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 落日 開學日

朗朗晴空下, 周震的話音剛落，喻以右邊忽然又有人叫她名字。

趙四祈一路飛奔了過來，怒瞥了眼周震後, 他緊張得兩手握住喻以的肩，好似在檢查她有沒有受傷一樣。

喻以不自在地推開他, “你怎麽來了？”

喻以一臉奇怪的看着他, 她只在他們四人的小群裏面說今天回羨江的，并沒有告訴給趙四祈啊。

“賀知尋那家夥說的, ”見她沒什麽事，趙四祈收回手, “他考了全市第一, 半道上被你們班于老頭叫走了, 估計有什麽重要的事呢吧。”

話音一落，他頭偏轉睨着周震，“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周震與他對視着, 眼底晦澀不明, “就聊了聊之前我們打架的事情呗。”

少男沖着喻以跟趙四祈笑了下, 而後帶着自己新交的女朋友離開。

豔陽天燥熱, 喻以不知道怎麽回事, 突然就提不起興致了。

“趙四祈, ”喻以突然喊住他, 心思細膩敏感的她，甚至來不及揣摩少年方才的話。她現在一心都是想要求證。

求證周震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你和賀知尋上次跟周震的事情，是因為何子怡嗎？”少女眼睛撲閃，問得格外認真。

趙四祈個子很高，低着頭對視着她雙眸，看見自己身上的陰影落在她的下巴上。

少年心底一慌, 心中惡意種子萌發，忽然就不想做好人了。

耳邊熱風徐徐吹來，趙四祈臉頰暈上一抹紅。

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急促，短暫的“嗯”。

“周震當時說了很多不好，很龌龊的話，所以我們才沒忍住。”趙四祈閉上眼睛，手握得很緊，“之前不告訴你們是不想讓你們知道他說的那些話。”

忘卻了那個“嗯”字，下面的話說的從善如流。

公交車上，趙四祈坐在第二排邊上看前面一排的喻以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

車內窗戶打開，外面蔚藍天空，雲朵很白。公交車行駛時，送進來一陣又一陣的風，喻以額角的頭發被吹亂。

如果有人仔細看她的話，必然能看見少女傷神時，眼眶泛着紅意。

書包的布料綿軟，擱置在喻以的腿上，她甚至能感受到裏面的硬硬的玻璃罐。

心裏更堵了些。

她忽然想起來年初何子怡找她幫忙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因為自私，選擇不幫她。

現在看來，好像是她多事了呀……

如果她當初幫了她，他們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呀？

曾經以為，賀知尋對她很好，是因為他對她也會有點好感。

但是，他可以為了何子怡放棄保送的名額，可以為了別人大打出手，他最在意的人，終究不是她。

不多時，公交車即将到站。

沉默了一路，趙四祈終于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喻以的肩，“到站了。”

示意他下車。

喻以剛剛起身，趙四祈就從她手中接過書包，動作自然。

喻以調整好狀态下車，從他手中接回自己的東西，然後道謝。

她還是跟剛來羨江一樣，沒有變過。

站牌周圍有塊陰涼地，喻以擡頭看他，看見少年短短的頭發茬根根分明遍布，額頭上冒着了些汗珠。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這一年多來對他的意見太大。

原本以為，一定是年級混子趙四祈帶壞的賀知尋。但現在看來，是她太有成見。

年級黑榜名單上的人，也一直在漸漸變好，如今也考了個不錯的成績呢。

喻以從包裏取出一張濕巾紙遞給他，“你考到哪所學校了啊？”

趙四祈驚詫她主動對自己好，愣了下才去伸手接過。

撕開一次性的塑料紙巾，他把臉上汗擦了擦，“我沒填志願。”

喻以：？

垃圾随手丢進旁邊的垃圾桶內，趙四祈偏頭對上少女疑惑的眸，他語氣輕松：“我決定複讀了。”

他這次發揮得很好，分數考得不錯，比一模二模考試的分數要高出許多。

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驚喜。

但複讀，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

喻以站在他身側，一同前往學校大門口走去，想着他心底肯定有一所目标學院，便問道：“那也挺好的，你打算考哪個學校啊？”

“錦海大學。”

學校大門口，門衛叔叔這次不再登記來往的學生。學校大門打開，無數學生邁着輕快的腳步走進去。

喻以低頭，抿着唇角笑了笑，“那也挺好的，到時候你們三個又能做朋友了。”

後面那句話，喻以的聲音很輕。

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

趙四祈聽清了，他嘴角輕扯，沒再繼續接話。

返校日，就像是個大型告別會一樣，拿到了成績單，高中畢業證，還有一些曾經被老師沒收掉的東西後，大家一起相互詢問考到哪所學校，之後就是說一些祝福的話來給青春畫上句號。

也許是氛圍太過傷感，看到那些以前沒什麽交集的高中同學，喻以心底都有些不舍。

舍不得和他們分開。

她擁抱着班裏的女同學，拍着她的肩說道：“祝你以後，前程似錦。”

一句祝福的話，給到所有同學。

于老頭看着他們的眼淚灑灑地告別，心底也湧出一股酸勁。

明明他也帶了那麽多屆高三生，見過那麽多次分別，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心底依舊會被觸動。

原本班裏同學是在今天中午準備了謝師宴的，可于老頭怕自己在他們面前崩不住，便說不去了。

把孩子們的東西都還給他們後，于老頭仍說道：“上了大學也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以後沒事的話可以回學校看看，我老于會一直在學校的。”

衆人坐在座位上，聽着又一次沒能忍住哭了出來。

後排有一些經常犯錯的學生鼓起了勁，從座位上忽然站起來，“老頭，謝謝你帶我們。”

淚意更強了。

饒是于老頭這樣的資深教師也沒能忍住，背過身子偷偷得用衣頸那塊布料擦幹淨眼淚。

等于老頭走後，喻以也沒見到賀知尋和錢正昊。

她盯看着賀知尋的位置微微愣神，前桌女生喊她，“喻以，班長說在吉味齋聚餐，我們一起去嗎？”

喻以收回視線，看着她笑了笑，“好。”

吉味齋距離學校不遠，但喻以她們不小心走錯了一段路。等她們到時，發現班裏所有的同學都到了。

包廂很大，原本在教室裏還淚灑灑的，可愛的他們，這會兒臉上又漾着開心地笑張羅着餐位安排。

好像和方才和在教室裏的是兩批不一樣的人。

喻以來的時候，看見了她尋找一上午的賀知尋。

少年身形修長高大地站在一邊，手裏捏着白色的茶杯，和錢正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這年發生的事情很多，兩個少年臉上氣色不太好。

尤其是錢正昊，不再生龍活虎，不再調皮。

也許是看到了喻以過來，賀知尋和錢正昊兩人向她走過來。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趙思思忽然喊住了他們。

見人來齊了，趙思思招呼着人落座開始動餐。

也許是因為沒有老師在，他們這頓飯吃的很肆意，男同學們甚至在餐桌上點了酒。

有啤酒，還有白酒。

穩重許久的錢正昊在看見酒後，又好像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站起來跟班裏一些同學敬酒，連話都多了起來。

同學們知道他考的很好，舉着酒杯恭喜他，“昊哥這次竟然真的考到錦大，真的牛逼。”

“茍富貴勿相忘啊，哥。”

白酒辛辣，喉嚨傳來澀意。白酒一杯接着一杯，不曾斷過。

喝到後面，錢正昊已經直不起腰了。

桌上同學們還在繼續。

為了不妨礙大家興致，喻以跟賀知尋兩人只好帶着他打車回去，先行撤離。

師傅開車很穩，時不時的瞥着後視鏡，生怕那個酒鬼吐他一車。

喻以在後面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叔叔您放心，我會看着我同學的。”

司機師傅“嗯”了一聲，強調道：“你可千萬給看好了啊，不然我賺你們的這點連洗車都不夠。”

賀知尋手裏也拿着白色塑料袋，他另外一只手提着錢正昊的衣領，給司機保證道：“我們會注意的。”

“最好這樣。”司機冷哼了一聲。

車內無音樂播放，開着空調，車窗的緊閉。

小轎車裏空間很小，三人窩在後面一排，連呼吸聲都能變得格外的清晰可聞。

喻以扭過頭，偷偷看了眼賀知尋。

腦海裏不禁又想到了周震和她說的事情。

有點兒難受。

可是羨江對她來說，不曾是個好的地方，是他和他朋友們的出現，才讓她覺得這個地方好的。

也是有他的幫助，她成績會提升的那麽快，才會覺得一中也很好。

少年皎皎，如夜空中的月亮一樣純白，幹淨。

她心跳快速，真的好想和他說話啊。

上午在班裏，她聽同學們說，校園公示欄上貼着的喜報。

賀知尋又是全校第一，名次也是全市第一。

而喻楓，和他鬥了三年，高考成績比他低了三分。

喻以揉了揉眼睛，他們還沒在一起，說明她還有機會。

至少，大學時候他們還能是校友。

喻以向他看去，找着話題，“你跟錢正昊打算什麽時候去學校啊？”

忙活了許久，兩人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

賀知尋拿了張紙幫錢正昊擦了擦眼睛。

少年眼底有塊淡淡的烏青，聞聲後他擡着眼，與喻以對視着，“不太清楚錢正昊，我應該是在9月2號開學日那天到校。”

“開學日？”喻以心驚，不知道為什麽，心髒速度跳動變得很快。

她糾正他：“錦大的開學日不是9月8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