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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打破一面鏡子,七年都會有厄運。
她原本以為這只不過是迷信,現在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
高考前夕她不小心摔碎了自己的鏡子,于是現在便像現世報一樣,掉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在她結束了自己高考最後一門考試,然後推門離開考場的一剎那。
縱使不相信迷信如鬼怪或者靈異事件的她,現在多多少少也會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事往那上面套了。
說穿了,不過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并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對于親身體驗了一把小說和電視劇中所謂的穿越,她并沒有産生太大的新奇感。
事實上,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暈眩——當然,這并不是因為什麽所謂的“被興奮沖昏了頭腦”,而是因為之前在降落時,腦袋和草地進行親密接觸時撞出來的。
雖然相撞的地方神奇地沒有腫也沒有破,但如果說被撞出點什麽輕微的腦震蕩,也還是有可能的。
nothing is impossible。
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神來的她,幹脆選擇繼續躺在柔軟的草坪上享受一下久違了的悠閑時光。嫩綠的青草在風的吹拂下搔刮着她的耳廓和臉頰,觸感略癢。稍許有些灼眼的陽光狡猾地穿過了樹葉的縫隙,在她的身上、發上留下了斑駁的印記,随着樹梢的密葉在風中顫抖,那些深深淺淺的影子也随之晃動。
恍惚間,她聽見了蟬鳴。
是的,已經是夏天了。
她稍稍擡起頭,然後不緊不慢地将左手枕在頭下,右手小臂則是輕輕地抵在額前,像是要為自己擋去一些擾人的光線。閉着眼睛做了幾次深呼吸,她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貪婪地将充滿着青草氣味的空氣吸入鼻腔,仿佛只有這樣做才能夠平息她心中的焦躁。
與看似平靜的表面完全不符的焦慮。
懶懶地,她擦去出現在額頭上的薄薄細汗,也不知道是因為是天氣太熱的緣故,還是心中焦躁煩悶的原因。
就算她表面上看上去很平靜,但這不足以說明什麽。就比如說她很清楚自己是穿越了,但這個詞在她眼中,卻意味着要與家人分離、與自己的故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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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鳥長大後遲早是要離開母親的庇護的,但是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會來得這麽早。今早她在進考場前,還和送她去考場的母親讨論今晚晚餐的菜色,誰知道這一別竟和小說中寫的那樣,成為了永訣。
或許命運弄人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她嘆了一聲氣,細不可聞。
但是這麽一蹶不振下去也不是辦法,好歹也要為回家奮鬥一下吧,她想。
再說高三那年她都挨過了,高考也都經歷過了,身為天天向上的天朝三好少女的她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似乎是被隐藏的鬥志小小地激勵了一下,她立刻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
又或許是認為馬上就要天黑了,再繼續待在這個地方不安全——畢竟這裏是森林,誰知道到了晚上會有什麽兇猛野獸出沒。
總之,不管理由是什麽,躺得已經夠久的她一手撐地,慢吞吞地從草地上爬起。
只是可能躺了太久之後立刻站起的緣故,她只覺得眼前突然閃過一片漆黑,等到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卻發現不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被一直躺着想東想西的她忽略的東西。
心中略有不安的她想了想,垂在身側的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
她不清楚那不遠處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會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但是到最後,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慢慢地向那裏挪去。
沒錯,是挪去。
她很清楚自己的性格有些溫吞水,說好聽點,那就是做事永遠都是慢條斯理的,難聽點就是慢半拍。別人五分鐘就解決的午餐她可以吃十五分鐘、洗個頭可以洗一個半小時、就連每天早上上學也都可以整得和散步似的。這樣的性格,現在再加上那種忐忑矛盾的心情,短短的一段路愣是給她走得和古代的死刑犯上刑場時一樣。
然而等到她走到所謂的“那樣東西”的面前時,那張平靜的娃娃臉瞬間變得有些扭曲,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當然,那東西并不是什麽妖魔鬼怪或者是魑魅魍魉,而是一個少女。
一個穿着一襲白色的長裙,有着翠綠色的長發、以及一張可愛的娃娃臉的少女。那個少女閉着雙眼,好像是安詳地睡着了,但是僅僅是這樣卻并不能讓她大驚失色。
她會露出那種受到驚吓的表情,是因為那個少女的娃娃臉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那是她每天清晨都會在鏡子裏看見的臉。
——那是屬于她的臉。
她一下子跪坐到那個少女的身邊,顫抖着伸出手推了推那個似乎正處于熟睡中的少女,然而指尖接觸到的那冰冷的溫度,讓她在這個炎熱的午後,冷不丁地流下了一身冷汗。
她再一次探出手,只是這一次卻是向着那個少女的鼻下探去。
但是結果依舊不是她想要的。
随後她又試了其他好幾種方法,但是得到的結論卻和最初的一模一樣。
沒有體溫。
沒有呼吸。
沒有心跳。
沒有脈搏。
毫無疑問,出現在她視野之中的那個少女,的确是死了沒錯。
驚慌的她跪坐在那裏,并不是她不想離開這個好像一下子就變得陰森的鬼地方,畢竟沒有人想看見自己的屍體——即使她們僅僅只是容貌相同,但那也足夠了——只是她已經麻痹的雙腿讓她無法起身,更別提是逃得遠遠的。
現在的情況只能讓她愣愣地看着那具屍體,然後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雖然已經年滿十八,從法律上而言可以被認定為是一個成人了,但她在這之前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天朝高三生,生活平淡無奇、長輩們身體安康,身邊的人也沒有誰發生過什麽意外。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面對死亡。
甚至對方還有着和她相同的容顏——這可能是一般人都沒有的“待遇”——雖然這種“待遇”,她寧可不要。
她想了想,再一次伸出了依舊還在顫抖着的手,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從那個少女身上找到什麽可以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畢竟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這個了。
一邊這麽做着,她卻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着她們千萬不要擁有着相同的名字。
應該說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能證明少女身份的東西,最終還是被原本并不抱什麽希望的她給找到了。
那是一張駕照,駕照上的少女和躺在她面前的人一模一樣,只是她眼前的這個少女像是睡着了一般,而照片上的女孩則是笑得輕輕淺淺。
一直好奇對方的眼睛長什麽樣的她,也終于知道了少女的眸色,那是像經過了多次雕琢後的橄榄石一樣,清澈通透。
不過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駕駛證上的名字才是她目前最在意的。
然後她看見了,那個少女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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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歲的江霧陰沉着那張可愛的娃娃臉猛地從床上坐起,晨曦的微光奮力地鑽過靛藍色的窗簾撒進了屋內,在精致的地毯上投下了一道道深色的痕跡。
她抓了抓頭發,然後又直直地倒在了床上。大約是過了五分鐘左右,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從床上彈起,扭過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鐘,時針與分針此時此刻俨然成了一條直線……
“才六點啊,”她揉了揉頭發,臉上的無奈稍稍地緩沖了一下之前的陰冷,但是擺在那張只适合微笑的娃娃臉上,多少還是有些不怎麽協調。
距離當初那件事的發生,已經有整整五年的時間了,她原以為這五年內發生的好似漫畫情節的故事,足以将那件事情封塵。誰知道五年過去了,她依舊無法忘記來到這個世界時,最初的場景。
與她長相一致的少女就這麽靜靜地躺在她掉落的草地上,乍一看只會認為她是安詳地睡着了——如果不知道那個安睡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的話,一切就都是那麽的美好。
茵茵綠草、郁郁蔥蔥的青森,屬于夏日的風輕輕拂過,斑斑駁駁地樹蔭打落在穿着白裙安睡的少女身上,這原本應該是她見過的最美麗的畫卷。
只是在最近的這段時間裏,這個原本應該是值得記憶的美麗畫面一直出現在她的夢中,周而複始地播放着,成為了她難以湮滅的、最可怕的夢魇。
江霧想自己就算是要再睡一個回籠覺,大概也是睡不着了,于是索性起身,慢慢地換着上面派發下來的制服。
雖然這身衣服和這棟建築物內的大衆制服在細節上有些區別——那件所謂的大衆制服可以說是難看到了極點,簡直和太空服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她身上的這件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說得難聽點,不過是屎和屎殼螂的區別罷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許是正确的,即使過了五年的時光,她慢條斯理的動作也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可能再給她一個五年,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不疾不徐,有的是時間的她換完了衣服,轉而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戒指。
靛色的鴿子蛋和一對銀色的翅膀,簡單的設計卻讓江霧一直認為這枚戒指和那些太空服一樣的惡趣味。
她并不喜歡這種東西——雖然據說現在外面要搶這種戒指的人多得是,尤其她的這枚還是這種戒指中最為特殊的一款——但是這在她的眼中,持有這枚戒指,反而更平添了幾分危險。
就算這東西并不是炙手可熱,放平時江霧也絕對不會把它戴在手上,因為這看起來就和暴發戶似的。
沒事戴這玩意兒出去讓人搶的是傻子。
只可惜她就算不想當,也必須成為那些“傻子”中的一員。
因為這畢竟和她的制服一樣,都是上頭發下來的,也是出入這棟大樓內某些特殊房間的唯一憑證,江霧就算心裏再怎麽不喜歡,還是老老實實地把這枚鴿子蛋戴在了右手食指上,就如同她不情不願地每天穿上這身制服一樣。
傻子就傻子吧,反正也不止她一個。
整裝完畢,她步速極慢地把自己挪到了盥洗間。
大概是受到了之前的夢的影響,江霧在洗漱的時候神志還處于迷糊狀态。
當眼前一陣發黑的她透過鏡子看見那上面的倒映的人影時,平日裏一直被隐藏着的十手就這麽下意識地甩到了鏡子上。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
因為那張臉和夢中的那具屍體,依舊是一模一樣。
如果說五年前她的娃娃臉與那具屍體相比,還有些年輕——雖然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那麽在這五年中,她的臉可以說和那具屍體變得完全相似。每當她看見自己的臉時,就會想起那日發生的事情。
在五年前她從未想過,當時發生的事情會在今後變成她的噩夢。
只是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在她看見如蜘蛛網一樣的細紋出現在鏡子的表面上,以及幾塊鏡子的碎片直直地掉落到水槽和馬桶裏的時候。
——鏡子碎了。
——打破一面鏡子,七年都會有厄運。
在這一瞬間,她的腦海裏只閃過這麽兩句話。
當然,還有她當初在高考前打碎鏡子後發生的事情。
于是她猛地抽下了釘在鏡子上的十手,雖然這一舉動讓更多的碎片掉落,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在意這個了,只是渾渾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裏,尚未等到她有其他的什麽行動,突如其來的聲音便中止了她的一切思考。
『喲,好久不見了,小江霧。』
穿着江霧口中太空服的男人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現在她的卧室內,臉上的倒王冠的印記以及那笑容江霧已經是熟悉到不能再熟。
看見頂頭上司突然出現,江霧立刻起身,“白蘭先生!”
她并不驚訝于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早就是屢見不鮮的了。
雖然她一直認為将這種能夠播放全息影像的的終端放在那裏,就是為了讓這個惡趣味的上司随時随地可以出來吓他們這些部下一跳。
『不用那麽緊張,小江霧,』江霧口中的“白蘭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我是來通知你有新任務了喲,你應該還記得吧,前一陣子我傳給你的資料。』
江霧的表情變了變,那張只能用可愛形容的娃娃臉表情嚴肅,和男人的笑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即使臉色不怎麽好看,她卻依舊回答道,“是的,白蘭先生。”
幹巴巴的語氣沒有一絲情感波動。
『那就是你這次的任務對象喲,』對方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包棉花糖,『我想聰明的小江霧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霧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對方的下文。
如她所料,她的這位頂頭上司還沒有等她回答便繼續說了下去,『我要你得到雲屬性的彭格列指環,這種小事,應該難不倒你才對吧,小江霧?』
沉默如陰影般瞬間籠罩在了江霧的房內。
夏日的早晨,天一直都是亮得這麽快,原本還只是微亮的天空在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後已經完全被旭日照得一片明亮。
只是此時此刻江霧的房間內雖然浸染在了陽光中,卻依舊像是處于寒冬的某個雪夜一樣,冷得可怕。
而全息影像中的男人也什麽都不說,只是一邊消滅着包裝袋中的棉花糖,一邊笑眯眯地看着江霧,等待着她的回答。
過了良久,一直沉默的江霧終于點頭。
“是的,”她的聲音有些幹啞,“白蘭先生,我明白了。”
白蘭滿意地看着霧江,『那麽我就等待着你的好消息了,不要讓我失望喲,小江霧。要知道讓我失望的罪可是很重的。』
全息影像很快就消失了,徒留江霧一個人在屋內。沒有拉開窗簾,獨自一人站在明亮卧室中的陰影處,灰色的陰影打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
“彭格列雲守……彭格列……雲守……”
她在輕聲地念着白蘭提到的名字、這一次她的任務對象,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
那個造成她這段時間內日日夜夜地進行着那個噩夢的罪魁禍首之一。
“……雲雀恭彌。”
其實她也是最近才醒悟過來,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比較好,因為事情的真相往往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撥開了那層袅繞着雲霧的外衣,卻發現那令人想要探索真相的表皮地下掩藏的,只是一個血淋淋的、醜陋的事實,如果不是一個有着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的人,可能真的會抗不住吧。
但很顯然,江霧并不是那種人。
她比自己所表現出的、要脆弱得多,甚至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江霧遽然發現,打破一面鏡子,七年都會有厄運,這句話果然不假。
鏡子碎了,厄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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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霧一直沒有忘記當初的場景。
綠發的少女靜靜地躺在草地上,她穿着一襲白色長裙,由于緊閉着雙眼,她看不清她的眸色,但是江霧猜測應該會是和她的發色一樣。除去沒有體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她看起來就像是玩累了,想要躺在茵茵綠草上感受着夏風、順便休息一下,卻一不小心睡着了一樣。
她從少女的身上找到她的駕駛證,印證了她的眸色的确是綠色。
清澈通透,簡直就和上好的橄榄石一模一樣。
江霧順着執照人的姓名那欄看去,原本不懂日文的她,在那一刻卻完全沒有任何閱讀壓力。
然後她看見了,少女的名字是——
品川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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