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闖蓬萊
作者有話要說: 小提醒:本人惡趣,小受殘疾,不喜請退出。
白月是只九尾狐,靈力頗高,仗着一身本領夜闖蓬萊仙島,為了一顆叫做火靈的珠子。這珠子只有蓬萊島上仙道有本事提煉,一爐五顆仙珠,金木水火土,需要仙火不斷三七二十一年。
白月倒也不貪心,他只需要一顆,屬火的那顆。他本是修煉火行,眼看天劫将至,吃一顆提升一下防禦能力,也好順利渡過天劫。
于是他來了,從天而降,頭上銀盤大的月亮,照的他白衣白發尤其的顯眼。他站在屋檐上,衣袂翩飛,像兩只白色的大翅膀,仿佛下一秒這人便飛走了。
院子裏站滿了煉丹的仙童,仰着脖子看他,滿眼的驚訝,分不清眼前這個白發男子是仙是妖。
也難為這些小仙。白月性子孤傲,獨自一人修行,不屑那些殺生吸□□氣提升修煉的破法子。他選了一處山水極好的地方,吸取天地精華,賞花賞月的過了六百年,加上他當年在狐族那四百年修為,前後一千年了,也算是修為極高的狐妖。所以,他的身上散發出一層金色的光芒,和月色融為一起,就像他的眼睛一樣,金色的眼球點綴了墨黑的瞳孔,畫龍點睛般的神來一筆。
他的性子冷,怕麻煩,本不願闖仙島,以免這些修行的頗為迂腐的道兒纏着他。可是,他這人雖怕麻煩,更怕痛。
修為越高,天劫越難,上一次天劫已經過去三百多年,想起那種皮開肉綻的感覺,他不免肉皮發緊,于是來了,踏月而來,求別人要東西,還要得氣勢如山,擺明強搶。
白月俯視,金色的眼珠輕輕的轉動,微微揚起的眼角透着一股子媚,這是九尾狐與生俱來的殺手锏,好聽的說叫妖媚,難聽的說叫騷味。
終于嗅到了火靈珠的氣味,他腳下輕點,伴着仙童們的驚詫聲,翩然飛去。
突然,劍光一閃,他在空中後翻兩圈,落在院中。幾個青衣道士不知何時趕來的,将他團團圍住。
他瞥了一眼,十三個人,十三星陣。蓬萊仙島必殺技,往往用來招待靈力極高的妖魔,一來便用這個陣……幕後的指揮者還真是高規格款待他。
蓬萊仙人座下十三個徒弟,但凡落入此陣法的妖魔鬼怪,至今沒有一個脫身。
這下不能輕敵了。他長身而立,細細打量,這十三個道士嚴正以待,好似随時都要攻擊。打量完畢,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雖沒見過蓬萊仙人的十三個徒弟,但是卻有耳聞,三十多年前,東海蛟龍之王流雲入魔,殺死了仙帝的三兒子。前來的仙兵仙将一波又一波,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丢盔棄甲灰頭土臉的歸。仙帝親自趕往仙島請蓬萊仙人助戰。也是那一戰,蓬萊十三星揚名六界,将入魔蛟龍流雲收入魔塔,關在蓬萊禁地。戰鬥雖以蓬萊十三星勝利告捷,但是第十三弟子段佩容卻在最後一擊近身搏鬥時被咬斷一腿,內傷頗重。
可是,這十三個道士卻是好手好腳。白月心中冷哼,只要不是蓬萊仙人的嫡傳弟子,這些個徒子徒孫的,他還沒放在眼裏。他往前走了兩步,陣法便開始轉動,剎那間,無數銀光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來,他輕輕一閃,在衆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
白月不過是用了一個障眼法,只是他修為千年,這些修仙尚淺半人半仙的道士在他眼中好比蚍蜉撼樹。他閃身到了一個道士身後,骨節細長的手指已經亮出鋒利的指甲,倒不是殺生,只是給這些不自量力的小道們一點點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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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離脖頸不過咫尺,突然一道極快的暗器直撲他的額頭,他只能往後一仰,兩指夾住暗器,定睛一看,早春綻放的一朵桃花。他順着暗器飛來的方向看去,便見月色照映,一株桃樹下端端坐着一個青衣的年輕人,黑發黑瞳,面色清白,樣貌溫潤秀氣,本是極俊的容顏,和白月驚人的容貌一比,這點秀氣就不足一提了。
白月眼尾掃了他兩眼,見他坐在輪椅中,右腿歪歪斜斜的靠着輪椅,左腿的地方幹癟了下去,頓時了然,這便是那蓬萊仙人的第十三弟子段佩容。
那人坐在桃樹下,蒼白的臉頰泛起一抹淡淡的紅,許是早春的夜風吹的,許是那一下使出不少力氣,此情此景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于是白月難得轉過頭,正眼去瞧這個男子。九尾狐一族不論男女都是人間絕色,只可惜美則美矣,都是一個味,渾身上下裏裏外外透着一骨子騷。白月身處隔世桃園,雖有無數小妖眷戀他的美色,圍在他的身旁伺候着,可他清心寡欲,連正眼也沒瞧上那些小妖一眼,如此修煉了六百年,眉目之間還是擺脫不了那股子狐貍騷,随意轉動了眼珠子,都像是在勾引人般。于是,溫潤如玉的段佩容一出現,難免會讓白月多看兩眼,于心動無關,只是常年吃慣了大魚大肉油膩的東西,突然給他一碟子清粥小菜,倒覺得可口。于是白月想,原來還有這種長相,清清爽爽,看着不膩。
他捏着手中的花,看着樹下的青年,聲音輕緩猶如清冷月色蔓延開來。“送花便免了,我只需要一顆火靈珠。”
段佩容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要火靈珠的。他睡至半夜,突然感覺一股異樣在心中升騰,披衣出門才發現這妖精都到家門口了,之前卻一點感應也沒有,非得近身了才能察覺那強烈的氣息,怕是有千年修為。趕忙命人戒備,屏住氣息一番觀察。看不出這人真身,但看那一雙□□無邊的眼,想來是狐族。狐族裏能修煉千年靈力的不多,他暗自揣測,這怕是那稀有的九尾狐。段佩容掌管蓬萊仙島提煉各種仙丹仙藥的煉爐宮,他受傷後這些年邊養傷,邊幹點閑職,處在半退休狀态。這地方平日裏基本沒人來,偶來闖入仙道的都是直奔鎮妖塔而去。鎮妖塔裏關了成千上百的妖魔,那些妖魔魔力高,關入塔內沒有百年的時間是消化不掉的,為了防止有妖魔來破壞鎮妖塔,段佩容的師兄輪流守護,除了他。可是,今夜來的是千年的妖,不去鎮妖塔,來這小小煉爐宮作甚?段佩容暗暗擔憂,不知能抵擋多久,之前派去求援的道童還未回來,其他師兄趕來怕是需要些時間。他已經将體內靈力喚醒,随時可以戰鬥,可是這狐妖卻說,他是來要一顆火靈珠的。
那玩意在若幹奇珍異寶裏,不算什麽。段佩容實在納悶,忍不住問道:“火靈珠?你要它作甚?”問完才覺得自己蠢,人家夜闖求珠,必事出有因,兩人目前關系屬于對立,人家不削回答,不是自讨沒趣。
只是段佩容沒想到,白月竟然回答了。面容和語調不改清冷,說出來的話卻是……“天劫将至,吃一顆提升防禦,我怕痛。”
段佩容眨了一下眼睛,确認眼前是泛着金光的千年狐妖而不是那些稚嫩的小小妖獸,可這話說的,像個孩童,和一張臉及其不搭。他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嘴角有兩個笑渦,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你在嘲笑我?”白月面寒如霜,生氣了。
段佩容趕忙抿緊嘴唇,抱歉道:“段某失态了,還望尊駕見諒。在下蓬萊仙人十三弟子段佩容,敢問尊駕尊姓大名。”
白月冷冷道:“白月。”
六界千年的妖精不多,段佩容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記得在仙典中見過這個名字,他細細回想,頓時了悟。白月不就是六百年前放棄族長之位,離開族群的那只九尾狐嗎?
書上記載寥寥,為了權位兄弟相殘,最後是他的弟弟白焱篡權成功,落敗者離開族群,消失蹤跡。隔了六百年,這狐貍不去報仇,卻來要一顆火靈珠。段佩容覺得白月那冰霜臉看着變得可愛起來,緊抿着嘴才沒有笑出來。
他忍了笑,擡手抱拳道:“請尊駕屋裏小坐,我們細細談來。”他偏頭,身後一名虎目高壯青年彎下腰,他覆着耳朵輕聲說:“赤虎,去轉告師叔們,虛驚一場,讓大家好生休息吧。”說完他對院子裏的徒弟們吩咐:“都回屋休息吧。”
一個小個紅眼睛青年吆喝着:“回屋睡覺去,別看熱鬧了。”
人流慢慢散去,諾大的院子只剩下兩人,一個筆直站着,一個斜靠椅背坐着。
白月皺了皺眉,他見不得這站沒站樣坐沒坐樣的舉動。這仙道看着年輕,也是修為上百年了,怎麽一副慵懶的模樣,整個人靠在右側的扶手上,眉眼似笑非笑。他正想着,只見段佩容撐起身子道了一聲‘請’,便自己推着輪椅往前,推了兩下又用手調整了一下坐姿,明顯的坐不穩。心下了然,這獨腿青年傷的極重,連坐着都是困難,不免覺得可惜。
屋內擺設簡單,中間沒有物件,右手一張長形書桌,桌上文房四寶,一張宣紙鋪展開,紙上寥寥幾筆,遠遠望去像一條龍。桌後無椅,想必這個青年用不上別的椅子了。前方床鋪,床單被套都是青色,和這人衣衫一個色,都洗得有些泛白。無論誰看了,都會有一種感覺,這蓬萊仙島的仙人實在是太窮了。
段佩容見白月冷着一張臉,一會看看沒椅子的桌子,一會看看簡陋的床鋪,微窘的輕咳一聲,解釋道:“東西多了不方便輪椅出入。”白月沒有搭理他,自覺走近床鋪,落座。
段佩容性格溫和,說話也是慢條細理,卻不廢話,直入正題。“白月大人,想你修為千年,靈光泛金,已算是半個神仙。照例說,尊駕前來索要區區火靈珠,我本該奉上便是,只是,這火靈珠對級別低等的小妖初次渡劫還有些幫助,對于尊駕不過是吃顆糖豆罷了。”
白月見他面容真誠,不像說謊,不免又皺起了眉頭,低聲自言自語:“白跑一趟。”白月自從脫離了族群,一個人跑去世外桃源修煉,便越練越懶,平日裏山中的花草樹精、各類小妖精更是圍着他奉上吃喝,随身伺候,只希望他能多看自己兩眼。被人伺候慣了,于是每日除了打坐修煉,很少遠足。要不是上一次渡劫被轟的皮開肉綻,才不會踩着祥雲趕了一月的路程來到蓬萊。
難得自己有所欲,有所求,卻白跑了一趟。
白月有點怄,心底的火氣鬧的手癢癢,左看右看也找不到能劈兩掌的東西,于是臉更冷了。
段佩容見他面容微惱,想了想問道:“你多久渡劫?”
白月正眼也不瞧他,道:“就這幾日吧。”
段佩容算了算,的卻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便道:“那我助你渡劫,可好。”
白月微微驚訝,非親非故,助他渡劫可是要耗他元神的,難不成這人看上了他。心裏這麽一想,眼中便滿是鄙夷。他常年被人追捧,早就煩了。擡眼看過去,卻見輪椅上那人目光清澈,沒有半絲的七情六欲,卻是自己多想了。
“為什麽?”白月覺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嗯……”段佩容猶豫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我助你一力,你還我一願,可好?”他又補充道:“決不是幹壞事。”
白月冷哼一聲,“好事壞事都是你們這些酸臭的道兒自己定的,你們說好便是好,你們說壞便是壞。”他老早就瞧不上仙界那幫子作威作福極其虛僞的家夥,也瞧不上這些巴結仙界的半人半仙的道士,不過是主人和獵犬的關系。憑什麽他們就是六界人上人,憑什麽将獸族歸為妖孽魔障。
段佩容臉上微紅,神情更加窘迫,好似剛才白月是在點名道姓的罵他。他低聲,仿佛自言自語般:“的确虛僞,黑白不分……”他擡起頭,眼眸閃爍,溫和道:“剛才是鄙人唐突了,尊駕無需介懷,我自知沒有資格與尊駕談論籌碼,若尊駕不嫌棄,請讓鄙人助你渡劫,以償還剛才的無知之錯。”說着,他翻手,掌心閃爍淡藍色的光芒,飄到白月身旁,将白月包繞起來。
原來是修煉水行的道士,白月只覺得通體舒暢,将他體內旺盛的烈火壓了下去。
段佩容解釋道:“靈力越高引得天雷越烈,這幾日我将你靈氣壓制,你若願現了原身,降低妖氣,渡這劫數不難。”
白月明白,這段佩容是想壓住他的妖氣,兩人近身相伴,這天火找不到出處,定會失去準心。剛才那藍光包繞自己,白月便知,這區區小道,修為很是厲害。
當年若非段佩容近身将定魂針打入流雲元神之內,怕是沒那麽容易降服那龍王,是段佩容斷其一腿,保住了其他十二個師兄弟的性命。所以,段佩容在蓬萊地位很高,雖身有殘疾,卻頗受人尊重。
白月覺得這人靠譜,便現了原形。
屋子頓時擠成一團,白月原型比這間屋子小不了多少,膨大的身子“砰”的一下撞翻了輪椅,段佩容被擠在了牆角,長長的尾巴将他團團圍住。
妖獸裏面段佩容最喜歡長毛的,他座下點化的兩尊神獸,一只是斑斓虎,一只是長毛兔。他摸着細軟的尾巴,忍不住将臉貼上去,柔柔軟軟的好舒服。
白月瞥了他一眼,問道:“接下來該如何。”
段佩容口中念了一句咒語,白月的原型便縮水不少,變得只有巴掌大小。他解開腰間一個黑色的一掌大小的錦囊,繡工精致,金線在錦囊上繡出符文。他輕念一聲‘收’,白月的身子便飛進錦囊。
白月皺了皺眉,試着跳離,卻發現他既跳不出去,也使不出靈力,頓時一種淪為魚肉之感。他暗叫糟糕,定是落入這臭道士的圈套,被他給收了。他伸出一個小腦袋,惡狠狠盯着段佩容怒道:“臭道士,你敢陰我。趕緊将我放了,若不然,我血洗你們蓬萊仙島。”
段佩容用食指指腹撫摸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安慰道:“你且放心,我斷不會害你。”
白月冷到:“我如何相信你?”
段佩容微笑道:“用我性命起誓,你可放心?”
白月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段佩容趴在地上,用手撐起身子。他雖下肢殘疾,雙臂卻勻稱有力。他用手移動身子,緩緩向輪椅移去。挂在左腰的錦囊随着他的移動輕輕晃動,白月的身子隔着衣料碰到他的殘肢上,軟軟的。
既來之則安之,他千年修為還怕這些臭道士。想着,白月鑽進錦囊卸下防禦,安安穩穩的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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