讓爹爹去跟二嬸說要幫你議親,你瞧中誰家公子了,我讓爹爹去跟人家說呀,讓對方去你家提親,二嬸和二叔若不是刻意為難,定然會應的。”

“若是……若是刻意為難呢?”

“他們拒婚,那就讓傅家得罪人,都不用爹爹,找族長去教訓他們就是。”

“啊?我的婚事,讓族長出面?”

“放心吧,你只管挑夫君,真需要族長幫忙,我去就是。”前幾日族長和族老們都來給她添妝了,當初因為關柴房的事,幾個老人家都很過意不去。當然,更重要的是,她如今是風光大嫁的定國公夫人,人人都知道孟星飏不但解了毒,還恢複了容貌,傅挽挽進了定國公府的門,堂堂國公夫人,大梁戰神的妻子,誰不想巴結呢?

傅悅悅是傅挽挽自小的玩伴,如今傅挽挽嫁了人,深深知道嫁對人對一個姑娘來說是多麽重要的事。

即使幫傅悅悅操心婚事不合情理,她也要去管。

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她過了年紀被二嬸随意打發出去。

“挽姐姐,真的,真的可以嗎?”傅悅悅聞言大喜過望。

為着婚事,她跟姨娘也去努力過,可每回都是碰一鼻子灰。

二嬸也就罷了,二叔也總是推脫,說這些事是二嬸做主。

“當然了,你可以多想想,回頭我也看看還有哪家的公子沒有婚配。”

傅悅悅想說些什麽,卻只能哽咽着喊一聲“挽姐姐”。

小沈氏見傅悅悅哭了,忙安慰道:“今兒你挽姐姐大喜的日子,快擦擦眼淚,歡歡喜喜地送她出閣。”

傅挽挽妝發既成,丫鬟捧着嫁衣走進來。

小沈氏看着這件以金線織就、綴滿珍珠瑪瑙,既富貴又喜慶,不禁想起她給傅挽挽穿上舊嫁衣的情景。

“三嬸,怎麽了?”

小沈氏回過神,從托盤上拿起嫁衣幫傅挽挽穿上,“當初給你穿的那件嫁衣是姐姐嫁到定國公府的時候穿的,今日能給披上如此精美的嫁衣,把你送進真正的定國公府,也算是我功德圓滿了。”

當初小沈氏送傅挽挽去沖喜,雖是奉旨行事,到底有些愧疚,後來看着傅挽挽在聽濤軒裏呆得很好,星飏也解毒蘇醒,才漸漸放下包袱。

“三嬸,”傅挽挽拉長了聲音撒嬌道,“姨母,今日我能風光地走進定國公府我很歡喜,那時候我能走進聽濤軒也很歡喜,我從來沒有怨過你,我很感激您。”

小沈氏欣慰地點頭。

眼下,孟星飏更是恢複了容貌,也能如常行走,雖說武功沒有恢複,但星飏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

“挽挽,我祝你星飏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我們一定會的。”傅挽挽話音一落,外頭的喜婆說新郎已經來迎親了,她轉過身,秉持着笑意往外地走去。

她早就奉旨嫁給孟星飏了,是堂堂正正的定國公夫人,今日只是補辦婚儀,所以既沒有蓋紅蓋頭,也沒有喜扇遮面。

傅挽挽發髻高挽身姿修長,金冠花钿點綴其間,甫一出門便驚豔衆人。

孟星飏已經站在了院門口,朝她伸手。

他今日穿着大紅新郎喜服,一掃平日的冷硬和疏離,陽光從他身後撒過來,整個人都比平日溫潤了許多。

“公爺。”傅挽挽朝他福了一福,眸光交彙,兩人會心一笑。

經歷這麽多波折,他終于成了定國公,她也終于成了定國公夫人。

周遭俱是道賀的聲音,傅挽挽擡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牽着她,往侯府正堂走去。

平寧侯已經等候在那裏,傅氏一族的其他長輩也都坐在堂中。

孟星飏牽着傅挽挽走到正中間,一起向平寧侯行父母大禮。

傅挽挽這段時日一直是盼着早些成親的,她想孟星飏,想快點搬去定國公府跟他日日在一起,今早起身梳妝也是歡歡喜喜的,可此時面對平寧侯,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将要離開什麽,忽然悲從中來,忍不住落下淚來。

“女兒……女兒……拜……”傅挽挽跪在地上,拜別二字始終說不出。

該說什麽呢?

旁人都說平寧侯不是好丈夫、不是好父親,可對傅挽挽而言,他是世上最好的爹爹。她明明都不是他的女兒,可他對自己比對自己的親女兒還要好。

孟星飏見她哭得這樣傷心,便道:“定國公府和平寧侯府離得這樣近,你想回家的時候就回家,岳父想來公府就來公府。”

“對,對,對,都是一家人,往後多走動就是。”二叔當頭打起了哈哈。

要說二叔這人吧,沒什麽本事,又愛占小便宜又懦弱,不過他自有一套生存之法,他這麽起頭一說,其餘人紛紛附和,屋子裏的氣氛又熱鬧起來。

平寧侯雖然心中感慨萬千,上前将傅挽挽扶起。

“挽挽,你今日嫁得如意郎君,姨娘在天上看見,也會為你高興。”

“爹爹,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女兒會常回家看您的。”

平寧侯颔首,又轉向孟星飏,眸光不禁凝重幾分:“今日我把挽挽交給你了,從今往後,你得用你的命護她愛她,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這番話說得不像囑托,更像威脅。

孟星飏聞言,沒有半分變色,他看着平寧侯,将身旁的傅挽挽摟在懷中,泰然道:“岳父,我的命很寶貴,不能輕易拿命做許諾。我得守着、護着,留着這條命跟挽挽共度一生。”

雖然今日是他們的大喜之日,但孟星飏如此擲地有聲的說出共度一生四個字,周遭亦是嘩然。

傅挽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也感受到交彙到自己身上的灼熱眸光,卻只覺得無比甜蜜。

老天終歸是把對的人送到了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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