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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以為這番話可讓沈子敘留下,可不過是自己的奢望罷了,他等了許久,也未等到那人開口應言,沈寧封只盯着眼前之人的面容,看他神色詫異不安,眼裏滿是不解。沈寧封莞爾,随後擡手将披于肩上的雪白皮毛褪下。
沈子敘緊緊盯着他手上動作,他甚是不解這六王爺為何待自己如此上心,為何非要自己永遠留在他的身邊……他舉起衣袖拭去額間的細汗,牢中火爐燃得更是旺了些,許是太過溫熱,沈子敘的臉越發紅了起來。
“天涼,披上吧。”因隔着牢門,他未能為他披上,只自縫隙間遞去。
“多謝王爺。”沈子敘叩首,而後接過他手中的那件雪白皮毛,只随意地往肩上披去,沈寧封尚未離開,他非要瞧着沈子敘将系帶系了方才安心離去。
他行了幾步,忽的回首,瞧見于牢中的那人正坐于一火爐前發愣出神,可讓沈寧封竊喜的是,那人未将自己的衣物掀下地去,只是略一細想,那人尚未發覺自己便是他的弟弟,他不由有些害怕有些不安。
回過首,望着眼前似是無盡的路,一陣孤寂之意忽的湧上心頭,他負手行着,只覺近日來所發生之事讓他萬分疲憊,終也要結束了麽?此事連他也不知。
明日也該是知道究竟何人可被封為太子,登上至尊之位,傲視天下。
這本該是喜慶的日子,怎的到了宮中便就如此這般寂寞冷清呢?沈寧封苦澀一笑,他忽的想起昔年,自己與沈子敘尚是年幼無知之時,每逢佳節至,便一同上市集玩,他時而會将沈子敘扯來問問這兒是什麽,又問問那兒是什麽,即使沈子敘最後答不知二字,也讓他萬分好奇喜悅,于是非要将此物買下,他還記得沈子敘因未帶夠銀子,而被老板一番辱罵,便是自那時起,沈寧封便于心下暗暗起誓,他以後定要保護好子敘哥哥。
一夜過去,寒雪似是積了幾層,枝上的殘雪因被大風吹過而緩緩落了下來,今日正是大年初一,于日中之時便有人傳皇帝已然斷氣,沈寧封聽聞之時先是一怔,而後理好衣裳便匆匆往寧心宮行去。
行至半途,便遇寧淮,他依然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沈寧封無心理會他,随後步子加快了些許,寧淮于後瞪了眼沈寧封的背影,眼裏滿是不屑。
寧心宮中集了幾個妃子與一兩個宮監,可極為顯眼的是有一老者正跪于榻邊,似是正握着皇帝的手,他有些怔,不知這老者是何許人也,只是瞧他背影覺有幾分熟悉,沈寧封急急上前,看着躺于榻中的皇帝臉色蒼白,氣息已似有似無。不是說已然斷氣了麽?沈寧封如此想着,可在不經意間轉臉,卻見到那握着皇帝的手的老者模樣,他不禁一怔。
此人竟是他的師父……太平先生。
他看着他俯下身去吻上了皇帝的唇,一手緊緊握着皇帝冰涼的手,而後只聽他道:“你定要等我。”口氣溫柔,這是沈寧封自識得他以來從未聽過的語氣。他想師父定會大哭,定會飲酒至醉,可在皇帝死後,萬萬沒有料到他平靜依舊。
而昭令到了至今竟是尚未傳下。
那夜,太平先生邀他一同賞月,可今夜濃雲掩月,便連一顆星子也見不到,沈寧封來時特地帶了壺酒,見到太平先生,他先是輕扯了唇角,如往常一般笑得一臉春風,可那人卻是似失了魂一般,待的沈寧封笑得臉都僵了方才回過神來。
二人一番寒暄過後,便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沈寧封本以為師父不會碰他的酒,怎奈一壺酒他尚未有喝幾口,便被師父喝完了。此刻太平先生雙目泛紅,有清淚流出,沈寧封不言只默默坐于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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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之人本就愛不得,你父親便是這般薄情寡義之人……”太平先生苦澀一笑道,已然清淚緩緩流出。
沈寧封詫異,他怎會料到師父竟是愛上自己的父親。
“我還記得初初見到他時,是于冷宮外面,他那時模樣可憐得很,我……我又怎會想到他便是當今太子……”
“我還記得他說,他若是尋常百姓該有多好……”他輕嘆,擡起泛紅流淚的眸子看向遙處,“我也該是時候下去尋他了,若不然他孤身一人行過黃泉路時,又是那副可憐寂寞的模樣。”
“封兒保重。”此話許是他最後一次留與沈寧封的話。
……
隔日,沈寧封命人厚葬他與皇帝,而後命人将二人屍骨葬于一起,再立石碑。
今夜,遺诏終是傳下,諸位皇子跪于正殿,只聽那尖細聲音傳入耳中,遺诏中內容已是有意要将沈寧封立為太子。皇帝已去,自是儲君上位,翌日沈寧封将國號改為寧敘初元年,登基之日自是比往常要熱鬧上幾分,宮監為他着上那襲明黃繡有五爪金龍龍袍,而後為他戴上龍冠,随之低首跟随,甫一步入殿內,文武百官皆是一聲參見吾皇,他臉色平靜依舊,待到坐于那龍椅之上他已是有些後悔。
他怕自此之後與沈子敘再回不到昔年。
夜深之時,他命人将囚于牢中的沈子敘放出帶入禦書房當中,當沈子敘被宮監帶入禦書房時,沈寧封尚在看書,他聽聞幾聲輕微的聲響,而後便是一聲:“皇上,人帶來了。”沈寧封循聲望去,便見一臉茫然的沈子敘。
他揮揮衣袖,示宮監離去,随之将殿門阖上,他一步步行近沈子敘,此刻卻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子敘。”沈寧封試圖去握那人的手,怎料那人待看清自己面容時,先是一怔,而後便是一聲冷笑,再後已然有意躲避自己。
“恭喜啊。”沈子敘譏道,“皇上。”
沈寧封被他這話弄得有些不安,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步步逼近,終是将人逼至牆上,他瞧着沈子敘滿眼驚慌,不知為何,竟是起了捉弄之意。
“你答應我的,為我守好這片江山,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沈寧封仍是不安,他只害怕那人又是一番執意要走。
沈子敘不語,他何曾會料到六王爺竟就是他兒時玩伴沈寧封呢?
自己還是他的長兄麽?沈子敘不禁想道。
“明日上朝後,我便讓人尋個位子放張小榻,日後上朝,你便坐于那兒看着我。”
“哦。”
聽他應聲,沈寧封終是安下心,他将人抱入懷中,輕輕地吻上沈子敘的唇,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藥香,他不禁莞爾,這人終是願意留下了,他想到此,簡直要喜極而泣。他只要他永遠留在身邊便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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