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孤雁淚（零四）

冬日的夜幕降臨得格外的早，兩人在小攤處吃完一碗餃子，走在街道上沒一會兒，路邊的人家已經點上燈，透過油紙的窗戶可以見到暈黃的燈光，以及因為經過時，打在窗戶上的影子。

街道上不少攤販已經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只有一些吃食的攤主還在做生意，陸小鳳走着忽然覺得腳下硌了一下，像是踩到什麽東西，擡腳彎下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一塊成色不錯的玉佩，還綁着流蘇和檀木制的佛珠。

不像是一般百姓的東西。

彎腰把東西撿起來，陸小鳳細細的摸了一遍玉，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和田玉。

“什麽東西？”

“一塊玉。”

“可有失主的信息？”

花滿樓的話剛出口，陸小鳳就瞧見玉佩的佛珠上的還刻着一個字，細細的看了一眼，是一個‘蕭’字。“這玉佩的主人，或許姓蕭。”

站在原地，陸小鳳四處張望，也沒有看到有人在找東西，握着玉佩道：“或許失主會回來尋找，我們在這間客棧二樓坐着等一會兒。”

“失主已經來了。”

花滿樓回過身，陸小鳳跟着回身，果然見到一個身着錦衣的少年向着他們走來，神情急切，彎着腰似乎在找什麽東西。陸小鳳的雙手放在鬥篷下，玉佩自然從外面見不到，那男子經過兩人身邊時，也并未多留意兩人，專心找東西。

聽見那人經過的聲音，花滿樓知道陸小鳳一定是玩心又起，不知道是說陸小鳳童心未泯還是說他可惡。

“這位公子，你是否姓蕭？”

少年聽見有人叫住自己，而且還說出自己的姓氏，不由得愣了一下，皺着眉盯着花滿樓，“你是誰？”

“在下江南花家花滿樓，身旁這位是陸小鳳。”花滿樓拱手抱拳道：“不知閣下與蕭遠山是何關系？”既然問出口，花滿樓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少年道：“蕭遠山是我爹，你是花滿樓？”

“正是在下，原來是蕭伯父的愛子蕭景裕。”

蕭遠山正是花如令的故交，此次陸小鳳與花滿樓來雲州賀壽的人。蕭景裕一聽花滿樓說出自己的身份，皺着眉頭舒展開。

江南花家是什麽來歷，他自然不會沒有聽聞過，那可是江南首富，富甲一方。而這花家七子花滿樓更是傳奇人物，少年得志，盡管年幼眼盲，卻心明‘眼’亮。

“原來是花伯父府中的花滿樓，我正是蕭景裕。”蕭景裕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實不相瞞，剛才竟然把爹給我的玉佩弄丢了，要是我爹知道，非得讓我在祠堂裏跪一晚上，一路找回來，還沒找到，怕是逃不過跪祠堂了。”

不過是一個不滿十八的少年，陸小鳳眼珠一轉道：“小子，你叫我一聲哥哥，我就幫你免去責罰如何？”

“你占我便宜，才不要，我寧願跪祠堂！”蕭景裕才不上陸小鳳的當，扭頭哼了一聲道：“你是陸小鳳？原來，陸小鳳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多麽了不得的人。”

語氣中的鄙夷讓陸小鳳不僅摸着鼻子看向花滿樓，“難道我真的很不像陸小鳳？”

“把東西給他吧。”花滿樓搖頭，讓陸小鳳別玩了，“你總是喜歡鬧，東西在陸小鳳手中，下次別丢了。”

“東西給你，我們可走了。”陸小鳳把東西扔給蕭景裕，轉身和花滿樓一起離開。

蕭景裕盯着陸小鳳和花滿樓離開的背影，握着手裏的東西，轉身離開。這兩人真有意思，不過還是趕快回家的好，不然又要出大事了。

第二日，陸小鳳和花滿樓登門拜訪。

提前遞了拜帖，蕭遠山在府內見了兩人，一直誇兩人是青年才俊，年紀輕輕已經名滿江湖，屢破懸案，成為江湖的佳話。

花滿樓謙虛的和蕭遠山話家常，陸小鳳得意得胡子都要翹上天，直到一個男人走進來，蕭遠山匆忙向兩人告辭。

“兩位賢侄，在府內稍等片刻，我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小兒景裕和小女景姝都在府內，年輕人有話聊，晚上可得留在這裏用飯。”

“伯父有要事在身，還是盡快去處理，不用擔心我們。”

“就是，爹你擔心什麽，你不放心景裕那小子還不放心我？這蕭家上上下下，我可都能搞的定！”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話音落下時，屏風後面出來一個紅衣勁裝、容貌豔麗的女人，手裏握着一根七尺長鞭，笑着走進廳內。

蕭遠山一見到對方，朗聲笑起來道：“讓兩位賢侄見笑，這是小女蕭景姝，孩子他娘死得早，這孩子性格就比較大大咧咧。”

“爹，你快去吧，林叔等了一會兒，別耽誤，這兩位客人交給我就是。”蕭景姝不滿的瞪一眼又舊事重提的父親，催促着他趕快離開，自己則是在廳內坐下，長鞭放在桌上，別有趣味的打量着陸小鳳，似乎對陸小鳳很有興趣。

明眸皓齒形容蕭景姝不為過，一雙上挑的鳳眼讓整個人都變得妩媚起來，一身紅衣讓人不容忽視。陸小鳳感受到來自蕭景姝的眼光，對着蕭景姝露出一個笑，蕭景姝立刻笑起來。

“陸小鳳？”

“這位姑娘，有事？”

“的确是有事——接我一鞭！”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蕭景姝忽然甩出長鞭，險險擦着陸小鳳頭頂過去，陸小鳳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蕭景姝。

這女人，怎麽這麽難纏？

“姑娘莫不是我當年有負于你？”

“陸小鳳，難怪那麽多人說你風流，不過……你姑奶奶我可不喜歡你這種出門不帶褲腰帶的男人！”蕭景姝打小在男人堆裏長大，家中的生意也跟着打理，比蕭景裕那個不知事的少年不知厲害多少倍，“讓你昨日欺負景裕，這小子我能打，別人可不能打。”

蕭景裕？！這個混蛋小子，竟然還告狀！

陸小鳳正是哭笑不得，對女人，打不得，罵？先別說能不能罵得過蕭景姝這張巧嘴，陸小鳳也絕不會做這種有失男人尊嚴的事情。

揮向陸小鳳胸前的長鞭被突然橫〡插〡進來的扇面攔住，蕭景姝扭頭看去，一臉淡然的花滿樓。

“蕭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

“嘁，花滿樓，也就你還覺得陸小鳳是塊寶。”蕭景姝收回長鞭，瞥見前廳外面探頭探腦的少年，橫聲道：“蕭景裕，你個混小子，還不滾出來？”

蕭景裕被捉個正着，不敢惹蕭景姝，垂頭喪氣的走出來，讨好道：“姐，我錯了。”

“你真是個不争氣的東西，算了算了，帶着他們倆去花園裏逛逛，我沒空，人要是走了，晚上你就等着爹把你的皮剝了吧。”

蕭景姝丢下這麽一句話，又風風火火的離開。

陸小鳳湊到花滿樓耳邊道：“北方的姑娘，也少有這麽彪悍的。”

話音落下，一塊石頭飛向陸小鳳，陸小鳳側身兩指一夾，詫異的看向花滿樓，只聽得外面傳來蕭景姝的聲音。

“陸小鳳，背後說人閑話，要遭天譴的。”

呵，還真是個不能得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