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 查案 鐘卿,作何解釋?
自東齊覆滅西齊立國之初, 為吸取前朝教訓,寒食散就被定為了禁藥。早些年從楚國來的道士們覺得這是小事,在西齊大肆宣揚服散的好處, 結果被剛上位的皇帝薛泰連根拔起, 一個月裏殺空了十三座道觀,從此寒食散絕跡。
然而多年之後, 竟又在安陽城出現,禦史大夫拿到下屬們傳回來的消息就覺得眼前一黑, 涕泗橫流。
兩位皇子怎麽都牽扯進去了?!
但不報不行,就算再想催皇帝立儲,已經是兩朝老臣的禦史大夫分得清輕重,知道涉及了兩位皇子才更得重視,等不及第二天上朝, 立刻帶着禦史們一起跪了宮門,求皇帝徹查, 以正不正之風。
消息飛一般傳到了安陽城各家官宦與世家門上, 剛調出來确切的澡豆鋪與鐘家府上管事有關的證據, 猶豫着到底該不該去拿人的京兆尹查案查到一半聽說禦史進了宮,就知道大事不妙。
鐘家背後是誰京兆尹一清二楚,暗罵今天府丞沖動帶人出去辦案壞事。府丞去沖撞了三皇子,結果三皇子半點沒沾。這邊他又撞上了鐘家和四皇子,誰曉得查到最後是個什麽情況?做京兆尹最需要的就是會看眼色會平衡, 平日裏在豪族之間轉圜也就罷了, 今天什麽破日子,平常想見也見不到的未來皇帝一次見了倆,還都是寒食散!
兩邊都不能得罪,還都不知道是誰在對誰下手, 京兆尹捏着鼻子無奈之下一邊通知鐘家賣個好,一邊收拾了草草寫就的卷宗,讓人把澡豆鋪封了所有夥計鎖走,匆匆入宮禀報。
進宮一瞧,嚯,別說鐘家管事了,連鴻胪寺卿鐘大和京中財神鐘二兩個平時眼高于頂的都跪着了。禦史站在那裏慷慨激昂,從京兆尹不作為噴到禁軍散漫誤事,皇帝坐在上首臉色漆黑,看上去他要是再慢點入宮,怕是案子裏所有人都要腦瓜落地,案子也別查了。
跪在政事堂內,京兆尹汗流如注,只覺得今天怕是要交代在此處。
禦史大夫看着年紀大了,但中氣十足,說一大段話都不帶中間喘氣,好不容易噴完,鴻胪寺卿俯身叩首要說話,就被皇帝丢了個筆杆,“閉嘴。令尹,你來說今天的案子。”
京兆尹擦了擦汗,講了一遍今天兩個寒食散的案子。前一個是誤會,從府丞口中聽到的消息被他說得宛如親眼所見,跌宕起伏像說故事。後一個真正的案子卻只能簡明扼要地說說,重點在于“夥計服散害人”。
“哼。”皇帝冷笑一聲,“你就是這麽做京兆尹的?朕怎麽覺得,你該去搗糨糊?”
“臣、臣不敢!”京兆尹最後一點示好鐘家的僥幸也沒了,哆哆嗦嗦把卷宗掏出來呈上,“陛下,此案尚未查清,臣不敢妄言啊!”
皇帝掃了兩眼,似笑非笑道,“哦?鐘家管事的鋪子,鐘家鋪子的夥計。鐘卿,作何解釋?”
“寒食散遺禍深遠,臣萬不敢違律而行。此事是臣失察,未管束家中仆役,以致他們竟膽大包天。”鴻胪寺卿聲音鎮定,又道,“只是還請陛下明察。鋪中管事與夥計皆臣家中多年教導,性情純良溫厚,恐為賊人所害……”
皇帝沒聽他繼續說下去,“令尹,明日晚間之前查清此事,千牛衛調撥一隊給你,允你便宜行事,不得有誤。常修,讓老四和他娘都給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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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大鐘二聽到他發話,手不自覺攥緊。京兆尹打了個哆嗦,“臣領命。”
他起身才發現腿都軟了,摸了摸脖子,生出一股劫後餘生之感。那可是千牛衛啊,經常協辦大理寺重案的千牛衛,他早都聽說這群殺神去牢裏走一遭,什麽樣的兇人都能乖乖開口,如今自己也有機會借他們審案了!
升官發財……保住命過于興奮的京兆尹打住自己的思緒。不不不,這個案子審過,好好活着就行了。
宮中一片山雨欲來之勢,宮外卻是另一番景象。
“大匠臨時停了競價會,這會回來實在脫不開身。郎君要等,不如在這裏坐着瞧瞧,興許還能看上一二。”
薛瑜到東市時澡豆鋪已經被圍了起來,和對清顏閣時不同,差役驅散想要圍觀的路人,緊緊守着鋪子,看起來就十分嚴肅。不知道裏面情況,她也不打算再去湊熱鬧以免被攀扯到。上天工坊說明來意後,就被夥計一邊解釋一邊從側門引進帷幔遮擋着的隔間,位置不算太好,剛好在高臺側面,不能正面觀看,但她也不是來看這個的,饒有興趣地打量四周。
天工坊的二層薛瑜上去過,後院也去過,卻從不知這裏還有一處偌大的挑高廳室。廳室以中間砌起的半人高臺面為中心,前面坐席環繞,也有以帷幔相隔的隔間,大約坐了一百人上下,仔細觀察才能發現整間大廳的地面以不明顯的坡度形成了半個漏鬥形狀,看起來和後世的階梯禮堂設計有異曲同工之妙,無論坐了多少人也不會影響到觀看前方臺面上展出的物事。
臺上站着的除了唐大匠還有一個矮個子青年,青年紅光滿面,口若懸河地介紹着此時擺在臺上的一件珍品。唐大匠顯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壓着脾氣站在旁邊,在青年說起珍品用處和細節技藝時時不時點頭确認兩句。
“六千兩!嵌紅寶花白水精香手爐,唐師今年首次力作,鐘郎君好眼光!”
“哦,這位郎君,六千一百兩!”
臺上的手爐的确好看,剔透的白水晶上面以金線勾勒,鑲嵌紅寶石,內裏的炭盒點燃,好像一團雪球裏生出的太陽花。材料加上別處難見的工藝,叫到這個價不奇怪。
不過要是在現代,大概玻璃廠幾分鐘就能搞定,還不用專門以金絲勾住寶石做鑲嵌工藝。這就是現代工業發展的魅力了。
薛瑜聽着場中越炒越熱的氣氛,心道也不知是哪個跨越時代的聰明人搞出來了拍賣這一套,在這種人人都在買氣氛之下,再加幾個托兒,花錢最容易上頭。平日裏她光看着天工坊标價高卻不大開張,只知道地位非凡,還曾想過要在包裝上讓一點利,總不好讓幫忙的天工坊太難做,沒想到小醜竟是她自己,人家就算一個月只開張一次,足夠吃好久了。
走了一下神,臺上的小香爐就被以六千七百兩買下。薛瑜從夥計那裏聽到過每月只賣一件精品的規矩,知道拍賣結束,準備起身迎上唐大匠,就見臺上青年退後,唐大匠站在前面,沉聲道,“老朽今日失約,特增設一件珍品,以供各位賞玩。”
薛瑜愣了愣,這才感覺到夥計之前說的“臨時停了競價會”對天工坊的影響有多大。唐大匠作為天工坊領頭的大匠,興許是每次競價會都要出來站臺撐腰的,他臨時被叫去給自己撐腰,破壞了規矩,得彌補回來。
看看是什麽,要是價格炒不上去她就買下,被人炒熱她就再加一把火。
薛瑜打定主意,從另一側慢慢被人擡上來的一個錦繡蓋着的物件。
天工坊競價會上多出小物如釵環手爐等等,像這樣半人高的大件極其少見,當即臺下議論紛紛,皆在猜是什麽好物。
屏風?沒這麽圓。香爐?好像立的足又沒這麽扁。但看露出來的半片镂刻描金的底座,就知道這不是凡品。廳中議論聲慢慢停了下來,皆一眨不眨地看着臺上,準備瞧瞧這究竟是什麽稀奇物事,青年見引起了注意,更是大賣關子,吊足了廳中客人胃口。
只有薛瑜越看這個形狀越覺得熟悉,表情一點點古怪起來。
她的帷幔隔壁坐着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邊帶着個小姑娘,西齊男女大防不嚴,除了正式宴飲非得講究分席,像這樣兄妹而坐一點也不稀奇。他們前在手爐時喊了幾次價,眼看沒買到掀了隔斷的帷幔要走,又發現還有新東西,折返回來時興許是剛剛用力太大,幔帳怎麽也垂不下來,帶着薛瑜這邊挂着的部分也掉了。
漢子尴尬地撓撓頭,“你們這,也太破了。”
小姑娘拍了他一下,從旁邊站出來要道歉,就看見隔壁坐着的薛瑜,瞬間連想說什麽都忘了,讷讷兩聲站在原地。
“妹啊,九娘?”漢子和夥計掰扯了幾句,一回頭見自家小妹呆愣愣站着,對招惹了妹妹的人氣不打一處來,看薛瑜臉色古怪,他掃了眼臺面,“小郎來開眼界?買不起就算了,看我,沒買到首飾也不去買沒用的東西。”一句話連自己都罵了進去,讓人跟他生氣都生不起來。
陳關将薛瑜擋在身後,往這邊拱了拱手。九娘猛地回神,掐了兄長一把,臉上一片紅霞,小聲道,“休要胡言,阿兄,阿耶說了出來你得聽我的。”漢子喏喏應了,九娘才揚聲道,“郎君見諒,我阿兄口沒遮攔,當真無嘲弄之意,驚擾郎君了,此次競價會入場的酒水果子,便算我們的。”
“不必。”薛瑜屬于被帶着走了後門沒掏錢,何況兄妹倆也沒做什麽事,讓人付賬薛瑜自己心裏就過不去,“兩位應是初來安陽?競價會一月一次難得一見,還是看臺上珍玩吧。”
秋狩在即,各地換回來的将軍不少。聽他們口音不像安陽人,更不像梁州人,能參與拍賣來買首飾應是家中有些家底,薛瑜猜是戍邊将領的孩子。
兩邊各退一步,一場小小沖突消失不見。臺上的青年也吊足了衆人胃口,恭敬對唐大匠一禮,讓他揭開綢布。
嘩——
衆人大嘩,廳中挂着燈盞,燭火映得那圓圓帶柱的物事滿身珠光寶氣,偏偏不顯得過分奢靡,反倒渾然天成,銅為體,金絲為籠,玉葉為扇,各嵌寶石水晶壓下明豔,反射着搖曳的火光,竟像是一朵天生的富貴之花。而只需手稍動,就見玉葉飛快轉起,坐在臺下第一排的客人驚呼出聲:“有風!”
薛瑜抽了抽嘴角。
無論裝飾得多好看、多精美,但,這也只是個風扇啊!和這個比起來,當初第一臺銅風扇的确就是個唐大匠讓人做着練手的小玩意,光是耗材價格都無法相提并論。
京中去過肥皂鋪的與這些來拍賣的客人圈子有很大一部分重合,沒多久就有人認了出來,“這……好像是清顏閣的風扇?”清顏閣後半部分店面隔斷出來後,沒幾個見過風扇的人了,如今認出來的還是之前搶先一步去清顏閣搶肥皂的客人。
“正是,清顏閣與我天工坊有些合作,那裏的風扇為坊中試做。此物為金玉如意扇,精工所制,夏涼冬透氣,不必再憂心屋中煩悶……”
青年口才不錯,沒一會薛瑜就被類似“只要九九八”的廣告帶入氣氛,跟着舉了兩次牌子出價,等到價格停在一萬九千兩時,薛瑜停了下來。最終金閃閃的大風扇被先前姓鐘的客人以兩萬一千兩拿下。完成了起哄炒價工作的薛瑜,深藏功與名。
又說了些場面話,整場拍賣結束,旁邊的漢子對自己先前居然覺得能出價到萬兩的小郎君窮酸羞愧不已,結束沒停就匆匆走了。薛瑜不知他的想法,見旁邊帷幔裏沒了人,也就不必攀談,徑自去尋唐大匠。
一場拍賣下來,站在旁邊充當“專家”角色的唐大匠也累得夠嗆,下臺瞥見薛瑜就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來又有什麽事?還帶護衛,信不過我?”
別人以為出了大事盡心盡力來幫忙卻發現有沒有幫忙結果都一樣,誰能心裏舒服?薛瑜知道他這純屬氣不順,從自己幾案上倒了杯水遞過去,“最近安陽不太平,家中長輩不放心,長者賜不敢辭,哪裏是針對您呢?”
唐大匠滿意了,“嗯。你要找的人已經在坊裏了,跟我去瞧瞧。”
這次找的與其說是匠人,不如說是畫師。薛瑜要的是剛入門學了些畫技幫忙畫稿子的學徒,成為匠人後雖然天工坊的教學看起來鼓勵創新,但真能夠從條條框框裏重新跳出來的大匠寥寥無幾,要求設計新意,不如直接帶學徒來教。
正好關在宮裏禁足那幾天她都準備好了肥皂鋪後面的活動,學徒畫師到位,從活動裏現場取材,不怕沒有靈感。
薛瑜看過幾人的作品和動手能力,當堂教起素描技法。素描繪圖簡直是每個選了機械或是土木建築專業的工科生入門必備,每年不知有多少心心念念報了建築系卻發現自己毫無繪畫天分只能選擇轉專業的可憐學子。
許是學徒們開始學藝時都打了良好的基本功,薛瑜本以為帶到自己面前的學徒會工筆卻不一定對素描能快速上手,還得多教幾次或是換人,沒想到卻撿了三個好苗子,一學就通。
唐大匠在旁邊看着,不時手在空中仿着三個學徒的動作,心中似有明悟。這種繪畫技法,運用了之前薛瑜與他講的三視圖和透視圖原理,畫出來更為逼真、活靈活現,只是有失韻味,也算是有得有失。
“這算是借你的,工錢不要你的,但你可得照顧着。還有那個素描,不能藏私啊。”唐大匠見薛瑜滿意,清了清嗓子提醒。薛瑜失笑,“那是自然,工錢也不會少他們的。明天正好讓他們都去鋪子裏看看,找些想法。”
“這還差不多。”
薛瑜給了三個學徒一些素描練習任務,和唐大匠走到一旁,猶豫了兩刻,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就被瞪了一眼,“幹什麽,又想來挖老頭子的東西?”
所以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名頭是真的摘不下來了是吧?他敞亮開口,薛瑜也不再措辭,直接道,“我有了個新想法,想來借大匠的金匠和高爐用用。”
唐大匠沒有多問,引着她走到後院一處除了不時響着叮叮咚咚聲音外、外表平平無奇的屋舍前。推開門,一股熱浪撲來,薛瑜倒退了一步,定睛一看才看清內裏竟和一處半面牆高的大爐連在一處,爐火熊熊,兩個匠人站在一旁,長臂掄錘,赤紅的金屬條被一點點敲擊成型,腱子肉如流火般滾動。離爐火最遠處的凹槽上做了一個黑色小鍋,內裏盛着金色液體,看起來有些像現代的鐵鍋。
不是蒸煮的陶鍋,也不是煮食的銅鼎,而是可以炒菜爆香的鐵鍋!薛瑜許久不見它,第一眼看見完全沒注意裏面的液體是什麽,滿腦子刷的都是:炒野菜、炒饅頭、孜然炒羊肉……
咕咚。
唐大匠看着薛瑜樂了,“吓着了?怎麽都開始咽口水了?”
薛瑜被從美食的幻想裏喚醒,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鍋,“那是……鐵吧?”最後兩個字她壓低了聲音。民間鐵器管控很嚴,雖然很多時候沒法查,也是不舉不究,但突然出現這麽大一鍋鐵,還是在有能力把它造成兵器的作坊裏,不得不小心點。
“那個啊,沒事,在府衙留了底子的。”唐大匠擺擺手,把薛瑜往前一推,“東西都在這,你用就行了。”
屋內的确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但薛瑜還需要點別的東西。要了個風扇配套的輪軸,敲上一根手柄再在前面加一根細鐵棒,就是一個簡陋的彈簧制作器。
原本在屋內的三個匠人都是天工坊內有些名號的人物,之前從未見過唐大匠往高爐屋子這裏帶學徒,一來就是這麽個年紀小又漂亮的,不由得心生疑慮:這小娃娃,能做什麽?吃得了苦嗎?
再觀察一會,見薛瑜手裏組裝出來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又只是悶頭在打小棍子,漸漸失了興趣,只當是唐大匠看走了眼,重新做起自己的事來。唐大匠看得倒是津津有味,摸了一個薛瑜剛搖出來的彈簧絲,發現這東西可長可短,甚至還能繞圈變形後恢複原狀,不由得起了興趣,“這是幹什麽用的?”
叫了一聲薛瑜沒聽見,再叫時就被瞪了一眼。薛瑜準備好幾個基本的彈簧結構,其他的要靠榫卯和金屬板構成,手下正磨主體,就被唐大匠打斷。工作沒做完時被打擾最是令人煩躁,搶下來唐大匠手中的彈簧,薛瑜信口開河,“彈簧,給馬車上裝的。”
其實也不算胡說,馬車裝彈簧減震也是一大用處,但肯定不能用她做的這批小彈簧了。
零件按手稿做得差不多了,天色擦黑,薛瑜趁唐大匠意識到他有錯悻悻出門後的時間快速拼了一遍,确定沒有大問題,多砸了幾個三角銅片,重新将沒有箭矢的袖箭拆成零件拿布包起來。
箭矢回去還可以拿竹片石子或者銅片拼接木棍制作,直接打造就太顯眼了些。
薛瑜一開門就見唐大匠站在門外興致缺缺,笑了笑,将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喏,這個可以拉銅絲做彈簧,這個彈簧也送你。剛剛忙着,不是故意和您生氣,大匠大人不記小人過?”
“什麽大人小人的?我哪配稱大人?”唐大匠吹胡子瞪眼,但看見薛瑜手上的搖杆和彈簧,還是笑了起來,“讓我瞧瞧……”
守着門的蟬生為一直忙碌着的薛瑜遞上帕子和水囊,還沒再與唐大匠說幾句話,就見與整個天工坊後院的熱鬧氣氛格格不入的魏衛河臉色嚴肅,走了進來,“郎君,該回了。”
薛瑜瞥他一眼,看出來是有話不方便說,點了點頭,和唐大匠告別。
走出天工坊,魏衛河将在不遠處停着的馬車趕過來,上車與薛瑜解釋,“鐘記澡豆鋪發現寒食散,并且抓到幾名夥計服用,恐流毒深遠。禦史入宮,陛下令京兆尹徹查,眼下鴻胪寺卿和鐘家二郎都在宮裏壓着,就等殿下回去面聖,說明今日見聞。”
禦史?
薛瑜詫異道,“怎麽會有禦史?”她本以為會是京兆尹上書,那還算是查出來刑事犯罪,繼續查就行了。禦史捕風捉影噴人能力一流,他們摻和進來也不知是哪個倒黴。
魏衛河:“禦史不知為何前來旁觀京兆尹查案,自西市至東市,皆看了分明。”
哦,是她和四皇子倒黴。
“我這個苦主也得去?”她問出口,猛地明白過來。澡豆鋪是鐘記名下,清顏閣是她一手帶起來,今天京兆尹一天跑了兩處疑似藏匿寒食散的地方,最後在鐘記抓到,要麽是京兆尹不想得罪人幹脆打兩個皇子一起下水以示公平,要麽是禦史不放過她,反正都得走一趟解釋的流程。
馬車搖晃着往宮內行進,薛瑜忽地想起一事,“陳關,阿白不是邀你用飯,左右回宮無事,我放你的假,去吧。”回宮不管怎麽說跟着的人今晚都別想出來了,還不如早點放走他和小夥伴相約。
陳關:“殿下知道了?不急于一時,吃飯也得下值了再去。”
見他堅定,薛瑜也不勉強,順嘴問起他與阿白是如何認識。看起來一個孤獨園的孤兒,一個禁軍年少有為的小将,除了不再入軍伍的老兵,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被點來殿下身邊前,我們就聽說了殿下。”陳關一張娃娃臉笑起來簡直像十四五歲。薛瑜随着他的講述這才知道,禁軍與孤獨園之間淵源不淺。
當初戰争後留下的孤兒裏,老兵們戰死同袍的孩子在宗族親眷皆不管時被收入禁軍撫養,而戰場上撿回來的沒爹沒娘的流浪兒和被遺棄的孩子們進了孤獨園,被留在京中的陳安一點點養大。兩邊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只是禁軍訓練嚴格,難得能出去一次,最多是省下些口糧帶去,少能管到孤獨園的困境。
“……多虧了殿下,才有今天。”陳關想起見到的孤獨園孩子們明亮的眼神,“小時候阿白說要學陳叔當大将軍,被陳叔揍了一頓。現在阿白說,要給殿下當掌櫃,以後請更多像他一樣的孩子來做事。”
薛瑜怔了怔,“為什麽揍他?”從軍能以軍勳賺貴族身份,也能拿到錢,是她看到的皇帝設立的寒門唯一晉升通道。
“有安生日子過,誰活膩了想打仗?”
就像能活着,誰也不想死。
薛瑜沉默了下去,她想起陳安給孤獨園孩子們教的武藝,或許在陳安心中也是矛盾的,他不希望打仗,但也知道打仗不可避免,只能給他們多教一些防身的本事。
宮門在望,馬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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