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偌大的傅宅如過往的每一天複蘇。
透着暖意的晨光穿過雲層照向郁郁蔥蔥的院內林木, 別墅正門的噴泉水池水流汩汩而出。
梁映真早上在一個懷抱中醒來,對着深棕色綢質睡衣。
仰起頭,先看到男人線條有些冷硬的下颌, 有短短的青茬冒出頭。
以前早上醒來都見不到他的人, 白天他總是衣冠楚楚、從頭至腳每一個細節都很嚴謹,也就沒有見過他的胡茬。
不知怎麽,梁映真有點小開心, 像是一不小心發現他的另一面, 或者是更真實的傅審言, 會長胡茬的傅審言。
視線往上, 看見他線條筆直的鼻梁, 和靜靜合起的眼皮下的睫毛,他的睫毛細長且直, 如同小小的扇子遮住他的眼睑線。
她突發奇想, 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指尖摸了摸睫毛末梢,軟軟的, 忍不住又左邊推一點右邊推一點,軟軟的睫毛可憐兮兮被她推來推去,不過最後還是會回歸原處。
她抿起唇, 玩得有點開心, 莫名有一種親近的霸道和甜蜜, 心想,她會不會是第一個這麽玩他睫毛的人呢。
視線往下,是他的鼻尖。
心頭玩性大起,她險些被腦裏的想法逗笑出聲,咬着唇強行忍住, 屏住呼吸慢悠悠地伸手挪過去,指尖點住鼻尖往上推按。
豬頭傅審言!
她忍得住笑聲,卻控制不住肩膀輕微抖動,松開手又覺得回味無窮,還想再看。
手剛伸到半空,纖細雪白的手腕被男人握住。
傅審言閉着眼,淡聲道:“玩夠了。”
沒夠!
不過她沒好意思說出口,現場被抓包的心虛擒獲她,只好厚着臉皮往他懷裏縮了縮:“早安啊。”
他淡淡地“嗯”了聲,抱在她後背的長臂收緊了一下,在她頭發落下一吻,松開後睜開眼坐起身:“好了,起床。”
“你都推遲會議了,再陪我睡會嘛。”她湊過去耍賴樣地抱住他的腰,擡眼瞄了下牆壁挂鐘的時間,“才七點呢!”
“都七點了,還不起?”
他不為所動,伸手将環住腰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扒開,她使着勁不讓他扳開,他停頓了下,看着她挑了挑眉:“這麽有力氣,不如我陪你消耗一點?”
環在腰上的兩條手臂迅速縮了回去,連帶整個人悶進被窩下。
他輕輕扯了扯唇,掀被下床:“我去洗漱,出來後你沒起的話……”
後半句戛然而止,語氣意味深長,暗示意味甚濃。
悶在被窩裏的梁映真身體一僵,臉也紅了,等到地板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浴室響起嘩嘩水聲,才從被窩裏冒出頭來。
萬分不甘心,還是乖乖爬起來。
傅審言這天有些不習慣,打破十幾年的習慣每天起來沒有第一時間健身,直至從公司開完會晚上回到家裏,才尋到一點空檔去健身。
回到別墅經過書房,推門進去,梁映真回頭看見是他随即笑起來,眼睛彎彎。
“你鍛煉完啦?”
“嗯。”
他走近幾步,書桌上擺幾本書,和攤開的草圖本,問:“課補得怎麽樣了?”
“還差一點點了,開學前補完問題不大。”
她仰頭看他的短發還有些濕潤的水珠,偶爾往下滑落幾滴,哎呀一聲,起身拿起他肩膀挂着的白色毛巾踮起腳尖替他揉揉頭發。
“會着涼的。”
“身體好不會。”
“……”
她停頓了下:“那我不給你擦了。”
手被他按在頭上。
“繼續。”
某日,還是一個工作日,梁映真早上醒來時意外發現傅審言在樓下用餐,有些驚喜:“你今天不去公司嗎?”
傅審言已經吃得差不多,正在擦嘴角,聞言放下餐巾,淡淡道:“今天是大哥的忌日,待會你跟我一起去安陵。”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坐到餐椅上,吃了幾口小菜,忽然一頓,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紫底印花法式長裙,好像不是很适合去拜祭。
“怎麽不吃,不合胃口麽?”他注意她的停頓。
旁邊的高文莉已經上前準備給她換,梁映真忙道:“沒有沒有,我就在想,是不是換件衣服比較好啊。”
傅審言淡淡上下掃了下她今日的衣着:“不穿正紅色就好,你想換也可以換,随你。”
早餐吃完了,她還是回到卧室挑出一件米色天麻長袖和深灰長褲,也不知道他們家祭拜的規矩是怎麽樣的。
之前出院,趙卓麗帶她去過老家祠堂拜祭,當時她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趙卓麗卻是實實在在地跪拜、虔誠上香,感恩祖先保佑她蘇醒。
不管怎麽說,穿褲子總是方便些。
傅審言在車裏等到她上車,沒說什麽,淡聲吩咐去安陵。
安陵很遠,商務車行駛了一小時還在繞城高速上。
車裏一直很安靜,傅審言平時已經是寡言少語的一個人,今天更是将這種特質發揮到極致,上車開始便處理打開電腦處理工作。
他今天穿一身純黑西裝,裏面是白色襯衫,腕表和袖扣安然在應該在的地方,如同平時的一絲不茍。
整個人神情淡漠,只有筆記本鍵盤上的一雙修長的手在敲擊,像是又回到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
他什麽也沒說,但氣壓很低,車裏的空氣仿佛凝固。
梁映真全程安安靜靜,心裏有個直覺,傅審言從沒跟她提及大哥和別的家人,卻隐隐能感覺到他們對他意義重大。
安陵位于江城的東邊,那裏有一整座山用作公墓,大概正因如此,周圍沒有別的商業區和居民區,顯得尤為冷清。
兩人下車後,傅審言默不作聲拾級而上,梁映真安靜跟在他身邊。
沿途偶爾見到旁邊大片草地上豎起的一個個墓碑,有人停留在某一個前,放上一束花拜祭。
山裏空氣也清新,卻在安靜到壓抑下的氛圍顯得很清涼,天從早上起就很陰沉,更像是入秋後的蕭瑟。
最後拐向另一條道,通往空曠的一片草地,有稀稀拉拉的墓碑,其他只是有一塊平整的石頭基底。
梁映真看的時候在想,為什麽豎起的墓碑和空着的石頭基底墓地沒有規律,有些雜亂。
“安陵這一塊被傅家整個買下,有墓碑的是過世的人,空置的是留給後人的。”
傅審言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淡淡解釋後擡手指向一個方向:“你和我的墓地在那邊。”
梁映真:“……”
人還在就買好墓地的感覺,還挺奇怪的。
待走過去,空置的兩塊墓地旁邊是四塊并排的墓碑。
“到了。”
傅審言站在身旁,平靜道:“這邊是我大哥傅承言、大嫂沈西園,那邊的兩個孩子是他們的,傅天齊和傅圓熙。”
梁映真看向四塊墓碑。
上面照片裏,男人和女人年紀約摸三十幾歲,朝他們溫和的微笑。兩個孩子尚且年幼,男孩子大概十四五歲,笑容腼腆,女孩子六七歲,眼睛很漂亮、笑容甜美。
照片上的人栩栩如生,墓碑卻顯得冰涼。
心幾乎是一瞬間難受起來,即便腦裏沒有關于這一家四口的記憶。
她留意到名字下方寫的去世時間是十三年前,那麽,大概她就算沒有失憶,對他們的記憶也是很模糊的了。
傅審言彎下腰,将手中的白花一束束地放于墓碑前,她照着彎腰放花。
“走吧。”他說。
“……”她驚訝,“這就完了?我們不跟他們說點什麽嗎?”
傅審言語氣冷靜:“他們聽不見。”
下山的路上,路邊濕滑她差點摔倒,傅審言扶住她後屈起手肘,她順勢挽住,偷偷瞄身旁男人,他淡着一張臉,一切都顯得和平時沒什麽不同,還是那麽清冷而平靜。
墓碑上的大哥大嫂那麽年輕,她有心想問,又怕觸及他的傷心事。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我應該八歲,我對他們記不太清楚,有記憶的全是我的大哥和大嫂。”
他忽然開口,低沉的聲音在清冷的山間如溫潤的玉,仿佛從遙遠寧靜的遠方傳來。
“大哥比我年長十八歲,再多一點當父親也足夠,他對我很好很好,大嫂也是。你記得麽,去沈老壽宴時我跟你提過,大嫂是沈老的二女兒。”
“記得。”她輕聲應。
“他們把孩子教得很好,天齊內向但很正直,圓熙很調皮,你小時候和她偶爾在一起玩,不過你都不記得了,你們曾在同一個舞蹈學校學過跳舞,你不喜歡,只學了一年。”
梁映真偏頭,男人目視前方,唇邊有清淡的笑意。
“圓熙非常喜歡,那麽嬌氣的孩子一點也不怕跳舞的苦,說長大以後要當舞蹈家,還說……”
傅審言聲音停下。
記起曾經坐專機去國外運回遺體,四個人無一不是殘缺,那麽喜歡跳舞的孩子,一雙腿卻沒了蹤影,最後火化長埋地下的只有殘缺的上半身的骨灰。
梁映真轉頭,他似乎放空,不知在看着什麽。
她心裏一酸,手往下滑,找到他的手握住。
這天晚上在卧室,傅審言沉默着握住她的手腕,拉至身|下。
窗外清冷的月色透過薄薄的紗簾,在他的後背上映出一道溫潤的白,他被反反複複的溫柔包裹,低低喘|息喟嘆。
梁映真輕輕擁着他,心裏充盈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好似懷抱一個背井離鄉的孩子,他的艱辛,他的痛苦,他的一切一切,都能置身其中地感受。
最後還是她落入他的懷裏,靠在他的胸|前。
他說:“弄疼你了。”
她頓了頓,搖頭,摸到他的手掌十指相扣:“不疼的。”
“撒謊。”
傅審言握住她的小臂擡高,雪白柔嫩的小臂內側有一小塊泛起淡淡淤色,他俯唇去吻了吻:“對不起。”
“傅審言。”
“嗯?”
她仰起臉,微笑映入他的眼底:“不要怕,以後我們還會有家人的。”
微微一頓,她的臉還有點紅,“等我畢業後就可以要寶寶了。反正,你又不是養不起,對吧?”
他片刻失神,須臾,喑啞着在她耳邊道:“別勾人,我還想再來一次。”
“什麽勾人?我……我說的正經話呢!”
梁映真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設說了自己都臉紅的話,沒想到他滿腦子這些,氣得伸手去擰他,反被更用力地抱緊。
他笑:“說好了,畢業後給我生寶寶。”
她紅着臉,輕輕地:“嗯。”
第二天是周六,梁映真睜開眼時,傅審言還在身邊,她想起昨夜兩人的小承諾,有些害羞又很滿足,像是完成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儀式。
她只睜開眼幾秒,傅審言也睜開眼,她有些驚訝:“我們同步醒诶。”
傅審言很淺地勾了下唇,看出她眼裏的愉悅,沒說他照例五點起床去健身房鍛煉再沐浴後回到床上,反正她醒得晚。
“嗯。”他說,“今天要跟三叔談點事,他叫我把你帶上。”
“啊?”她愣了下,“你們談事,三叔為什麽說要帶上我啊?”
傅審言掀開被子下床,說:“去他家談事,也算做客,你今天穿裙子吧。”
“哦,好。”
三叔傅元白的家同在城南,城南有一座類似珞雪山的別墅群落,三叔的家位于山頂,車在彎彎繞繞的山道上開了許久才到。
梁映真不知為什麽有點緊張,大概是因為韓真佩說的古早八卦,現在要見到當事人,有點興奮又有點小小的尴尬。
三叔的家很符合他那個年紀的人,宅院很大,很中式的風格,有一個不小的中式庭院,種滿各式花花草草,同樣喜歡花草的梁映真進去後注意力一下便被庭院吸引。
傅審言剛進去接到一個電話,此時在庭院門口說話,她自己往庭院裏走去。
庭院的花草一看便知是用了心在照料,給人寫意的怡人之感,她不禁小小地哇了一聲。
“你也喜歡這些花草嗎?”身後響起男聲。
她回頭,傅元白站在身後,朝她笑笑:“年紀大了孩子又都成家,也就這點消遣可以做。沒想到你一個年輕的孩子也會喜歡,不會覺得無聊麽?”
梁映真笑着答:“不會啊,我覺得漂亮,我喜歡漂亮的東西。”
傅審言接完電話走過來,三人一道進入別墅,有傭人上前招待她,傅審言跟傅元白上去書房談事,她一個人在客廳無所事事,起來走了一圈參觀。
客廳很多相框,有三叔和三個孩子的合照或者和孫輩的合照,全家福卻沒有他妻子的身影,梁映真沒在網上搜三嬸的照片,但現在也知道她長什麽樣了。
因為客廳裏除了家庭合照,有一面牆挂了許多女人的黑白藝術照,很有年代氣息,照片人的确很美,透出照片都能感覺到一種清冷,猶如空谷幽蘭。
想起韓真佩說她不到四十去世,梁映真小小地嘆氣,紅顏薄命。
“嘆什麽氣?”
回頭,傅元白含笑看她,梁映真頓時很心虛地移開視線,他倒是不介意地道:“又是一個聽過我的故事的孩子,對嗎?”
他直白挑開話題,更讓她不好意思,立即尋求解救地找傅審言的身影,他站在客廳外打電話。
又在打電話!
怎麽那麽多電話!
她只好又把視線挪回來,強撐着笑了笑:“三嬸好漂亮啊。”
傅元白的目光越過她看向牆壁上的照片。
“是麽,可惜去得早……”話鋒一轉,“去得早也好。”
梁映真沒控制好表情,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傅元白仍然看着牆壁上黑白照,“她還在的時候我沒過過安生日子,總擔心哪天人就不見了,現在麽,常看常在,我睡得踏實,想看看她就知道去哪兒,挺好。”
眼前的男人雖然年近七十,身材管理很好,五官仍能看出年輕時也是英俊的眉眼,儒雅斯文,風度翩翩。
語氣溫和,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梁映真嘴唇閉得緊緊的,不敢深想話裏的意思,這就是韓真佩說的強制愛嗎?
在三叔的家用過午餐後,傅元白送兩人出去。
走往停車庫的路上,傅審言忽的肩頭被碰了下,偏過頭。
梁映真舉起手中的枯葉,朝他笑:“有葉子。”
她丢下枯葉,小手在他的肩頭輕輕拍了拍,動作無比自然,仰起頭見他微怔,疑惑地問:“怎麽了嗎。”
傅審言沒說什麽,伸手取出手帕将她的手細細擦了下,手指穿過指間扣住,朝她微微一笑。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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