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身在情長在

? 三重天上，長生門洞府，木桶中兩個光溜溜的少年傻乎乎地對視一眼，荀言一邊抹鼻血一邊心虛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慕長昀一頭霧水地說了“雙-修”的事，荀言目光飄移，口不對心地抱怨道：“不要仗着自己聰明，就這麽地用功法嘛，你也不看仔細一點？”

慕長昀全身發熱，但已經不止是剛剛的身上熱了，心裏也像有把火在燒一樣。慕長昀想到自己只憑着瞥了一眼的記憶就用了“雙修”的功法，難得羞愧地點了點頭，覺得荀言教訓的很有道理：“可現在怎麽辦？我們是走火入魔了嗎？”

荀言咳嗽一聲，緊張地揩鼻子：“我倒是知道怎麽辦啦……”

慕長昀靠近他：“那你快說呀！”

“不是，你先離我遠一點……”荀言臉紅得快爆了，不得不掐了個訣打在臉上，好歹把鼻血整幹淨了，他支支吾吾地說，“但我從來沒試過……”

慕長昀道：“現在試就好了……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荀言道：“有點震響，可能是鄰居新店開張在放鞭炮吧……”

慕長昀道：“你的鄰居還開店？”

“對啊，沒辦法，三重天裏住的都是散仙，沒有工資可以領，只能自己想辦法。我平時也要去天山打打獵什麽的。”

“還是先解決眼下的事吧。”慕長昀拍了拍自己那個讓人煩惱的東西，下去啊……“快說是什麽辦法，熱得好難受。”

“唔……”荀言扭捏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說“好吧我們來試試”，忽然門口傳來一陣疾呼，打斷了他的話——

“張道人！荀言！魔軍打上來了！快跑吧！”鄰居的聲音響起，旋即便傳來一陣喊殺聲，魔物的吼聲由遠及近，沉重的腳步聲将地面震得灰塵揚起。鄰居喊完就已經跑了。

木桶中緩緩升起的粉紅泡泡倏地全破了，荀言都沒時間懊惱，和慕長昀一道從木桶中躍出，飛快地打了兩個潔淨術披上道袍。慕長昀穿不了荀言的鞋子，荀言滿頭大汗地找鞋，一個巨魔一爪拍在屋頂，慕長昀抓起荀言的衣袖往外跑去，光着腳大喊：“不要了！我可以變成原形！”

屋頂在他們身後驟然轟塌，荀言忙中回頭偷看了一眼：一群巨魔在前方沖鋒陷陣，後面跟着不知多少的魔物大軍，黑壓壓一片，幾乎連成雲了！

他們這還是在三重天，事先卻毫不知情，這些魔物大軍是把一、二重天給秒殺了嗎？！

荀言反手抓住慕長昀帶着他往前飛起來：“快快快快變回原形！”

慕長昀變，再變：“不行！那玩意不肯下去，我變不回原形！”

巨魔一爪撓向半空，荀言手一帶，把慕長昀摟在懷裏，往前方蹦出幾丈高，吓出一身汗：“什麽不下去，聽不懂！你不會飛，變回原形我好帶你啊！”

慕長昀怒氣沖沖地一把抓過荀言另一只空閑的手往自己身下一握：“就是這個！”然後用力一抓荀言的，“你不是也下不去嘛。”

“……”他不懂情愛，一爪子下去也沒個輕重，荀言當即痛呼一聲，立刻就軟了，“不，我已經下去了……要不你也給自己來一下？用力點……”

慕長昀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荀言眼角的淚花，誠實道：“我怕痛。”

“……”

巨魔又是一爪，荀言不方便全力奔跑，道袍差點讓他撓成個開檔褲。管不了那麽多了，荀言抱住慕長昀往肩上一扔，一溜煙地蹿了出去。慕長昀一下子頂到他了，荀言感覺到，嘀咕：“比我的小诶……”

慕長昀：“……”即使是不懂情愛的小奶貓，也感受到某方面重要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九重天以下已經亂成了一團。魔軍像趕鴨子一樣追着仙家跑，他們數量太多，來得太快太突然，誰都沒反應過來，看到魔軍氣勢洶洶的樣子第一反應是往上面跑，上面有大牛頂着啊！

魔軍邊追邊殺，基本上沒有仙家有反抗的能力，一是懵了，二是沒人組織，誰也不敢停留，一重天僥幸活下來的仙家跑上了二重天，和二重天的彙聚之後又跑上三重天，就這麽一重一重往上面跑。結果越跑靈氣越少。

不是應該越往上條件越好嗎？怎麽靈氣越來越稀薄？為什麽上面的仙家進益快，還不是靈氣多資源多各種多？

衆仙感覺不對勁，回頭一看腿一軟，追擊的魔軍分工明确，分作很多批次，前面的批次追過來清掃完一片區域，後面的批次就在他們屁股後面種鬼草花。魔軍就像浪潮一樣，一浪一浪打過來，很快将天界五重天都打在了魔氣的浪頭之下。鬼草花繁殖極快，就像當初投放到天山時一樣，很快把仙氣缭繞的天界靈氣抽幹了，還填滿了暴虐冰冷的魔氣。

“為什麽還沒有天将帶兵過來？”荀言看着周圍混亂的情況皺眉。九重天以下基本都是單打獨鬥的散仙，即使很多人道行比魔軍士兵高，因為不會合作，常常被訓練有素的魔軍士兵一擁而上拖死了。

荀言偶爾救一個，但大多時候只能漠然以對。他試圖用千裏石聯系師父，沒有能聯系到，但心裏不太着急。他知道師父很厲害。

慕長昀把他的千裏石拿過來用了一下，發現裏面刻的陣法發揮不出效用了，靈氣根本傳不出去！

“魔界有人用手段把這裏封起來來了。”慕長昀看着他們波浪似的進攻，眼皮一跳，從荀言肩頭翻了下來，“他們的封印可能也是這樣，先封住前面幾重天，掃清一重往上遞進一重，我們必須更快，把消息傳出去！”

說話間又有一個仙家慘死在魔軍士兵的圍攻之下，荀言聽到聲音嘴唇發白，循聲看去果然，這個熟悉的聲音是他的鄰居，就是剛剛提醒他們快跑的那個。

慕長昀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玄妙的手印，厲喝一聲，突然身形暴漲，陡然變化成一個威風凜凜的巨獸！

這巨獸全身雪白，神态高貴，姿态優雅，甫一出現，周遭數丈的魔物都駭得連連後退，睜不開眼睛。

“上古異獸！”有仙家驚呼一聲，然而仔細一看，從臉到尾巴，都沒有異獸的痕跡，不是各種動物特征拼湊起來的動物。

“貓。”有人給出了正确答案。

又有人補充：“一只巨大的貓。”

“上來！”慕長昀身體一伏，原本很萌的貓臉放大數十倍後顯得極其猙獰，說話的時候滿嘴鋼牙锃亮锃亮，荀言感覺自己的影子都能映在上面了。

荀言：“……”沒有遲疑，荀言翻身而上。巨獸向前躍出飛奔起來，比荀言剛剛的速度快上很多倍。荀言用劍，飛的時候禦劍而行已經算仙家裏速度快的了，不然也不會一路逃到五重天還沒被追上。但慕長昀變幻出巨大的獸身之後，還要比他快很多，于是五重天的仙家就看到一道白影從身邊飛過，緊接着是六重天的，七重天的……

荀言夾緊巨獸的身體伏低身體，巨獸高速飛奔，迎面的風已經變成了罡風，荀言都睜不開眼。

荀言莫名緊張地問道：“這才是你的真身嗎……”

“是我的一個神通。”慕長昀倒還能輕松地跟他說話，“之前的才是我的妖身。”

荀言“呼”地松了口氣：“哦，這樣啊。”

到七重天後他又取出千裏石和師父聯系，這次接通了：“師父——”

七重天的仙家路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和他們背道而馳，然後面色一變，一個剎車轉身就跑。

那頭張道人氣息一變，陡然間淩厲殺氣仿佛要穿過千裏石傳來：“有人在追你？”

“魔軍打上來了，都追到六重……”荀言餘光看到七重天的仙家也開始跑起來，再回頭一看，無數仙家奪命狂奔，魔軍嚣張地沖過來，“不，是七重天！師父你在哪裏？”

慕長昀忽然感到上面有陰影，擡頭一看一個巨魔從空中彈過來。他跑得太快，引起了魔軍的注意，對方覺得必須把這個實力強的弄死，就用投石機把一個巨魔送過來了。

“小心！”慕長昀厲喝一聲，奮力向前一躍，荀言正拿着千裏石和師父聯系，聞聲手一抖，千裏石從手中墜落，張道人在那頭急切問道：“有多少魔軍？什麽時候的事？”

“啊啊啊——”荀言慘叫一聲伸手去撈千裏石，巨魔從空中墜落砸死幾個仙家，一拳轟來，慕長昀走了一個之字形，荀言本來就是側身，這一下可要了命了，險些摔下來，千鈞一發之時狠狠抓住慕長昀脖子上的毛，總算沒被甩下去，但千裏石撈不到了。

“師父！”荀言大怒，拔劍旋身，慕長昀正好躍起，帶的他的劍氣掃出一個驚豔的弧線，劍氣打中巨魔，巨魔嚎了一聲，禿了一塊皮。

……一劍下去就砍了些毛啊這是。

荀言不怒了，抱住慕長昀脖子：“快跑快跑，上九重天！”那裏有金仙，都是大牛！

慕長昀深以為然，跑得呼呼的，好歹把可怕龐大的魔物大軍甩開了一些距離。他們身旁有無數和他們一樣的仙家，都不要命地往九重天跑去。即使平時散仙和金仙之間總有無數矛盾，散仙總是嘲笑金仙名不副實，可現在，這些逃命的仙家都在心裏期盼，那些眼睛長腦袋頂上的金仙們，要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厲害啊。

而此時，魔軍突襲天界的消息剛剛傳到天帝的淩霄殿。天帝臉色鐵青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張道人！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你讓素錦來見我！”

張道人沉聲道：“我的徒弟也在下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個個急報飛傳過來，調遣天兵天将卻不是片刻之內就能完成的。魔軍勢如破竹，已經往九重天攻來。九重天乃是天界第二道門戶，金仙都在九重天以上，構成了天界的骨幹力量。可現在天界倉促應戰，根本來不及部署，在魔軍兇猛的沖擊之下，十有八-九守不住！

天帝轉眼間衡量出利弊，果斷下令：“封鎖八重天通到九重天的天門！”和三十二重天通往三十三重天時有一個極難攀登的門戶一樣，八重天通往九重天也有一個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