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軍中揚威
禁軍大營的空地廣場上, 越來越多軍官和士兵們聞訊聚集而來。不消片刻,皇帝親臨的消息,飛快傳遍了朝野和皇宮。
廣場上的人群隐隐分成了四波, 氣勢最兇的,是以徐都統等老資格禁軍軍官為首的禁軍。
他們身後黑壓壓跟着上千士兵, 大多都曾在燕然軍圍城中,跟敵人城頭血戰,立下汗馬功勞。
其次是人數最多的, 以幽州俘虜兵為主新招募的禁軍預備營,以及一大群不願意摻和高層大人物沖突博弈的底層士兵們,還有純粹是從來沒見過皇帝, 因為好奇, 想長長見識的小兵。
他們足足有大幾千人,不敢靠的太近, 站在外圍看熱鬧。陸知也是好奇的圍觀群衆其中之一。
再次則是秋朗和他帶領的數十紅衣衛們, 跟龐大的禁軍比起來,他們孤零零圍成一個小圈,頓時顯得勢單力孤。
然而人的名樹的影, 秋朗絕高的武藝和背後兇名赫赫的诏獄, 除了自持貴族身份的徐都統,無人敢小觑于他。
最後, 是蕭青冥和身後伴駕的一幹文臣武将們,這區區十來人, 才是能真正決定在場每個人命運的決策者。
青年帝王眼中盛着笑意, 微微眯起的眼尾如同一弧凜冽新月、溫柔的彎刀。
蕭青冥注視徐都統, 仍是心平氣和:“朕戰前說過許多話, 你指的是哪一句?”
徐都統眼睫微垂, 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神,道:“陛下曾在城牆上,同守城将士們同飲,承諾來日得勝,必犒賞三軍。”
蕭青冥颔首:“不錯,這是朕的承諾,朕一直都記得。”
徐都統心中一喜,看來皇帝還算明事理。他身後的軍官們都松了口氣。
士兵們不明就裏,只聽見皇帝的口氣像是準備兌現犒賞的諾言,紛紛面露喜色,适才凝重的氣氛頓時松快下來。
蕭青冥身後的武将們同樣認為理所應當,唯獨幾個尚書暗暗皺起眉頭,尤其是掌管財政的戶部尚書錢雲生,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陛下難道不知道,我們國庫有多吃緊嗎?哪裏來的錢犒賞三軍?”他暗暗跟禮部尚書崔禮小聲抱怨。
Advertisement
禮部尚書壓低聲音道:“陛下之前不是從宗室,還有朝臣們手裏敲了一筆?”
“那些大多都被陛下拿去采買應對戰事了,再說,十萬禁軍犒賞起碼得百萬兩吧?就算用絹布、米糧來抵,怎麽也得拿出五十萬兩雪花銀吧?”
“還剩的那點銀子,完全是杯水車薪,維持基本開銷就不錯了,哪有額外的錢用來賞賜?”
禮部尚書頓時警惕起來:“陛下該不會又打算敲朝臣們的竹杠吧?這種事可一不可二。搞不好太後娘娘那句掠奪百官家財成全自個名聲的話,真要一語成谶。”
“宗室已經對陛下相當不滿了。只是戰事吃緊,不敢在這個節骨眼生事。”
兵部尚書關冰依然一張冷冰冰、不茍言笑的臉,輕咳一聲:“二位,犒賞有功将士本就是自然之理,君無戲言,難道還讓陛下食言而肥?”
崔禮陰測測冷笑:“那關大人想辦法籌錢呗,我等并無意見。”
徐都統把頭低得更恭敬了些:“臣等并無催逼陛下的意思,既然陛下心中記挂我們這些粗人莽漢,禁軍自然感念聖恩。”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一旁始終沉默不言的秋朗,咬牙道:
“只是秋副統領有違陛下心意,非但沒有像陛下這般尊重有功之臣,反而依仗陛下恩寵,帶着紅衣衛前來禁軍大營尋釁滋事,損害陛下威望!”
蕭青冥挑了挑眉:“哦?你如何尋釁滋事了?”
他目視秋朗,後者不偏不倚迎上他的視線,腰背依舊挺直如松,面無表情時,整個人如同一柄随時準備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秋朗淡淡道:“臣清查禁軍名冊,查實一營和二營有大額缺額,因而按軍規處置了兩營都統和數個指揮使。臣按軍規辦事,并未尋釁滋事。”
不等蕭青冥說話,徐都統立刻跪地請罪:“請陛下恕罪!此事并非如同秋副統領所言!”
蕭青冥垂眼看他:“那你說,實情如何呢?”
徐都統理清了思路,說的有條不紊:“啓禀陛下,此次與燕然軍一戰,血戰數個晝夜,燕然軍強橫勢大,多次攻上城頭,禁軍為保護陛下和太後,還有京城百萬百姓,死守城牆!”
“奈何敵強我弱,禁軍城頭血戰損失慘重,軍中有巨大的傷亡減員。”
“戰後時日尚短,還來不及在名冊上勾去這些死傷将士的名字,而秋副統領不肯聽我等解釋,非要以名冊為準,自然會出現大量缺額現象。”
“事實上,正是這些死難的将士和那些奮力拼殺的袍澤,才保住了京城,保住了我大啓國都不墜!”
“秋副統領不尊重我們這些老人也就罷了,但怎麽能對死去的同袍毫無敬意,用他們做借口來抓捕功臣,難道就因為這些死難将士無法從陰曹地府歸來,就要治我們的罪嗎?”
徐都統一番話入情入理,義正辭嚴,更是聲淚俱下,自己都感動哭了,更別說身後成千上百真情實感心有戚戚的士兵們了。
大量禁軍士兵們紛紛被他激動的情緒所感染,一時之間,廣場上竟隐隐傳來低泣之聲。
蕭青冥身後的一衆大臣們被這一幕驚呆了。
戶部尚書錢雲生和禮部尚書崔禮對視一眼。
看不出這徐都統表面看着粗人一個,竟如此機敏,能言善道,不愧是禁軍中混跡了上十年的勳貴,能爬到這個位置,便不能小看了他。
徐都統這番話,也不全是他信口胡編,禁軍确實在圍城一戰中死傷不少士兵。
但畢竟占據着守城優勢,投入戰鬥時間不過兩三天,即便有損失,但也遠遠不至于到三四成戰損的恐怖程度。
若是一戰就死傷超過三成,只怕禁軍當場就要全線崩潰開城投降。
蕭青冥目光玩味,望着表演欲過于旺盛的徐都統,若非他有系統,明确告知了他“成功避免守軍大量傷亡”,他都要信了對方的鬼話。
他的語氣越發和藹,充滿了惋惜之情:“死傷将士這麽多,那他們的遺骨呢?”
徐都統早有準備:“戰事實在過于慘烈,城牆上下處處都是燒焦,甚至燒化的屍體,與燕然軍混在一起,遺骨已無法辨認。”
蕭青冥:“那名牌……自然也都燒毀了?”
徐都統厚着臉皮道:“是。”
這下好了,徹底死無對證。
蕭青冥沉默一陣,嘆口氣道:“既然如此,朕甚是遺憾。”
徐都統一顆心砰砰跳起來,臉色紅潤,他賭贏了!
他這番說辭半真半假,死無對證,皇帝也不可能反駁他,就算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九五之尊,說話也要講一個理字嘛!
蕭青冥看向秋朗,問:“秋副統領,你将一營二營都統和指揮使扣下,是否只是因兵額缺額這一個原因呢?”
秋朗捏着禁軍名冊的手指略微緊了緊,他不得不承認,他不精于這些颠倒黑白的詭辯,低估了這些奸佞小人的反應速度。
對方消息太靈通,來的太快,他還來不及查到別的。
他目光堅定地與蕭青冥對視,薄唇抿緊,挺拔的脊背甚至顯出幾分固執。
他心中忍不住想起,蕭青冥曾說過——自有他做他的靠山。
可是此刻,對方神色淡淡,仿佛沒有任何回護他的意思。
朝廷、皇帝,達官貴人們,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用得着時就百般籠絡,用不着了就棄如敝履。
他早該知道,自己作為皇帝的一柄劍,早晚都是被抛棄的下場,就如同三十年前秋家那場大火一般……他又何必失望?
秋朗眼底泛起一絲自嘲,沉默良久,終是垂下眼睫,當着一衆禁軍和朝臣們的面,躬身跪下:“是這個原因,沒有別的。”
徐都統眼瞅着這個不可一世的天子近臣,終于乖乖服軟,栽了個大跟頭,心裏差點笑出了聲。
剛才不是還橫的要命,準備大開殺戒的嗎?對他們這些堂堂勳貴子弟,說抓就抓?
秋朗啊秋朗,人在官場混,可不是一言不合就可以拔劍相向、快意恩仇的草莽江湖。
要怪就怪你自己,空有一身本領,不會做人,剛極易折!
在他身後,其他幾營的軍官們同時喜上眉梢。
皇帝未必真心相信了他們的話,但在衆目睽睽之下,禁軍既然給出了合理的理由和臺階,皇帝縱使有心護秋朗,也不得不退讓,捏着鼻子認了。
否則他們之後那些群情激奮的廣大士兵們,豈非心寒?
失去了軍心,将來誰還給皇帝賣命呢?
然而,他們的高興并沒能持續太久。
蕭青冥輕輕拍了拍秋朗肩頭,示意他起身,微微一笑:“你既然沒有,那麽,朕有。”
秋朗一怔,驀然擡頭。
正在此時,自蕭青冥身後,一個高挑俊秀的男子越衆而出,他腦後青絲束成一把高馬尾,随着他輕盈的步伐微微擺動。
莫摧眉換掉了那夜的黑色夜行衣和軟甲,換上了一身藏藍色綢衫,黑色封腰勾勒出一段緊致的腰身,一雙桃花眼笑意款款,走到近前低頭向皇帝行禮時,似有若無瞥了秋朗一眼。
眼中暗藏的挑釁和躍躍欲試,絲毫不加掩飾。
秋朗蹙眉看着他,頓時覺得這眼神十分令人不爽。
莫摧眉身後跟着幾個侍衛,将幾只大箱子吭哧吭哧擡到衆人面前,箱子很沉,落地時發出沉悶的一響。
他恭恭敬敬在皇帝面前行禮:“啓禀陛下,臣在一營和二營兩位都統和幾位指揮使家中,搜到了大量金銀珠寶。”
他一拍手,侍衛将幾個箱子打開,裏面珠光寶氣立刻映入衆人眼簾,在陽光下顯得尤為燦燦。
“這些銀兩下面刻着禁軍饷銀的專屬标記,起碼有好幾萬兩,按照這幾位的俸祿,絕無可能有這麽多。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這大量的饷銀從何而來,只消拷問便知。”
廣場上衆人瞬間一靜。
勳貴軍官們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
徐都統在那幾個箱子擡出來時,眼皮子就一陣狂跳——皇帝居然做出如此卑鄙的事,在這裏配合他們表演,暗中悄悄派人去偷家!
一營二營的幾個蠢貨,藏銀子也不隐蔽點,這麽快就被搜羅出來。
他哪裏知道,這些貪污的糧饷,軍官們藏得相當隐蔽,然而莫摧眉的卡面妙手空空專精,世上只有他不敢偷的,沒有他偷不着的。
如果說金銀這玩意有氣味,那莫摧眉一定是能聞出來的那個。
蕭青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長嘆一聲:“唉,沒想到這幾位身為禁軍高層将領,深受皇恩,竟然貪腐至此。”
“下面的将士們與燕然軍浴血奮戰,舍身忘死,他們卻在後面喝兵血,挖朕的牆角,實在不可原諒!”
後方的禁軍士兵們頓時一陣騷動,倘若要問這些饷銀從何而來,沒人比這些被克扣了血汗錢的底層士兵更了解了。
辛辛苦苦一年到頭,朝廷時常拖欠不說,大頭都要被将領層層瓜分,落到他們手裏的少得可憐,勉強只能糊口罷了。
但若叫他們出首告狀,那更是活膩了,只有忍氣吞聲,苦熬着便是。久而久之,大家居然都習慣了這樣的壓迫,甚至漸漸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的。
徐都統和其他幾營一衆軍官,都有些心虛地相互使眼色。
徐都統深吸一口氣,慌忙道:“沒想到這幾個狗東西,如此不識好歹,請陛下務必嚴懲這種禁軍中的敗類,還大家一個公道!”
“對!請陛下立刻誅殺,以儆效尤!”
剛剛還口口聲聲同袍和功臣,轉眼就恨不得立刻致對方于死地。
這反應快的,蕭青冥都要佩服他見風使舵的本事了。
蕭青冥轉而看向他,眼神似笑非笑:“徐都統如此嫉惡如仇,想必,一定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吧?”
徐都統冷汗頓時浸濕了後背,心念電轉,皇帝應該還來不及找自己的把柄,否則哪裏用得着繼續在這跟他們周旋?就算搜羅出些銀兩,他也不怕。
他定了定神,忙拜倒:“臣一心報國,勤勉奉公,請陛下明鑒。”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臣祖上曾追随太祖皇帝東奔西戰,得過不少賞賜,也算小有家底,朝廷若有難處,臣随時願意投獻朝廷。”
這話說得,幾位文官互看了看,都忍不住撇嘴,皇帝能青天白日的公然向臣子打劫嗎?
蕭青冥看他的眼神越發和善了:“徐都統言重了。”
就在剩下幾位勳貴軍官暗中松口氣,以為今天的事,可以就這麽各退一步糊弄過去時,年輕的皇帝又發話了。
蕭青冥:“方才,諸位義憤填膺,除了不滿秋朗扣留幾個軍中敗類之外,是否還擔心朕不信守承諾,忘記了禁軍的勞苦功高,寒了将士們的心?”
徐都統臉色有些高尴尬,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只好硬着頭皮道:“是……”
蕭青冥微一颔首:“諸位請放心,朕素來賞罰分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禁軍将士們在守城中的英勇表現,朕一直記挂在心,承諾過賞賜,也決不食言。”
徐都統本想奉承兩句,卻被皇帝擡手直接打斷。
“秋朗,告訴朕,現在禁軍中有多少空缺出來的都統和指揮使的位置?”
秋朗:“一共空缺都統兩人,指揮使六人。”
衆人一愣,随即心思立刻活泛起來——禁軍将領這種肥差,又有空缺了,而且一下子空了八個位置!
一時間,秋朗沉淡的聲音在衆人耳中彷如仙樂:“下面還有百長、伍長若幹暫未統計。”
蕭青冥朝書盛揚了揚下巴,後者立刻點點頭,昂首挺胸,終于輪到他在陛下面前表現了。
他手一揮,後方立刻小跑過來一溜太監和侍衛,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個銅鑄的喇叭,他們動作靈活的排好隊,穿插入禁軍士兵之中。
以蕭青冥為中心,向着禁軍和預備營士兵們聚集的方位,呈扇形輻射,快速深入延伸進去,士兵們一見到宮中的公公和宮廷侍衛,下意識朝兩邊讓開道路。
“下面朕要說的話,務必保證大多數士兵都聽得清楚準确。”
書盛按着拂塵低頭:“陛下放心。”
蕭青冥微眯起雙眼,迎着盛大的日光,緩緩掃過在場衆人的臉,頭頂明黃色的華蓋在風中迎風擺動。
此時此刻,數千禁軍,文臣武将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
蕭青冥黑瞳深邃,英俊的面容沉肅如淵,口吻是不容置喙的強勢:
“諸位将士們,朕深知,你們中絕大部分人都是忠勇為國的好男兒!”
“想殺敵報國,想出人頭地,想建功立業,想一身本領為人所知,更想封妻蔭子,做那冠勇三軍的萬戶侯!”
他每說一句話,便稍加停頓,讓侍從們将他的話原封不動遠遠傳遞給每個底層士兵,而不受任何中高層将領影響。
廣場上漸漸不再有嘈雜的私語聲,唯有一圈圈的聲浪,不斷往外擴,離得近的士兵們會自動自發,朝後面的同袍大聲轉述。
越來越廣的聲浪彙成一線,不斷重複的萬戶侯三個字,在風聲中瘋狂回蕩,直聽得士兵們血氣上湧,熱血沸騰。
蕭青冥揚聲道:“你們中,可有殺傷過十個以上敵軍,獲取項上人頭的勇士?站出來!”
随着這句話傳下去,人群中霎時間騷動不已,許多自負武藝的強壯士兵和底層小軍官心動了,然而沒有自家上官的示意,他們猶豫着,不敢走出來。
“我!”一聲突兀的喊聲。
預備營中,一人從重重人群裏奮力擠出來,人高馬大昂首立在皇帝面前,隐晦地盯了他一眼,才慢吞吞跪下去行大禮:
“預備營士兵陸知,拜見陛下!小人曾任幽州軍一小小把總,幽雲府之戰中,共計打殺燕奴十五人!”
蕭青冥隐約還記得俘虜營中這個人,那雙對自己毫無敬意的眼神。
如今在數千雙眼睛注視下,勇敢地來到他面前。
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絲饒有興致的笑意,俯身,親自将對方扶起來:“你叫陸知?很好。”
“還有其他人嗎?我不相信堂堂禁軍中,竟沒有一個比得上昔日的幽州敗軍!”
敗軍兩個字,深深刺激了所有人,包括陸知。
他撩起眼皮,暗搓搓打量着面前這位風評兩極分化的青年帝王。
昔日跟一衆主和派大臣茍合,沆瀣一氣出賣幽州的昏君,真的是面前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嗎?
很快,禁軍士兵中間漸漸走出越來越多勇武之士。
蕭青冥繼續道:“你們中,可有自認武藝高強,本領過人,可無人提拔,無人欣賞?站出來!”
越衆而出的更多更快了,甚至還包括了幾個非勳貴子弟的中層軍官指揮使。
看到這一幕,衆臣們面面相觑,暗自驚嘆不已。
而徐都統等高層軍官,個個面色凝重,又摸不着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蕭青冥:“你們中,可還有立下過大功勞,卻被上司搶占,空有抱負卻只能白日蹉跎的?站出來!”
這次的話又引起了更大的騷動,軍中這樣的情況簡直太常見,可是那些高層将領們都在那虎視眈眈地看着呢,誰敢當着皇帝的面,揭這種短呢?
最後這句話許久都無人響應,直到過了許久,一個手裏拿着洗馬刷的黑臉壯漢,擠開人群走出來。
這人的發型十分有特點,別人都是長發在頭頂紮成發髻,他倒好,淩亂的短發硬杵着,頭頂中央禿了一大塊,只覆蓋了一層短短稀疏的毛。
皇帝身後的一衆文武們全都愣住了,張束止更是驚訝地失聲叫出他的名字:“淩濤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參與過清和宮門前群臣逼宮,又拿着天子劍,沖動之下差點弑君的前雲麾将軍淩濤。
他當初被皇帝一劍斬去發髻,剝去将軍銜,貶為下等兵,懲罰到禁軍中清掃馬廄。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陛下,而且這一天還來的這麽快。
淩濤黝黑的面目漲得通紅,慌忙跪地,手裏的刷子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罪臣淩濤,參見陛下。”
見到這個熟人,蕭青冥也有些意外:“你之前不是在雍州軍黎昌手下嗎?什麽時候被上司強占過功勞?”
淩濤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一副笨嘴拙舌不知該怎麽說的樣子。
張束止立刻上前下拜:“回陛下,昔年我與淩濤二人在幽州軍時,曾一通協守潼關七個晝夜,抵抗燕然軍南下進犯,可……”
淩濤老壓抑着怒火,接着他的話道:“當時我二人率軍在幽州平原地區跟燕然軍屢次野戰,知道不是對手,于是決定保留有生兵力退守潼關,據險防禦,果然也成功迫使燕然退回。”
“可是當時的潼關守将上報朝廷,失地的責任全推給我們,死守的功勞由他獨占,張束止為了保下我,獨自攬下過失,因此被朝廷責難,從飛雲将軍被貶斥為校尉!”
蕭青冥不意還有在這麽一段故事,心下有些感慨,他轉過頭,朝着喻行舟瞄了一眼,不料與對方正凝視自己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喻行舟朝他微微點頭,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便想辦法将兩人調到了雍州黎昌麾下。
蕭青冥默默轉過頭,沉聲道:“朕知道了。”
至此,廣場中央已經逐漸聚集了二三十人,還有一些士兵在人群中猶豫着不敢上前。
蕭青冥輕輕撫掌,書盛立刻指揮侍從們,整理出附近專門用來操練的沙場。
有人陸續搬來一些座椅,供皇帝和一衆大臣們當場就坐。
蕭青冥負手立在人群中央,從容一笑:“諸位既然自負本領高強,朕今日,就在禁軍将士們面前,給你們一個出頭的機會。”
“誰能脫穎而出,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這,是朕承諾給予有功将士們的第一份賞賜。”
這只是第一份?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賞賜?
再多的金錢賞賜,哪比得上出人頭地的機會更具誘惑力?
還有什麽,比當衆比試來争奪進身資格,更公平更熱血的嗎?
比起底層士兵們的激動和驚喜,徐都統等一衆勳貴軍官,臉色難看至極。
那些觊觎着空缺将領名額的臣子和武官們,素來将提拔任免下屬的機會,視為鞏固自身地位的權力,和籠絡人心的手段。
沒想到,竟然被皇帝當衆強硬插手!
而他們只能在一旁尴尬地看着,連張口的資格都沒有。
多年以來,禁軍由勳貴子弟掌握這不成文的規矩,一下就莫名其妙的打破了。
但聽蕭青冥接着道:“傳令下去,禁軍自明日起,将連續開展三天的全軍大比武,禁軍和預備營之中,不論出身,只要沒有嚴重違反軍法記錄者,皆可報名參加,任何人不得阻攔。”
廣場中央數千禁軍士兵一片嘩然,繼而徹底沸騰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