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失血過多(2)

場面并未混亂,一切皆在冷川的掌控之中。

帝王遇刺,立刻被送回寝殿。

宮宴中途結束。

西南王意味深長的看向了陸南風,對他搖了搖頭,仿佛是在說:北疆王,你完了。

冷川戲精附體,沉着臉,命人将兩名舞女收押,并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南風:“王爺,此事事關重大,還望王爺配合調查,事情尚未查明之前,王爺不得出宮。”

言下之意,陸南風也要被扣押。

楚淩風唇角稍稍揚了揚,這是皇上本月的第四次受傷了吧,長此以往下去真的好麽?再強大的身軀,也抵不住吧。

溫玉與莊九明對視一笑。莊九明覺得自己明白了,但又沒完全參透。

溫浪在宮裏是不敢多言的,茫然的看着這一切。

嘉晨郡主甚是憂心帝王,但暫時沒有合适的身份去關切。

穆王面色微沉,這一次又是誰要刺殺新帝?陸南風當真會蠢到命自己人當場動手?穆王擰眉揣測。

辰王垂眸,從容地飲着茶,不言不語,仿佛皆與他無關。

太後一陣頭昏目眩,愈發擔心帝王,更是覺得皇嗣之事已迫在眉睫了,沒有皇嗣,總有人對皇位虎視眈眈。

這廂,溫舒瑤一雙的桃花眼滴流轉了轉,小腦袋飛快思量,試圖揣摩出一切。

張莳挨近了她:“娘娘,皇上受傷,您速速過去侍/奉吧,除了娘娘之外,皇上不許旁人靠近吶。”

溫舒瑤暗暗腹诽:真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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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明明是皇上自己……

今日赴宴的大臣們皆在帝王寝殿外等待消息。

人人都不敢擅自離去。

西南王父女二人也在靜等。

後宮的嫔妃們都在場,但無一人能入內殿。

此時,禦醫正給楚湛挖/肉/取針。

溫舒瑤站在帝王身側,小手被帝王握在掌心,她疼得皺眉。

【皇上的手,已經伸到了北疆了麽?那兩名舞女早就是皇上的人了。】

【皇上是打算借此機會,想把陸南風那個憨憨拉到自己的陣營,不得不說,這一招又損又絕。】

【皇上的身子已是滿目瘡痍了,這得多久不能去後宮呀。】

【我竟有些心疼宮裏的嫔妃了。】

楚湛:“……”

帝王沒有用麻沸散,那種麻醉身子的湯藥,會影響了他的身子。

挖/肉/取針,自然是疼的。

但,窺探溫舒瑤的心聲,可以讓他分神。

這個小東西,還真是聰慧,不愧是他抱大的。

楚湛心頭莫名湧上一陣與有榮焉之感。

不過,他又覺得她可惡。不心疼他就算了,反而去心疼她自己的情敵?!

禦醫額頭冒出一層薄汗,帝王全程不吭一聲,他卻是心驚膽戰。

待銀針被取出,禦醫一查看,果然是有毒的。

“皇上,這毒針不致命,但也需得盡快解毒,微臣這就開藥方。”禦醫擦了把額頭的汗,這都第幾回了?!新帝還真是波折不斷吶。再來幾回,皇上都要被捅成篩子了。

楚湛點頭,俊挺的面容略顯蒼白。

溫舒瑤:【皇上對他自己太狠了,不過就是一場戲而已,他還真對自己下毒。】

溫舒瑤抽出自己的小手,立刻給楚湛擦汗,關切之心難遮難掩,“皇上沒事就好,吓壞嫔妾了,皇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嫔妾也不活了,嗚嗚嗚……”

楚湛:“……”他還沒死,她哭什麽喪?!

楚湛淡淡瞥了她一眼,溫柔的笑:“瑤兒放心,朕若真的有事,也會帶上你。”

溫舒瑤一噎,內心的小人咆哮,表面卻深情款款:“皇上去哪裏,嫔妾就跟去哪裏。”

張莳見此景,只覺得,皇上與溫美人,當真是恩愛逾常!這都到了共生死的境地了呢,他老人家感動到眸光閃爍。恨不能讓畫師記錄下這一刻的溫馨畫面。

帝王受傷,但身子無恙,大臣們被遣散出宮。

不過,此事自是一時半會不可能就此結束。

西南王父女在京的一切事宜,還是交給了溫玉處理。

朝中都在觀望,莫不是新帝打算器重溫家?

要知道,這一次,兩大藩王,皆由溫世子負責,可見新帝對他無比信任。

溫浪出宮時,在宮門口看見了蘇昊天,他吹了口哨,一臉痞帥,“蘇公子,我聽聞你又要納美妾了,怎麽也不給我送份帖子?好歹你我也是相識一場呀。”

蘇昊天一聽見溫浪的聲音,後脊背瞬間一涼,又恨又怕他。

人就怕不講理的,尤其是像溫浪這種竟不講理,還很強大的人。

蘇昊天第一次碰見比自己還不要臉的人!

他陰着一張臉:“浪兄,蘇某不過只是納個妾,沒什麽值得慶賀的,倒是浪兄你,打算幾時娶妻?可有中意的貴女?浪兄與我同齡,為何至今未娶?該不會是……不行吧?”

溫浪:“……!!!”

暴躁浪爺即将撸起袖子幹架,溫玉好看的手輕柔的搭在了他肩上,“二弟,男兒大丈夫志在四方,我溫家男子一慣晚婚,你莫要與蘇公子計較,畢竟蘇公子他只會繁衍。”

溫浪瞬間就被安撫了,他家兄長仿佛有魔力。

他咧出一嘴大白牙:“是呀,大哥說的是!繁衍這種事,我還真沒有蘇公子擅長。”

只有牲口才擅長繁衍。

蘇浩天一陣頭昏眼花,被氣到血液上湧,可他打不過溫家人,這陣子也被相爺警告過,暫時莫要招惹溫家,遂只能拂袖憤然離去。

上了馬車,蘇浩天深呼吸,正要一拳頭砸在馬車側壁,但又堪堪收了回來,他怕手會受傷。

看着相府的馬車逐漸走遠,溫浪哈哈大笑:“兄長,還是你厲害,三言兩語就把蘇公子給氣炸了。”

溫玉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給他理了理衣襟,這孩子打小就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這個當兄長的,自然要多護着點。

溫玉笑道:“二弟,你覺得嘉晨郡主如何?”沒個聰明的女子相伴,二弟将來誰來照顧?

溫浪驚了一下,小麥色的臉漲紅:“大、大哥,你這是何意?”

溫玉附耳,語氣更加溫柔:“二弟啊,事情是這樣的,小妹如今正得寵,你也不想看見皇上寵愛旁人是吧?那嘉晨郡主這次是沖着皇上來的,為了小妹的終生幸福,你這個二哥是不是應該犧牲一下?”

溫浪難得聰明了一次:“大哥的意思,是讓我……讓我勾搭嘉晨郡主?”

溫玉柔聲細語,眸光慈愛:“二弟,你真聰慧。”

溫浪心髒猛然跳動。他與嘉晨郡主早就認識,細一想,她的确是個好女子呀。

“大哥!我明白了!”

“那就好。”

溫家兄弟先後上了馬背,準備離開。

楚淩風在後面,他聽到了一些細枝末節,不由得搖頭失笑,皇上在下棋,溫玉也是,穆王等人亦是如此。他就不一樣了,只想當個閑散國師……

他掐指算了算,接下來,京城會很熱鬧。

溫舒瑤給楚湛擦身子,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她艱難地擠出幾滴眼淚,“皇上可得快些好,嫔妾着實擔心,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膽敢刺殺皇上!若是讓嫔妾知道了,嫔妾一定不會放過他!”

楚湛:“……”是他自己……

這個小混賬明明知道一切,還故意這樣說,這不是在咒罵他麽?

奇怪的是,見她矯揉造作的模樣,他無法生氣。

可他若真的死了,她大抵是會高興吧。

楚湛眸光一暗,莫名幻想到了他死後,這壞東西又會另尋良人的畫面。

他忽然有種想要長命百歲的決心!

這輩子,她休想逃離他身邊!

“皇上!臣來了!”殿外,陸南風嘶吼的聲音傳來。

張莳疾步走來:“皇上,北疆王在殿外負荊請罪呢。”

陸南風雖被扣押在宮裏,但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他并不是罪人,楚湛沒有讓人把他關起來。

聞言,楚湛站起身,往殿外走,他三翻四次受傷,今日更是失血過多,溫舒瑤立刻攙扶:“皇上,嫔妾扶你出去。”

【正好看看陸南風的窘迫,他一慣傲慢,不成想這次來到京城,就栽了。】

美人秀眉微挑,幸災樂禍。

楚湛就依了她。

誰知,二人剛到外殿,就見陸南風還真是徹徹底底的“負荊請罪”,這厮把他自己扒了個精/光,渾身上下就只有一條大紅色綢緞短褲頭,後背背着掃把藤條,正跪地不起。

溫舒瑤美眸一怔,下一刻,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肩膀,随即一把大力把她拉到身後,用身體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溫舒瑤:【皇上力氣真大,看來身體無恙。可惜了,我方才也只看見了一眼,陸南風的身段還真不錯。】

楚湛:“……”

陸南風知道自己這次是栽了,但他還沒蠢到用自己的人刺殺新帝,故此,他也不替自己解釋,幹脆來個苦肉計。

可……新帝看着他的眼神,為何會如此不善,可以說是充斥着殺意。

陸南風顧不得那麽多了,抱拳道:“皇上,無論實情如何,臣都有罪!是臣沒能護好皇上!還請皇上懲戒!臣無話可說。”

言罷,陸南風仰面,抹了一把淚,雙眼盡是委屈,以及有苦難言,還有欲言又止的憋屈。

總之,戲十足。

陸南風:【本王如此做派,皇上當然會明白,一切都和本王無關,本王從未這般委屈過。等這件事過去,本王定要加倍小心!】

楚湛目光沉沉,視線在陸南風身上掃過,見他一身的腱子肌突兀,渾身都是小麥色,膚色暗沉,皮膚粗糙,布滿大大小小疤痕,胸/口與大/腿還有諸多毛發,宛若一個野蠻人,尤其是那條大紅色绫羅短褲,實在是刺目。

真不知哪來的美感?!

小東西的眼神估摸不太好。

楚湛目光移開,一眼不想再直視這厮。

“起身,去穿衣!”低喝一句,楚湛轉過身,繼續擋着溫舒瑤的視線,把她往內殿帶。

溫舒瑤:【皇上過分了呀,我就看看都不行麽?】

楚湛:“……”她除了想看陸南風,難不成還想對他做什麽?!

楚湛塞了一冊話本給溫舒瑤。

真要計較起來,楚湛寧願讓她看話本子,也不準她去看野男人。

“你乖些,別出來。”楚湛裝了幾天溫柔君子,如今都不知如何對她發火了。

溫舒瑤點點頭,桃花眼梁豔波光,眼底像是墜入了千萬裏的星子,皎潔純澈,“嫔妾幾時不乖了,嫔妾是最乖的,皇上去忙吧,嫔妾不會偷聽。”

【我當然要偷聽,陸南風八成是被皇上訛上了,皇上不厚道啊。】

楚湛:“……”他就不該對她抱有期待。

這個壞東西,實在機智。

美麗且又聰慧的女子,總是讓人難以掌控的。

為了不讓溫舒瑤偷聽,楚湛故意在禦書房見了陸南風。

他不喜陸南風。

這厮也曾去過西北歷練,冠軍候是大晉最頂端的武将,無論是武學造詣,亦或是兵法謀略,皆是上乘。

但凡武将出生的世家子弟,若能得到冠軍侯的提點,可謂是一樁美事。

陸南風在西北那幾年,與溫舒瑤走得很近,彼時,她已是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不受自己控制了,也不再黏着自己。

那時,楚湛只覺得他自己又被“抛棄”。

他對陸南風這號人物,本能不喜。

陸南風已穿戴好,頭上那條插着七彩雀羽的抹額實在紮眼。

野蠻人。

這是楚湛對他的評價。

不過,野蠻人手頭的二十萬兵馬至關重要。

楚湛只能忍受不适,遂今日對他下了套。

陸南風跪地,言辭懇切,雙眸濕潤,一臉委屈:“皇上,臣太委屈!”

他也不直接為自己辯駁。

畢竟,刺殺帝王的美人,的确是他從北疆帶來的。

這個時候,越是解釋,就越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楚湛走上前,正要擡手攙扶陸南風起身,可又堪堪收回了手,他這雙手不久之前才剛剛用香露水清洗過,他似乎并不想碰觸陸南風。

陸南風這厮,身邊美人無數,實在是不幹淨。

驀然,楚湛愣了一下。

他嫌棄陸南風髒。

那他自己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讓楚湛如被雷擊,這莫名其妙的“男德”想法,讓他陷入難以言說的古怪矛盾。

他當然不可能守着所謂的“男德”!

可,他卻總覺得溫舒瑤嫌棄他。

正如他嫌棄陸南風。

楚湛擰眉:“愛卿起身吧。”

陸南風詫異:【皇上方才明明打算攙扶本王起身,為何又中途停止?】

陸南風自行站了起來,态度依舊卑微、謙和,宛若犯了錯。

楚湛眉目淡淡,看不出情緒,“朕豈會相信王爺會利用自己人來暗殺朕,想必是有人故意想挑起朝廷與北疆的矛盾,以坐收漁翁之利。”

聞言,陸南風如釋重負,擡手抹了一把淚。

楚湛:“……”男子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這就是他大晉的藩王!

其實,這怨不得陸南風,他這人就是這般感情充沛,深秋葉落也能令他黯然傷神好半晌。

楚湛繼續隐忍,終于伸手,輕拍了一下陸南風的肩頭,當即又移開,“朕信任你,也需要你,愛卿可願意輔佐朕?”

若不願意,那就做好接受“謀逆”的罪名吧。

陸南風這才意識到,他好像沒得選擇了。

想到自己落入了楚湛手裏,他又眼眶一紅,抱拳道:“臣……願意!”

楚湛略顯蒼白的唇扯出一絲絲笑意。

陸南風不寒而栗。

這時,冷川走了過來,手持一柄卷軸,“皇上,東西備好了。”

楚湛點頭,當着陸南風的面攤開卷軸。

陸南風不是瞎子,當然看清了卷軸上的字。

起誓錄……

上面洋洋灑灑寫下了,他北疆王,以及北疆兵馬,全力效忠帝王,不可違逆,否則以謀逆論罪。

“愛卿,你在此處落款即可。”楚湛微微一笑,幽深的眸高深莫測。

冷川遞上了銀狼毫筆,以及紅泥,催促:“王爺,落款後,摁下手指印即可。”

陸南風:“……”這就是一個火坑!

待一切辦好,陸南風有種“已賣/身”的錯覺。

冷川将卷軸收拾好,悄然退了下去。

顯然,楚湛還有事要與陸南風單獨商談。

陸南風面色如霜,這一切變故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楚湛倒也直接,“朕聽聞北疆盛産蠱蟲,朕想……”

帝王話音未落,陸南風很上道,立刻說:“皇上!臣明白了!皇上想要何種蠱蟲?”

楚湛當然不會嫌少,“朕都要。”

陸南風:“……是,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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