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餘波

滅絕師太忽然老了許多，事實上周芷若知道自己這位師父不過四十餘歲。雖然在這個時代，女人到了四十歲便算是老婦人了。但是滅絕師太畢竟是習武之人，加之修佛參禪，內心可謂無欲無求，故而看上去并不那麽顯老。但是紀曉芙之事揭開之後，周芷若看得出來，滅絕師太老了。這種老不僅僅是樣貌上，更多的是源自內心。

滅絕師太依舊孤獨地站在蝴蝶谷中，幾位峨眉弟子也不敢上前勸慰。再加上一個小小的張無忌立在旁邊，這場面一時間無比尴尬。最後還是滅絕師太自己想通了，長舒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敏君、芷若，我們回罷。”

“師父，那張無忌呢？”周芷若還是問了一句。

滅絕師太淡淡地道：“想來殷六俠等人還沒走遠，我們帶上張無忌，趕上他們便是了。何況為師還要上武當親自向張真人道歉。”

見滅絕師太如此吩咐了，周芷若便對張無忌道：“張公子，你留在蝴蝶谷也不是法子，不若由我們護送你上武當山。”

張無忌有些局促，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胡青牛夫婦的“屍體”，道：“胡青牛先生待我如弟子，我當為他夫婦操持完後事才能走。”

周芷若輕笑道：“如若我沒猜錯，胡青牛夫婦想必是用了‘假死藥’罷？那王難姑號稱‘毒仙’，胡青牛又是‘醫仙’，合二人之力配制一副假死藥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張公子，你還是為二人服下解藥罷，連我都能才出來的事情，金花婆婆斷然也會猜出來。為今之計，當是讓胡青牛夫婦盡快逃離此地方是正經事。”

張無忌有些尴尬，但還是按照周芷若的吩咐為胡青牛夫婦服下解藥。大約過了一刻鐘，夫婦倆方醒了過來。聽完張無忌的敘述，自然還是要過來向滅絕師太過來道謝。若不是有峨眉派出手，那兩朵金花斷不是能消受得起的。

滅絕師太對明教教徒沒有任何好感，即便是胡青牛王難姑過來道謝，也不過是鼻子“哼”了一聲算作回應，那胡青牛夫婦本就是自視甚高之人，見滅絕師太這般模樣也是頗為不滿。只是人家有救命之恩，也只能這般罷了。

胡青牛夫婦略微收拾了下細軟，喬裝了下模樣，便準備離開了。那胡青牛将幾本醫書交予張無忌，道：“無忌，我畢生所學，都寫在這部醫書之中，以往我一直自秘，沒給你看，現下送了給你。你身中玄冥神掌，陰毒難除，我極是過意不去，只盼你參研我這部醫書，能想出驅毒的法子。那麽咱們日後尚有相見之時。”

王難姑也将一本《毒經》交給了張無忌，“這《毒經》乃是我得了某位前輩所撰書籍的殘本，再根據自己所學所歷而寫成。也留與你做個念想。你體中的玄冥寒毒極是霸道，若是那位前輩在世的話，或許以毒攻毒方有救。”

張無忌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聽着二人的吩咐。但是滅絕師太聽到“方有救”卻眼神亮了起來，畢竟峨眉這次大大的對不起武當，如果能得到一個救治張無忌的法子，滅絕師太在武當山上也不至于太難看。

周芷若自然是察覺出滅絕師太的想法，也知道她斷不會主動去問，于是自己便開口對王難姑道：“王女俠，您說張公子遇上那位前輩或許還有法子可以診治，敢問那位前輩是誰？家住何方？若是能知道前輩所住的地方，即便前輩不在，或許也留下了一絲傳承。”

王難姑對周芷若還是頗有好感，雖然是峨眉救了自己，而周芷若則是真正的出手人，這點情面還是要講的。“我聖教總壇位于昆侖山中，這附近有一座山，名喚白駝山。那是當年‘西毒’歐陽鋒的住所，我這本《毒經》便是在歐陽前輩的住所中所發現的殘本。聽聞當年歐陽前輩與北丐洪七公前輩在雪山上辭世，而歐陽前輩也未能留下子嗣，唯一的傳人乃是神雕大俠楊過前輩。但是楊過前輩并沒有習得歐陽前輩的用毒之法，故而這天底下已無歐陽前輩的傳人。”

聽到王難姑這樣說，滅絕師太等人已經是頗為失望了，但是王難姑卻繼續往下道：“歐陽前輩死後，那白駝山莊便從此一蹶不振，許多珍藏典籍也散落各地。我當年也是頗有機遇，無意中發現了歐陽前輩在白駝山莊的密室，方由此成就。我曾在歐陽前輩的手劄中見到，歐陽前輩還有一個練功的密室，只是那密室位于何處卻沒有言及。我只知在白駝山莊後山的懸崖下，那懸崖有數百丈高，怕是沒有法子可以下去。”

“多謝。”雖然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但畢竟留下了一絲希望，周芷若還是出言感謝。

Advertisement

胡青牛夫婦與張無忌再寒暄了一會便告辭了，而張無忌自然得跟着峨眉弟子趕往武當山。不過好在那殷梨亭雖然氣憤之極，但畢竟還神智清明。雖然離開了蝴蝶谷這個傷心之地，但卻還在不遠處的地方等着峨眉。

見着殷梨亭，自然要将張無忌交予他們。但是一想到紀曉芙的事情，峨眉衆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反倒是殷梨亭出言解了這尴尬。“多謝師太告之歐陽前輩之事，只是要如何做，在下須得師父示下。”

“那是自然。”滅絕師太點點頭。那殷梨亭的眼神中雖然還是有許多疲憊與傷感，但是言語卻頗為清楚，想來已經放下，只需要過些時日便可。這等心神乃是練武之才，想必日後殷六俠的成就也是常人所不及的。而一想到紀曉芙與此人無緣，滅絕師太未免有些神傷。

既然諸事已經解決，峨眉和武當便就此別過，雖然兩派還是通路，但是出了紀曉芙之事後，兩派相見頗為尴尬，故而幹脆“眼不見為淨”。

“師父，就這樣放過紀曉芙麽？”在回程的船上，丁敏君還是對紀曉芙頗為不滿。

“那你想如何？”滅絕師太冷冷地反問道。

丁敏君在滅絕師太身邊多年，如何不知這是滅絕師太發火前的征兆，忙住了口。

“傳令下了去，若是日後峨眉弟子有見到楊逍、紀曉芙二人，皆可殺！”

聽到“皆可殺”，周芷若還是不由心底一顫。滅絕師太果然真的恨上紀曉芙，不過站在滅絕師太的立場上，周芷若倒覺得并無不妥。那紀曉芙與峨眉的大敵勾搭上，而且還因此開罪峨眉的盟友，滅絕師太無論是基于私人立場，還是基于峨眉立場，都是有理由恨紀曉芙的。

“師父，那金花婆婆怕是會對峨眉不利。”周芷若還是打算換個話題，若是總提起紀曉芙，只怕這一路上大家都不好受。

滅絕師太點點頭，然後道：“芷若，你與那金花婆婆交手過，覺得如何？”

“那金花婆婆的功夫似乎來自天竺波斯一帶，斷不是我中原武林的功夫。況且弟子也曾見過那楊逍的功夫，雖然與中原功夫有些許差異，但畢竟是源自一脈。而那金花婆婆的功夫則完全異于中原，雖然她在故意模仿中原的武功，但底子卻是瞞不住的。”

滅絕師太對周芷若的眼界還是頗為相信的，而且對于周芷若的分析也是很滿意的。武林人士大多沒有學問，故而總會犯一些低級錯誤。而周芷若顯然是一個異類，不僅功夫好，而且夠聰明。“看來為師要想辦法從西域更西的地方去打聽下這個金花婆婆的來歷了。”

周芷若卻繼續暗示道：“師父，弟子曾經聽說魔教有四大護教法王，那紫衫龍王黛绮絲本就是波斯過來的，而且她也是女的。”

滅絕身體忽然一顫，“芷若，你的意思是說，這金花婆婆似乎就是紫衫龍王？——不對，二人歲數對不上。”

“師父，胡青牛在言及他與金花婆婆的恩怨時，曾說過‘憑兩位的脈理，老島主與老夫人年歲雖高，脈象卻與壯年人一般無異，當是內力卓超之功。’弟子想，這易容術并不難？”

這個時候滅絕師太找不出其他理由來辯駁，惟有點點頭，“芷若，你有這心智果然不錯。此事暫莫宣揚。”随後滅絕師太苦笑道，“看來為師這一趟武當之行是逃不過了。”

丁敏君瞧着周芷若與滅絕師太侃侃而談的姿态，再看到滅絕師太的贊賞之色，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