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深夜。

雨聲中，時間慢慢接近十二點。

病房裏，兩個跟班已經睡着了。

轉校生抱着夜蛾正道留下來的玩偶躺在床上，有點心不在焉的。

黑暗中，不良少女忽然扯開被子，沒好氣地問：“喂，你們去不去洗手間？”

已經睡着的跟班們當然沒有任何回應，轉校生沉默了幾秒，意識到不良少女正在等待她的回答，她說：“我不想去。”

她們白天才進行了一場貨真價實的“校園欺淩”，轉校生就算完全不搭理不良少女，不良也沒什麽好說的。

不良少女冷哼一聲，“……不去就不去，一會兒你要去洗手間的時候可不要來求我。”

她跳下床，踹開門，氣勢洶洶地離開了病房。

走廊裏一片寂靜，只有拍打在窗戶上的雨聲填充着冰冷的空間，不良少女匆匆掃了一眼，不怎麽意外地發現這一整條走廊上的病房都是熄着燈的，原本是茶水間的位置黑洞洞的一片。

……安靜得有點詭異了，其他病房裏是沒有病人嗎？這個醫院到底是怎麽回事，這裏難不成是人販子的老巢嗎？

現在逃跑的話，還能順利跑回家嗎？

不良少女不安地想着。

她腳步匆匆地走進洗手間，三個顏色各異的腦袋才從安全通道口探了出來。

白色，黑色，金色。

夏油傑左看右看，确定不良少女不會忽然走出來，他才壓低聲音告訴阿爾：“阿爾，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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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Master.”

咻的一聲，金發碧眼的少年當場靈子化。

五條悟和夏油傑又縮回了樓梯間。

他們為了誘捕咒怨，提前跟醫院以及住在頂樓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大家知道今晚可能有一級咒怨光臨這裏，撤離得都很痛快，醫護人員更是連個值班的都沒留下。

“唰——”

不良少女擰開洗手池的水龍頭，她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裏低頭洗了把臉，動作間直覺身邊有人，下意識地擡頭瞥了眼鏡子，鏡子裏，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正趴在洗手臺上，被鮮血染紅的衣服看不清原本的顏色，正趴在她旁邊的位置盯着鏡子。

“啊！”

不良少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這一眨眼的功夫，鏡子裏的人影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良少女連忙用袖子擦了擦臉，清晰的視野中只有自己和空蕩蕩的洗手間，哪有什麽長發女人？

她腳下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不良少女終于反應過來，她拔腿就跑，兔子一樣竄回自己的病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來了。」阿爾告訴自己的隊友們：「目标應該是不良少女。」

還真被他押對了！伽椰子第一個來找的是不良少女！

五條悟：「收到。」

夏油傑：「收到。」

家入硝子：「OK.」

夏油傑：「硝子？你怎麽還沒睡？」

家入硝子：「仁科小姐睡了，我睡不着。」

五條悟：「硝子，沒睡就快出來看鬼！」

家入硝子：「……呵呵，鬼又不是大熊貓，有什麽好看的。」

阿爾跟着不良少女穿過房門，幽靈一樣飄進去，他看見兩個隆起的被子一起一伏，正是屬于兩個跟班的病床，顯然，兩個跟班學生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她們的老大剛剛經歷了什麽。

轉校生看着不良少女砰的關上門就縮進被子裏瑟瑟發抖，猶豫再三，還是關心道：“你怎麽了？”

“……鬼。”

不良少女微弱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

轉校生露出疑惑的表情：“什麽？”

“鬼來了，她來了。是……是那棟房子裏的鬼，她追過來了，她真的追過來了……”

轉校生一愣。

她看了看門，又看了看不良少女，在走出房間向其他人求救和縮進被子裏熬過這一夜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

她沒有在那棟房子裏親眼見到鬼，對有沒有鬼這件事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是，但是……現在這個氛圍，說實話真的蠻恐怖的。

那些說要保護她們的人呢……他們去哪兒了？

夏油傑提醒道：「阿爾，悟就在你們房間的窗戶外面待機。」

阿爾看了眼窗戶，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不斷砸在窗戶上的雨點，根本看不到五條悟的身影。

忽然，一道閃電打下，窗外驟然變亮，一只修長的手趁機從窗戶一角伸出來，飛快地對他比了個V，又迅速縮了回去。

阿爾：“……”

那當然是五條悟的手。

他默默收回視線，報告道：「Master，她們都躲進被子裏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夏油傑還沒出聲，旁聽的家入硝子就疑惑道：「嗯？哪裏不好啦？」

阿爾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因為被子是所有鬼故事裏默認的‘不可侵犯領域’，人躲在被子裏就是無敵的，在這種情況下，咒怨應該不會出——」

“啊！！！”

不良少女忽然大聲慘叫。

她揮舞着四肢，驚慌失措地蹬開被子，恰好又是一道閃電打下，阿爾清楚地看見一個滿身鮮血的長發女人正在被子裏緊緊抱着她的腰，把不良少女用力往下拖。

被當場打臉的阿爾：“……”

好吧，伽椰子顯然是個不被“被子定律”束縛的鬼。

非常有個性。

夜蛾正道送給不良少女的玩偶熊被放在床頭，此時玩偶熊正用兩只手扒住不良少女的頭發，拼盡全力阻止她被怨靈拽下去。

一熊一鬼在被子裏拔河，被兩頭拉扯的不良少女慘叫不止。

“救命，救命，啊——！”

阿爾果斷凝聚出人形，手中出現泛着紅光的劍，他一劍劈向長頭發的咒靈。

“——！”

科技感十足的光劍劈在女人糊滿鮮血的腦袋上，留着漆黑長發的腦袋被幹脆利落地削成兩半，不良少女在掙紮間看到這恐怖的一幕，頓時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啊！！！”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動了。

五條悟幹脆利落地破窗而入，夏油傑也當機立斷釋放出咒靈裹住病房裏的另外三個學生，把她們一一拖出病房，免得被接下來的戰鬥波及。

獵物已經入套，獵人們也該現身了。

被劈掉半個腦袋的女鬼張開嘴，流滿紅色血液的臉上是空洞的麻木，她張開嘴，發出一連串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響。

随着她的召喚，一個拎着汽油桶的男人出現在了病房裏，表情空洞，滿頭是血，一進來就開始往病房裏倒汽油，身上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這個……難道就是被伽椰子殺死的人之一？

很快，一個被擰斷脖子的記者也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被活活掐死的警察耷拉着腦袋緩緩登場，慘死的醫護人員們也接二連三的出現在病房裏，跟夜蛾正道的玩偶熊、以及夏油傑的咒靈們激情互毆，不大的病房一片群魔亂舞。

“哇哦。”五條悟評價道：“真壯觀。”

混亂中，竟然還出現了黑貓，黑貓的叫聲不絕于耳，不知何時，病房裏到處都是黑色的貓，在鬼魂和阿爾等人之間穿梭個不停，黑貓的主人——佐伯俊雄抱着腿，安靜地坐在病房的角落裏，空洞的眼睛無聲地注視着病房裏的所有“人”。

群魔亂舞中，五條悟随手擰斷一個咒靈的脖子，興奮道：“看見了嗎？阿爾，這就是曾經被咒怨殺掉的家夥們，他們全都融入了咒怨的力量當中！這個伽椰子，絕對是個大家夥！”

真實等級恐怕還不止一級！

阿爾一劍砍掉撲上來的咒靈，餘光掃到伽椰子狼狽地翻身下床，混進其他咒靈的身影之間，眼看着就要溜之大吉，他大喊：“Master！”

“來了！”夏油傑沉穩的聲音傳過來，“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小小的“帳”自頭頂落下，迅速包裹住小小的病房，這個“帳”只有一個作用，那就是禁止咒靈逃出病房！

身形狼狽的伽椰子被“帳”擋下，它張開嘴，喉嚨裏咯吱咯吱的奇怪聲響也變得更加刺耳。

“！！！”

被拖出去的女孩子們忍不住捂住耳朵，眼前一陣陣發黑。

獵物全都困在了陷阱裏，那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五條悟雙手結印，喝道：“「蒼」——！”

阿爾也同時發動了僅次于釋放寶具的一擊：“沉沒吧，臨界突破！！！”

唯一還留在病房裏的普通人.不良少女：“……？”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現在是不是很危險？？？

“虹龍！！”

堅硬的白色龍形咒靈緊緊包裹住被圍在咒靈中間的不良少女，屬于夏油傑的咒靈虹龍一邊不斷強化自己的鱗片，一邊帶着不良少女逃到“帳”的邊緣。

夏油傑從虹龍那裏接過不良少女，就地一滾，在咒靈們的配合下避開兩發疊加的光炮。

轟——！

轟——！

布好的“帳”寸寸碎裂！

醫院頂樓被整個炸飛，炸開的牆體碎塊和玻璃片紛紛砸向地面，比雨勢更加兇猛，如果任由這些東西墜落，肯定會造成大規模的破壞，還會傷到路人和路過的車輛。

千鈞一發之際，夏油傑瞬間釋放數以百計的咒靈，所有咒靈組成一片肉牆，将所有砸下來的牆體碎塊全部接住。

轟隆隆——

大雨中，傳來沉悶可怖的轟隆聲，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好奇地探頭看向窗外，卻只看見一片黑漆漆的景色，他撓撓頭，重新戴上耳機打游戲，沒有多想。

“呼……”

夏油傑松了一口氣。

被炸平的頂樓上，阿爾和五條悟正笑嘻嘻地沖他揮手。

“……”

夏油傑忍不住瞪了他們一眼。

他坐在魔鬼魚咒靈的背上，懷裏抱着暈厥過去的不良少女，身後的泡芙咒靈上還有驚魂未定的轉校生、剛剛醒來一臉懵逼的跟班們，家入硝子和仁科理佳也坐在另一只飛行咒靈背上，慢悠悠地向他們的方向飛過來。

家入硝子看着被炸平的醫院頂樓，無語道：“笨蛋們，做好寫十萬字檢讨書的準備了嗎？”

“……”夏油傑扶額，他操控咒靈飛到阿爾和五條悟上方，無奈道：“你們能不能有點分寸？要是砸傷路人該怎麽辦？”

五條悟笑嘻嘻的，毫無反省之意：“有你在，怎麽可能砸傷路人啊，這不是全都平安無事嗎？”

阿爾站在一旁，同樣毫無反省之意地沖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夏油傑：“……”

全都平安無事？你們看着被轟掉的頂樓再說一遍？？？

他只能嘆氣。

“算了，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對了，咒怨呢？我一個人頭也沒來得及搶，光顧着給你們擦屁股了，起碼要把咒靈給我吧。”

五條悟哦了一聲，“你說伽椰子嗎？她跑了。”

“哈？”夏油傑頓時青筋一跳，表情險惡道：“跑了？？？”

“啊，放心，它已經被我們打殘了，她的咒靈小弟都被老子（おれ）和阿爾碾碎得幹幹淨淨，它應該是順着跟兇宅的連接逃回了自己的老巢，估計已經殘血了。”

五條悟一邊說着一邊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它現在只能洗幹淨脖子等死啦。”

“……但願如此。”

畢竟……那可是無法徹底消滅的咒怨啊。

夏油傑的魔鬼魚咒靈降到他們面前，阿爾和五條悟幹脆利落地爬上去，把不良少女和四個女高中生全部交給家入硝子。

“硝子，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們現在要回常青町的兇宅堵殘血伽椰子。”

“我？”家入硝子質疑道：“你們确定？你們誰還記得我只是個柔弱的奶媽？”

阿爾面無表情地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拜托了，硝子，這是我們一生一次的請求。”

家入硝子：“……”

是嗎？那你們的一生一定是用天算的，一天一個請求也好意思說是一生一次的請求？

家入硝子道：“呵呵，如果你的表情能再生動一點，我或許會心軟的。”

阿爾：“嘤。”

夏油傑也道：“拜托了硝子，等夜蛾老師來了你就把她們全部交給老師。這可能是我這輩子遇上的唯一一只咒怨，我一定要擁有它！”

家入硝子：“……”

五條悟也道：“拜托了，硝子，老子（おれ）不想見到夜蛾！這次的檢讨書輪到老子（おれ）來寫了！”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心累地擺了擺手，“都滾吧。”

魔鬼魚甩了甩尾巴，載着三人火速飛向常青町。

「恭喜宿主，英靈等級升至lv.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