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情劫難逃(2)

太後曾經是高門大戶的貴女,所讀的書,皆是《女戒》之類。

她乃後宮之主,見到帝王的女人翻看不可描述的話本,自然是不能忍受。

何況,以帝王對溫舒瑤的在意程度,足可看出帝王一定會讓她生育皇嗣。

太後就算是不再幹涉兒子的後宮之事,但也得顧及着孫子。

若是溫舒瑤一直看這類/淫/穢/話本,生出一個情聖可如何是好啊?!

太後面色沉了沉,對身側王嬷嬷吩咐,“把溫美人的話本子,給哀家沒收!”

在這個時代,婆婆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又何況是太後呢。

溫舒瑤卻毫不反省,直接把話本藏到身後,奶兇奶兇道:“王嬷嬷,你敢?!這可是皇上給我搜羅來的話本!”

沒了話本,她的日子還怎麽過?靈魂又該如何安放?

美人赤足站在花廳下,長發如黑色瀑布在身後散開,精致絕美的面容未施粉黛,眼神純澈而堅定,她看着嬌軟,其實身段窈窕婀娜,比太後高出了一個頭,極致的清純之下,是一股子銳氣。

王嬷嬷為難了,看向了太後。

太後這幾天都是做尋常婦人裝扮,被穆王擄來北疆的這一路上,她身子消瘦了不少,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被溫舒瑤一刺激,呼吸立刻不順暢了。

太後指着溫舒瑤:“你、你……”

她就沒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特立獨行的古怪女子!

說實話,太後已打算接納溫舒瑤,她只是沒想到溫舒瑤這麽難搞。

“溫氏,你成何體統?!”指着溫舒瑤的鼻子罵了一句,太後又吩咐,“王嬷嬷,你還愣着作甚?!去奪了她的話本子!哀家不信治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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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王嬷嬷只好撲上來。

溫舒瑤會武功,能強能弱,能攻能守,王嬷嬷一撲過來,她就直接動手,把王嬷嬷打趴了。

溫舒瑤吐吐舌頭:“哎呀,嬷嬷,我不是故意下重手的。”

天地良心,她只是個嬌軟美人!

太後和溫美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帝王的耳朵裏。

無論是太後,亦或是溫美人,都是王府的下人敢得罪的。

故此,後宅一出事,婢女立刻前來通報帝王。

楚湛正與溫玉議事,聞言,便起身去後宅。帝王今日穿得十分清爽,是一身月白色錦緞袍服,面容俊美。

溫玉叫住了他,“皇上。”

楚湛側過臉,這個人如今已不知不覺染上了上位者的氣息,他登基也才四個月,但已有一股枭雄的威壓。

似是猜出溫玉顧慮,楚湛直言,“你放心,朕不會讓她受委屈。”

溫玉這才放心點頭,溫家從上到下,除卻他之外,就沒幾個正常人,他已習慣擔負起照料所有人的責任。

太後正要親自動手,楚湛人未至聲先到。

“住手!”

太後一愣,見兒子走來,她雖是不覺得自己理虧,但竟有一點莫名的不知所措。

這裏不是皇宮,不是她能夠直接掌控的地方。

但對于溫氏,她是非管不可。

見帝王玉樹臨風、容貌俊美、氣度卓然,太後在這一刻只覺得世上女子,無人能夠配得上自己的兒子。

溫舒瑤懷抱着話本,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冷冷哼了一聲。

太後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溫氏,恃寵而驕!目無尊長!

換做是旁人,早就被打入冷宮無數次了!

太後已忍無可忍,“皇帝,你自己看看!溫氏像個什麽樣子?!”

溫舒瑤對太後的指責視若罔聞,【我本不願意留在後宮,太後最好能徹底厭棄我,如此一來,用不着我自己出謀劃策,就能順利離開皇宮。】

楚湛:“……”她為了不回皇宮,不惜得罪太後?

明明已記起了所有,她為何要如此?!

難道在她心裏,她和他之間至今還沒有“情”?!

楚湛今日特意打扮,但看來就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他也并不想緩解太後與溫舒瑤之間的矛盾。

他知道溫舒瑤的性情獨特,與這世上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他不指望太後能夠理解。

“來人!把陸南風喊來!”帝王沉聲低喝。

太後和溫舒瑤都對彼此意見甚大。

太後眉心緊蹙,“皇帝啊,當真不能任由溫氏為所欲為啊,這以後會帶壞了皇嗣的!”

其實,倘若太後不打算讓溫舒瑤和帝王長久,她大可不必幹涉這樣多。

可既然打算接受溫舒瑤,她就不能讓溫舒瑤瞎來了。

陸南風聞訊而來。

他面色清寡,這陣子明顯消瘦陰郁了不少。

“皇上,臣來了。”陸南風奉承道。

楚湛沒看太後,凝視了溫舒瑤幾眼,即刻做了決定,道:“去另辟一座別苑,單獨給太後靜養!”

陸南風張了張嘴,心力交瘁。

帝王一張嘴,臣子跑斷腿啊!

皇上這是打算把太後與溫娘娘分開住?

婆媳之間,分那麽清,作甚吶?!

陸南風無力應下:“是,皇上……”

陸南風領命退下,太後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湛,她已不讓溫氏伺候她了,帝王既還包庇溫氏到了這種境地。

太後:“皇帝,你是嫌哀家多事了麽?哀家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你好啊,女子賢惠才是至關重要的!”

楚湛無心辯解什麽。

他若是不喜歡,再賢惠又能如何?

“來人!償付太後回去歇着!”楚湛直接逐客。

帝王的眉目之間隐露一抹不耐煩。

太後不敢繼續置喙了,她這次死裏逃生,還得感激溫玉,眼下不宜一直針對溫舒瑤。

太後只好離開。

這廂,花廳內再無旁人。

楚湛與溫舒瑤都是站着的,兩人之間僅有一丈之遙,但帝王的颀長高大身段,無疑形成一股巨大的威壓。

溫舒瑤被凝視了稍許,她終于忍不住,目光緩緩往帝王身上瞥,她生了一雙仿佛會說話的桃花眼,眼底至純至潔,瞥了一眼帝王,又做賊心虛般的躲開視線,似乎是百般思量着什麽。

她素來狡猾,打小就鬼主意多。

【小湛子今日穿的真俊。】

【他這樣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哪能受得了呀。】

【是太後先找茬,又不是我主動地?幹嘛盯着我?】

【難道又想/誘/導我去開啓地宮石門?】

【這會又上演美男計麽?嗚嗚嗚……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只是一個沒有定力的弱女子啊。】

楚湛:“……”

帝王的情緒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經歷了一下跌宕起伏。

他猛然發現,到了這一刻,他又莫名消氣了。

小混賬能輕易讓他暴怒,但也能輕易讓他心平氣和。

這就遭不住了?

她好/男/色,他恰好有。

沒有定力好啊,他就擔心小東西會心如磐石。

楚湛又意識到,他已經淪落到要靠男/色/的地步了。

楚湛清了清嗓門,往前邁了一步,他身上用了那味獨特的香料,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薄荷香蕩入了溫舒瑤的鼻端。

在這樣的盛暑天,即便香料沒有問題,單單是薄荷味也足以吸引人。

楚湛捏起美人小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

男人的眉眼深邃,就那麽不輕不重的捏着她,嗓音磁性極了。

現如今,楚湛已逐漸掌握了撩/撥人的火候。

不像在京城時那麽直截了當。

“受委屈了?是朕來遲了。”帝王嗓音溫柔。

溫舒瑤深吸一口薄荷香,莫名感覺到一股輕飄飄的錯覺,仿佛身周一切都靜止了,她只想沉溺在此時此刻的暧昧之中,心尖癢癢的,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劃過。

【要命了,這比話本子還有殺傷力!】

【小湛子以前中過忘情/蠱,按理說不應該重新喜歡我,除非……他以前是另有所愛,那他喜歡的人是誰?莫不是西北集市上的村花?我記得以前去集市吃豆腐腦,小湛子的那一碗總是格外足。】

楚湛:“……!!!”

近一步掌握撩/撥技巧的帝王,不允許他自己沖動行事。

若即若離、欲/情/故/縱,也好比過強制寵。

“瑤兒,朕還有政務在身,你自己好好休養,朕得空再來看你。”

丢下一句,楚湛毫無留念,轉身離開。

溫舒瑤:“……”

【就這樣?】

【小湛子太不道德了!】

【哼!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再次他再過來,我便死活不主動!他莫不是還想着當年的小村花?!】

楚湛還沒走多遠,步子差點滞住,但為了長久之計,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王府地牢。

楚湛露臉時,溫玉正用帕子擦拭手掌,莊九明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

楚湛不經意間,就看見了溫玉衣袖上的血漬,但從外表去看,溫玉依舊是一派清風朗月之姿。

誰又能想到,這個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不久之前用馬鞭活活抽死了幾名刺客呢。

見帝王前來,溫玉和莊九明行禮:“皇上。”

楚湛眸光淡淡,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思,調侃了一句,“你二人倒是經常形影不離。”

以溫玉的心性,不可能還不知道莊九明是個女子。

溫玉之所以不排斥莊九明的接近,看來是接受了她了。

楚湛挑了挑劍眉,也不揭穿這二人。

莊九明一愣,白皙的面頰紅了紅。

溫玉倒是坦坦蕩蕩的笑了笑,“皇上有所不知,我與莊世子……志趣相投。”

莊九明忽的就緊張了,溫兄到底是何意?

楚湛清了嗓門,并不想窺探臣子之間的風花雪月。

楚湛:“如何了?可查出了什麽?”

溫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莊九明,見她面頰漲紅,真想提醒她,眼下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她還在矜持什麽呢?

溫玉言歸正傳,“回皇上,這次的殺手并非是死士,但嘴裏也藏了毒,不過幸好臣早有準備,正如臣猜測,殺手的确是京城那邊派來的。”

京城已被控制。

溫家、莊家,已都是甕中之鼈。

不過,辰王此人若非是到了緊要關頭,大約不會趕盡殺絕。

再者,殺了京城的所有人,辰王手裏也無王牌可以要挾了。

故此,不管是溫玉,亦或是莊九明,都知道家中目前是安全的。

莊九明提議:“皇上,若是能得到武器庫,攻入京城會事半功倍。”

溫玉擰眉,他雖呵護小妹,但也贊成莊九明的看法。

他們都知道絕世武器很厲害,但完全不像溫舒瑤那般懼怕絕世武器。

在楚湛和溫玉看來,使用絕世武器,可以更快穩定皇權,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是一樁好事,可以避免諸多殺戮。

但溫舒瑤的看法卻完全相反。

她認為,一旦絕世武器問世,這世上将會有更多的追名逐利之人,奔赴而來。

最終,所有人都會毀滅。

楚湛點頭:“朕會盡力。”

楚湛把國師叫到跟前,意圖很明确,那就是讓國師去請國師夫人當說客。

國師沒法違抗旨意,只能照做。

溫舒情分析了一下眼前情況,也覺得是時候快刀斬亂麻,他們一行人一直滞留在北疆也不是良策。

再者,她嫁給了國師,小妹是帝王的人了,溫家只能選擇站隊楚湛。

她擔心時間拖久了,辰王會對父親不利,故此,只好去小妹面前當說客。

溫舒瑤意識到了長姐的來意。

她十分直接。

“長姐,此事不行呀,無論誰當政,那批武器都不能問世,我……不想成為人間罪人,更不能讓師父成為罪人。難道長姐忘記了在西北那些年所見的殺戮麽?”

“萬一有人仿造出那些武器,後果不堪設想。我便是死了,也洗不清罪孽。”

“總之,無論誰來勸說,我都不可能去重新打開武器庫,即便去打開了,我也只會去毀了地宮。上一次是為了除去穆王,順便探探地宮情況,而今絕無可能。”

溫舒情:“……”

小妹也言之有理啊。

這時,溫舒瑤提議:“依我看,莫要再打絕世武器的主意,幹脆去西北搬救兵,再聯合北疆,一起殺回京城。我倒是覺得,皇上執意想得到武器庫,想要的不僅僅是楚氏江山,他的野心大着呢,他想吞并九州!我才不會被他利用。”

溫舒情:“……”無言以對呀。

楚湛不知幾時已經來到了庭院中,溫舒情起身告退。

溫舒瑤轉過頭來,一看是“幕後主使”來了,她哼了一聲,也不想裝模作樣了,“皇上還是打消念頭吧!”

楚湛心中又開始酸澀。

他對她不夠好麽?

他的确想要一統九州,但也絕非只是利用她。

楚湛強忍怒意,但語氣略顯生硬:“溫舒瑤,你……有沒有覺得自己過分了?”

溫舒瑤一聽這話,眼神突然轉為兇巴巴的,“你又兇我?你兇了我?!你果然兇我!”

楚湛:“……”

作靖美人沒打算輕易作罷,她站起身,要往院外走。

“皇上中了忘情/蠱,根本不可能再重新喜歡上我,不如讓我走了吧,你我以後各生歡喜,各找良人!”她一路小跑出去,楚湛是帝王,豈能當場跑着追人?

“溫舒瑤,你站住!”楚湛大步跟上去。

溫舒瑤完全不搭理他。

楚湛在照壁碰見了溫家兄弟,對他二人投了眼色。

溫玉和溫浪聳了聳肩,愛莫能助啊。

小妹,她真的是軟硬不吃。

做事全憑她自己的心情。

只能默默同情皇上了,喜歡誰不好,偏對這個小魔頭情有獨鐘,那就自己受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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