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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讓倪佚心口砰砰跳了兩下。

既然文鳴炎都問出了那句話,倪佚相信他找自己來的事就與此有關,而且并沒打算隐藏。

“太子殿下的意思臣沒聽明白。”倪佚故作不知,完全不打算挑起話題。

皇家的秘史随便一件都是要掉頭的事,他還沒傻到主動将麻煩攬上身。

“來福,你們都下去吧!”

文鳴炎不欲多說,只擺手讓偏殿裏的人都退下去後,靠在了殿中用來休息的軟塌。

偌大的偏殿裏只剩下他們二人。

一個半躺着打量面前之人,一個低頭站在塌旁暗暗思緒着。

“愛卿是個聰明人,那本宮就不廢話了……”

良久的凝視後,文鳴炎聲音在空曠的偏殿裏響起,每一句都讓倪佚像是在看電視劇的感覺。

難怪前世倪成泛在侯府內沒有幫手也沒人能動得了他半分。

他的靠山來自宮裏,來自皇位上坐着的那人!

和啓帝。

這位在倪佚看來有些面目模糊的當今皇上竟然才是主幕後操控一切之人。

後宮嫔妃喜得皇子本是天大喜事,更何況是皇後的嫡子。

中宮之主皇後生下來的皇子本就比其他皇子們高貴,太子與之是同胞兄弟,也注定了其往後幾十年的無上權利與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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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自誕下太子後一直未再有身孕,直到二十三年前才再度有了身孕。

天大的喜訊都因禦醫一句“腹中是雙胎”而蒙上了層陰影。

皇室中一直有男子雙胎是不詳征兆的傳說,如果真誕下雙胞胎皇子,需将其中一人處死以求上蒼原諒才能消除。

通俗點說就是兩兄弟中只能活一人。

皇後提心吊膽地渡過了整個孕期,不停向上蒼祈求是龍鳳胎就能皆大歡喜。

可上天并未聽到她的祈求,兩個男孩的哭聲在十個月後響徹皇後寝宮。

皇後不忍下決定,皇上也拿不定主意。

“最後是我親手将成泛抱給太監帶走的。”文鳴炎冷清地笑了笑,低頭看着雙手的動作好似回想到了當年他抱着孩子的動作:“成泛很瘦小,我本以為他活不了的。”

他在哭暈了的母後床榻之下親自選擇了一雙弟弟中小兩圈的倪成泛。

按照皇室規矩,倪成泛會被抱出宮去找個地方活埋,宮中傳出的消息也只是皇後誕下了五皇子。

可他都不知和啓帝竟然派人将太監截下,将孩子交給了同樣快生産的皇後親妹妹。

也就是威遠侯府世子夫人張氏!

這件事瞞了八年,文鳴炎在愧疚中走過八年時間,和啓帝出現了健忘與迷糊的毛病。

而且這種忘事的毛病越來越嚴重,就連禦醫也束手無策,到後來已經到了會忘記周遭人名的地步。

也就是那時候,偶然清醒的和啓帝将這件事告訴了文鳴炎。

“所以,成泛不是本宮的表弟,而是本宮的親弟弟。”文鳴炎說完,嘆了口氣。

這段話說明了兩件事。

一是眼下的朝堂上的和啓帝只是個空殼子,文鳴炎要坐上皇位也不過是随時之事。

二是倪府真正的長孫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難怪倪博對倪成泛的态度冷淡又嚴厲,其中包含着的複雜情緒幾句話都說不清楚。

“作為長兄,我本打算讓成泛坐在世子位置上安安穩穩過下去。”文鳴炎沉吟:“若是有誰想動他一下,本宮都不會輕饒”

“可本宮改主意了……”

倪佚等着他繼續說。

“你也看到了,成泛與本宮的長相可瞞不了其他人!”

兩人長得如此相似,倪佚第一眼就瞧出來了,更何論是那些日日面對太子的朝臣。

難怪方才無數人投來打量目光,貿然看到與太子長得如此相像的少年,恐怕衆人心中早有了想法。

“微臣鬥膽一問,太子殿下将成泛至于朝臣目光之下,是作何打算?”

文鳴炎掀了掀眼皮,一道打量目光掠過倪佚臉龐。

他似乎輕輕笑了笑,擺放在曲起膝蓋上的食指輕輕點了兩下,聲音很輕:“成泛有你這個二叔擔心,本宮自不必擔憂他人有何壞心思。”

“臣力有不足,恐難周全!”倪佚馬上彎腰。

“威遠侯府的世子之位給倪侍郎長子坐如何?”

幾乎沒做考慮,倪佚就搖頭拒絕了文鳴炎的試探:“微臣的兩個孩子都難堪大任,世子之位從未肖想!”

他說的斬釘截鐵,說完後就緩緩擡頭看了眼文鳴炎。

二十來歲的青年太子喜怒不形于色,只有在此時才展露了渾身的銳利鋒芒,探向倪佚的目光如鋪天密網壓下,稍有不慎心底的想法就會被拉出。

倪佚坦坦蕩蕩,任由對方試探個夠。

“好!”最後,文鳴炎竟然拍了下手掌,向倪佚投來贊賞神色:“成泛是我的表弟,只要本宮說是他就是!”

“微臣明白了!”

宮裏有六皇子,倪成泛這一輩子都姓不了文,也回不了皇宮。

文鳴炎之所以将人送到衆朝臣眼皮下,就是讓他們心裏起疑,可只要聖上和太子不承認,就沒人能掀起風浪。

但有懷疑就有顧忌,文鳴炎就是要讓倪成泛成為朝臣們心照不宣的存在。

太子自覺對這個弟弟虧欠良多,不惜把皇家的秘辛托出,為的就是将倪佚也拉到自己這艘船上。

雖不能恢複皇子身份,倪佚卻可以想象倪成泛将來能得到的滔天富貴與權勢。

而懷揣巨大秘密從東宮出來的倪佚,早成了宴會上衆人口中的談資。

為的不是太子的單獨召見,而是倪成傑幾兄弟。

倪佚身後跟着兩個端着賞賜的太監進入宣和殿時,一眼就看到了倪成傑與正坐對面的和尖嘴猴腮少年互相瞪着。

那少年斜着眼睛惡狠狠地看着倪成傑三人,他身旁大些的青年拉了拉他衣袖,低聲提醒了句什麽。

然後兩人雙雙把目光轉向了大殿門口的倪佚。

“爹!”倪成雲搖晃手臂示意自己在這。

大殿裏座位擺在了左右兩邊,中間空出了塊不大的空地,此時殿內熙熙攘攘都是上水果的宮女太監。

倪佚攏着袖子,就從空地中走過。

那悠閑的樣子立時引起了衆人的圍觀,看到自家兒子在搖手,步子一轉朝他們而去。

“山野莽夫,竟然喊爹!”黑瘦少年像是找到什麽好笑的點,指着倪成雲嗤笑起來。

而剛經過他座位前方的倪佚幽幽轉身,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少年:“本官還當殿裏進了猴兒,原來是看錯了……”

“……”

冷冷嘲笑完,就繼續揣着手離開了。

少年當然知曉倪佚是在罵自己,蠕動了幾下的嘴唇最終在看到他身上的緋色官袍時回歸了平靜。

三品大員可不是他這麽個白身少年能頂撞得了的。

“廢物!”黑瘦少年身旁年長些的男子冷哼。

看兩人穿着應是出同一府上,但從那冷漠的态度就知,恐怕關系惡劣,呵斥完少年後男子就将目光轉向了他處。

“猴兒,哈哈……”

倪佚剛坐下,倪成傑早已捂着肚子笑倒在了倪成泛懷裏,他笑得開懷,其他人都忍得辛苦。

“這是太子賞賜的果子,你們吃吧!”

內侍将托盤裏的果子放下,兩盤子晶瑩剔透的綠色葡萄堆成了個小山。

域外進貢的葡萄,朝中一品大臣才只得了小串嘗鮮,倪佚他們倒好,盤子裏堆得像是随時都要滾落下來。

人人眼饞的葡萄在孩子們眼裏卻不值一提,盤子拜訪下來後只有倪成雲撚了顆剝着皮,其他兩人看都沒看,笑夠了就又繼續和對面的黑瘦少年互瞪去了。

倪佚坐好,涼涼開口:“你們在書院裏打架了?”

“……”

“打了!”倪成泛最先老實交代,眼神飄向對面的黑瘦少年,倪佚立馬會意:“跟他打的?”

“有四人!”

傻大膽的倪成傑倒是沒絲毫膽怯,豪氣地朝對面座位指出了四人:“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我看你還很自豪啊!”

“我們三打五,還打贏了!”倪成傑果然很自豪,頭還沒完全揚起來倪震的巴掌已經招呼到了他後腦勺上。“看老子回去怎麽收拾你!”

“祖父!”

幾人都犯了大錯,完全忽略了坐在倪佚身旁的倪震,還想大言不慚地高談闊論。

“活該!”倪佚眨嘲笑,幸災樂禍地差點笑出聲。

一顆剝得坑坑窪窪的葡萄遞到唇邊,倪成雲眨巴着眼睛,讨好地舉着葡萄:“爹,吃葡萄!”

“還是我們雲兒乖!”倪佚張嘴吞下,順勢從袖口掏出塊帕子将倪成雲手腕上的汁水擦幹淨。

被搶先一步的倪成傑更氣了,氣呼呼地将盤子扒拉到自己懷裏嚷嚷:“我也會剝,剝得絕對比成雲好!”

“可真是我的好孫兒,竟然沒人想起剝一顆給祖父。”倪震酸溜溜地斜眼瞅着幾人争寵。

“我給祖父剝。”倪成泛馬上安慰受傷的倪震,手下也忙碌地開始剝起了葡萄。

幾人都被葡萄奪去了注意力,粗手粗腳地努力剝着皮。

倪佚像宮女要了好幾塊帕子,時不時擦一下幾人手腕上流下的汁水。

沒了咋咋呼呼的聲音,倪震也終于得空将打架來由講給倪佚聽。

因為今早吳旭林送來消息告知倪震,昨天下午倪成傑倪成泛陳楊仨與人發生争執後大打出手。

三人将對方五人打得屁股尿流,其中萱長公主的外孫童淵還被扯掉褲子丢了個大醜。

山長看幾人傷勢都很輕,又是五人有錯在先,本來沒想江此事鬧大。

哪知連夜跑回長公主府告狀的童淵卻将萱長公主請了出來。

而吳旭林給他們來信就是提醒幾人,恐怕此事還不能輕易解決。

“當心此人!”提醒完,倪震沉聲囑咐。

萱長公主……

終于送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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