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今夜,怕是沒機會穿上那……
拜別平寧侯,孟星飏牽着傅挽挽往府外走。
傅挽挽這會兒情緒過去了,倒是又坦然下來,是啊,定國公府裏又沒有什麽公婆長輩,進了公府,要去哪兒什麽時候出門不都是由她自己說了算,到那時她經常去探望爹爹就是了。
不過快走到府門前時,傅挽挽忍不住感慨道:“要是大姐和阿昭今日能過來,就算是圓滿了。”
孟星飏沒有說話,只牽着她出了侯府。
府門外人山人海,比府裏熱鬧百倍。
兩人剛一走出去,外頭圍觀百姓就沸騰起來,歡呼聲甚至将侯府的喜樂都壓了下去。
傅挽挽知道這些歡呼都不是沖自己來的,自豪地揚起臉,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的名字響徹雲霄。
他曾經是大梁的傳奇戰神,百戰百勝,力退強敵,而今他病愈歸來,鳳凰涅槃,又鑄就了另一個傳奇。
“戰神!戰神!”百姓們口中參差的吶喊漸漸變得整齊劃一。
傅挽挽聽着這些聲音,眼眶微微發酸。
兩年前他大勝颉狄歸來,京城百姓已經準備好要迎接他了,只可惜賤人作祟,這個盛大的歡迎足足推遲了兩年。
“怎麽哭了?”孟星飏伸手牽馬過來,含笑問道。
傅挽挽忙揉了揉眼睛,“我是為你高興罷了。”
孟星飏嗯了一聲。
傅挽挽見只有馬,便問:“你迎接我的花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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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飏道:“你不是吵着想學騎馬麽?我便讓他們把我的馬帶來京城,今日我們一同騎馬去定國公府。”
“你的馬?”傅挽挽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孟星飏牽的是一匹黑馬,體型還算高大,但不如宮裏養的那些汗血寶馬看起來漂亮,脖子上挂了朵大紅花,看着有些滑稽。不過這馬像是有靈性似的,自打孟星飏牽過來,一雙大大的黑眼睛就一直在望着傅挽挽。
“它這眼神好像人呀,睫毛真長。”
傅挽挽看得新奇,又有些害怕。
孟星飏拍了拍馬鬃,笑道:“的确比很多人都聰明,所以才能做我的馬。”
“有名字嗎?”
孟星飏又笑了,點了一下頭。
傅挽挽想起他那柄碎星劍,突然有了預感,這馬的名字怕也不是多吉利的,正想着大喜的日子還是不問了吧,便聽他道:“它叫摘星。”
好家夥,傅挽挽倒吸一口涼氣,似笑非笑地看向孟星飏。
一馬一劍,一個碎星,一個摘星,可真是相得益彰。
傅挽挽瞪他一眼,還沒說話,便被他抱上了馬。
兩人一上馬,周遭的歡呼聲和恭賀聲更熱烈了。
孟星飏并沒有着急走,而是擡手朝旁邊的百姓揮手致意。
傅挽挽微微有些驚訝,卻也很歡喜,随着他一塊兒朝兩旁的百姓揮手。
侯府的下人擡着喜糖喜果喜餅上前分發,擡嫁妝的仆役們也跟了上來。
“夫人,我們回府了。”孟星飏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要回府了,也是要回他們的家了。
傅挽挽心潮澎湃,“嗯”了一聲。
孟星飏輕踩腳蹬,摘星開始往前小跑,它跑得不算快,因此孟星飏和傅挽挽兩人都能跟夾道恭賀的百姓揮手,百姓們也都看得清二人的樣貌。
也因為如此,從平寧侯府到定國公府這一路,俱是聲嘶力竭地歡呼聲。
“我們這樣是不是太招搖了?”
傅挽挽有些惶恐,她何德何能,能叫百姓如此為她歡呼喝彩呢?
“不是你說要做京城裏最風光的新娘子了嗎?”
風光是風光,傅挽挽總覺得後怕。
她在京城裏呆了十八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即便是幾年前皇帝去泰山祭天時,京城百姓們争相圍觀、山呼萬歲,也絕沒有這邊聲嘶力竭地吶喊。
孟星飏将她摟得緊了些,低聲道:“不用怕,你是我的夫人,所以他們把對我尊敬分給你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傅挽挽垂眸笑了,心裏卻盤算開了。
被人愛戴和尊敬的感覺真好,她也該想想,自己能做些什麽事。
兩人一路騎馬,從平寧侯府到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門口這條街,已然與平日迥異,處處華彩缤紛,時時喜樂聲喧。
今日定國公府賓客衆多,又有宮中來人,因此府兵和下人們将兩邊街口圍住,将圍觀的百姓攔在外頭。
孟星飏和傅挽挽騎馬進去,下馬過後,孟星飏特意轉過身,朝遠處的百姓們拱手一拜,傅挽挽亦是跟着他行禮。
這一舉動自然又是令百姓們震動,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拜謝過後,孟星飏方領着傅挽挽轉身往公府走去。
府門前已經站定了不少人,走在最前頭的便是燕王劉玄。
一見他,傅挽挽立時想起崔雅寧說的那些話,下意識地有些緊張。
孟星飏似察覺到她的緊繃,牽她的手着力握了握。
有他在,有什麽可怕的?
燕王今日是代表皇帝前來恭賀的,他昂首宣讀了聖旨和賞賜,客套地向孟星飏和傅挽挽道喜。
“叩謝陛下隆恩。”孟星飏和傅挽挽自是跪下恭敬行禮。
接旨過後,燕王跟孟星飏閑話幾句,便推說公務繁忙告辭了。
若是從前,傅挽挽只會覺得他們兄弟感情生疏,不會多想,如今落在眼中,便品出些不同的滋味。
“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大喜。”站在燕王旁邊的是一個長相英俊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品官服,年紀跟平寧侯相仿。
他的音量不大,但他說話的時候,眸光一直落在傅挽挽身上。
傅挽挽從前沒有見過他,但不知為何,與他眸光相接的一剎那,已然明了他的身份。
“韋相今日光臨,着實令定國公府生輝。”孟星飏一句話,更是确定了他的身份。
傅挽挽望着他,頓時想起姨娘,心中不免哀戚。
那韋紹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是個笑面虎,當下笑吟吟對孟星飏道:“公爺病愈康複,又得侯府貴女為妻,着實是雙喜臨門,老夫早該登門,只可惜公務繁忙,一直沒有過來。往後若是來得勤了,公爺可別煩了。”
“哪裏,相爺肯登門,那是我的榮幸。”
韋紹身後還有一衆朝臣,紛紛上前道謝恭賀。
傅挽挽跟在孟星飏身邊,陪着他跟各位朝臣打過招呼,這才領着賓客們進府開宴。
跨進公府,傅挽挽迎面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傅昭和李修元。
他們怎麽來了?
傅挽挽大喜過望,見他們到來,知道傅衛衛肯定也來了,心中無比歡喜。
“他們怎麽來公府了?”
“你說呢?客人自然是受邀來的。”孟星飏輕笑道。
“是你邀請的?”
孟星飏颔首。
傅挽挽知道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一時鼻子有些發酸。
孟星飏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省着你的眼淚,晚上有你哭鼻子的時候。”
兩句孟浪之詞立刻就把傅挽挽的淚意堵回去了。
兩人到了正堂,在禮部侍郎的主持下拜了天地,這就算補辦了婚儀,當下孟星飏和傅挽挽分頭行動,孟星飏在前堂宴朝臣,傅挽挽在花廳宴女賓。
從前各家夫人姑娘自恃身份不愛搭理她,如今她成了風光大嫁的國公夫人,自然各個殷勤客氣。
傅衛衛坐在一衆姑娘之中,遠遠朝她露出一個微笑。
傅挽挽原是自來熟的性子,自然一片賓主盡歡。
她從前自己沒當家,不用考慮什麽地主之誼,今日這是真真兒在她自家宴客,才是頭一遭嘗到了當家主母的艱辛。
如此忙活了大半日,待暮色降臨,夜宴盡散,傅挽挽終于來到自己的洞房。
早知補辦婚儀這樣累,還不如不辦呢。
她住的院子叫雪瓊院,是公府後宅裏最寬敞的一處。這裏不是正院,但院子裏自帶着一個花園池子,最是寬敞,孟星飏特意說住在這裏。
不為別的,只因這雪瓊院地方大、屋子多,除了卧房,還能布置出孟星飏的書房,夫妻倆都能在這裏呆着。
傅挽挽頗為無奈,整座公府都是他們倆的,兩人擠在這雪瓊院裏,別的院子不都空出來了,不過既是孟星飏想要,便也由着他了。
若他不遂自己的心意,得罪了她,她再搬去別的院子。
一進院子,便見院中各色花燈爛灼,處處燈光相應,一派彩繡輝煌。
丫鬟見傅挽挽顯出疲憊,忙上前扶着她進院子。
雪瓊院的下人都是她從侯府裏選拔過來的,跟她今日帶過來的陪房沒什麽區別,因此辦事牢靠稱意,知道她的習慣,早早為她備好了香湯沐浴,又準備了許多小食。
當下傅挽挽解了衣裳,坐入香湯中,手腳的酸澀立時去了許多,再吃了東西,精神恢複了許多,正準備讓丫鬟再備些孟星飏喜歡的東西,一擡眼,便見一身喜服的孟星飏站在了圍屏後面。
他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傅挽挽便已然移不開眼睛。
“夫人久等了。”孟星飏喑啞着嗓子道。
“客人們都走完了嗎?”傅挽挽送女賓離開的時候,特意問過前頭還在喝酒呢!
孟星飏走到近前,揮手叫旁邊侍浴的丫鬟退下,自己拿着葫蘆瓢往傅挽挽的肩膀上澆水。
“還有幾個酒鬼,我懶得搭理了。”孟星飏說得漫不經心。
傅挽挽瞪他一眼,“有你這樣的待客的主家嗎?”
“大喜之日,新郎官怎麽能讓嬌妻苦等?”他的眸光從傅挽挽的臉頰往下,浴湯裏倒了不少牛乳,奶白奶白的,可傅挽挽的肌膚更白。
傅挽挽被他的眸光灼燒得難為情,低下頭不敢看他。
推拒了他那麽久,今日再沒有任何推拒的理由。
不過,他進來得着實早了些。
她原是計劃好了的,先沐浴、吃東西,打理好妝容和發髻,再換上那件天蠶冰絲的寝衣坐在榻上等他回來。
她看着孟星飏在旁邊寬衣,不禁微微一顫,有些歡喜,也有些緊張。
今夜,怕是沒機會穿上那件寝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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