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捉摸不定

煙雲寨在蒼霧山山頂,寨子常年被雲霧缭繞,多年見不到一個外人來。所以門口守衛向來覺得自己的差事是個閑差,但今日他們居然看到那片雲煙裏走出兩個人影。

他們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兵器,大聲喝道:“什麽來頭的?”

“來上山訪友。”龍幽大步流星走到了門口,抱拳為禮,端是翩翩風度。

守衛嘴角抽了抽,誰信你胡扯?這地方有誰會有這種一身貴氣從未見過的友?守衛晃了晃明晃晃的刀,指着龍幽:“報名字。”

“他是我朋友,叫龍、二。”姜雲凡拍了拍有些愣住的龍幽,很哥倆好地摟住了他的肩,心下暢快無比。

龍幽扭頭,看着姜雲凡,目光在說你故意的。

姜雲凡揚眉,一副那又如何的摸樣。龍幽見了,微微垂目,再擡眼面上依舊是溫文笑意:“我與其弟特來拜會寨主。”

守衛卻是盯着姜雲凡,一臉激動:“原來是恩公來了,快進,快進。不過,你們一會兒朋友,一會兒弟弟的,到底什麽關系?”

“我與二弟是異性兄弟,叫做朋友也沒什麽不妥當。是吧,二弟?”龍幽笑如春風,目光“慈愛”地看向姜雲凡。後者雖然很想一拳揍上去,卻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說:“是的,大哥。”

煙雲寨內,百步有一暗哨,百丈有一機關。

龍幽看似在閑逛,心裏卻把這些暗暗地記了下來。

此刻,離瑕不再寨中,當是探查的大好機會。

如此想着,耳邊恰傳來争執聲,他舉目望去,卻是見一個黃衣的魔拿着個斷了的長矛,與另一個灰衣的魔理論。

“這次的結果不算,不算,若不是武器不趁手,我怎麽會輸給你!!”

“切,不要找理由,輸了就是輸了。”

黃衣的魔大聲嚷嚷着:“不公平!!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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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覺得不公平,何不換個趁手的武器?”龍幽目光掃過身旁的武器架子,這些武器倒的确只能稱得上凡品。

黃衣的魔一臉苦惱,哀聲嘆氣:“上次逃離淮陽太匆忙,我那跟了我百年的老家夥也只能落在那裏。哎,我從伍這麽多年,何曾受了這等窩囊氣,救了離瑕大人,還被群蠢貨當反——”

龍幽見那灰衣人對着同伴擺了擺手,心下有了好幾個念頭飛過,面上卻是笑道:“離瑕大人聲名遠播,我和二弟姜雲凡都甚為仰慕。那日聽說二弟有幸救了大人,不由感嘆蒼天有眼,今日來此實有追随大人的意願。”

灰衣的魔拍了拍龍幽的肩,一臉高興:“哈哈,原來是恩公的兄弟,我們這些追随了大人多年的老人家自然對新兄弟歡迎得緊。”

“追随多年?”龍幽故作疑惑,卻沒想到那兩魔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這寨中大部分是離瑕舊部,聽了離瑕被押往祭都,商量合計了下,就自發地組織了起來營救離瑕,終在淮陽助離瑕逃脫。

那麽,淮陽倉庫中的兵器不是離瑕有意囤積,而是舊部攜帶而來。

龍幽今日總算知道上位者易受蒙蔽是何意,他被朝中“囤積兵器,意圖造反”的流言先入為主,見了兵器,自然認定離瑕有不軌之心。

若是“兵器”這項最直接的證據成不了證據,那麽,事情似乎更加撲朔迷離。離瑕之心,到底是......

卻是被一句話打斷了思緒:“反賊就反賊,只要離瑕大人一聲令下,要反就反麽!反正那個遠在祭都,哼,恐怕連夜叉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的王要了有什麽用?我可是聽說那個什麽王可是連朝政都把持不住。”

“別亂說!真是淨給大人添麻煩!!”灰衣人喝止了同伴,看向龍幽,“玩笑話,你可別當真。”

龍幽淡然一笑,紫眸黯淡了一些:“無妨,說不定你們說的就是事實......”

煙雲寨內,有終年不散的雲霧,雲來雲往,是誰覓了誰的蹤影?

龍幽遇見那個小女孩時,她在地上找什麽,大大的眼睛內隐含淚光。

她說,她在找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東西,已找了好久、好久。

他問,是什麽東西?又從何時開始找的?

她說,她不記得有多久了,只記得那天晚上,她躲在窗下......

離瑕哥哥的樣子很奇怪,她沒見過他這麽激動的樣子,比她看到好漂亮好漂亮的煙火還激動。他對着一個叔叔說:“魔翳大人,我答應不了。”

那個叔叔似乎很生氣,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她卻覺得一陣害怕。那個叔叔說:“你要違逆我?我所做之事,皆為我族子民。你明明以前全力助我,為什麽最緊要關頭卻選擇袖手?”

離瑕哥哥一時沒說話,好看的眉頭皺得好緊,她看不懂,也聽不懂他後來說出的話。

“魔翳大人,在下從你的心裏看不到夜叉的未來。至于你想知道的,何必舍近求遠?你家的外甥在想什麽,你直接問就是。還是說,連你自己都不确認自己下的棋到底是對是錯?”

那個叔叔聽了離瑕哥哥的話,變得更加生氣了,他的樣子就像想傷害離瑕哥哥,但是她好害怕,不敢上去幫離瑕哥哥。

“離瑕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把讀心術用到我身上。我的計劃不容有失,你今日是不答應也得答應。”

離瑕哥哥似乎在笑,雖然她不明白這種笑,但為什麽覺得悲哀。離瑕哥哥說:“出兵人界的計劃?還是說?魔翳大人你不是王,你在......就算出發點是好的,但恐怕錯得離譜。”

她捂住了嘴,那個叔叔真的傷了離瑕哥哥,可是以往離瑕哥哥一定會還手的,這次卻沒還手。可是,那個叔叔都傷了離瑕哥哥,為什麽還要那麽生氣的說:“你想說我越權?那你心中的王是誰?龍溟,還是你不願下手的龍幽?”

離瑕哥哥似乎傷得較重,靠在牆上說:“和我無關,我不願答應只和大人有關。你當真想要我暫時控制住龍幽的神智,讓龍幽逼迫女娲族後人解決水源問題,再傷了他的兄弟?那樣,龍幽會恨你一輩子,就算如你所願乖乖回來做個冷冰冰的王,也再不是從前那個他了。”

她心都揪了起來,她看到了離瑕哥哥在咳血,偏偏還那麽大聲的問:“你的心在否定這個計劃,大人就算想騙過別人,也騙不過我。你除了在乎夜叉,還在在乎其他的東西!!即使如此,你還要逼我做?”

那個叔叔眼睛好可怕,雖沒看着她,卻讓她渾身顫抖。他說:“我只問你有幾分把握。離瑕,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離瑕哥哥在嘆氣,卻沒有再回答。她一直知道離瑕哥哥很厲害,聽爹說,離瑕哥哥可以讀心,還可以在一段時間內控制魔的精神,而且修為越比他低的魔被控制得越厲害。

那個叔叔似乎等得不高興了,聲音越來越嚴厲:“別忘誰對你有栽培之恩,別忘了誰給了你現在的地位。你想回到過去麽?”

她差點驚叫了出來,他的離瑕哥哥居然會跪了下來,對着那個叔叔說:“我不敢忘,正是不敢忘,才沒法答應。離瑕只是不想背上不該背的罪,實現一個不是願望的願望。”

“你!!!”那個叔叔在房內走了幾步後,似乎還是很生氣很生氣,“還真是心性如風,只做順自己意的事!看來我以往太放縱你了,但是——”

“但是,我這兄弟不答應,我答應下來也一樣。”

她愣住了,剛才說話的是她的爹爹,她不記得爹爹有和離瑕哥哥一樣的本事。可是為什麽爹爹又說:“哎呀,天底下會控魂讀心之術又不只這笨蛋一個。”

她現在和離瑕哥哥一樣驚訝,因為他爹爹居然喊離瑕哥哥笨蛋,離瑕哥哥明明很聰明的。那個叔叔哼了聲,說:“你當随口說句,就能把貓說成虎麽?”

爹爹笑了笑:“那我就說說大人所想,你在想怎麽讓這笨蛋開竅,實在不行幹脆就用夜叉的一樣寶物逼他就範。需要我說出來那個寶物的名字麽?”

那個叔叔似乎信了爹爹,但是她不明白,他爹爹明明不會讀心,只會觀星和預知,而且爹還說他的觀星與預知只幫過兩個魔,那就是娘和離瑕哥哥。

那天,爹爹離開了,很久很久沒回來了。

離瑕哥哥說,爹爹會回來,回來以後會像往常一樣在某個地方埋壇酒。

她在找那壇酒,只要找到那壇酒,是不是就可以找到爹爹了?

煙雲聚攏,小女孩的身影變得模模糊糊,幾不可見。

煙雲寨內,有奇松怪石,立了千年,迎的是匆匆過客。

姜雲凡長長舒了一口氣,大有重獲新生之感。熱情是好事,但太過熱情顯然就成了件負擔。

也不知道龍幽那混蛋跑到哪裏去了!!留着他一個人應付一衆熱情高漲非要各種報恩的魔!!

陡然,停步。

他看到了龍幽。

紫衣翩然的魔獨立于一棵古松下,似在俯瞰着浩瀚煙雲,又似早看盡了這風起雲湧,只因那紫眸中無悲無喜,讓他無從辨別。

其實,他有時不喜歡這樣的龍幽,這樣心思深埋的龍幽讓他有種無力感,而且自從來了魔界,成了王的龍幽比以前變得更會隐藏情緒......

他還在躊躇該怎麽開口,卻見龍幽對着自己溫柔一笑,顯然已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罷了......

至少他看着自己的樣子一如從前。

“你太不夠意思,扔下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逍遙。”

“二弟,大哥我其實很想念你,只是有事要辦才冷落了二弟。二弟若是覺得空虛寂寞,大哥晚上陪你一宿就是。”

姜雲凡此刻和被點燃的爆炸差不了多少,吼道:“你還沒玩夠?誰空虛寂寞了!!”

龍幽聳肩,攤手:“小姜不知道既然要演戲就得演得逼真些麽?像你這樣怎麽演出兄友弟恭的感覺?”

你剛才說話的語氣哪裏叫兄友弟恭,那語氣叫做暧昧不清才差不多。姜雲凡決定在自己被燃爆之前換個話題:“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

龍幽此刻卻還下不了下一步棋,落子之前他尚需看清對方的棋路。他故作高深,笑道:“凡事順其自然就好。”

姜雲凡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龍幽望見姜雲凡背後正迅速靠近的一群魔,立馬用足夠寵溺的眼神看向姜雲凡,“二弟,這煙雲寨還真是好地方,你可願與我長住與此?”

“啊?”姜雲凡褐眸中是訝異,顯然沒跟上龍幽的節拍。這麽一個晃神,卻是聽到個讓他很糾結的聲音叫着,姜兄弟,好久不見。

離瑕......

他此刻仍舊背對着離瑕,目光掃向龍幽,有咨詢之意,卻見那紫眸若靜水,找不到什麽答案。

“凡事順其自然就好......”

姜雲凡想着這話,終轉身道:“喂,你恩人來了,是不是要表示表示。”

離瑕歪頭想了想,笑道:“有道理,就讓在下好好招待下兩位吧。你旁邊的是?”

“龍二。我大哥。”姜雲凡此次說得甚為堅定,褐眸中無半分遲疑。

離瑕轉了轉手中的竹笛,語調上揚重複了句:“龍二?”

爾後,他手一擡,竹笛若飛矢般擊向龍幽,那等力道倒像欲取之性命。

寒光閃過,竹笛一分為二,掉落于地。

他看着面前的姜雲凡,心中有了了然。

姜雲凡一劍指地,另一劍卻指向自己,劍尖離自己的咽喉不過寸許。他的眸子正微微發紅,臉上盡是冷然,這副樣子失了往日的随和,倒像極了要守護所有物的獸。

離瑕目光越過姜雲凡,看向那人身後的龍幽。

龍幽背靠蒼松,一只腳後踩在了幹枯的樹幹上,也正抱臂看着自己,臉上的神情足夠的輕松自如。

“姜兄弟,你的劍該收起來了。”離瑕看了看地上的笛子,多有惋惜地道,“可惜了我的笛子。”

“我倒覺得小姜這個樣子挺不錯。”龍幽紫眸凝望着姜雲凡,多了幾許纏綿幾許欲求。

掌控欲...

占有欲......

征服欲.........

想看到對方為自己癡狂到至死不渝,想看到對方為自己淪陷到萬劫不複。

離瑕是魔族,自然對這些不陌生。他相信龍幽也不陌生,只是這樣的欲望若控制不當會很危險,特別對于一個王。

不過,此事似乎挺有趣。

他微微笑道:“姜兄弟,這個就是你說的紅顏知己了吧。美人倒是美人,可惜不是你能吃得消的。還有,你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拿劍指着在下麽?”

“紅顏知己?”龍幽少有的疑惑地看向姜雲凡,很可惜地是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只好把疑問抛之腦後,“小姜,劍拿久了手會酸哦。”

姜雲凡收劍,對着龍幽無奈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與離瑕一談而已。”龍幽上前拍了拍姜雲凡的肩,笑得安撫人心。

煙雲寨內,有竹樓幾座,輕輕翠翠,葉落即是無聲。

龍幽看着桌上的殘局,拿起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白子已被逼得落入絕境,只需再行一子,再行一子就可逼死白子。

離瑕坐在棋盤邊,笑道:“昨日閑來無事,與一好友手談一局,可惜最後被打斷。這棋我執了黑子,若換做你,你要如何落子?”

龍幽坐了下來,答得卻對不上問:“舅舅倒是說得沒錯,你心性如風,性子難以捉摸,這棋也下得劍走偏鋒。不過,棋路太險,可是會迷局叢生湮滅了真相,到頭來恐怕也不是件好事。”

離瑕反問:“真相?”

“比如說謀逆之事。抑或——”龍幽紫眸變得深邃莫測,謀逆兩字說得多有玩味,“多年前的舊事。”

“你見了小夏?”離瑕心下有了推斷,多有譏诮地又道,“陳年往事在下早忘了。莫非你認為我多年前放過了你,如今就會再放過你。若我猜得不錯,你該是來者不善吧。”

龍幽歪了歪頭,面上似有苦惱之色:“本王還沒那麽天真,只是本王連你謀逆的半個證據都沒找到,你說我是不是該頭疼?”

離瑕猛點頭,臉上露出深切的同情:“這個的确該頭疼,在下倒有個不錯的辦法。寧可錯殺三千,也不放過一個。”

龍幽側頭看向離瑕,手中黑子砰地一聲落下了棋盤,揚眉道:“就像這樣?”

白子已死,滿盤皆輸.....

離瑕銀藍雙瞳折射出冷光,直直看向龍幽,手暗暗攥緊。

龍幽起身,左手負于身後,傲然一笑:“可本王更喜歡這樣!!”

猛地,右手揮袖,棋盤摔落于地,黑子白子零零落落撒于地,聲響清脆而帶着紛亂。

離瑕訝異,看着地上的黑子白子徑自沉默。

與你而言,現在的情形分不出黑子白子,也确認不了自己是否有謀逆之心。那麽,就亂了棋局,改了白子的命運,讓混沌歸于混沌。

還真是出人意料地亂來呀!明明有更簡單的解決辦法不是麽?只要按自己說的,為什麽還要——

“總算讓你有了點吃驚不是麽?”龍幽笑得輕松愉快,言語間俱是決心,“若你沒有謀逆,就算是我夜叉的子民,本王有很多愛好,可惜還沒有殺害無辜子民的愛好,相反有庇護子民之責。”

“哈哈,龍幽,你還說你不天真。你可知強者為王,仁慈之心要來礙事得很。”

離瑕壓下心裏湧起的莫名敬意,拂袖,瞬息間,棋盤回到了桌面。

卻是成了,黑子将死,白子占盡了優勢。

此時此地,你在我雲煙寨,我可随時置你死地,你該如何?

龍幽看着棋局,依舊淡定自若。他再擡手,地上的黑子數枚飛到了手中,爾後,将黑子激射而出,落于四四方方的棋盤。

卻是成了,黑子大勝,白子被逼進絕境。

離瑕眸子中盡是不信,問道:“何意?”

龍幽唇角有森然笑意,紫眸淩厲地看向離瑕:“本王只是來之前通知了趟官府,現在官兵應該到了這山腳下,就等我一聲下令,或是上蒼霧山剿賊,或是上淩霄峰滅匪。對了,若是本王下山下得晚了,那個通知官兵的條子也會寫上蒼霧山。”

離瑕冷汗滴下,仿若置身與這黑白棋局中,周圍皆是碩大的棋子,被逼得進退唯谷。他穩下心神,銀眸泛出光芒,不避不讓地看向龍幽。

龍幽坐于竹椅,右手輕敲扶手,一副游刃有餘貌:“你可得用你的讀心術好好确認下,本王可是很喜歡撒謊的,這點小姜可以做證。”

是真的......

離瑕低頭思索,再擡頭卻是把棋盤揮到了地上,笑道:“在下改變主意了,反正在下欠姜兄弟一個恩情,那麽在你和姜兄弟散夥前,我不會動手。”

龍幽微微愣神,爾後問道:“也就是說你不是站在本王這邊,是站在小姜這邊?”

“不行麽?啧啧,我只是覺得比起烏起碼黑的你,姜兄弟純淨可愛多了。”離瑕也坐進了椅子,只是一副懶散貌,“你只要想辦法把姜兄弟綁在身邊不就好了,看樣子你現在還沒完全搞定,那還是早散夥讓我早謀逆好了。”

“哦?看來在搞定小姜這方面我們好像達成了一致。”龍幽說得頗有點咬牙切齒,誰叫面前這家夥故意戳他痛處。

“倒也不是。說實在話,我還是覺得姜兄弟離你遠點安全點。想我還曾經費了下功夫,讓姜兄弟相信——”

離瑕的話卻是被龍幽打斷,那聲音變得有壓迫力而危險:“你真用了控魂之術?說!你讓小姜看了什麽,又信了什麽。”

“我只是讓姜兄弟信了我不會謀逆,看了黎秋會犯下的罪行而已。”離瑕嘆氣,一副巨不劃算的樣子,“吃虧的是我好不好,他那種程度的修為讓我差點被控魂之力反噬,養了一段不長不短時間的傷。”

“我倒覺得你傷得還不夠重!!”

紫眸中怒氣噴薄而出,龍幽揮戈,讓魔力充盈于空中,盡數化作了紫芒奔向離瑕。離瑕未動,只是藍眸亮了一亮,爾後,一道冰晶凝成的牆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卻是,冰晶成了冰渣,牆四分五裂去。

離瑕臉上飄過一絲訝異,手一撐竹椅扶手,躍身躲避勢頭弱了些的紫芒,卻還是被餘波掃到,當下體內氣血一陣翻湧。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攤手道:“打也打了,你家小姜又沒真的怎麽樣,最多和你吵過一架,這麽生氣幹嘛?”

“若有下次,本王絕不輕饒!!你要想看看本王的手段,盡可試試。”

龍幽止戈,背對離瑕,走向房門。

“狂妄!”離瑕評價。

龍幽再行幾步。

“傲慢!!”離瑕再評。

龍幽快到門口。

“狡詐!!!”離瑕還評。

龍幽摔上門,嘴角勾起一絲笑,“你的好兄弟,小夏的爹到底有沒有回來?”

門內沒了聲響,龍幽腳步輕快地離開,今日心情甚好。

煙雲寨內,有幾只湖魚,游來游去,無憂又無愁。

姜雲凡坐與岸邊,一手托腮,另一手将石子扔于湖中。驚了一池魚,也蕩起圈圈水波。龍幽來時,就見着姜雲凡這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姜在想什麽?”龍幽見了姜雲凡被自己驚住的樣子,笑着坐到了那人身邊,“不會是在想我吧?”

姜雲凡臉略略發紅,別過頭說:“不可以麽?我在想你的事。你到底還抓不抓離瑕呀?”

“不抓了。難得有個魔讓小姜也另眼相看,我多少要給你點面子。”龍幽不正經地笑了笑,握住了姜雲凡的手,“小姜,我讓你見識下魔界的大漠,如何?”

姜雲凡本有些惱怒龍幽又想忽悠過關,但聽到大漠兩字,有了興趣:“夜叉也有這樣的地方麽?不過,為什麽要去那裏?”

“自然有的,小姜一見就知。至于為什麽,呵,我只是剛才知道了黎秋把藏匿的罪證送往了那個地方。”龍幽說得淡淡,細枝末節統統都省去。

偏偏有魔卻不若姜雲凡那般好忽悠,走到了湖邊,說道:“恐怕是龍幽你做了些什麽吧,才讓黎秋這麽急着轉移罪證。”

他是做了什麽。

離瑕逃跑,必有通風報信者。他不過讓禦史借着搜查奸細的理由,聲稱要把刺史府翻個底朝天。

如此一來,黎秋果然按耐不住了,連夜着手下送走了什麽東西,至于送的目的地是漠北鎮。大漠之中,會藏有什麽秘密?

呵,本王倒是有幾分期待。只是,這種事情小姜不需過問,更不需他擔心。

龍幽笑得無辜,語氣更是無辜:“我只是運氣好,托人探查到了消息而已。”

但似乎效果不佳,離瑕也就算了,居然連小姜也以質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只好聳了聳肩,算個無奈。

離瑕看了看龍幽,轉了轉手中的銀笛:“在下剛才想了想,決定也去大漠看看,不如同行。”

此刻,龍幽和姜雲凡的意見空前的統一了起來,一齊叫道:“不行!!!”

離瑕似很受傷,眸子裏面盡是寥落:“我們應該算暫時把手言和了吧。姜兄弟,你單獨跟着龍幽,早晚被吃得連渣都不剩,我可是為了你好。”

“你、你胡說些什麽!!”姜雲凡簡直不知道眼前這貨想幹什麽,他到底和龍幽談了什麽?

離瑕轉而看向龍幽,多有挑釁地說:“你不讓我跟是怕我?堂堂夜叉王連這點膽魄都沒有麽?算了,我獨自一人去也行。”

誰想一個既危險又古怪的家夥跟在身邊!!但是,讓他在暗處尾随恐怕更糟糕。

“笑話,本王豈會怕你,你要跟來就跟。”龍幽看向姜雲凡,異常堅定又略帶霸道地說,“不過,小姜,你一定要離他遠點,他這種危險分子你可對付不來。”

姜雲凡開始抓頭,你說他是危險分子,你自己還不一樣!比起離瑕,自己倒是覺得你更難對付!!

真是,這漠北之行,恐怕要“精彩紛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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