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震懾全場
短短一日, 全軍大比武的消息就鬧得沸沸揚揚,除了禁軍大營,就連京城百姓都聽說了軍營在舉辦比武的盛事。
愛聽八卦和看熱鬧大約是老百姓的天性, 可惜禁軍大營森嚴,他們進不去, 但并不妨礙大家在茶餘飯後的閑聊中,對道聽途說來的小道消息,描繪得唾沫橫飛繪聲繪色。
“你們有沒有發現, 現在皇帝好像經常跟武人厮混在一起。”
茶館裏,三三兩兩的茶客一邊喝茶一邊議論着。
“可不是嘛,我有個親戚在禁軍當差, 聽說當今聖上身邊跟着的幾個紅人, 都是武人。”
“不是說宣武門前簪花着綠才是好兒郎?莫非如今風向變了?聽說陛下欽點的那個探花郎,都失寵下獄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
旁邊一桌坐着幾名着青衫戴頭巾的書生, 忍不住冷哼一聲,道:
“常言道,萬般皆下品, 惟有讀書高, 一群鬥大字不識的武夫,靠着一些嬉戲的武技取悅君上, 與那些以色侍人的幸佞有什麽區別?”
“自本朝開國以來,文為尊武為卑的規矩已有百多年了, 半個月前, 聽說宮裏還爆發過武人引起的騷亂。”
“聖上不好好整治這些武夫, 竟然還越發親近, 心思不放在朝堂上, 整日往禁軍跑,算什麽事?”
另一人忍不住反駁道:“還不是因為燕然勢大,陛下籠絡武夫也是沒辦法吧。難道燕然大軍兵臨城下的時候,你能上?”
那人反嗆:“燕然勢大,還不是因為那些武人不濟事?每年耗費那麽多糧食饷銀,卻連連失地,一敗再敗。”
“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行你上啊!”
“我等讀書人怎能與那些粗人相提并論?下次科舉才是我等的戰場,來年若是高中,日後朝堂上我必定勸服陛下,重君子,遠小人,行仁政,待來日衆正盈朝,百姓人心歸附,燕然失道寡助,必定臣服于我大啓國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争執間,突然自旁邊飛來一只茶杯,不偏不倚重重落在桌子一角,茶杯底竟然陷進了桌面,砸出一個淺坑。
幾人一愣,回頭卻見另外一桌坐着三個武夫打扮的軍人,各個身材高大威猛,正面色不虞地盯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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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書生跟他們比起來,體格如同小雞仔般,完全不夠看,方才大放厥詞的書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小聲嘟囔一句:“粗鄙之人,有辱斯文。”
一溜煙跑了。
那三個軍人正是淩濤、張束止和葉叢。
張束止搖搖頭,無奈道:“淩濤兄,陛下讓你在禁軍清掃馬廄是為了磨你的性子,讓你修身養性,你怎麽還是這麽沖動?”
淩濤頭上戴了一頂帽子勉強遮住禿頂,他從懷中摸出一點碎銀擱在桌上做賠償,嘴巴咧起來,大喇喇道:“我已經收斂很多了,這要是擱以前,我必定要跟他們好好理論理論。”
葉叢低頭喝口茶潤喉,嘆口氣道:“其實他們說得也不是全無道理,沒必要生氣,我倒是覺得自從燕然一戰,風氣已經好轉不少,尤其是京城,若是在外州,有的自诩風雅的茶樓店家,甚至未必讓我們這些武人進來喝茶。”
張束止和淩濤齊齊沉默了一下。
淩濤扭扭捏捏道:“我也不是生氣他們嘲諷我們,我只是不爽他們诋毀陛下。”
張束止是經歷過逼宮的,好笑道:“喲?你怎麽不罵陛下了?”
淩濤搔了搔頭,道:“我也沒那麽拗吧?那還不是……被些胡說八道的風言風語誤的。不過說起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陛下怎麽跟過去傳聞中的,一點都不一樣呢?”
張束止:“我也覺得奇怪,曾經還與攝政大人議論過此事。”
兩人同時好奇地看過來:“攝政大人怎麽說?”
張束止為難道:“我覺得像是某種癔症,五年前陛下落水燒壞了腦子,後來被童順那麽一刺激,又好了。但是被攝政大人否決了,他也十分疑惑,但也找不到別的解釋。”
“這事便沒人提了,反正陛下沒被人掉包,現在不是挺好,何必深究。”
葉叢摸了摸下巴,道:“我在軍中倒是聽過一種說法,你們聽過鬼纏身嗎?”
“……我只在聊齋鬼故事裏聽過。”
“嗐,差不多就那意思,說是人體陽氣衰弱,陰氣旺盛的時候,祭奠往生者時,特別容易被陰鬼纏身,陰鬼專愛吸人陽氣,陛下過去五年渾噩是因為被鬼纏身了,那個皮囊裏的其實是陰鬼,而不是陛下。”
淩濤有些懵:“可陛下身為真龍天子,應該是世上陽氣最重的人了,天子之氣還鎮不住陰鬼?”
葉叢一攤手:“所以說陛下到底是天命所歸,這才趕跑了陰鬼,換做普通人早就被吸幹陽氣死無葬身之地了。”
淩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你這麽一說還有點道理。那陰鬼還會不會又找上陛下?”
葉叢嚴肅道:“我也不知,但只要保證陛下周圍陽氣旺盛,想必任何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陛下的。”
淩濤着急道:“那怎麽讓陛下周圍陽氣旺盛呢?”
“你們想,皇宮哪裏陰氣最重?自然是後宮,陛下自從恢複以後,聽說日日都睡清和宮,再也沒去過後宮。”
葉叢一拍胸膛,一本正經道:“讓陛下少去後宮,我等陽剛武人多多擁簇在陛下身邊,自然陽氣最旺!”
張束止:“……”
淩濤:“……”
兩人觑眼看他:“想當天子近臣就直說,我們讀書少你可別蒙我們……”
葉叢咳咳兩聲:“這不是軍中的流言嗎?我也就那麽一說,要不,你還是去請教攝政大人吧,大人學富五車,一定知道辦法。”
“比武時間差不多,咱們也該回去了。”
※※※
彼時,正在禁軍校場準備觀看第二輪大比武的青年皇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書盛手裏抖開一件狐裘大氅,小心為他披上:“天還涼,這兒風大,陛下仔細着涼了。”
蕭青冥擺擺手,望着遠處黑壓壓摩拳擦掌的人群,微微一笑:“看來今日參與比武的禁軍很多嘛。”
書盛應道:“是的,自從昨天您親口賞賜将士後,一天之內,報名大比的禁軍将士就超過了五百人,到了明日,只怕還要翻上一倍。”
“而且不止是士兵,很多百長伍長,甚至還有幾個指揮使都報名了。”
蕭青冥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轉向黎昌和喻行舟:“越多人參與越好。以後類似的活動,可以定期組織,一年一次就不錯,獎勵不一定是晉升,也可以是獎金,獎牌,榮譽稱號。”
“總而言之,不能老覺得武人天生低人一等,這種風氣一定要扭轉。”
黎昌歡喜地贊同道:“陛下所言甚是。”
喻行舟眼中也帶了笑意,饒有興趣地問:“陛下打算如何做呢?”
蕭青冥指了指前方搏擊正激烈的校場,不疾不徐道:“便從此刻開始。”
随着周圍觀戰的将士們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又一批幸運兒獲得了勝利。
由于今日比試人數衆多,五百餘人分成了十個組,同時進行大比武,每組決出戰鬥到最後的五人,再進行最終決賽。
很快,決賽的計時香被點燃,各組的獲勝者準備下場。
忽然,禁軍士兵中隐隐傳來一陣騷動。
“咦,那不是三營的都統大人嗎?他怎麽也參加比武了?”
“何止了,你瞧那個組,還有另外那個,竟然有三個都統?!”
“對上指揮使已經夠嗆了,誰敢跟都統大人比武?嫌活得不耐煩了?”
議論聲漸漸傳到看臺上,蕭青冥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怎麽,這些人終于坐不住,寧可臉皮不要,也要下場了?”
淩濤暗罵了一聲:“這些混賬,都身為都統了還要跟小兵争,真是丢禁軍的臉。”
徐都統站在校場邊緣,頂着周圍異樣的視線,目不斜視地望向看臺,一言不發穿上甲衣。
昨晚和幾十年的老下屬幾乎鬧翻後,徐都統橫豎睡不着,終于想出了這個損招。
既然皇帝說無論出身都可以報名,那麽都統自然也能參加比武。
他們倒不是要那幾個空缺的位置,而是無論如何,都要攔住那幾個敢背叛他們的手下們!
三營都統因為昨日李指揮使升職為一營都統的事,淪為全軍笑柄,試問其他幾人,誰願意同他一樣?
以都統的身份親自下場比武,就是要告訴所有禁軍,他們依然是都統,是禁軍高層,也是真正掌控着禁軍的最大勢力!
那些他們一手提拔控制的指揮使們膽敢背叛,就一定會被狠狠教訓,看誰還敢藐視他們在禁軍中的權威。
軍隊這種血氣方剛的地方,自然要靠拳頭說話。
幾個都統雖是養尊處優的勳貴子弟,但常年在軍中,一身武力也不容小觑。
更重要的是,哪個士兵、軍官不認得他們?且不說能不能打得過,便是自負武藝的士兵,又有幾個有那個膽子,敢向常年積威的都統大人揮拳?
只怕光是一個氣勢威吓的眼神對上,勇氣就已經先喪失了一半。
一切也正如徐都統預料的那樣,初輪大比,但凡他所在的附近,根本無人膽敢靠近,甚至任憑他一拳撂倒一個,也幾乎沒人敢還手,輕輕松松就拿到了決賽資格。
幾人神态從容地站在場地邊緣處,随意地揉捏着手腕和拳頭。
底層士兵們都在為前途拼命争口氣,他們卻如同來看戲消遣般,只盯住左四等幾個指揮使,只等着抓住他們,再往死裏打。
蕭青冥稍一擡手,秋朗和莫摧眉同時踏前一步。
青年帝王眯了眯眼,笑意和藹:“既然幾位都統大人都在,你們就去陪他們玩玩兒吧。”
“是。”
身為天子近臣,本身就代表了一種特權,不像幾個都統那樣去擠占初輪士兵的勝者名額,已是最大的公平。
秋朗取下随身佩劍,交給紅衣衛屬下,若有所思地瞥了躍躍欲試的莫摧眉一眼。
昨夜他還不明白為何陛下叫他下場,這會才總算懂了。
跟随皇帝越久,他有時越來越懷疑對方是不是有某些預知能力,否則如何能次次算無遺策,把所有阻礙他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至于身邊這個滿口恭維油腔滑調、還時不時挑釁自己的家夥……秋朗默默收回目光,雖然并不想承認,但至少在逢迎聖心、溜須拍馬這點上,确實不如他。
兩人腳踏看臺邊緣,輕身而起,如乳燕歸巢般輕飄飄落入校場之間,幾乎是同時落地。
比試在這一瞬間就已經開始了,不僅是他們同禁軍之間,也是這對天子近臣之間。
一旦進入戰鬥狀态,秋朗周身氣勢陡變,他從不因為對手弱小而憐憫或輕縱,拳出如風,腿鞭如龍,眼神銳利如箭,足以讓每個敢攔在他面前的對手膽寒。
他閃電般突入校場之內,如同一柄利劍筆直刺入人群中,不偏不倚,目不斜視,不消片刻,幾乎就把校場的混戰平直地撕成兩半。
凡他經過之處,以倒地的對手為邊界,形成了一條真空地帶,直直朝着目标穿插過去。
而莫摧眉比起他的直來直往,顯得更為優雅飄逸,他身着藏藍色綢衫,身形如同一道迷幻的影,幾乎沒有人能在視野裏捕捉到他的身影。
能從五百餘禁軍中勝出的軍士,無一不是軍中極為優秀的好手,但在這兩人面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所幸的是,他二人真正的目标并非這些軍士。
那廂,以徐都統為首的幾個将領,已經鎖定了背叛了他們的幾個指揮使。
沙包大的拳頭狠狠砸在左四的臉頰上,左四當即吐出一口血沫子,身形不穩地後退了幾步。
“大人,看在這二十年屬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您何必苦苦相逼?”
“哼。”徐都統冷冷看着他,“連個下屬都管不住,本都統将來如何統帥一個營的将士?你敢另攀高枝,就該知道下場。”
左四含恨地望着他,左手僅剩四指氣得發顫:“好,屬下不敢以下犯上,我認輸便是。”
“認輸?現在後悔,晚了。”徐都統獰笑一下,“不聽話的狗,留着何用?放心,我不會在大庭廣衆下殺你,但比武一不小心廢個手腳,也很正常吧?”
左四瞬間察覺到殺意,轉身就想往人群中央跑,被徐都統一把拽住後衣領,當下就是一擊擡膝,去頂他的脊椎骨!
剎那間,左四瞪大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要斃命了,身後猛然一陣勁風來襲,衣領抓握的力道一松。
他堪堪矮身就地一個翻滾,回頭一看——徐都統整個人飛起來了?!
左四驚得瞠目結舌,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堂堂營級都統官、有爵位在身的勳貴之後、郡王姻親,竟然被當成沙包一樣抛起來打。
徐都統身材壯碩,着甲時更是看着威猛無比,此刻他被秋朗雙手抓住衣領和後腰帶,整個人被高高舉起,渾然像沒有了體重一般,脫離了地心引力騰空而起。
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徐都統還企圖還擊,拼盡全力與秋朗對轟了一拳。
沒想到,秋朗如同在沙地上生了根一般,動都沒動一下,反而是他自己手臂劇痛,把自己打退了好幾步。
狂風暴雨的進攻接踵而至,秋朗每出拳一次,他就被擊飛一次,最後只剩下在沙地上狼狽翻滾、抱頭鼠竄的份。
得虧他穿了一身甲胄,否則這連續數拳重擊,就算不被當場打死,也得重傷不起。
周圍的禁軍們全都吓得呆住,他們素聞陛下身邊這位秋副統領武藝絕高,曾在城牆上徒手接住燕然太子射來的一箭。
但聽說和親眼見識,完全是兩碼事。
更何況這拳拳到肉的激烈肉搏,每一聲拳頭轟出的悶響,都仿佛直接打在自己身上,光是看着都覺得痛。
看看地上的徐統領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樣子,衆人下意識齊齊後退,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另外幾個都統有意想去幫忙,誰料眼角一片藏藍色衣角一晃而過,他們的膝蓋彎、腰眼、手肘關節,莫名其妙就挨了幾下,渾身發麻。
一個都統勉強回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力量是不如自己的,憑是一股巧勁。可憑他的速度,根本碰不上人家一根頭發。
不到片刻,腰帶忽然一松,他險些被絆了一腳——褲子都差點掉了,周圍爆發出一陣悶笑,羞得他又氣又急,最後被身後飛來一腳,直接踹出了校場。
秋朗和莫摧眉二人以一種所向披靡的碾壓态勢,打得幾個都統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看得周圍觀戰的人群熱血沸騰,大呼過瘾,喝彩和掌聲此起彼伏。
在滿是青壯的軍營中,拳頭就是比嘴巴和身份更有說服力。
都統又如何,貴族又如何?在副統領一雙拳頭之下,不也照樣被揍得丢盔棄甲?
滿場的歡呼聲漸漸彙成了“副統領”三個字的敬稱,幾個都統舍棄了面子來教訓手下,不料反而成了成全秋朗和莫摧眉名望的踏腳石。
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徐都統,趴在沙地上認輸求饒,四周歡呼聲到達了頂峰。
這些年來,被吃空饷、喝兵血,被壓迫欺辱,多少底層士兵和中下層小軍官們受過他們的鳥氣?
現在終于有人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
秋朗立在原地不動如山,一雙冷傲的眼默默朝着看臺上望去。
莫摧眉左右四顧激動的人潮,頗有些酸溜溜地想,果然還是拳頭和力量更能點燃熱情和氣氛呢。
随着計時香即将燃盡,秋朗和莫摧眉直接離開校場,一路走來,禁軍們自覺為他們讓開道路,目光裏滿是熱切和崇拜。
就連看臺上一衆文臣武将們,看他二人的眼神也截然不同了。
今天之前,不知多少人對皇帝突兀提拔兩個身份來歷不明的江湖草莽,頗有微詞。
繞開吏部,繞開文武科舉,繞開大臣舉薦,和一切不成文的人事任免規矩,雖說是皇帝的特權,但就這樣被皇帝強行收攏權利,大臣們不成了朝堂上的擺設?
更何況,誰又願意一介布衣草根,突然空降壓在自己頭上呢?
火燒燕然大營時,兩人雖曾立下功勞,可畢竟無人親眼看見,直到此時此刻,于萬千禁軍眼前,上演了一場硬碰硬的實力碾壓大戲,打得衆人毫無還手之力。
所有人都無話可說,只能捏着鼻子贊嘆一聲陛下用人的眼光真準。
看臺上,喻行舟側過臉,朝着蕭青冥微微笑道:“恭喜陛下,得了兩員猛将。陛下眼光獨到,令臣佩服。”
蕭青冥矜持地勾了勾嘴角,将難得的誇獎笑納,心下難免生出些得意,不愧是他寄予厚望的寶貝卡牌,沒給他丢臉。
誰知道又聽喻行舟下一句接着道:“若是陛下能早些招攬這兩人,想必那童順和探花也不敢謀害陛下了。”
蕭青冥:“……”
他不動聲色瞥他一眼,喻行舟唇角揚起一點淺淺的弧度,眼波流轉,似笑非笑把他望着。
蕭青冥挑眉,靠在椅背上,懶洋洋斜睨着他,擡手招來書盛:“再給老師來盤瓜子,沒看碟子空了麽?”
書盛愣了愣:“呃,是……”
兩人鬥兩句嘴的功夫,秋朗和莫摧眉已然回到看臺。
再過得片刻,校場銅鑼聲響起,最後的優勝者們也成功突出重圍,和四周觀戰的禁軍們一樣激動不已。
蕭青冥長身而起,在看臺臺階邊駐足,十個勝出的禁軍将士恭恭敬敬跪在臺下,懷揣着興奮和忐忑,等待着皇帝的恩賞。
蕭青冥深邃的眼神左右環視一周,如沸的喧嘩聲漸漸平息下來。
“諸位不愧是禁軍中千裏挑一的優秀軍士,你們此刻能來到朕面前,足見諸位的膽氣,勇猛,實力,和一顆不服輸的進取之心,一樣不缺,禁軍擁有諸位,朕甚是欣慰。”
“今日,朕不僅僅要賞賜你們這些優勝者,還要兌現朕的第二份承諾。”
衆人一愣,有些被驚喜砸中的不可置信,還有別的賞賜嗎?
臺上,一衆侍衛擡着幾口大箱子重重落在地毯上,依次打開,壘得整整齊齊的饷銀在燦爛的陽光下,銀光四溢,幾乎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蕭青冥微笑道:“朕曾承諾戰後犒賞三軍,所有參與守城一戰的将士,自然人人有份。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朕會派人按照功勞和貢獻的高低,陸續發放。”
這些,給他們這些底層小兵的嗎?
士兵們如同置身夢中,目眩神馳。
看臺上的文臣們紛紛皺起眉,交頭接耳。
禮部尚書崔禮小聲問:“陛下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兩?”
戶部尚書錢雲生嘆口氣:“大概是抄家抄來的,聽說那幾個都統和指揮使,家裏被抄了個精光,連一個銅板都沒給剩下。”
崔禮哦了一聲:“那也不夠全軍的賞賜吧?”
錢雲生嘴角抽搐一下,無奈道:“所以我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崔禮:“?”
兩人話還沒說完,蕭青冥又開了口:“在此之前,朕還有幾句話,借此時機,想與在場諸位分說。”
在場所有人,包括禁軍士兵、預備營、大小軍官,還有一衆文臣武将們,全部把目光聚焦到青年帝王身上,聚精會神聽着接下來的講話。
蕭青冥揚聲道:“朕知道,本朝以來一直奉行文貴武賤的觀點,大部分士兵原本也不是真心願意當兵才入伍,而是家中實在無路可走,只好靠賣命來混口飯吃。”
“但朕以為,當兵不是可恥的事,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榮耀和信仰。”
蕭青冥目視遠處,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士兵間一陣陣騷動和議論聲,又很快被專注傾聽取代。
“若只為升官發財,饷銀和一口飽飯,強敵當前,自然處處是逃兵、降兵和一觸即潰的烏合之衆,哪有戰鬥力可言?”
“越是吃敗仗,越叫人看不起,越是被看不起的,才去當兵,将來又如何練就強兵,與敵人抗争?”
“朕認為,軍人應當比普通人有更加值得尊重的地位才是。”
看臺上葉叢等一衆武官們聽見蕭青冥這番話,詫異對視一眼,下意識便挺直身板,面色都有些激動。
在茶館裏被讀書人奚落,他們除了無能狂怒,也只能受着,但聽到這世上最尊貴的人,親口做出如此高的評價,他們先是茫然,繼而不可置信,甚至惶恐不安。
他們真的配嗎?
高層的将領哪怕遇見比自己官階低的文官,也要行叩拜大禮,低于三品的武官無資格進殿早朝。
被百姓唾罵賊頭軍,被太監當衆打板子,被文官呼來喝去,被上級動辄打罵。
明明打了勝仗,被人當衆嘲諷,反而要反思自己哪裏做的不好,被常年克扣軍饷也默默忍受視為平常。
被抛棄、打成殘軍,收到軍令時也得把生死置之度外,馬不停蹄回來援助抛棄了他們的人。
這群懦弱的、沉默的、卑微的烏合之衆。
也是勇敢的、激昂的、崇高的悍勇之軍。
不遠處,站在末尾的新任指揮使陸知,默默望着那個身着明黃龍袍的身影,臉容肅穆,一時間,過往無數委屈和心酸浮現心頭,內心五味陳雜,百感交集,委實難以言說。
明明皇帝就是那個最漠視他們的人不是嗎?
為何能說出這番話來呢?
文官們隐隐露出了不贊同的眼神,但此刻他們哪裏敢說話。
蕭青冥順着看臺的臺階,一步一步朝着下面跪着的軍士走下去,書盛有些緊張,立刻跟在他後面,秋朗和莫摧眉也緊随其後。
皇帝在最後一階臺階停下,居高臨下看着伏跪的士兵們,示意他們平身。
“擡頭,告訴朕,你們為何當兵?”
幾人哪裏如此近距離面對過皇帝,緊張地話都說不利索。
唯獨身為指揮使的左四還有幾分膽氣,他知道面前的皇帝是不好糊弄的,一咬牙,大聲道:
“當兵吃糧!家裏少張嘴!”
“很好。這并不可恥。”蕭青冥用欣賞的目光鼓勵他,“你已經是指揮使了,為何今日還要參加比武?是為了争奪都統之位嗎?”
左四胸腔內的心髒快要跳出來,渾身都在顫抖,他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他前面可能是一條全新的路,也可能是萬丈懸崖。
他決定賭一把,用他沉默順從的過去二十年,和斷去的那截小指。
“不僅如此,末将是為了——”他餘光突然瞥見了被士兵攙扶在一旁的徐都統等人,他們用尖銳的、警告的眼神死死盯住了他。
左四牙齒忽的開始打顫,他眼前一陣暈眩,回過神時,那一直藏在心底二十年的怒吼已經沖破喉嚨,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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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