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蘇揚見到了以前的左鄰右舍,多少思緒都無從說起。所有人談了又談,憶了又憶,蘇揚心底不住感慨,一晃都這麽多年,但那濃郁的情感卻沒有改變。看花樓布置了豐盛的宴席招呼蘇揚的這些親友,蘇揚喝着揚州帶來的釀酒一桌又過一桌,迷迷糊糊中,他隐隐聽見有人向他打聽起了連衣。
“蘇揚,連衣去哪裏了?自從你被你爹帶走後,連衣也消失了。”
提到連衣,蘇揚心中就像被撕裂那般的疼痛。他該怎麽開口,連衣已經堕落青樓,兩人照過幾回面,卻像陌生人那般。蘇揚認得她,她卻像不認得蘇揚那樣的冷漠。
“唉,小時候我還一心想看着你倆長大然後成親。你娘過世前病重那會,曾拜托我寫過一封信寄給你爹,信中提及的是希望她辭世以後,你爹能夠把你和連衣一并帶走,讓連衣在你身邊當個貼身侍女也好。到時候幫連衣許一戶好人家。可連衣偏偏不肯,你娘走後,她悲慘地在你娘墳前跪了一天一夜,你離開揚州以後,她在你們曾經一起生活的地方呆了一段時間,最後某一天她也不辭而別了。我還以為她來找你了。”
蘇揚頓了一下,這事情他從來沒有聽娘親提過。甚至他到了鎮江,爹也不曾跟他說過這個事情。
“都過去差不多二十年,現在的連衣也是三十出頭的人了吧。怕也早許配他人,兒女美滿了。但願她能夠過上好日子,畢竟她都夠苦了。”
蘇揚苦笑了一下,附和點點頭:“是吧。”
宴席過半,所有人都半醉半醒,蘇揚心裏惦記着連衣,下半場的心情卻十分慘淡。甚晴在一旁打着招呼人的旗號喝了個盡興。見整個場子興致将近過半,程璞拽了拽甚雨的衣袖提道:“我們準備的驚喜差不多可以送來的吧。”
甚雨一拍腦袋說道:“看我,都差點忘記了。快,叫人到摘花樓請許連衣過來。”
與此同時,許連衣在摘花樓早已準備就緒,上好了妝容,因為是人家的生辰,老鸨說穿白色不喜慶,硬是讓她換了一身稍微鮮豔的衣衫。翠綠衣裙,水藍長袖。綠綠藍藍看着像水中仙子那樣清澈透人。
連衣調了調琴弦,心裏還在納悶:究竟是哪戶人家做生辰?昨日先是有人來邀約,上手先付了一筆不菲定金,卻也沒說是哪戶人家。就說到點會有人來接。
這想着,侍女進來通報了,說接待她的人家來了。連衣抱琴而去,出了門卻也沒看見轎子馬車。終于她忍不住開口:“請問是哪一戶人家做生辰?”
“蘇家。設宴地點就在對面看花樓。走兩步路就到了。”蘇家的下人如實禀報。
“什麽!蘇家,我不去。”說罷,連衣轉身就走,老鸨在一旁送客,聽見她的話,立馬花容失色,大聲喝止:“站住!!豈有此理,能由得你說不去就不去的嗎。”
“媽媽,哪一戶人家我都可以去,唯獨蘇家不可……”連衣說着自己的理由。
“你為什麽不去蘇家?”
“……我,我有自己的原因。”
“不管你有什麽原因。定金都已經收了人家的,況且人家宴席都開始了,你突然推說不去,你讓我一時半會找誰代替你?人家可是指名道姓點你許連衣的。上回選魁你突然棄權,這我都不跟你追究。這一回你若再給我落了個什麽難堪的事情回來,我便将你掃地出門!!”老鸨毫不客氣說道。
許連衣是她樓中年紀最大的姑娘,空有才華和容貌,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冷漠。原本如此風霜高潔的女人,卻不知為何,幾個月前前來此處自願賣入青樓。面對客人卻也冷若冰霜,十分掃興。老鸨原先不打算錄用她,可偏偏蘇家二公子看中了連衣,來了幾回連衣都沒肯接待,蘇揚也不生氣,每回都一個不少地把錢給老鸨。
半個多月前還一擲千金推送她到選魁臺。
“若不是蘇家如此捧你,都不知道你現在會在哪裏。別不識好歹。”老鸨最後補充了一句。連衣抱着琴,站在兩座樓之間,她的眉宇繡滿了哀愁。半響,她嘆了口氣,凄楚說道:“有勞帶路。”
連衣從後門進入看花樓,下人在布置臺子。她在後臺稍等了一下,期間她的心十分不定,生怕害怕會碰見什麽。她緊緊抱着懷中那把殘舊的古琴,這古琴看似修了又修,壞了又壞,但始終不舍得丢棄。這時候,下人來通報場子已經布置好了。連衣點點頭,整頓好情緒之後,毫無表情地抱着琴上臺了。
她走上臺,兩眼只落在琴上,待她坐好,臺下一片喧鬧都停止了。她心無旁骛,腦海裏只想起一個畫面。然後如同魂魄附體,十指一落,琴音便在寂靜中響起。
這是許知傾教給連衣的曲子。許知傾是連衣的師父,許知傾的父親是琴師,一生窮困,臨死前只留了一手琴藝給她。十五歲時,許知傾在街頭撿回了五歲的連衣,連衣被父母抛棄,三天三夜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縮在角落裏面,等待死亡的來臨。
是許知傾,是她用溫暖的手牽起連衣,把她領回家,給她吃穿,給她取名,授她琴藝。連衣把她當做自己生命裏第二個最為依賴與信任的人,第一個是她的父母,可她的父母卻殘忍地将她抛棄。
知傾教連衣彈琴時候,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拿着她的手耐心的說教。連衣彈錯了,害怕被罰。怯怯地看着她,她卻溫柔一笑,繼續細心教導,然後兩人一起再度梳理一遍。
連衣七歲那年,跟着她一起在揚州登臺演出,那段時間有個游商天天都會過來捧場。
那游商三十出頭,俊逸的外貌,顯露家底的裝着。這麽多歌姬,他偏偏就親睐許知傾。那會連衣很擔心,怕游商會把她帶走。
卻沒有想到的是,游商與知傾僅僅有過很短暫的纏綿後,就把知傾給抛棄了。後來,知傾發現自己懷上了游商的孩子,王婆婆勸說知傾不要那個孩子,可知傾卻鐵了心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原本兩個人生活就甚是拮據,如今又多了一個人。知傾幾乎把自己一切都傾盡給那個孩子。
蘇揚出生那天,王婆婆跟左鄰右舍的婦女幫忙接生,連衣躲在房外哭了一夜,她不忍看見她生産時的痛苦模樣,心中極其怨恨游商讓她活生生承受這樣的劫難。
可偏偏知傾卻又無怨無悔。這點才是讓連衣氣得發瘋的地方。
蘇揚出生以後,生活如期所料的那樣落魄起來。她甚至每天要多唱幾場歌才能換來幾個包子錢,她總是不舍得自己吃,把最好的留給她跟蘇揚。蘇揚不懂事,也笨得厲害,她說不喜歡吃,蘇揚就真信以為真,自顧自地吃個飽。
好幾次連衣偷偷看見知傾在廚房吃蘇揚餘下的殘渣。她心裏對蘇揚有怨氣,若非他的父親導致他的到來,或許,連衣就能随知傾過一輩子平靜的生活了吧。知傾也不會因為積勞成疾,早早就過了世。
回憶到此,連衣滿腹酸楚全然寄托在曲子裏面。一個擡眼的動作,她一眼就看見坐在底下的蘇揚,他滿臉凄楚,凝眉緊蹙,用着柔和,委屈,凄清的眼神正默默看着自己。就這麽一個恍惚,連衣居然走神了,铮的一聲,破舊的琴弦再度斷裂。這都不知道是第幾回了。
琴斷了的那一刻,連衣也不知所措愣坐在原地,琴音戛然,所有人在沉醉中豁然驚醒。紛紛發出驚異聲。蘇揚看準時機,走上臺子,來到連衣身旁,看她一臉木然,以為她認出了底下都是鄉親而不知所措,蘇揚溫柔地扶住了她的肩頭,輕柔喚了她一下:“連衣。”
忽然連衣極大反應地退開身子,用着悲憤的表情瞪着蘇揚,口中狠狠說道:“你別碰我!”說罷,她抱起案上的琴轉身而逃。
見連衣要走,蘇揚立馬邁步就追了上去。
這也太事發突然,甚晴皺着眉用責怪的眼神看着甚雨:“大哥,看你找的什麽人。怎麽許連衣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哪有彈一半就走人的。枉我們還付了這麽多錢。”
甚雨解釋說道:“這個許連衣可不是普通人,她就是蘇揚頻繁到看花樓的‘理由’。我終于明白為什麽當年蘇揚要拒絕程家親事。一來是不想受到家裏的束縛,二來,他早已心有所屬。”
聽甚雨這般解釋,甚晴驚訝地張大了嘴:“你說二哥他……”
“哎呀,我好像是來晚了一步。宴席快要散了麽。”這時候,一個無比輕飄的語氣在甚晴這一桌想起,甚晴聽了這聲音就不由自主地來氣,甚晴還沒來及回頭,就聽見尤兒喚了一聲:“尤公子!”
甚雨立馬起身邀請尤金入座,還給他倒滿了一杯酒。
“今天二東家生辰,我有幸受到邀請,不過我方才在跟一個客人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來晚了。看似好像錯過了好戲啊。”
“尤公子能來就是賞光。來,我們喝幾杯。”甚雨給尤金敬酒,尤金端着杯子,也不急着喝,兩眼像是尋找什麽似的四處張望。
甚晴不喜歡尤金,但畢竟尤金也是客人。索性甚晴就不說一句話,只要尤金不招惹她,她便不會發作。她默不作聲,自行地喝着酒。尤金掃視了片刻,沒找到他想找的東西,眼神收了回來,然後落到了甚晴身上。
只見尤金瞅了甚晴一眼,然後他轉過頭向尤兒詢問:“今天蘇三公子沒在?”
在座的人聽了不住愣了一下,原來是尤金沒把女裝的甚晴認出。尤兒正要解釋,甚晴便搶先說道:“是啊,他不在。”
“三公子還真是大忙人,忙得連自己哥哥的生辰都不出席。”尤金說道,心裏卻暗暗琢磨,再忙居然連自己哥哥的生辰都不來,還真是一個不懂禮數的黃毛小子。
這時候蘇揚回來了,眼睛紅了一圈,滿臉忍了不少委屈。回到席上,他看見尤金來了,不住連忙收斂傷色,強顏歡笑地敬起了酒。
“尤公子大駕觀臨,有失遠迎。”說罷,蘇揚一口氣自罰了三杯。
“我一個行商,也沒什麽好東西值得拿出手的。喏,這是我從西域帶來的葡萄酒,就當成賀禮送給二東家了。”說罷,尤金拿出了一壇封好的酒送給了蘇揚。
葡萄酒一般都為進貢所用,甚晴如此嗜酒,卻也很少喝到。當她看見尤金從壇中把那暗紅色的液體倒進杯裏時,迎面那股略微酸甜的酒香便勾起了她肚中的酒蟲。
“都來嘗嘗這葡萄酒。”尤金招攬着。
在酒的面前可沒有敵友之分。甚晴伸手拿過一杯,湊到鼻底嗅了嗅,然後淺酌了一口,那柔和順滑的酒落入口中,舌尖處化開了它的甜味,轉到舌根,則又嘗到了葡萄酒的酸,咽下葡萄酒之後,口中還留有它的餘香,久久才散去。
甚晴點點頭:“酸甜适當,餘香持久,好酒好酒。”
尤金帶有訝異地看着甚晴:“看來這位姑娘對酒還是有點見識。這位姑娘是……”尤金看着尤兒,示意讓她給自己介紹。
“哦,她是甚晴的堂姐,叫甚凡。”尤兒又拿出當年開涮顧家兄妹的梗來開涮尤金。尤金頗為賞識,半響起身親自又給甚晴倒滿了一杯酒。
“看來蘇家不缺人才,從遠到近都是一等一的好材子。其實三公子也不差,只是比起這位蘇小姐,三公子要稍遜一些,若他能放下玩心與色心,不再流連花叢,肯虛心學教,怕也算一等可塑人才。”
甚晴一杯酒拿在手裏,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尤金誇的貶的都是她自己。
“唉,可憐了尤兒姑娘這麽癡情相對咯,可為何三公子還不懂珍惜。我怎麽就沒遇到這樣的好姑娘。”自以為甚晴不在場,尤金便嘴上小放肆了一把。尤兒暗中拽了拽他的衣角。
“尤公子,你別再說了。”尤兒小聲地提點道。
“怕什麽,這裏又沒外人。我呢,是把你們當自己人才實話實說的。你那蘇三公子哪裏都好,就是人品差了點,脾氣态度都不如兩位哥哥那般文質彬彬,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怎麽能夠……”
只聽咚的一聲,甚晴拍案站起,拿起酒杯就往尤金臉上潑了過去。尤金的白衣被葡萄酒濺濕,染開一片均勻的顏色就像一朵綻放的花,突兀地開在了尤金胸前。潑完酒甚晴便氣沖沖地正要離開,邁開幾步,她又豁然折返,拽過尤兒便大步流星地走出看花樓。
尤金自然不知道甚晴為什麽忽然生氣,他疑惑地看着甚雨和蘇揚,甚雨蘇揚不敢怠慢地命人拿毛巾來替尤金擦去酒液,還連忙地幫甚晴說好話:“對不起對不起,她喝醉了。尤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甚晴一路走得飛快,抓着尤兒的手也越發用力,最後尤兒忍不住甩開了她:“甚晴你抓疼我了。你到底怎麽了啊,怎麽好端端就發脾氣,還用酒潑尤大哥,你這樣太失禮了!”尤兒停下腳步來對着甚晴方才的行為不滿抗議道。
甚晴站在不遠處,聽見尤兒這般不說,頓時她火氣就全然竄了上頭:“你還問我怎麽了??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明知我不喜歡卷毛怪,你為什麽還要跟那個卷毛怪走這麽近啊!你跟他很熟嗎?”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大小姐啊,愛生氣就生氣,生氣了就一走了之,完全不顧及自家顏面!尤公子是我們家的大客,大公子二公子都待他客客氣氣,你成天跟他作對,我若不幫着招呼一點,哪日他被你趕跑了,看你拿什麽跟家人交代。”尤兒也不甘示弱。
“招呼?招呼也不用招呼到這情分上吧。有你這樣招呼人的嗎?尤金三番幾次在我面前對你展示暧昧,你為什麽不拒絕?你別跟我說你沒有察覺!莫非你很享受這種被跟人暧昧的感覺?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甚晴是氣瘋了,一股腦地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都吐了出來。
說完甚晴就馬上後悔了,她看見尤兒眼圈立馬紅了,憤怒與委屈全部寫在臉上。
“蘇甚晴!!你膽敢再把剛才的話給我說一次!!”尤兒怒道。
甚晴伸手要去拉她,忙不疊口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是氣糊塗了……”
尤兒一把推開甚晴,沖着她怒道。
“你每次都是這樣!傷害過我了就說一句對不起。你怎麽可以這樣說我?我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你還不清楚嗎?三年了,甚晴,三年了啊。我在你身邊從一而終,對你一心一意。今天你就因為吃個破醋而這般逼問我,質疑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對不起,我真的是太生氣了……”甚晴繼續道歉,她心裏內疚得很,懊惱自己方才不應該這般沖動。可亂麻般的腦子又梳理不出除了“對不起”以外另一句有用的話語。
“你因為尤金對我說話暧昧了一點就沖我發脾氣,還質疑我。可你自己呢。那天我眼睜睜看着你跟那個寧紅羅摟摟抱抱,我的感受又讓誰來體諒?不光這一次了,從以前你就是這樣子。我才要問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對不起……”甚晴低着頭不斷重複這一句。
“蘇甚晴,你除了這句還會說點什麽!!!”尤兒怒了,一把甩開甚晴,甚晴再度拉上她。尤兒這回跟甚晴較上了勁。她使勁地掰開甚晴的手,尤兒忍了滿臉怒與悲,說話都是顫抖:“蘇甚晴,你今夜就給我好好去反省。明天再來給我一個說法。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聽你說那堆沒用的對不起。”說完,尤兒便轉身又回到看花樓去了。
甚晴呆呆地看着尤兒的背影,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尤兒變了,以往這時候她只要強硬地将尤兒抱在懷裏,無論什麽大事小事都會雨過天晴。今天尤兒居然不理會她的憤怒。
原本也是年輕氣盛的甚晴,頭一次見尤兒沒有順她的意,而且原本也是尤兒不對在先,居然還讓自己給她一個說法。今天甚晴也喝了不少酒,酒意上頭,她轉身一腳踢向了擺在角落的一張破椅子。
“為什麽沒人懂我。全家人都向着那只卷毛怪,現在連尤兒也這樣。”說罷,甚晴自顧自低頭悶氣往家裏走。回到家,甚晴把身上繁瑣的女裝換下,換回了舒坦的男裝。洗把臉,松了頭發,渾身也如同解放。她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酒沒喝過瘾,愁緒滿腹腸,甚晴一個鯉魚打挺起來,順手拿起一根發帶便走便把自己頭發綁起。
她再度走出了家門,徑直往看花樓方向走。走到看花樓門前時候,從門外她看見尤金跟尤兒,甚雨,蘇揚交談甚歡,完全就像沒有發生方才的事情那樣。這樣甚晴心中更加來氣。轉身換了個方向,直直跨進了摘花樓中。
“媽媽!今兒個,我就點寧紅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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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