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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但聞寧封縱使心下有許多不滿,卻終還是冊封了清月,予她封號清貴人,也因此使空缺無人的後宮之中有了些許生氣。只是後宮獨有清月一人,皇帝又對女子無意,終日未來過此地一次,也實在孤寂依舊。

太平日子終是未過多久,只于某日朝上,武官奉上奏折,只道南蠻兵早已攻破座座城池,此事寧封早已知曉,他本以為這些太平繁華時日還可過得久一些,怎料敵軍迫近,竟是想早些奪下自己的江山。寧封一聲苦笑,他的指正輕輕叩在了椅柄上。

一統天下向來是各代君王心中所願,也怪不得蠻王如此性急的,便想早些奪下這片天下,成他的宏圖霸業夢。

只是他有一事不懂,為何蠻王可知他如何布兵又是如何出對策的?此事确實蹊跷,莫非宮中出了內奸不成?

想到此,他轉臉看了看那張小榻上的沈子敘,那人正端着一盞清茶,但見他臉色蒼白,面容消瘦,那雙于昔日裏耀如星子的眸也已黯淡下來,他自是覺出寧封正盯着他,可他不敢擡首,他只怕他甫一擡首,便讓寧封看出他眸中的心虛。

“吳将軍,朕問你可有對策?”寧封轉回臉來,雙眉微蹙問道,口氣甚是威嚴。

于底下的将軍一聽是問自己的,他便趕忙上前幾步,行了大禮,而後腦袋低了些許,此時他的聲音更無以往般的自信:“回皇上,古書雲天時地利人和,而南蠻恰恰占了天時,皇上雖占地利,卻獨獨少了人和,老臣認為,皇上……還是降服罷了,若不降,則天下大亂,只怕百姓身逢戰亂,失所流離,若降,則天下安之。”此言一出,滿堂無聲。

朝上衆臣百官亦萬萬料不到他竟會說出這番話來,只是眼下南蠻迫近,破了不少城池,再如何防守亦是無謂,倒是降服,則讓天下百姓少了亂世的颠沛流離日子。

寧封滿心怒火,他手捏成拳,指刺掌心,幾乎出血:“吳将軍,若非朕念你輔此江山君主兩代,朕定将你殺了!!”語罷,一拍椅柄,聲響甚大,再無人敢吭聲,寧封閉了閉眸子,似是在緩下心中的怒火,良久,方才睜眼,眸中已盡是疲憊,但見他輕拂衣袖,只淡道,“若再有人勸朕降服,便休怪朕無情,退朝。”

沈子敘聞言,而後方才回過神來,他緩緩擡眸,卻見寧封正立于自己身前,那襲繡有五爪金龍的明黃華貴龍袍顯得他越發孤獨。沈子敘不知為何,竟是再無膽量敢與他對視,适才吳将軍之話他早有所聞,難道,真的別無選擇了麽?

砰——

瓷杯落于地下,發出甚小的輕響,那畫着青花的瓷杯早已成了碎片,碧色茶水沾濕了寧封的衣擺。

不待寧封問話,沈子敘早已起了身,向着他行了禮道:“皇上,臣……先行告退。”聲音是禁不住的輕顫,這也是他第一次在寧封面前自稱臣。

他實在害怕。

可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麽?是害怕寧封知道自己一直在騙他,還是害怕寧封知道後的大刑?他不怕死,他只怕……寧封會恨他一輩子。

劫數難逃,他們二人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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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風起,燭火搖曳如鬼魅一般。

忽有一人無聲無息闖入帝宮之中,寧封此時正翻着卷宗,忽覺有絲絲涼意襲來,他不禁擡首看去,竟是見到了一着玄色衣裳的男子立于自己案前,那人墨發以冠绾起,玉冠間鑲着寶石,顯得萬分華貴。

“六弟,好久未見。”那人輕笑。

寧封聞言,而後擱下筆,倚于軟枕,神色疑惑:“寧淮?”

“我聽聞敵軍早已攻下不少城池,六弟布兵之法莫不是被敵軍看破了?”寧淮譏道。

“你此行來,莫不是只想着嘲諷朕吧?”寧封笑了笑,倒無在意他的那番話,“有何事便說吧。”

“六弟的布兵之法怎會讓敵軍知曉呢?如此,宮中定是出了內奸。”寧淮看着寧封蹙起的眉頭,心下是越發的譏諷,随之,他續道,“我想內奸非是他人,正是沈子敘。”

寧封聞言,而後一愣。半晌,回過神來,他心下已是微微的惱,他執起案上的青玉紙鎮,細細看着其中紋路,似是如此可讓他心下的惱意緩下,然卻絲毫未淡。

近日來之事,已讓他萬分疲憊,寧淮這番話只如雷擊一般,他又怎會信那助敵軍攻破城池,得此寧敘江山之人竟是沈子敘?他又怎會信呢……

“朕不信……”本要一番威嚴怒罵,到了唇邊卻是無力疲憊的自嘲,“他又怎會……騙我……”未了,忽覺腦袋發昏,随之只覺眼前模糊起來,寧封握着那青玉紙鎮,似要将它捏碎方解心下的痛苦一般。

“事已至此,六弟又何苦自欺欺人?”

寧封眸子泛紅,他怎會信昔日那個溫潤如玉的大哥,竟會騙自己,竟會助敵軍攻下他座座城池。他一袖拂去,将案上的卷宗紙鎮統統掃落于地,腦袋發昏生疼,只讓他覺痛苦萬分:“滾!!”

寧淮懶得理會他,只以滿是譏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罷,便輕拂衣袖離去。帝宮之外自是守着侍衛,侍衛甫一聽聞宮中聲響,趕忙執劍往宮中所去,不料竟是見到了寧淮,那幾個侍衛一怔後,趕忙行禮,寧淮颔首應之,眉目間已有幾分了然。

“皇上已然歇息了,休要擾皇上清淨為好。”語罷,繞開那幾個侍衛便拂袖而去。

那幾個侍衛怔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下正思量着要不要進去瞧個究竟時,寧封卻恍然出來了,那幾個侍衛趕忙跪下行禮道:“皇上。”然那人絲毫未有反應,他只微微擡首看着天邊那輪清冷的孤月,竟是清淺一笑。

沈子敘……

“朕信你,信你不會騙我。”寧封喃喃,卻毫不知于底下跪着的侍衛看着他那疑惑擔憂的神色。

良久,但見寧封步步下了玉階,而後但聞他命道:“将丞相帶來禦書房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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