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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摸三更之時,沈子敘恍然驚醒,他額間已然出了細汗,想來應是做了噩夢,他轉臉呆怔看着那秉搖曳的燭火,也不知看了許久,随後他眨了眨眼,只覺雙眸酸澀萬分。

他頭仍是疼得厲害,而今驚醒,只覺喉間幹澀,他雙臂輕輕撐起身子,下了榻去便為自己斟了盞茶潤口,那秉正自搖曳的燭火也快要燃盡。他翻了翻包袱,尋出了之前寧封放入的幾塊酥餅,途中已然吃了兩塊,口味尚好。

南蠻的夜晚無早間如此炎熱,絲絲的涼風時而入了房中,沈子敘将寧封的那封書信看了足足三遍有餘,那句“此生有幸識子敘,受盡折難亦不悔”,他每每看見之時,不知為何竟是覺微微的喜。他将書信連帶彼日寧封贈與自己的平安結置于枕邊,他翻來覆去,只念着那句此生有幸識子敘。

沈子敘再次醒來時,已是午後,他有些詫異自己竟是睡得如此之晚,不作多想,他趕忙梳洗着衣便将東西收拾好,而後下了樓去,尋了個靠窗位子,便要小二上了幾籠點心來。他正自斟茶時,本就無心八卦于左右閑談內容,只是恍然聽到有人提到中原一詞時,他端起清茶的動作立時頓住。

只是一番細聽,卻又非是自己所想一般,許是自己多想了。沈子敘莞爾,而後輕抿茶水,只是略微留意那适才說中原一詞之人,不知為何他總覺那兩人有幾分古怪。

良久,那兩人離去,沈子敘也匆匆将銀子放下,随着他們步出了客棧,他心下還未篤定這二人與奉上的奏折上的南蠻逆賊有關,只是他而今未明,他們二人為何忽的要提起中原。

他正自記路,卻不料那兩人早已止步,他擡眸之時恰好看清二人的臉龐,一個生得闊面大嘴,一個生得尖嘴猴腮,沈子敘不禁一怔,他自是驚懼,只生怕被二人發覺自己一路随行。

三人對視一番,也不知怎的,那二人竟是一句未問就轉身離去,沈子敘不由暗松一口氣,待到那二人離自己遠了些許,他方悄然跟去,只是此次,他卻将地圖執出記路,他不敢篤定那二人便就如此放過他,只是他甫一想到寧封,甫一想到他們二人昔日的兄弟之情,他再如何害怕,亦要為寧封将逆賊除去。

他是他的大哥,亦是他的丞相。

……

沈子敘不知此地何處,只時而聽聞象鳴聲,他将地圖展開,卻發覺此地竟是離所标之處不遠,此地寸草不生,更是炎熱,沈子敘不禁覺口幹舌燥,眼前發昏,他擡手揉揉眼,只稍稍适應後,便趕忙往發出象聲的一邊兒行去。

愈行愈近間,竟是聽聞幾聲“拜見吾王”,沈子敘心下已是有了幾分了然,那兩人早是不知所蹤,他分明記得自己緊緊随着那兩人而行,怎料大風伴着細沙忽卷而來,他不禁眯了眸子,待到睜眼時,早已不知去處。此刻象聲震耳,時而伴着幾聲人聲與慘叫,他悄然行近幾步,躲于一塊巨石後,他只看着那些穿着怪異的士兵牽着一頭頭的大象行過。

只是當他擡首四處張望時,便見于不遠處正有一個面蒙黑紗的怪人持着權杖而立,他的身旁是一具具無了四肢的屍體,此時正有士兵上前以劍将屍體碎成碎肉,沈子敘不禁覺萬分惡心,他微微蹙眉,只極力隐忍下作嘔之意。

“背叛我之人,便是落得如此下場。”那怪人終是開口言語,他舉起權杖而後抵住一于地下掙紮的人,随之狠狠刺下,只聽一聲慘叫,鮮血四濺,沈子敘大驚,險些大叫出聲,他不由後退幾步,也險些步子一錯跌倒在地。

四周恍然沉寂下來,此刻惟有風聲,便連象聲也竟是沒了。

卻于此時,沈子敘竟是咳嗽起來,他趕忙舉起衣袖掩住薄唇,只是仍有幾聲咳嗽伴着風聲入了那些異族之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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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那面蒙黑紗的怪人問道,不僅穿着怪異便連聲音亦是詭異至極。

兵法有道,走為上計,沈子敘又怎會不知,只是此時敵軍是異族之人,坐騎皆是象兵,更不論自己孤身一人了,他惟有賭一把,只待他們再次練兵之時逃走。所幸之後并無細查,只是接下來的事,是沈子敘萬萬未有料到的——

“若是見到此人,定要将他擒來見我。”但見他手中正執着一副畫卷,雖畫術不精,可亦是能約摸得見畫中之人便是沈子敘。

……

夜已漸深,沈子敘不知自己到底走了幾裏的路,此時只覺雙腿酸痛得很,他于途中竟是結識了一同為中原人的練武之人,二人一文一武,也竟能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起來。那人腰間佩着一柄長劍,柄端刻着诩一字,生得倒是俊朗,只是性子多話了些,除此之外,倒也無甚不好的。

一路走來,那人依然是滿臉笑容的,似是無甚疲累,不過時而停下歇歇飲水潤口,随之又“沈書生沈書生”地喚着。沈子敘其實并不在意他如何叫喚自己,只是出了那地,便已然至繁華街市,一路沈書生地叫喚着,似是甚為親密,路過的行人亦不禁打量自己一眼。

“沈書生,你餓麽?”那人止步于一家包子鋪前。

沈子敘瞥他一眼,而後搖首,但見他自包袱中翻出那以布包着的幾塊酥餅吃了起來。

“沈書生,給我一塊如何?”

沈子敘不語,聞言而後便将一塊酥餅給了他,那人不過一會兒便将酥餅吃得幹淨,随後又嚷着要沐浴歇息,無可奈何,随意尋了間客棧便就住下。沐浴過後,沈子敘便提筆書寫,只将今日所見之事統統寫下。

寫罷,便将信收于枕下,他将寧封贈與他的平安結握于掌心,方才安心熄了燭火入眠,只是尚未入眠之時仍是咳嗽,他不由拉了拉身上薄被,只将手中的平安結牢牢握着。一日來的疲累令他不作多想,阖上雙目後便覺困意襲來,随之緩緩入睡。

也不知幾更,他半夢半醒之間竟是隐約嗅到一陣迷香,沈子敘初時尚未明白為何會嗅有淡淡香味,只是當他想要起身飲水之時,卻驚懼地發覺自己四肢無力,此時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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