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線索

這些日子,郭絡羅貴人講究一個低調做人,低調做事,但如今實在是忍不住,氣的要去找宜嫔。

好在她被人攔了下來:“貴人莫着急,說是宜嫔娘娘那邊好像也不大痛快!”

郭絡羅貴人仔細一想,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小公主如今養在宜嫔名下,皇上這般,不也是打了宜嫔的臉面?

果不其然,宜嫔知曉這件事之後的确是生氣,甭管她與郭絡羅貴人之間怎麽有着怎樣的龌龊,可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了,皇上這般,不也是不給她面子?

其實宜嫔這人心腸不壞,也就有點蠢而已,被人開解幾句就好了。

誰知道春華姑姑見狀不僅不勸,反倒還添油加醋的:“……娘娘心善,可六宮之中有幾個好心人?難道娘娘就沒想過當初鈕祜祿主子在皇上跟前替您美言幾句是何居心?”

“這世上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事兒,如今借着您的勢頭出了冷宮,自然是要狠狠把您踩到腳底下。”

“別的不說,妃位就那麽四個,惠嫔與榮嫔暫不提,那都是宮中的老人兒,又有兒子,肯定是要位列四妃的,德嫔是貴妃娘娘的人,肯定也要占個位置,剩下的位置,誰都盯着在了,若您下去,她的勝算不就大多了?”

宜嫔心裏本就不怎麽舒服,被春華姑姑這番話說的心裏宛如貓爪子撓似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等着婉宜過來時,她索性稱病未見婉宜。

婉宜也沒有多想,只與春華姑姑說起小公主的滿月禮來:“……皇上的意思是小公主的滿月禮雖不能鋪張浪費,但也不能過分節儉,紅蛋與福壽糕點自然是要備下些的,瓜果與菜肴不知道宜嫔娘娘有什麽要求沒?若是有,我早些準備,也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還有小公主滿月那天穿的衣裳,內務府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也不知道那日天氣到底是冷還是熱,我要內務府那邊多準備了幾套,厚的薄的都準備了,免得到時候小公主不舒服。”

“我也是第一次操持這些事兒,若有什麽不周到的,還請宜嫔娘娘幫着提點幾句。”

春華姑姑從前也是禦前的老人兒,見多識廣,見婉宜第一次行事就這般落落大方,好像挑不出什麽錯來:“這事兒奴婢得問問宜嫔娘娘才是,宜嫔娘娘的意思是小公主的滿月酒能否用女兒紅?”

“宜嫔娘娘的母族是江南人,江南一帶有規矩,女兒出生時埋幾壇上等的女兒紅在樹下,等着女兒出閣時一并挖出來當陪嫁,這件事,還望鈕祜祿主子幫着操持一二。”

“至于小公主那日穿的衣裳,還得等內務府送過來之後,奴婢再請宜嫔娘娘定奪。”

婉宜笑着應下。

當春華姑姑将這話轉述給宜嫔時,閑着沒事兒的宜嫔索性就要內務府将小公主滿月所穿的衣裳送了過來。

衣裳用料都是極好的,有缂絲繡金如意紋的襁褓,有绡紗八寶福壽紋的肚兜……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宜嫔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随便選了兩件出來預備着。

到了六月二十七這日,天氣一片晴朗,一大早就是暑氣難耐,這人走幾步路就渾身冒汗。

佟貴妃昨兒就免了諸位妃嫔的請安,衆人皆往翊坤宮而來。

婉宜是天沒亮就起來了,好一通忙活之後衆人這才姍姍來遲。

天氣雖熱,但因是小公主的滿月,屋子裏卻不好擺冰,故而用的是井水放在牆角,一個個水缸上更是錯落有致長着荷葉,開着蓮花,十分賞心悅目。

更不必提一個個紅蛋帶着清香,就連榮嫔都忍不住問道:“這紅蛋好像與咱們從前吃的不大一樣。”

婉宜笑着道:“宮裏頭備下的紅蛋都是用的白煮蛋,繼而用紅紙染上顏色,嘴裏吃的挂沒滋味的。”

“嫔妾想了想,要內膳房煮紅蛋時加了些荷葉、菊花,這樣煮出來的紅蛋帶着一股清香,好吃多了。”

榮嫔笑着道:“你倒是有心了。”

沒多久,宜嫔就抱着小公主出來了,今日的小公主被紅綢包着,才出生時她皺巴巴的一團尚未長開,不算好看,如今卻是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十分可愛。

宜嫔滿臉笑意。

佟貴妃親自将宜嫔懷中的小公主接了過來,笑着道:“看看咱們小公主長得多好看,以後啊,定是個美人胚子。”

“待會兒等你皇阿瑪來了要他給你取個好聽的名字,保佑咱們小公主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剛說着皇上,外頭就傳來了通傳聲,說是皇上與太皇太後、皇太後一并到了。

太皇太後抱着懷中的小公主,嘴角都是笑,更是喊了随皇太後一起過來的純禧公主過來瞧瞧:“來,瞧瞧你這小妹妹!”

純禧公主并非皇上所出,而是當年皇上所出的公主幾次三番沒養住,皇上過繼了恭親王所出的次女,說來也是巧了,自純禧公主入宮後,榮嫔所出的榮憲公主、兆佳主子所出的端靜公主都養住了,就連去年沒了的四公主也是養到四歲才沒的,而非一出生就夭折了。

正是因此,所以哪怕純禧公主并非皇上親生,卻被皇上等人視為福星,待她自然好得很。

七歲的純禧公主湊在太皇太後身邊瞧了瞧,皺眉道:“她好小啊,不能陪我玩。”

“而且我看到過她好幾次了,她都在睡覺!”

小孩子天真無邪,沒什麽耐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一掃眼見到擱在案幾上的睡蓮,當即就來了興趣,指着放在白瓷碗裏的睡蓮道:“皇瑪嬷,我想要這個!這個蓮花小小的,可真好看!”

她正在換牙,小姑娘年紀大了,知道美醜,平素說話注意得很,生怕把自己豁了的門牙露出來。

可是這一高興,就顧不上了。

當即,衆人就忍不住笑出聲。

後知後覺的純禧公主連忙将嘴巴捂上,可衆人的笑聲是愈發大了。

皇上一進來就注意到了牆角的蓮花與案幾上的睡蓮,略一掃眼,就發現婉宜在小公主的滿月禮上用了許多心思,難怪這些日子她是愈發消瘦了。

皇上雖心疼,可如今卻覺得與有榮焉,想當初他将這件事交給婉宜時,太皇太後還提點了他幾句,直說婉宜年紀小,性子不穩,就怕到時候鬧出去年他萬壽節一樣的笑話。

為此,皇上還與婉宜說過幾次,若是拿不定主意來問他,誰知道婉宜卻一次都沒有問過他。

當即皇上就道:“這是你鈕祜祿娘娘準備的,若是你喜歡,得找她,看她答不答應才行。”

純禧公主轉頭就抱住婉宜的胳膊,撒嬌道:“鈕祜祿娘娘,我想要這些蓮花,可以嗎?”

婉宜自然點頭說好。

一時間,大家這注意力都落在小公主的滿月禮上,只說婉宜這滿月禮辦的是別具一格。

就連對婉宜不太滿意的太皇太後都忍不住颔首道:“的确是不錯。”

她老人家向來覺得一碼歸一碼,婉宜做的不好該罰,若做的好了,那自然該誇。

婉宜卻不想喧賓奪主,含笑将話題岔開來了:“……能夠替小公主操辦滿月禮,也是嫔妾的福氣。”

“對了,皇上,您還沒有給小公主取名字了。”

皇上早就準備好了,只道:“恪靖,以後小公主就叫恪靖公主吧!”

衆人連聲稱好。

宜嫔臉上這才又浮現了幾分笑意來,湊在太皇太後身邊輕握着恪靖公主的小手道:“恪靖,以後你就叫恪靖啦,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恪靖公主剛剛滿月,什麽都不懂,眼皮子動了動,又繼續睡了過去。

宜嫔笑意更深。

原先與郭絡羅貴人搶孩子,她的确是心存報複,可真瞧見這小小軟軟的孩子,特別是見她與自己一樣,掌心長了個小紅痣,頓時只覺得這孩子是孩子,郭絡羅貴人是郭絡羅貴人。

也正是因此,她是更加不願讓恪靖公主與郭絡羅貴人接觸。

她只想要這孩子與自己一個人親。

可憐悉心打扮後的郭絡羅貴人站在一旁無人問津,更可憐的是唯有這時候才能湊在太皇太後身側看看孩子,好在恪靖公主被宜嫔養的白白胖胖,她這心裏才微微好受些,要不然,她可真是欲哭無淚了。

等到最後大家散場時,不光帶了紅蛋回去,不少妃嫔都找婉宜要了睡蓮帶回去。

如今天氣熱了,屋子裏養的花兒總是開不久就敗了,若一掃眼能瞧見這些新鮮玩意兒,倒也賞心悅目。

榮嫔請了婉宜去她那兒坐坐,婉宜欣然答應,正牽着榮憲公主的手往鐘粹宮方向走,只聽見六歲的榮憲公主脆生生開口道:“額娘,公主難道比不上阿哥嗎?為什麽那些娘娘們都想要生兒子,不想要生女兒?”

這話問的……榮嫔當即就蹲下來道:“榮憲,是不是你聽到誰說了些什麽?”

甭管旁人如何,但榮嫔卻從未重男輕女過,她所出的三阿哥小時候也與大阿哥一樣養在宮外,接回宮之後就養在了阿哥所,每日陪在她身邊的就是榮憲公主。

再加上女兒的快活日子也就那麽十幾年,待成親之後就不如現在肆意快活,可以說鐘粹宮上下将榮憲公主當成寶貝疙瘩一樣。

榮憲公主嘟着嘴道:“方才嬷嬷帶我去如廁時,我聽見宜娘娘身邊有宮女說希望她這次一舉得難,可別像郭絡羅娘娘似的生下個賠錢貨。”

“額娘,為什麽女兒就是賠錢貨了?”

這話說的榮嫔連忙将她的嘴捂住,低聲道:“這話你當着本宮的面說說也就罷了,幸好方才沒在衆人跟前提起,以後啊,這話也不能說。”

若是叫旁人知道,她與宜嫔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宜嫔禦下不嚴,若事情真鬧開了,定以為她挑唆榮憲如此說話的。

婉宜也跟着蹲下,解釋道:“賠錢貨就是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公主難道覺得自己不值錢嗎?”

“自然不是。”榮憲公主并不像榮嫔的性子,反倒是因被保護極好的緣故,性子天真爛漫,就連在皇上跟前都從不膽怯:“皇阿瑪說了,若是大清未曾入關,我在蒙古那就是草原上最亮眼的一顆明珠。”

“我既是最亮眼的那顆明珠,又怎麽會不值錢?怎麽會是賠錢貨?”

婉宜笑道:“這就對了,公主雖年幼,卻也該明白一個道理的。”

“這世上種種,不是旁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如何,根本不是旁人說了算的。”

榮憲公主聽聞這話,重重點了點頭。

等着私底下,榮嫔與婉宜說起這件事來的時候卻是心有餘悸:“……本宮覺得這件事是有人在搗鬼,宜嫔身邊的人再蠢,這種話私底下說說也就罷了,怎麽敢當衆說?”

“六宮上下,誰不知道榮憲快言快語,沒有城府,若方才她真是一點心眼都沒有,當衆問出這話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是了,好端端大喜的日子,這話一旦出口,皇上與太皇太後定會大怒,查來查去,這件事會不了了之,卻會讓皇上與太皇太後對宜嫔不喜。

若宜嫔不能養着恪靖公主,那誰才是最大的贏家?

自然是郭絡羅貴人!

連婉宜都覺得郭絡羅貴人有些無恥,都是當額娘的人了,居然算計到一個六歲的孩子身上:“榮憲公主雖快言快語,卻不是一點心眼都沒有的,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能說的。”

榮嫔揉着眉心是直嘆氣。

在鐘粹宮吃了晚點,婉宜這才回去永壽宮。

不曾想剛回去,婉宜就聽到風聲,說是文滢那邊有動靜。

采薇低聲道:“……傍晚的時候,文滢在禦花園後山燒紙。”

紫禁城內私自燒紙那是大忌,被發現了輕則打板子,重則小命都沒了。

婉宜皺眉道:“燒紙?她給誰燒紙?”

采薇搖搖頭,也是一籌莫展:“奴婢方才想了好久好久,也沒想明白她這到底是在給誰燒紙。”

“從前奴婢是與她一起進府的,後來又一起進宮,不覺得有誰能讓她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去祭拜這個人的。”

婉宜想了想道:“那就派人繼續盯着她,看看她有什麽動靜。”

因為這件事,她是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與此同時,和婉宜一樣沒有睡好的還有佟貴妃。

承乾宮上下是燈火通明,梳頭的宮女正小心翼翼給佟貴妃梳頭,發尾上抹了茉莉發油,細細按摩頭皮,哪怕舒服極了,可佟貴妃緊蹙的眉宇卻沒舒展開來過。

梳頭的宮女是戰戰兢兢,瞧見了一根白發卻不敢說話,只朝着一旁的雙喜姑姑使眼色。

她這點小動作自然沒瞞過銅鏡裏的佟貴妃,當即佟貴妃就淡淡道:“你看雙喜姑姑做什麽?不過是一根白發,拔了吧!”

那宮女是愈發惶恐,猛地一拽,白發落了。

吃痛的佟貴妃皺了皺眉,正欲發怒,可到了最後卻是揮揮手道:“罷了,你下去吧。”

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雙喜姑姑接過宮女手上的象牙梳,小心翼翼給佟貴妃梳起頭來:“娘娘可是心情不好?從昨日開始,奴婢見您就愁眉不展的。”

“打從您小時候起,奴婢就開始替您梳頭,後來奴婢年紀大了,怕手上沒有輕重,這才将這事兒交給旁的宮女,說起來,奴婢已經好幾年沒替您梳過頭了。”

她乃是佟貴妃的乳娘,平日裏雖不如陳良河在佟貴妃跟前得寵,可若相信,整個承乾宮,甚至整個紫禁城,怕是佟貴妃只會相信她一人。

佟貴妃微微嘆了口氣:“是啊,可真快啊,一轉眼本宮都二十五歲了,頭上的白頭發是越來越多,可膝下依舊沒個孩子。”

雙喜姑姑含笑道:“瞧娘娘您這話說的,四阿哥不就是您的孩子嗎?”

“如今德嫔娘娘又有了身孕,皇上曾答應過她,這一胎不論男女都養于她膝下。”

“從前德嫔娘娘放心不下四阿哥,時常過來瞧瞧,可有了自己的孩子,德嫔娘娘哪裏有時間過來?”

“如此一來,您和四阿哥的親生額娘又有什麽區別?”

佟貴妃又是嘆了口氣:“從前本宮也是這樣想的,可始終是不一樣。”

“昨日額娘進宮,她說了些什麽,你都聽見了吧?佟家上下皆覺得本宮無用,不僅沒能替皇上生下兒子,這皇後之位也是難于上青天。”

“一個個人見着小鈕祜祿氏得寵,也有樣學樣,想在佟家選個容貌出衆的女子送進宮來……”

話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有幾分哽咽。

想當初她剛入宮的時候,日子多難啊,可那麽難的日子都熬了過來,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家裏就遞來這樣的消息。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阿瑪也好,叔父也罷,甚至于她的額娘,都覺得這樣做是最好的決定。

那她了?

她算什麽?

雙喜姑姑拿帕子擦去佟貴妃眼角的淚水,柔聲勸道:“娘娘昨兒不是沒答應嗎?您放心,您若是不松口,別說皇上那邊,就連太皇太後都不會答應的。”

“您如今還年輕,膝下又有着四阿哥,怕什麽?”

“昨兒福晉不是也說了嗎?再回去求醫問藥,招攬名醫,說不準到時候這孩子就有了呢?”

“宜嫔娘娘比娘娘也小不了幾歲,她都能懷有身孕,娘娘一定也可以的……”

佟貴妃終究忍不住,趴在雙喜姑姑懷裏大哭。

可直到這時候,她仍記得自己的身份,連哭聲都是悄無聲息,豆大的眼淚簌簌落下,嘴裏更是呢喃道:“為什麽本宮一直懷不上孩子?哪怕是個女兒,本宮也是願意的啊!”

翌日一早,佟貴妃眼睑下一片青紫,卻依舊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來,先是誇贊了婉宜一番,而後更對着郭絡羅貴人道:“……旁人坐月子都胖了一圈,唯有你,這月子坐的怎麽瘦了?”

“得好好養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先開花後結果,本宮還等着你再給皇上添位小阿哥了。”

郭絡羅貴人笑着應是,明明臉上擦了厚厚一層脂粉,卻依舊擋不住她面上的憔悴。

坐在佟貴妃下首的安嫔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只覺得倒是奇了怪了——這一個個的昨晚上可是當強盜去了,怎麽神色都這般憔悴?就連榮嫔都是如此?

安嫔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想着前兒佟貴妃娘家人進宮一趟,約莫猜到其中的原因,故意開口道:“呀,貴妃娘娘的臉色怎麽這般難看?可是沒有歇息好?”

“按理說不應該吧,這些日子四阿哥身子康健,貴妃娘娘也沒什麽事要操心,就連小阿哥都丢到了惠嫔那兒去了,小公主的滿月禮也不管,應該也沒什麽事情費心吧?”

說着,她更是一臉驚愕道:“莫不是……貴妃娘娘有了身孕?”

正喝茶的婉宜恰好看到佟貴妃臉色,只見佟貴妃臉色由白變青,最後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差點就要一口茶噴了出來。

這個安嫔,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安嫔敢提起這個話頭,卻沒誰敢膽大包天接話的,就連她的好姐妹惠嫔也不敢。

佟貴妃擠出幾分笑來:“安嫔多慮了,日日有太醫前來給本宮請平安,若本宮有了身孕,定會第一時間把這好消息告訴你的。”

安嫔心裏是一陣痛快,笑着道:“那臣妾就放心了,說起來,貴妃娘娘這臉色和德嫔一模一樣,所以臣妾才會這般懷疑……”

話說到這兒,她不免打了個盹,她入宮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佟貴妃臉色這般難看。

安嫔也不是一點都不知趣兒,當即就轉了話頭道:“那臣妾就等着貴妃娘娘的好消息了。”

等着衆人一散,佟貴妃氣的就把茶具全砸了,更是冷聲道:“好一個李氏,咱們走着瞧。”

從前她最厭煩的就是婉宜,如今則變成了婉宜和安嫔。

畢竟婉宜可不會蠢到當衆墜了佟貴妃的面子。

顯然婉宜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幾日忙着盯着文滢。

那日文滢燒紙之後就病了,病的連床都下不了,說是連太醫都沒請,日日躺在陳篡工商熬着,倒有種一心求死的意味來。

安芳姑姑如今混的也不怎麽樣,在浣衣局當差,因從前是鈕祜祿皇後跟前得臉之人,又的确有幾分本事,很快就在浣衣局混了個姑姑的位置。

她們幾個是一同進宮的,安芳姑姑知道這事兒之後還去瞧過文滢一次,多多少少也勸了幾句,可收效甚微。

到了最後,安芳姑姑都沒有過去了。

婉宜只覺得不對,親自将當初在鈕祜祿皇後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的名冊都調了出來。

在坤寧宮當差的人,別說生辰八字,祖上三代都會被查的清清楚楚。

況且鈕祜祿皇後進宮又早,當那厚厚一摞卷宗抱到永壽宮時,把婉宜都吓了一跳。

婉宜帶着采薇與芙蓉翻了兩夜卷宗,總算是找到了那個人。

叫婉宜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人叫做椿林,是鈕祜祿皇後身邊的二等宮女,後來得病沒了。

提起椿林來,采薇都想了好久好久,最後更是一拍腦袋,“這個椿林,奴婢還真差點就忘了。”

“這人是先皇後娘娘剛進宮時就被撥到娘娘身邊伺候的,模樣性子都不出挑,熬了好些年才熬到二等宮女。”

“若是奴婢沒記錯的話,當初先皇後娘娘剛進宮,只是庶妃身邊,文滢就與這個叫椿林的住在一間屋子裏。”

“那時候文滢剛進宮,從小沒離開過家的,因為想家還哭過好幾次,當時先皇後娘娘還要椿林好好勸勸文滢的。”

“也正是因此,文滢那段時間與椿林關系很近,後來随着元皇後娘娘的去世,先皇後娘娘順藤摸瓜查到這個椿林原來是元皇後娘娘的人,自然是眼裏容不得沙子,讓那個椿林悄無聲息病故了。”

說着,她更是皺眉到:“那段時間文滢好像還病過一陣子的,奴婢們那時候都以為她被吓着了,後來給她換了間屋子這才好些……不過,奴婢實在不懂,文滢為何要給椿林燒紙?”

她不懂,婉宜卻是有點懂的。

文滢當初在鈕祜祿皇後身邊當差,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銀子不缺,身份也有,為了叫她安心在宮裏頭當差,鈕祜祿一族連她一家老小都照顧的妥妥當當。

唯一能讓文滢背叛鈕祜祿皇後的,除了一個“情”字,還能因為什麽?

時下男人有龍陽之好,不少男人以此為榮,覺得自己特立獨行,但很少有女人敢袒露自己喜歡個女人的,哪怕是真的喜歡,也只敢把這份喜歡藏于心底,凡事敢洩露半分,只怕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人指着鼻子罵的。

其實說起來,文滢的喜歡不是沒有緣由的,當初她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女,乍然入宮是百般不習慣,這個時候有個大姐姐一般的人處處照顧她,關心她,呵護她。

兩人又是日日獨處一事,很難不出事。

婉宜心中已猜測個八九不離十,當晚就要采薇把文滢帶了過來。

文滢大病初愈,依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也不能把我怎麽樣”的神色,請安之後就一言不發。

婉宜含笑道:“之前你口口聲聲按時我說姐姐的死蹊跷,不管怎麽問你都不說蹊跷在何處,既然這般,我留着你也沒意思。”

“雖說你出賣過我,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但如今我這身份尴尬,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可不想因為區區一個你讓你得皇上厭煩。”

“若是我沒有記錯,如今你也二十四了,宮女到了二十五歲方能出宮,我沒有打算将你留在身邊的意思,不如将你放出去好了。”

文滢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顯然不相信婉宜會這般好。

誰知道婉宜不急不緩道:“可你是我們鈕祜祿一族的家生子,一家老小的賣身契都還捏在我額娘手上,送你出宮你也無處可去,還不如給你說一門好親事。”

“你阿瑪在二門當管事,是個二等管事,你阿瑪手下有個三等管事叫圖滿,你應該是知道的他的,這人曾是我阿瑪身邊的随從,如今四十來歲,去年剛沒了媳婦,我便做主将你許給他。”

文滢一聽這話,幾乎是顫聲道:“不,我不出宮。”

這個圖滿別說她知道,鈕祜祿府上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人長得醜不說,吃喝嫖賭無一不精,當年在戰場上救過遏必隆一條命,所以才得了個三等管事的位置,這麽些年一直被好吃好喝供着。

不說別的,他前頭死了三個老婆,都是被他在床上折騰死的,喜歡的淨是些下流東西。

婉宜冷聲道:“出不出宮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文滢擡起頭,眼神要多恨就多恨:“難道您就不想知道先皇後娘娘的死因嗎?我告訴您,人人都說先皇後娘娘死于心病,但不是的,她不是的。”

“您若是将我嫁給圖滿,我就一頭撞死在永壽宮門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也沒什麽可怕的……”

婉宜淺笑一聲,看着她那張因慌亂而有些變形的臉,不急不緩道:“我為何要知道我姐姐的死因?就算是知道了有用嗎?”

“當初她乃六宮之首,那麽厲害的一個人,都沒辦法找出背後之人,更別說我了。”

“人活着要向前看,我不過區區永壽宮一個庶妃,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是了。”

文滢吓得臉色都變了,說不出一個字來。

婉宜知道,她不敢死,更不願死。

若文滢真的一心求死,當初椿林死的時候她就會追随而去,什麽情情愛愛的,這人啊,最愛的不過都是自己罷了。

婉宜見狀,冷聲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若你不願意出宮,也成,說清楚當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文滢再次緘默。

婉宜對她已再無半點耐心,冷聲道:“今晚是你最後的機會,若是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勉強,我會求皇上放你出宮,請額娘做主将你嫁給圖滿。”

“至于椿林……你應該還記得吧?她是姐姐身邊的宮女,當初對不起姐姐,我随随便便将她指一門陰婚,應該也是不過分的。”

椿林!

文滢一愣,她已經許久沒有在旁人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下意識覺得婉宜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可轉而一想,她又覺得不對,鈕祜祿皇後那麽聰明的人當初都未曾發現,過了這麽些年,眼前這人怎麽會發現?

婉宜似猜到她心中所想,含笑道:“我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不重要,我還是那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過的事情,你自己心裏有數。”

“當初椿林本就是元皇後娘娘的人,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她應該早有心裏準備,姐姐雖不是良善之人,卻也不是心腸狠毒之人,最起碼沒有株連她的家眷。”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願意說便說,不願意說那就算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屋子裏安靜極了,只聽得到外頭知了的鳴叫聲,其中還伴随着燭花炸開的聲音。

婉宜突地起身,作勢要走。

一直支撐文滢的那根弦好像突然斷了,她是徹底繃不住,頓時癱倒在地,呢喃道:“若我願意說,您可不可以留我一條命?”

婉宜點點頭:“可以。”

她雖恨文滢,但她知道,文滢不過是提線木偶,背後是另有其人。

文滢的眼淚簌簌落下:“對,我的的确确是因為椿林之事記恨皇後娘娘,椿林雖是元皇後娘娘之人,可她到了皇後娘娘身邊之後,連只螞蟻都沒有踩死過,何曾害過皇後娘娘?”

“可皇後娘娘了,不管不問直接要了椿林的命,不管我怎麽求她,皇後娘娘都沒有心軟……”

“椿林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可所有人都勸我,皇後娘娘這樣做沒錯。”

“是啊,她是我的主子,主子就算是錯了,那也是沒錯,我怎麽敢怪?怎麽敢恨?”

“我想,就這樣算了吧。”

“可是皇後娘娘病了之後,有個小太監來找我,要我将一包粉末加到皇後娘娘的藥裏。”

“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皇後娘娘就算是殺了椿林,但對我卻是極好的,從小到大我們一起長大,我,我如何下得去這個手?”

“可是那小太監說就算是我不動手,他也能找到別的人,皇後娘娘已是病入膏肓,華佗再世都救不了她。”

“他,他更是說……若我願意照做,就會把我和椿林的生辰八字送到西安廣仁寺,讓佛祖保佑我下輩子與椿林在一起。”

“那時候我們就覺得皇後娘娘的情況不對勁,太醫左看右看都瞧不出不對勁來,就算是沒有我,她也是活不長的……”

她這話還沒說完,采薇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采薇向來沉穩,如今卻被她氣的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順暢:“你,你好狠啊!”

“咱們從小陪着先皇後娘娘一起長大,你就算是被那個叫椿林的豬油蒙了心,可你們認識幾天,她都死了!你居然為了她背叛先皇後娘娘!”

話畢,她的眼淚也簌簌落了下來,幾欲站不穩:“若不是因為你,興許先皇後娘娘還能多活些日子,那時候,大老爺已經派人四處去找名醫,興許再過些日子……先皇後娘娘就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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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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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