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廚房只開一點燈, 光線不十分明亮。
女人穿雪白睡裙傻傻的站在裏面,望過來的一雙大眼睛在溫柔而微弱的光影中更為明亮,目光又是委屈又是無辜。
傅審言定了定, 才邁腿走去。
手掌“啪”地一聲按開所有燈, 寬敞的廚房一瞬間如同白晝光亮,梁映真的眼睛被突然的白光刺激得眨了眨,明亮的光線下, 她一身濺起的湯汁痕跡和地上的淩亂尤為突出。
頂着他無聲的注視, 她的樣子有點心虛, 眼神左邊飄飄右邊移移。
“我…餓了, 想做點兒吃的……就找了點肉解凍了放進鍋裏煮, 又洗了點菜進——”
傅審言沒興趣聽她弄成這樣的過程和原因,沉着臉打斷:“餓就餓了, 為什麽不叫廚師來要自己動手?”
梁映真飄忽的眼神一下回到他的臉上, 眼睛也睜大了,小臉震驚:“啊,都是這樣的嗎?可是現在半夜, 叫人起來會讨人厭的吧……”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開始想吃水果的,可是找不到……白天我還看見餐桌有呢, 翻了半天也沒找着。”
傅家的傭人一向會在入夜後将水果收起來, 尤其夏季, 避免果香吸引小蟲。而且別墅的冰箱只儲放一些蔬菜和冰凍肉類,水果另有地方儲存。
傅審言知道這點,卻也不清楚平時水果儲存在哪裏,以往他需要時只需喚來傭人就是。
“對不起,我這就收拾。”
眼前的小女人轉身去拿廚房角落的掃帚, 開始掃地,地上的肉和蔬菜混合着湯汁,貼在掃帚上半天掃不起來,油污面積也被掃得更大了。
笨手笨腳。
傅審言揉揉眉骨:“坐下。”
梁映真動作一停,愣住:“啊?”
手中的掃帚被他接過去,男人目光冷淡中帶點無奈:“我來。”
“哦……”
梁映真讪讪地走到廚房外面,望着傅審言整理的身影。
失憶後她認識字,也能聽懂英文,即便失憶也記得本能般的知識基礎,做飯和家務明顯失憶前也不擅長,這會果然出糗。
傅審言拿過掃帚後放至一邊,挽起深褐綢質睡衣的袖口至小臂肘彎處,露出堅實而瘦長的小臂。
他打開下方的櫥櫃,找出一次性手套,修長細瘦的手指套進透明手套,先低下腰将地上的污穢一個個丢進垃圾桶。
他做事時神情很淡,利落而游刃有餘。
地上的東西處理完了,他站起身撕掉手套一并丢進桶裏,再戴上一副新的拿起洗碗巾蹲下在地板上一字型細致地擦地。
擦完一小塊地,洗碗巾已經髒了,他起身正要再換,一塊打濕了洗潔精再擰幹的洗碗巾被遞到他的手邊。
傅審言擡眼,梁映真乖巧的笑容裏帶點難為情和讨好,他默不作聲接過,繼續蹲下處理。
接着就是他擦地,梁映真就去清洗,方便給他換。
将廚房地面的油污全部清理後,他站起來擰開水龍頭,在嘩嘩水聲中洗手,梁映真在他身旁朝他彎起眉眼:“謝謝你啊。”
傅審言洗手的動作微微一頓,繼續。
“我都沒想過你會幫我。”
“……”
關掉水流,他抽來旁邊的紙巾慢慢擦手,梁映真走去打開冰箱,絲絲的寒氣飄出,她站着看向裏面,凝神似乎在思考什麽。
他大腦随即浮起不妙的判斷:“幹什麽。”
梁映真聞聲轉頭,有點愣:“再做一份啊。”
然後把廚房再毀一遍?
傅審言閉了閉眼,走至冰箱握住她的小臂拉去一邊,淡淡道:“想吃什麽。”
梁映真眼睛頓時亮了亮:“還可以點的嗎?”
“……”
大約是深夜回來只睡不到兩小時大腦短路,傅審言沉下臉,在她一臉期待的目光裏,冷淡而清晰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我都行的。”
她也不氣餒,唇角彎彎,笑意盈盈走至他的旁邊,把他剛從冰箱取出的白菜拿到手中。
傅審言叫住她:“你拿這個做什麽?”
“嗯?”她回頭,自然地揚起笑,“幫你洗菜啊。”
“……”傅審言從她手裏拿過白菜,面無表情地道,“坐餐廳去,等着。”
“哦……”
這明顯是被嫌棄了。
梁映真小小地應了聲,只好小步小步地走去餐廳坐着,一雙眼睛卻是一直望着廚房。
男人取出一小把面,放進小湯鍋的熱水裏,接着便去清晰已解凍好的冰凍雞腿,放進水已煮沸的琺琅鍋,接着處理白菜,簡單清洗後開始切。
梁映真側着頭托腮,眼也不眨。
不得不說,他切菜時刀工細密又娴熟,深褐睡衣袖口在手臂肘彎處堆疊出柔軟的褶皺,顯得他整個人既清冷,身處湯鍋冒起袅袅白煙的廚房,高大修長的背影又有一種充滿煙火氣息的溫情。
溫情?
梁映真怔了怔,對腦裏蹦出的這個詞感到震驚,她第一次覺得傅審言有溫情的一面。
短暫的震驚和迷茫後,她又認真地看他專注做菜的身影,心裏不自覺地一點點冒出小小的歡喜。
她沒有別的婚姻經驗,都是道聽途說。
這樣的丈夫是不是還算可以?
半夜被她吵醒處理一地狼藉也沒說什麽。
還二話不說給她做飯呢。
梁映真微微歪着頭托腮,第一次覺得好像自己的婚姻也不是原來想象的凄慘。
眼前端上一個漂亮的白瓷草帽盤,細細的雞腿肉和面條還有白菜芹菜碎混在一起炒制而成,色澤鮮亮、香氣撲鼻,最上面還灑了一層淺淺的白芝麻。
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擡起頭,看見又一碗端來的湯,湯面飄着細細的蔥粒。
還有湯!?
比之前她無腦把蔬菜和肉一塊兒煮随意撒點鹽和味精的高級多了,那只能叫續命,這才是食物啊。
她感嘆。
“這麽豐盛啊……”她抿了抿嘴角,拿起筷子,晶亮的眼睛欣喜地看了看他,“我開動啦。”
梁映真本就因為先前搞砸又等他收拾,又等他做面,這會餓到極致,先入口也沒細品,囫囵吃下一半緩解了饑餓感,唇|舌慢慢嘗出芹菜獨特的香氣與雞肉淡淡的肉香混合的鮮香,配上白芝麻的酥香——
而且雞腿肉好嫩哦!
她伸出小舌舔了舔嘴,眼見盤裏只剩小半兒舍不得,放慢速度,放下筷子拿起小勺喝了幾口湯。
湯也好好喝哦!
清香不膩!
“你做的也太好吃了!這是什麽湯,不像面湯啊?好好喝!”
梁映真擡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她眼裏蹦出的熱情有如光芒,直直地照進他的眼底。傅審言微移開目光,淡淡道:“煮雞腿的湯。”
“哇,下次我也試試。”
下次我也試試?
傅審言眉心一跳,打破她的幻想:“你別動手,叫廚房做。”
“哦……”
又被鄙視了。
梁映真低頭吃了兩口雞絲炒面,忍不住小聲為自己辯解:“今天真是意外……不會我可以學啊,下次肯定不會的。”
傅審言不說話,淡淡看向對面,她吃得非常滿足又專注,滿臉的欣喜都快溢出來。
他微微挑了挑眉,不得不說她如此吃相愉悅到他,對做菜的人來說,再沒有比這樣直白對食物的喜愛更能打動人。
梁映真一口一口地安靜吃面,再舍不得盤也見底,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又端起旁邊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喝湯。
“你怎麽會做飯啊?還這麽好吃。”中途她問了一句。
傅審言沒答話,她以為他不會搭理這個問題,也沒在意,繼續拿小勺低頭喝湯。
“以前。”
安靜一會後,低沉的男聲忽然在對面響起:“以前在國外讀書我與兩個朋友同住,他們做飯很難吃。”
梁映真停下喝湯的動作,擡起頭,猜測兩個朋友之一可能就是謝征。
她帶着點小心和謹慎說:“謝征老師說,以前你也學建築,他還說你的建築都達到哲學層次呢,你後來……為什麽不做設計了啊?”
傅審言目光平直,如墨的眼眸裏劃過一瞬情緒,對面的小女人還是吃飽喝足的餍足,不想這時候提起往事。
他只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我也不例外。”
卻不想對面的梁映真鄭重其事地放下湯碗:“我懂的。”
傅審言輕輕挑了下眉。
她一臉沉重和嚴肅:“嫁給你,就是我的義務。”
傅審言眸光微微沉,看她一眼,沒說話。
回到卧室,身上的睡裙髒污自然需要換,梁映真走進衣帽間剛脫|下睡裙,身後走過一道身影。
她慌忙抓起脫|下的睡裙又碰到髒污的那一面,立即嫌棄地丢掉,只好兩手虛虛環抱在胸|前,只能遮住兩點卻掩不住溝壑。
“你……你……”
“我換睡衣。”一句話堵住她。
目光在她胸|前停了停,自然劃過,男人看也沒看她解開扣子脫下上衣,露出赤|裸的上|身。
她秒速閉上眼,抱着胸又羞又急還很氣:“你睡衣又沒髒!進來也不說一聲。”
“做飯有油煙味,換個衣服為什麽要說,又不是沒看過你的裸|體。”男聲語氣清清淡淡。
梁映真閉着眼,臉一下紅透。
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和遠去的腳步聲後,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生怕他又回來火速取了件睡裙換上,又是慢慢地、慢慢地回到卧室大|床。
傅審言靠坐在床上,一語不發看着她。
梁映真小步小步地挪到床邊,手剛碰上軟被,聽見他說:“上回你去看秀,有服務生将水潑到你身上的事,還記得麽?”
“記得啊,他摔了一跤嘛。”雖然不懂怎麽突然這麽問,她還是老實答了。
“那個人沒有下落了。”
“被開除了嗎?”她問,感嘆服務生這個職業也蠻艱難的,畢竟摔跤誰也不想。
傅審言深深睇她一眼,被開除怎麽會是沒有下落。
問題是那個人一查,發現并沒有工作經歷,連社保記錄也是空白,還不等秀場那邊開除,這人自動消失連登記的手機號也空了。
如同蒸發一樣。
梁映真坐上|床,見他久久不說話,想了想遲疑着問道:“你覺得有問題?不會吧,那次就是他摔了一跤,應該是你想多了吧?”
傅審言并不答話,倒不是沒有這可能。
但他一向行事審慎,從不相信偶然和意外,身邊一切出乎尋常的事定要調查,再微小也是。
坐在這個位置不得不如此,否則不知被陰了多少遍。
現在梁映真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責任。若是有人動她,無異于對他的挑釁。
“睡吧。”
梁映真“哦”了聲,乖乖躺進被窩,胃裏被香噴噴的面條撐得飽飽的,也被清香的雞湯裹得暖暖的,閉上眼才想起連聲謝謝還沒說。
“謝謝你,面超級好吃。”
她睜開眼朝他微笑,下一秒——
“嗝兒——”
完蛋!
一片紅蔓延至耳根,她飛快拉上軟被蓋住臉,往裏縮了縮。
傅審言看向旁邊被牢牢蓋住只露出柔軟長發的人,伸手關燈,整間卧室重新進入黑暗。
身旁一動不動的宛如入定。
黑暗裏,他輕輕扯了扯唇。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人在外人五人六,回家還不是要給老婆做飯:)
感謝在2020-05-26 17:38:17~2020-05-27 17:30: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糖糖怎麽又吃胖了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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