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美色誤人

閻攸寧并不知道下屬們因他的話展開了“尊主夫人”的激烈腦洞, 離開密室後,仍舊穿着暗影的黑色勁裝,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池醉那裏。

浴桶裏放入各種藥材, 濃重的藥香味撲面而來。

閻攸寧放好藥材後,坐到一邊,示意池醉泡進去,卻見池醉有些欲言又止, 下意識道:“害羞什麽,以前又不是沒看過。”他又拿出一藥瓶, “這固靈丹你每隔一個時辰需要服用一顆,且還是要在打坐中途, 必須有外人協助。不要為師幫忙的話, 叫個別人?”

固靈丹, 顧名思義是穩固靈根。在加了強效藥材的藥浴裏,池醉兩種屬性相差甚遠的靈根需要的是穩固,而非較個誰高誰低。

除了閻攸寧,目前無第二個讓池醉信任的人, 哪裏去找別人, 池醉垂眸道:“勞煩師父了。”

許是熱氣熏得房間悶熱, 即便池醉是個修士,怪異的被這種熱度熏得熱起來,他快速地脫掉衣袍衣衫, 剩下亵衣時驀然停下來。

背上已經被一層薄汗浸透,存在感十足的視線注視着池醉, 怎麽都忽略不掉, 池醉濕潤的唇微張着, 連呼吸的溫度似乎都在升高。

“脫光, 否則藥效無法完全起效。”閻攸寧無可諱言,随即轉身背對池醉,原本是覺得沒什麽的,但池醉一咬牙一閉眼看似沒什麽表情但又透着視死如歸的感覺,這麽明顯的不好意思若是平時,閻攸寧或許還會捉弄一下,今天倒是莫名其妙無法再無動于衷。

方才轉身之際,閻攸寧的視線将池醉一覽無餘,瘦弱的身軀包裹在白色亵衣內,但領口微微扯開,鎖骨分明,薄汗粘在過分白皙的肌膚上,一向蒼白的臉上浮現兩片嫣紅,連嘴唇都染上胭脂色,不自覺地微抿着,這顏色猶如雪地盛放紅梅,自是一剎那芳華無限,透着別樣的誘惑,讓人流連忘返。

手心忽然冒出點汗,連閻攸寧都有點熱了。

美色誤人。

“嘩啦”的水聲從背後傳來,空氣中似乎能感受到水汽升騰,一旦想象到是如何的美人入浴,輕易便能勾起人的旖旎幻想。

閻攸寧在一旁坐下,沉默片刻,拿出一本書:“等會兒打坐便可,有事我會叫你。”

池醉注意到這書是閻攸寧從他書房裏拿的,講的是凡俗界一些妖精神怪的故事,凡人的想象力自有精彩之處,就算并不知道修界的神奇,描述出的卻是另一種精彩。

“勞煩師父了。”池醉下意識道。

閻攸寧轉頭看向池醉,挑了一下眉:“再說勞煩我就覺得是你故意了。”

池醉起先還沒明白閻攸寧是何意,迅速反應過來後滞了一下,只覺得閻攸寧還是那麽喜歡戲弄他,卻還是脫口而出:“師父明知我并非故意讓您為這些事費心,是真心覺得讓你操心,于心有愧。”

“真的于心有愧,就乖乖按照我的法子來,別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閻攸寧說話毫不忌諱,卷起書冊敲了敲池醉的腦袋,“好了,閉眼打坐。我看你除了年紀大了,其他和過去也沒什麽兩樣。”

池醉心想,也就在你面前這樣罷了。

面對閻攸寧的時候,池醉總是沒法表現出面對婆海剎或巫祺然的姿态,只要一看到閻攸寧的眼睛,便感覺到一份為他獨存的溫暖,尤其在了解到閻攸寧從不為任何人停留,如今卻因他而駐足後,這十二年的別離與怨恨仿佛煙消雲散了。

似乎只要閻攸寧在身邊,他便有了歸處。

一道思緒閃過腦海 ,這幾日只要一見到閻攸寧便激烈跳動的心髒,好像找到了原因。

池醉并非什麽都不懂的青澀之人,他重生前愛慕過顧瀾瀾,如今再去回憶那種感情,已是恍若隔世。

以前和顧瀾瀾相處時,他能清楚意識到自己喜歡待在她身邊,那時覺得只要看着顧瀾瀾的一颦一笑,他在這個世間就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重生後之所以割舍掉這份感情,是發現原來自己的存在對顧瀾瀾而言,也不過是芸芸衆生的一人。

池醉也是自私的,他當然希望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當為顧瀾瀾付出過一次性命後,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池醉放下了。

重生後,池醉從未考慮過情愛。

只想着複仇的他,從未想過還會再次動情,還偏偏是閻攸寧……

為什麽?

池醉一開始确實未将閻攸寧當成傳道授業的師父,更多的是把閻攸寧當成一個全新的魔僧去面對。

“師父”對他而言僅是一個稱謂,他對閻攸寧的仰視和遵從更多是不得而為之。

後來,兩人相處日久,閻攸寧對池醉的好,才将他一顆頑固的心一點點消融,讓他一度有了尊師重道的想法。

只不過,閻攸寧卻離開了。

他剛開始想去珍視這份奇異的師徒情,便被無情打碎,甚至還對閻攸寧産生了怨恨。

如今重新再見,閻攸寧打消了池醉對其不告而別生出的怨憎恨,不再将魔頭二字與其挂鈎,未曾想,竟然将“情”投身到對方身上。

閻攸寧一定也只是将他當做徒弟的。

當隐約明白這是種什麽感覺時,池醉一時間慌了神。一個聲音在說,或許無關情愛,只是信賴、依賴與安全感等情緒凝聚成的複雜感情,又怎麽能輕易判定呢?

思緒急轉,不過只是剎那。

閻攸寧重新翻開書頁,察覺到池醉的目光看向他。

這個角度下,池醉與閻攸寧難得平視,男子的眼角似乎永遠帶着笑,優雅又溫柔,倒映着池醉愣怔的表情。

“又傻愣什麽呢?”閻攸寧問道。

池醉心緒激蕩,瞬間回神,卻又不得不收斂滿心亂七八糟的思緒,閉眼胡編亂造道:“只是想着我什麽時候才能和師父一般厲害。”

閻攸寧的眼裏,青年匆忙地閉上眼,透着點慌張的感覺,纖長的睫毛上沾着晶瑩剔透的水珠,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猶如畫筆勾勒在光滑細嫩的皮膚上,說話間,因臉頰微微的震顫,一滴水從精致的下颚線低落,另一滴沿着細長的脖子延伸,最後朝着被藥浴遮擋的胸口處彙聚。

池醉還真是長成了一副蠱惑人心的樣子,閻攸寧也沒逃過美色魅惑,晃了晃神後嘴角笑意漸深,似有些興味盎然,而後低頭翻起書。

一個時辰過去,池醉的臉上多了點血色。

閻攸寧将丹藥塞入池醉口中,指尖觸及柔軟粉嫩的嘴唇,池醉無知無覺地吞了下去,凸起的喉結向下滑動了一下。

收回手,指尖觸感猶在。

這一日,閻攸寧一個時辰塞一顆丹藥,時不時用真氣加熱下藥浴,十二個時辰在一邊看書,一邊欣賞小徒弟的美貌中很快過去。

池醉睜開眼時,首先便對上閻攸寧耐人尋味的目光,眨了眨眼睛,發現藥浴有些涼下來,他保持着神情無懈可擊,總覺得要說些什麽才能讓心尖發癢的感覺消失,張口,嗓子有些幹啞道:“師父,我感覺身體舒服多了。”

閻攸寧笑了一下,收起戲谑的目光,站起身背對池醉,走到屏風外面道:“等會兒你把冰巽水冥功用法力刻在玉牌中,我想看一下。”

“好。”池醉在屏風後穿上衣服,走出來問道:“師父,您是有何用處嗎?”

當初巫祺然是直接口述給池醉的,并無秘籍一說。

“你修行冰巽水冥功壓制火靈根至今,其實和當初紅蓮心蕊的存在異曲同工,某種程度上都創造了水火靈根此消彼長的境地,你現在繼續《水火既濟卷》第三層,其實是事半功倍,但如果不好好修補靈根和丹田,最後可能會得來一個自爆而亡的下場。”閻攸寧的解釋和魔功并無關系,池醉也并沒有驚訝,想必已經想到過。

閻攸寧繼續道:“你現在就給我好好泡藥浴,每天一顆撫靈丹吃着就行,其他不要想。”

池醉沉默一瞬,随後便道:“師父想從魔功上找巫祺然的弱點嗎?”

閻攸寧不置可否。

池醉不再多問,兩人轉移到書房,池醉提起法力,埋頭将功法镌刻在玉牌中。

過于安靜的氛圍,池醉集中精神,一個時辰後,将玉牌交給閻攸寧,緊接着,低沉的聲音悠然響起:“阿醉,你是如何從巫祺然那裏得到這秘籍的?”

仿佛搔刮耳朵,控制不住心頭發癢。

“上位者對弱者不屑一顧,但又喜歡聽好話,故而,若是桀骜不遜的強者表示對他臣服呢?”池醉垂眸的眼裏帶着嘲諷,清朗的嗓子猶如冰泉般叮咚悅耳,“巫祺然本身也有招攬能人的能力與胸襟,如果師父您不出現,徒兒可能真會安于此地。”說到最後還有些自嘲的意味。

閻攸寧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輕笑一聲,道:“那還好我來了。”

平靜的心湖又被輕而易舉的波動,池醉擡頭,看向面前的人,無意識微微擰眉。

黑衣男子笑得輕狂不羁,池醉心想這樣的人不會被任何人事物束縛,可卻為自己停留,這便是自己在閻攸寧心裏最與衆不同的地方。

但閻攸寧是你師父啊!

池醉你真的傾心于他嗎?

你想清楚了嗎?!

無數雜亂的聲音在池醉的耳邊喧嚣,他無意識地握緊了拳頭,指甲陷入肉裏,痛楚喚回了神智。

閻攸寧發現小徒弟的眼神太過全神貫注,藥浴和丹藥的效果奇好,琥珀色的眼睛之前滿是沉郁,此刻透着水潤,不過眉頭微蹙,似乎有些委屈,讓閻攸寧覺得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覺。

“沒委屈的哭過吧?”閻攸寧挑了一下眉,語氣都不自覺得放輕放柔和了,還伸手揩了一下那兩點淚痣。

池醉焦灼不安,對他人的冷漠姿态在閻攸寧面前自動融化,聽到閻攸寧問話,刻意地放松了眉眼,否定道:“自然沒有。”

“那一定是上輩子太過委屈,否則怎麽會長兩顆那麽可憐的淚痣。”閻攸寧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有調戲之嫌,咳嗽了一聲,“凡生有此痣者,容易流淚,為師倒不曾看到你哭,想來也并不準。”

其實閻攸寧話沒說完整,生淚痣者,今生今世注定為愛所苦,被情所困,原著中男二不就是如此。

不過照閻攸寧看來,這世界的池醉并非如此。

好在池醉似乎并沒有被調戲的意識,反而有些恍惚,眼睑顫動,垂眸間,眼內似有波動卻被長黑的睫毛遮了起來,只道:“确實不準。”

閻攸寧瞧着池醉這心不在焉的模樣,惡作劇心起,手上動作變了變。

池醉震驚無比,眼睛立即瞪大了。

水潤的瞳孔裏倒映着閻攸寧悠然自得的笑臉,閻攸寧用兩手捧住池醉兩邊的臉頰,緩緩朝內擠壓。

此時,池醉驚慌失措的模樣像只被炸毛的小貓。

閻攸寧笑着道:“去把第三層繼續練起來。”手卻沒收回去。

“師虎,膩轟手,窩柴楞去修念。”池醉話說得都不清不楚了。

平時姿容卓絕,氣質清絕的青年被閻攸寧輕易地揉捏,漂亮的臉蛋變形後顯得滑稽的可愛。

眼看池醉臉上又冒出紅暈,這次連眼角都染上了胭脂一般,閻攸寧不禁笑出聲,終于收回了做惡的手。

池醉知道自己又被戲弄了,以前總在心裏腹诽閻攸寧,這次背對着閻攸寧前往密室時,臉上熱度卻不斷升高,咬着下唇抑制着瘋狂跳動的心跳,臉色紅白交加。

……

閻攸寧先在密室外設置了一個隔絕氣息的陣法。

進入密室後,他環顧四周,又設置了幾個高級聚靈陣,順便将密室四角原本擺着的上品冰靈石全部換成了一塊塊可貴的極品水、火靈石。自此這個密室由靈石彙聚成一個微型靈脈,極适合個人修行。

池醉将閻攸寧為他做的都看在眼裏,情緒波瀾只有自己可知,他靜坐後,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進入修行狀态。

閻攸寧坐在一邊,将冰巽水冥功看了一遍。

即便閻攸寧比巫祺然境界更高,憑着水克火的靈根屬性,閻攸寧就讨不到好。

原著中,對魔僧和巫祺然的戰役,可沒有詳細描寫,只是女主被別人告知了句“巫祺然與魔僧鬥法的過程中敗亡了”的側面描寫,女主聽聞後心情還出現過短暫的傷懷,畢竟巫祺然每次見女主,留下的印象都還不錯。

閻攸寧眼神幽深,收起玉牌,看向一旁吸收靈氣的池醉,以手背支颔,姿态慵懶閑散,看起閉目修行的青年。

在巫祺然不斷渡劫的大半個月內,閻攸寧日複一日的陪伴在池醉身邊,眼看池醉艱難地突破水火既濟卷的第三層。

突破第三層後,池醉體內的水火靈根終于再度區域某種平衡。

當然這絕不是只用靈石就能達成的。

藥浴、固靈丹、撫靈丹、禪蓮心燈都起到了各自的作用,其中禪蓮心燈為最佳。沒有禪蓮心燈,池醉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撫平兩種靈根的強弱差異,或許這輩子終身都無法有成果。

這将近一個月,池醉再度體會到閻攸寧的用心,帶着一種讓他貪戀的溫暖。

巫祺然即将出關,這也是池醉最近最後一次修煉。當下,一層柔和的光暈在青年周身散開,纖長的睫毛輕顫,眼睑緩緩打開。

池醉睜開眼後的第一眼便是男子收好禪蓮心燈,雙手環抱望着他的畫面。

身高腿長的男子靠着身後的牆面,一身肅正的黑色勁裝在身,卻被穿出一種鮮活的氣息,高束而起的馬尾有一縷滑落在胸前,更多了幾分不被任何人事物桎梏的輕松随意,優雅而迷人的瑞鳳眼包含着溫柔笑意,眼裏倒映着池醉的身影。

猶如被風吹拂過平靜無波的心湖,只是微風裹挾的點滴溫柔,本是如堅冰的心便抑制不住的泛起漣漪。

這一刻,世間最美的景色就在池醉眼前。

并非美色誤人,只是心之所向。

如果不抓緊,閻攸寧便如那無拘無束的風,一眨眼便從指尖溜走,根本不會為誰停留。

不論是從何而起的感情,他已經深陷其中,再怎麽掙紮也只是徒勞,況且這種仿佛找到了落腳處一般的安心感讓池醉依戀,根本不想放手。

池醉知道,什麽都不做就不會有改變。一如當年他将顧瀾瀾放在心尖上,成為只想着用心呵護不舍得讓對方有任何為難的寶物,結果不過是将之拱手讓人。而如今,這抹溫暖雖然只是短暫的在指尖停留,卻也只駐足在池醉一人身邊,再無第二人能與池醉有一争之力。

大概是和魔教的人相處久了,亦染上了那種得不到便誓不罷休的風氣。池醉不想再坐以待斃,竟然生出了想去抓住的心思。

曾經的池醉有多循規蹈矩,重生後便有多偭規越矩,這都觊觎起自己的師父了。

但這次沒有逃避,只有放手一搏的勇氣。

池醉徹底明白自己是真的傾慕閻攸寧的事實,左不過失敗後又獨自一人。

雖是如此,池醉卻也沒想好應該如何做。思量許久,等反應過來時閻攸寧已經走至跟前,一把攬過他的肩頭。

因為靠得極近,池醉心态不穩,腳下一個踉跄,好在及時穩住才不至于更加狼狽:“師父?”

“欲速則不達,既然此次順利突破第三層,便休息些時日吧。”閻攸寧拍了拍池醉的肩膀,兩人扭頭四目相對,松馳自池醉的身體傳達過來,一點輕松從琥珀色的眼裏擴散開來,本就恢複氣色的臉龐容光煥發,格外招人,閻攸寧嘴角笑意加深道:“巫祺然即将出關,為師先帶你見幾個人。”

兩人倒是都不擔心巫祺然渡劫成功後的境界問題。

池醉沒問見誰,乖乖跟随閻攸寧來到一個荒涼隐蔽的洞口,閻攸寧施了個法訣後才展露這裏的別有洞天。

并非什麽山洞,卻是一棵需要兩人才能環抱的粗壯大樹,閻攸寧又施了一個法訣,姿态随意,幾乎就是眨眼間,法訣便打在粗壯的樹幹上,一陣漣漪緩緩出現,閻攸寧拉了池醉的手腕朝着樹幹走去。

樹幹內別有洞天,是一間密室。

應是連接了另一個地方的密室,室內幽暗,只有一根燭火照耀着四周,五個人影也從角落裏邁步而出。

池醉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并無多少意外。

五道聲音擲地有聲,滿是敬畏道:“拜見尊上。”頓了頓,他們很小幅度地看了彼此一眼,像是确定了共同想法,立即齊聲喊道:“池護法大駕光臨,蓬荜生輝。”

尊上帶着池醉來到此地,不就是默認了池醉是他的人。

還別說,影影綽綽的昏黃燭火映照下兩人并肩而立。一人顏色似桃花,鮮活且灼灼其華;一人顏色似美玉,透着冷度的剔透而璀璨。

全然不同的兩種氣質的人站在一起,卻出乎意料的合适,仿佛他們本就該站在一處,令人挪不開目光。

池醉長得俊,這份出色的外貌确實很惑人。

這下五人更确定池醉尊主夫人的身份了。

但他們可不敢直接喊出來,畢竟尊上還沒正式承認,以後或許還要換人呢。

“尊上,後天便是約定的一月之期,目前有一百多人有意自婆海剎叛變到逆塵教。另有無門無派的魔修五百多人,皆是這段時間聞訊前來婆海剎的。”太微禀報道。

其餘四人也都禀告屬于自己的部分。

他們早已暗中讓人組織起這些想要加入的人,只等着後天搓搓婆海剎的銳氣。想是這麽想沒錯,但逆塵教如果想要重現舊日風光,這數百人不過杯水車薪,何況這二十多年來,婆海剎廣納魔修,逆塵教在人數上怎麽都不可能占優勢。

有閻攸寧的實力擺在眼前,他們對此并不着急,更多的是又氣又怒。

這一個月裏,他們在外召集魔修,可是煞費苦心。然而,見得最多的不是因魔僧行苦歸來的畏懼,而是對逆塵教卷土重來的半信半疑。

就算魔僧修為是修界最高又如何,洗劫自家門派的珍寶閣一事早已讓其威信掃地,如今婆海剎又是魔教第一,大多數魔修不嫌事大,都認為魔僧這次莫不是又想鬧着玩。

聽得多了,五個元老也都狐疑過,誰讓閻攸寧有前科呢。但一想到閻攸寧的實力,賭徒心态一上來,想要壯大逆塵教的心思便止不住了。

五人禀告途中,閻攸寧只是聽着一言不發,坐在那裏神情似笑非笑,便絕了他們任何違逆的心思。

說到底,閻攸寧和閻摩就是一脈相承,看着笑嘻嘻的好相與,但骨子裏都是殺人不眨眼,容不得別人有絲毫忤逆。

魅護衛禀報完最後一個字,四周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閻攸寧不在時她還能調侃幾句,當下是任何遐想都沒有的,屏息着,她低着頭,感覺得到注視在身上的目光,仿佛毒蛇一般,血液都有種凝結之感。

一聲低沉的輕笑響起,漫不經心卻牽起五人的神經。緊接着,聽到閻攸寧問池醉:“阿醉,你有何想法?”

池醉愣了下,道:“并無。”頓了頓,問道:“師父,我需要做什麽?”

北落師五人聽到出乎意料的稱謂,心中一驚。

“回去後我說與你聽。”閻攸寧站起身,瞧着眼前低眉順眼的五人,輕笑一聲,察覺到五人誠惶誠恐的樣子,“後日一到,本尊會看到你們這一個月的成果,如果讓本尊失望,你們知道會如何的。”

明明每個字都含着笑意,落到五人耳裏卻讓他們背上竄起一股戰栗,只覺如芒在背。

“我等絕不會辜負尊上的期望。”北落師肅然道,其餘四人連忙跟上說道。

待閻攸寧和池醉離開後,天市首先開口:“我就說尊上和閻摩一脈相承,哪裏會陷入什麽兒女私情。”

太微“切”了一聲:“你沒看到閻攸寧對池醉的态度嗎?瞎子都能聽出來他們關系不一般。要麽是欲蓋彌彰,要麽就是閻攸寧就喜歡這種有違倫理綱常的快/感。”

嬌媚婉轉的女聲不屑道:“妾身只知道池醉不是尊主夫人,妾身便有機會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太微出言諷刺。

魅護衛卷着鬓邊的長發,身若扶柳般靠在太微身上,細瘦的手臂搭在對方肩上,用發尾清掃太微硬邦邦的臉頰,溫聲軟語道:“太微,妾身知道你的心思,妾身說這些話是不是讓你心裏泛酸了?”

太微一張臉直接漲成豬肝色,氣的:“魅護衛!你莫要真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傾心于你!”天市這蠢貨居然還真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天地可鑒,他對魅護衛可一點心思都沒有!

四周喧嚣吵鬧至極,北落師嘆息着搖頭,随後下意識地看向一向沉默的魍護衛,本以為能感受到同樣的無奈,魍護衛卻正襟危坐嘴裏嘀嘀咕咕,滿眼都是振奮。是了,魍護衛只有一顆重振逆塵教的心,其他的都聽不進。

北落師不知第幾次覺得自己與周圍格格不入,再度懷念起曾經的幾位長老,張口撤退道:“我繼續辦事去了,你們也別閑着,這是尊上對我們的考驗。”

重新回到小院時,閻攸寧察覺到穆曉霜朝這裏趕來,提前服下易容丹,等裝扮一番後,便見到穆曉霜着急道:“池護法,左丘前輩,魔主剛剛出關了。據說他要好好懲治那些膽敢背叛婆海剎的魔修。”

這并非是最重要的,穆曉霜看閻攸寧捋着胡子一派閑散,柳眉皺得更緊,再看向池醉,眼中關切:“魔主從長老爺爺那裏得知了左丘前輩,等會兒就會來這裏見你們。我聽到這個消息後連忙過來了。左丘前輩,不然你先離開這裏?要是沒法離開,先躲起來?”

“如何得知我的?”閻攸寧問道。

穆曉霜真是讨厭死男人這幅優哉游哉的做派了,她又不能給他臉色瞧,誰讓這人給她下了蠱呢,她可真是命苦吶:“是長老們提起了一個月前曾關押過的人,你本來是要被處死的,後來池護法和你師徒相認,把你護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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