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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秦瑾瑤開口,蘇媚已經湊上來說話。“姑娘既然知道是給誰的,何必在這裏賣關子。快說出來,也讓咱們聽聽。”
“這位是?”趙晚寧之母不喜歡這種長相狐媚的人,蹙眉問道。
蘇媚躬身問禮道:“昨兒曼瑤大婚,不知夫人是否去了。我是曼瑤的娘親。”
哦,一位庶母啊,趙晚寧之母敷衍地點點頭。不過趙晚寧卻十分有興致,笑吟吟說道:“原來是曼瑤的母親呀。原來在明德館的時候,我也跟曼瑤不錯。說起來,曼瑤嫁得人家還是挺好的,可惜那禹公子官職低了些,至少比攝政王殿下差遠了。”
“不知殿下看上了哪家姑娘?咱們好盡快送些賀禮過去。”蘇媚如今是秦府主母,自然要打點這些事。
趙晚寧咯咯一笑,“這誰說得準呢。不過以攝政王殿下的風姿,看上誰都是誰的福氣。哪怕是嫁進王府做側妃……”
趙晚寧之母推了推一臉幸福的趙晚寧,清清嗓子道:“咱們晚寧運氣好,之前是跟攝政王大人有過幾面之緣。”
“哎呀,那這麽說,未來的攝政王妃就在我眼前了。”蘇媚撫掌輕笑道,帶着訝異,帶着羨慕。比起何氏來,蘇媚的确更會讨人喜歡。如此三言兩語,趙晚寧之母對蘇媚的态度就已經好了不少。
“也不能這麽說,不能這麽說。”趙晚寧羞赧道。
“瞧瞧,多清麗個人兒。”蘇媚看着趙晚寧啧舌道。其實趙晚寧的容貌的确很是清麗,她的眉毛淺淺淡淡,雙眼略顯細長,唇如點珠微紅,模樣清雅可人。
趙晚寧之母也端詳着趙晚寧的模樣,笑道:“我女兒的樣子像我年輕的時候,眉毛長得不好,但看着卻平添淡雅。”
“是啊。都說眉毛是愁,長得越淡越好。”蘇媚笑道。
“還有這樣的說法?”趙晚寧之母果然笑開了花。“那這麽說,我和寧兒都是有福氣的。”
“可不是有福氣麽。”蘇媚壓低了聲音道:“這攝政王妃的位置,可比那國母的位置都貴重。”
二人交頭接耳聊得暢快,秦瑾瑤早已在一旁理書,不再搭理二人。
趙晚寧見她無動于衷,撇撇嘴道:“有些人只怕心裏都酸透了,面上還裝作沒事人似的,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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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寧兒,你不是還要挑書嗎?來,叫秦姑娘幫你挑。挑得好也罷了,若是挑不好,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趙晚寧之母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蘇媚笑道:“這事與蘇姨娘無幹。往後得了空,我自然去秦府拜會。”
蘇媚幹笑幾聲,有心替秦瑾瑤說幾句話,轉念想到人家是未來的攝政王妃,吃罪不起,只好動了動嘴唇,說自己改日再來買書。
沒想到,那邊的趙晚寧已經走到秦瑾瑤身邊。
這處是秦瑾瑤在染墨坊裏設下的一處茶臺,熏香陣陣,棋盤錯落,佛手生甘。趙晚寧便拿起了一杯放得有些涼的茶水,正要沖秦瑾瑤潑去,便被碎玉狠狠摁住了手腕。
茶水從杯中翻滾而出,剛好落在趙晚寧的手臂上,趙晚寧疼得龇牙,正要發火,便見到一位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說道:“姑娘,攝政王殿下到了,像是來送聘禮的。”
“送聘禮?”趙晚寧眼珠放大,喜不自勝地看向自己的母親。趙晚寧之母亦是喜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寧兒乖,一定是竹林敘話的事傳開了,殿下心疼名聲,所以來娶你了。”
“是,娘親的主意好。”趙晚寧連連颔首。
“讓娘瞧瞧。”趙晚寧之母替趙晚寧抹一抹碎發,又細細端詳幾眼道:“極好,極好。寧兒,你快出去吧,別讓殿下久等了。”
“好。”趙晚寧笑着,沖着秦瑾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扭身往門外走去。
蘇媚沖着秦瑾瑤幹笑幾聲,也追了出去看熱鬧。
外頭,顧修延難得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裳,整個人依舊高大威武,但比起往日的冷峻,卻顯得更加清逸如仙。若細細看去,便能看出那衣裳上繡着針腳細密的菖蒲。
菖蒲為繡,本是不好看。但他穿在身上,卻依然氣度十足。
白管事站在他身側,當着所有百姓的面,念起一篇《告世書》。“禹州有女,剛毅有約,賢良淑德……”
不遠處的秦瑾瑤坐在窗邊,靜靜聽着這一篇告世書。他沒有說二人如何結識,但寫盡了她的好處。他沒有高高在上,提出封她為正妃,而是說自己今日是上門求親,貴在一個求字。
他周全了秦瑾瑤的所有顏面,廣告世人,是自己先愛慕于她。
《告世書》将秦瑾瑤的名字放在了最後,所以趙晚寧一直臉蛋緋紅地站在前頭,以為說得是她。
在旁邊圍觀的百姓也就順理成章地以為是趙晚寧,一個個沖着她指指點點。
“沒想到攝政王喜歡這樣的女子,我記得她為人并不好啊,上回在我家的糖葫蘆攤前買東西,她不小心把簪子掉進我的糖漿裏了,不說賠我的糖漿,反讓我賠她的簪子,真是荒謬。”
“那真是不怎麽樣。啧啧,這長得也不好看啊。”
“是啊是啊,要我說,咱們禹州的貴女裏頭,還是那位自立門戶的秦府嫡女最好。咱們去染墨坊都見過幾回,性子又好,長得又好,簡直挑不出毛病。”
“就是,這個姑娘可配不上攝政王。”
“配不上,配不上。”衆人都連連擺手。
趙晚寧不知道大夥都在議論什麽,只感覺自己的臉蛋發燙。她沒想到,原來殿下竟然如此看重自己,把自己誇得天仙一般。
想想也是,攝政王與自己也算認識許久了。或許,殿下當年就已經對自己一見鐘情,所以才看着自己那麽深情地一笑。
趙晚寧的臉越發燒得厲害。
直到以為侍衛走過來,低聲說道:“姑娘請讓開。”
“什麽?”趙晚寧沒聽清。
那侍衛見白管事的眉頭蹙得愈發緊,而秦瑾瑤已經從門裏走了出來,顧不得再跟趙晚寧解釋,一把将她拉到了一邊。“姑娘擋着道了。”
趙晚寧徹底愣住。
然後她看見顧修延将所有人都沒放在眼裏,只是一把握住秦瑾瑤的手,大踏步進門。
趙晚寧之母出來恰好看見這一幕,怔怔道:“所,所以秦瑾瑤也是側妃嗎?”
白管事狠狠剜了她一眼道:“胡說,秦姑娘是攝政王正妃。”
“什麽?那,那晚寧是側妃?”
白管事嗤笑一聲。“這位夫人,咱們大人方才已經在《告世書》中說過,終身不娶側妃。”
趙晚寧之母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幾步跑到趙晚寧身邊,連連搖晃她的身體道:“寧兒,寧兒,這是怎麽回事?”
趙晚寧嗷的一聲大哭起來,“母親,我什麽都不是,我什麽都不是。”
大庭廣衆,誰會讓趙晚寧打擾秦瑾瑤與顧修延的好事,早有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架着這母女兩的胳膊,用力扔到了人堆裏。人堆迅速向後散開,二人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門裏一直聽着聲音的蘇媚,驚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秦瑾瑤,竟然被顧修延封為正妃?不對啊,之前老爺明明說,顧修延不過是看在夫子趙欽的份上才照顧秦瑾瑤,怎麽會忽然選她為正妃呢?
這麽一來,曼瑤豈不是遠遠不如她了。
想到自己這幾日在秦瑾瑤面前的故意炫耀,蘇媚悔得腸子泛青。
外頭,人堆裏的聲音比剛才更嘈雜。
“我就說嘛,殿下怎麽可能會看上趙家的姑娘。”
“是啊,你看攝政王殿下和秦姑娘在一起,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又都有本事,太般配了。”
“那剛才趙家姑娘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想當王妃想瘋了。”
“真是太不要臉了,殿下過來求親,她往中間一站,算怎麽回事啊。”
“就是,我最厭惡這種不正經的女人了。”
衆人絲毫不在意趙晚寧母女兩就在人堆裏頭,個個扯着嗓子議論着。
這會,白管事已經開始宣讀聘禮。顧修延的婚事是由皇帝親自督辦的,因此聘禮也由皇帝出了大半。光是漢白玉的物件就有一整套,大到屏風,小到扇墜,無一不全。
若是尋常人家如此,百姓會早就大喊奢靡了。然而到了秦瑾瑤這,大夥卻都覺得秦瑾瑤值這些聘禮。
且不說秦瑾瑤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光說這孩子做了多少好事啊。
那染墨坊裏頭,每日都有許多熱水熱飯供着那些身子不好的乞丐用。更別提每月都會往養濟院和慈幼局捐銀子。
秦瑾瑤有錢,但她也真舍得為百姓們花錢。
蘇媚本以為,秦曼瑤的十六臺聘禮已經是禹州頭一份的富貴,沒想到顧修延送給秦瑾瑤的聘禮足足有三十二臺。
她忽然一陣洩氣。
自己在炫耀什麽?
一塊漢白玉的白菜?
她原本以為以自己如今的地位,可以徹徹底底把秦瑾瑤壓在腳下。沒想到,顧修延會選中了秦瑾瑤。
這麽一個鄉下來的姑娘。
蘇媚聽着白管事念着長長的禮單,聽着人群中發出的真真歡呼聲,忽然覺得是自己錯了。她犯了和何氏同樣的錯誤,那就是低估秦瑾瑤,甚至瞧不起秦瑾瑤。
坐回圈椅裏,蘇媚想着這一年多來的事。其實所有事情的根本,都在于秦瑾瑤從靈州來到了禹州。于是,何氏被休,下大獄,連臨安公主都受了皇帝的訓斥。而自己呢,仰仗着秦瑾瑤獲得了最大的好處,結果卻又到這來炫耀自己的所得。
蘇媚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二樓,顧修延手裏把玩着秦瑾瑤的話本。也算厚重的一本書,在他手下卻像單薄的幾張紙一般。
“秦瑾瑤,聘禮都在這,你不嫁也不成。”顧修延看着眼前精致嬌豔的小人兒,鳳眸狹長,語氣沉沉道。
秦瑾瑤蹙眉。
“你當真不想嫁?”顧修延忽然發了火,一把将眼前人捉在手裏,聲音嘶啞地湊到她的耳邊。秦瑾瑤被溫熱的氣息包裹住右耳,身子徒然有些無力。
“我沒有。”秦瑾瑤向後躲去。無力的掙紮讓顧修延心癢,又實在不舍得松開小人兒香軟的手。
“你無賴。”秦瑾瑤低着頭,眼底有些微紅。
“從你到禹州就該知道,顧修延根本就是無賴。”顧修延的氣息依然在她耳邊。“怎麽,不是你告訴本王,不許本王禁話本的時候了?”
秦瑾瑤想起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不由得一笑。那張笑顏在顧修延眼裏,簡直比從小到大見過的所有人,所有物件都好看。
恨不得把一切拱手相讓,就為了讓她再笑一次。
怪不得美人誤國。
誤便誤吧。顧修延的呼吸越發低沉厚重。
“秦瑾瑤,我說過,我會護着你。往後,你是我唯一的正妃,是攝政王身邊唯一的女子。”顧修延松開手,認認真真地看向眼前人。
秦瑾瑤的眼圈刷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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