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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子敘聞言,而後淡笑不語,他早已慣了寧封這般話語,他倚入寧封懷中,不知為何竟是覺有絲絲溫暖與安心,沈子敘輕嘆,他也不知這太平日子還能享幾多日子。他只怕有一日,寧封知道自己竟是內奸後,又可會向自己動刑?許會恨自己吧……
自己口口聲聲說要為他開太平盛世,卻又輔佐敵軍攻他城池,自己這般,當真算是小人奸臣,可他不願可他不想,卻又偏偏不如自己所願,他知自己不過是南蠻王的一顆棋子。不過利用自己,去為他奪下這片江山罷了,可南蠻王又怎會料到,此棋甚重情義,他自小便與寧封相識,雖非為親生兄弟,可多年相處,沈子敘亦将他當作為自己的親弟弟。
如此重情義之人,定不為其所擺布,沈子敘也已然想好對策,他只待那日敵軍攻城渡河之時。若敵軍當真依他所言,便無疑敵軍自破。
回過神來,沈子敘便執起案上的一盞清茶潤口,茶水已涼微帶絲絲苦澀與茶香,将那盞茶水放回案上,便伸手随意翻看那疊丹青。翻至其中一幅時,終是止住了動作,丹青之上的女子生得傾城,一襲水藍羅衫襯得肌如凝脂,脫俗如仙,額間一點梅花花钿越顯動人,旁所書二字:清月。
“寧封,你瞧此人如何?”
寧封懶得看一眼,只将沈子敘複抱緊了些許,便摸摸鼻應了聲道:“嗯……可以。”未了,不由于心下暗自一嘆。
可惜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五日之後便舉冊封禮會,諸位美人一番精心裝扮,晨起畫眉柳彎彎,未了,便略施水粉胭脂,纖手自绾青絲成髻,後着宮服齊入殿,可謂美人争豔。
只是那于至尊之位的皇帝卻一臉不滿,自晨時至今亦無好臉色,近他身的小太監,奉了杯茶亦被他打翻叫滾。雖隔着一層朦胧珠簾,可他依舊瞧得清底下之人。美人他自是極愛,于沈府之時他便常往青樓一番玩樂,小倌花魁甚的只要生得好看,他一律不拒,只是那已然為昔日舊事,而今他是皇帝,理此萬裏江山,他可不想日後史冊記載時,将他落下一個昏君之名。
只是最為要緊的,是子敘極其厭惡自己常常流連于青樓之地。
“陛下。”正想的入神,忽有一聲熟悉嗓音響起。
寧封偱聲望去,竟是見沈子敘正立于玉階之下,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他不禁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子敘,見他今日竟是着了身新衣,不如以往的青蓮色衣裳,今日着得略帶了喜氣,黑裏貼紅的衣裳,繡得紋路獨特,可見做衣之人的一番用心。沈子敘着了這襲衣裳,當真好看得緊,寧封的目光一直流連于他身上不願離了。
“陛下……丞相來了……”近寧封身的小宮監正屈着身子,雙手奉着果子,轉臉瞧見底下的沈子敘時,便不由輕聲道。
寧封聞言,而後瞥了眼小宮監,也不忘順手自小宮監手中的盤子裏執起一個果子,可他也不忙着啃,只恍然撩起那層珠簾,一臉讨好笑容地看向沈子敘:“丞相,朕想你了!”此言一出,自是引得諸位詫異,随之紛紛看向沈子敘,沈子敘垂眸,倒也未說什麽,只是手握成拳的指尖似已刺入掌肉。
寧封見他不理會自己,讨了個無趣他不由撇了撇嘴,便将珠簾放下,咬了口脆甜的果子,只是食之無味,便将果子扔回盤中,小宮監端着果盤險些接不住。
待諸位皆尋位子坐下之後,便有宮人奉上玉牌,玉牌之上書着的是諸位秀女的其一名字。寧封本就無心立妃,随手執起其中一個玉牌,便扔回給宮人,宮人自然無奈,只暗自輕嘆随後念道此人名字。不料此人一出,皇帝趕忙揮袖趕之,之後的十餘個亦是如此,沈子敘在旁看得不禁蹙眉。
終是念至清月,但見一如仙般氣質的女子蓮步上前,她以珠花發簪一绾青絲成髻,依舊一點梅花于額間,她行至玉階前,便止住了步子,而後行了禮,随後便要詠詩。只是當她轉臉看向沈子敘之時,卻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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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朝丞相竟是生得如此一副病殃殃的模樣,可謂國之大悲,無賢才所用……
一嘆,複轉臉,喚人取來了琵琶,纖指輕彈琵琶,伴着琵琶曲音詠詩段段。
“人生幾何時,懷憂終歲數……”琵琶音顫,嗓音訴不盡的哀傷。
亦于此時,忽聽有人驚詫問道:“丞相,你怎麽了?!”
寧封聞言,而後大驚,當下不顧底下的大臣秀女,快步行至沈子敘所在之處,當他瞧見沈子敘正嗆出血來的模樣時,他竟是心疼的有幾分想要落淚,可奈何他乃寧敘皇帝,天命之子,又怎能當着衆人為了個男人而哭泣……
寧封趕忙将人攬入懷中,随之握緊沈子敘微涼的手,似是如此可給他絲絲暖意,不過也确實如此,沈子敘的确貪戀如此溫暖,可這般溫暖終究不是自己的,他終有一日會知道自己是奸臣逆賊,不僅騙了他亦傷了他。
人生幾何時,懷憂終歲數……
沈子敘一陣咳嗽,複是嗆出了好幾口鮮血,他只覺胸口隐隐作痛,喉間甚是發癢,他倚入寧封懷中,只合眸輕聲道:“終是死生有命啊……”未了,唇角又是緩緩流出一道血絲。
“子敘,子敘!”
……
清晨,沈子敘方才緩緩醒來,他雙臂輕撐身子,卻發覺腦袋甚是疼痛,他不禁皺了眉頭,只擡了一手輕揉太陽穴,甫一轉臉,便見到寧封于自己榻邊入睡許久。沈子敘怔了怔,沒敢驚醒他,只看了他許久,而後終是伸了手輕撫着他的發。
封兒是越發生得俊美了……
沈子敘唇角微翹,只餘一記清淺笑意。恍然,他一聲咳嗽便将寧封驚醒,寧封趕忙直起身子,當看見沈子敘之時,什麽倦意俱随流雲散去了,寧封眸中滿是喜色,随之,将人抱入懷中,下颔枕于沈子敘的肩上。
“子敘,太醫說你中了奇毒方才如此,若讓我知道是何人膽敢要你性命,我定要讓他生不如死!”口氣甚是怨恨,只似要将那人挫骨揚灰一般。
中毒……
沈子敘似是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如此了……
只是此事定不可讓寧封知道,他還想留着這般溫暖……他已然沒了家,沒了妻子,沒了好友,沒了學堂裏的弟子,便連父母亦不知所蹤,他惟有的不過是寧封所予他的那絲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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