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番外一求婚

“所以,沒有求婚?”

“……”

“請了假專程去一趟你不求婚?這不是不幹實事兒嘛!隊長,你是不是……身體出了啥毛病?”

“……”

“三哥不是上個月剛做了體檢嘛。”

“你懂什麽,男人病多半是隐疾。這不實踐啊,很多是看不出來的,就好像……”

“滾!”川昱終于開了口,緊皺的兩道劍眉松了松,又更深地往眉心蹙。

眼鏡還想打聽兩句,川昱一起身,連板凳都沒留意撿,由着它被帶翻四腳朝天,自己邁着步子風風火火往房裏走了。

辛幹以為眼鏡說的“病”是指頭疼腦熱,麻溜跟過去在窗邊問:“哥,要不我給你泡個感冒靈?”

川昱不接話,坐在床邊,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面容嚴峻,胸口起伏,雙手叉腰,放下,又叉腰,好半天才沖着床頭何遇的那張照片咬了咬牙,狠狠地指了兩下:“你厲害!”

思緒往回流,那是在《風息》人像展成都站展覽的第一天。

川昱特地請了假從呼和浩特去找何遇。

飛機到達雙流國際機場上空的時候遇上了大霧,耽誤了好一陣兒才順利降落。

晚點了,不僅沒趕上開幕,還錯過了展館開放時間。

闊別的小半年裏,川昱對何遇的思念只能用另一種形式告知,兩人從一個擁吻開始,在空寂無人的場館裏放肆。

拉了燈,關了監控,偌大的展廳比鵝羽軟枕更讓人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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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溫存之後,何遇绾了頭發穿了他的襯衫,光腳露着兩條白皙的長腿領着他看這場展覽。

場館上方做了玻璃結構的覆頂設計,幾縷月光透進來,熒亮空靈。

何遇問:“什麽感覺?”

他說一整年都沒這麽舒服。

然後,那兩片赤紅色的唇抿起了一個性感的笑,何遇指了一下正對面的那張半身像:“我說它。”

川昱也笑,盯着看了一會兒說:“有點兒怪。”

“哪裏?”

“自己看自己。”

何遇點頭,帶着薄汗的手撫在了川昱臉上。

“好像……比照片裏又黑了一點兒。”

“嗯,前段時間做事都是大晴天,下次注意。”

“注意防曬?”

“注意來之前穿件黑T恤,顯白。”

何遇笑了一聲,川昱也勾起了嘴角:“我防曬也就這樣,只能對比補救。張叔的女兒月初生了個大胖小子,一出生皮膚就偏銅色,接生的醫師說,固沙隊的種,隔幾代都一個色,叫太陽給曬入味了。”

何遇不禁将嘴咧得更大些,川昱只看着她笑,自己反而不說了。

好一會兒後,他側過頭吻了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何遇,我很想你。”

她止住了笑,川昱補充說:“每天都想。”

何遇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說這樣的話。

展廳裏靜悄悄的,沒有渾善達克每晚都能聽到或大或小的風流卷沙拍牆聲。

何遇靜默了好一會兒,抽回手跑到原來纏綿的位置将衣物完整地穿戴好。

川昱還想說什麽,她将他的襯衫塞回川昱懷裏,認真地吩咐:“快穿上。”

最後一個扣子扣上,何遇拉着他一溜兒小跑出了展館。

停在門口的越野車上還帶着那串數字劃痕,何遇打開車門鑽進車裏,一腳油門載着川昱徑直開出了市區。

“何遇。”

“噓,我帶你去個地方。”

川昱坐在副駕駛,看着眼前突然嚴肅起來的女人有些驚詫。

跟何遇在一起,去哪裏都可以。就算她下一秒撒開方向盤帶他沖下山崖,川昱也絕不含糊,只是現在……他摸了摸口袋。

剛才在展廳沒說完的話,或許過一會兒能找到更好的時機。

這麽一想,川昱沒再多說什麽,坐在副駕駛陪着她,轉眼便睡了過去。

夏季正是固沙工作忙碌的時候,為了擠出時間來看她,川昱前幾日幾乎是沒日沒夜地在工作,現下心裏安靜,夜風和煦,他睡得很安穩。

“噗——”

不知過了多久,川昱聽到一聲悶響。

睜開眼,車子停在一條盤山公路的山腰上,天邊有淺金色的光暈,快要日出了。

“何遇——”

他喚了一聲,沒聽見人應。

川昱連忙跑下車,剛将兩手環成喇叭狀準備尋她,便看到她咧着一個狡黠且有些羞澀的笑從車後探出一顆腦袋瞧他。

“在方便?”他不由得勾起了一個壞笑。

何遇點點頭,将身子收了回去。

他本打算原地等她,突然又聽見一聲重重的“噗”聲。

“摔着了?”

“沒有,沒有。”

“我看看。”

“我方便呢。”

“又不是沒見過,我看看。”

“等一下,等一下……”

何遇的語氣難得慌張,川昱察覺到不對勁,邁步往車後走。

剛靠近後車廂,“砰”一聲響,何遇用身體死死地靠擋在後備廂門上。

門沒合緊,露出了一個袋子的角。

川昱略微掃了一眼,防水避光的密封材質,鼓鼓的,剛才那兩聲想必就是它掉在地上。

“裏面裝了什麽?”

“沒什麽。”

“何遇。”

荒山野嶺防水袋,重物落地聲……川昱眯了一下眼,盡管知道她不會殺人放火也不由得嚴肅起來。

他沒有再向前,卻擺出一臉老幹部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表情,何遇與他對視了幾秒,開了口。

“川昱,你忙着固沙,我忙着巡展,沒記錯的話,這大半年連帶今天,雖然我們就見過兩次面,但是我總覺得,自從有了你,對別的男人似乎也沒什麽耐心看了,你覺得呢?”

“一樣。”他如實回答,同時也琢磨這個小女人到底想要幹什麽。

何遇點點頭,頂着後車門從口袋裏掏了根煙點上:“那既然這樣,就好辦了。”

說完,何遇把煙掐了,身子一挺,徑直讓那個長而鼓的防水袋掉在了地上。

川昱正想問什麽,她蹲下身子将口袋拉開了。

一摞、兩摞、三摞……縱使川昱不貪財,一下子見着小半個人高的現金也叫他有些目瞪口呆。

川昱還沒反應過來,何遇又将剛掐滅的煙點了起來,說道:“本來以為放松了,嘿,還是有點兒緊張,我再抽煙一口。”

川昱:“……”

“平時展覽門票都是網上預訂和掃碼支付,昨天可邪門了,成都站,清一色都是用現金的,本來收納好了存起來也是一樣的,但川昱,我覺得這事兒沒這麽簡單,四川這個省份挺邪乎的……”

她正說着,川昱猛然覺得四周的地形熟悉了起來,他記得左手邊的那道山巒,山腳下綿延了一大片竹林,再往南一點兒,有條山溪……這兒是他大學時參加志願者活動的地方,換句話說,當年他就是在那兒救起來何遇的。

川昱将她的心思猜了個大概,剛要開口,何遇趕在他之前抛出了一句:“不然,咱倆在這兒登記了吧?這算嫁妝,怎麽樣?”

川昱眉頭一皺,手不由得摸了摸口袋……完了,這事兒讓她搶先了。

“三哥!”

“隊長!”

“三哥!”

川昱腦海中何遇叼着半根煙求婚的影子還沒完全散去,院子裏的辛幹和眼鏡就叫了起來。

他咬了一下牙,不小心着力點外挪,蹭到了嘴唇上,咬破了點兒皮,沒兩秒就出血了。

“哥,哥你快出來啊!”

“這……”

“隊長!你快來看!”

外面吵吵嚷嚷,沒過一會兒連尤金都操着一口內蒙味兒十足的“My God”出來叫喊。

川昱擔心出了什麽大事,顧不上擦血奪門而出。

剛跑到院子裏就跟何遇撞了個正着,只見她站在滿滿一大卡車的水管、沙鏟工具前一邊揉腦袋一邊說:“用錢做嫁妝太俗氣,我考慮過了,出點兒別的吧,這些東西實用,你用算工作,于我算公益,你看怎麽樣?”

眼鏡:“不得了,不得了。”

老張:“不得了,不得了。”

辛幹:“不得了,不得了。”

尤金:“不——”

尤金的話還沒說完,川昱一眼瞪過去,生平頭一次又難為情又憋屈地沖何遇說:“不是,我說,這是選什麽嫁妝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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