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
随着蒙古已歸順大清十六個部落的全部到來, 盛京城又熱鬧非凡,在八阿哥出生八天之後,皇太極在大殿舉行了重大的慶典筵席。
布迦藍沒有去管皇太極發瘋, 只關心水災的災情。盛京城裏還好,城外的莊稼, 因為許多地方被曬開裂, 暴雨之後塌方嚴重, 住在低窪處的百姓家中進了水。
因為前面布迦藍一直在強調洪澇災害,趕在前面有做出預防,災情倒不算嚴重。地裏的莊稼也還勉強有點救, 少吃幾口估計也能勉強撐過去。
只是蒙古各部落就不那麽美妙了,去年冬天草原上的牲畜百姓就凍死了不少。今年夏天又遇到幹旱,草原上的草被曬得稀稀拉拉,遠看上去,像是癞痢頭。
蒙古人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熱鬧得很,布迦藍沒有懷孕之前,還可以與他們拼一場。
現在肚子裏有了孩子,加上天氣太熱, 只與他們說了會話,了解了下各部現在的大致情形之後, 便回了宮歇息。
沒一會,國君福晉也來了,布迦藍見她眉眼間都是淡淡的倦容,問道:“姑姑又從海蘭珠那裏來?”
從海蘭珠陣痛起, 到生下孩子洗三,現在又大宴賓客, 國君福晉雖說不想再理會,外來道賀的福晉夫人,先要來給她請安,她又不能不出面招呼,早就累得連腰都快直不起來。
國君福晉一口氣喝下大半杯茶,那股子煩躁總算退了些,放下茶杯,拿帕子擦了擦臉,苦澀地道:“我得出面招呼前來道賀的人,前腳剛把她們送走。唉,有這麽多遠道而來的客人在,我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翻臉,不然沒臉的是皇上,到時候又是一場吵鬧。”
國君福晉微皺眉頭,拿帕子在面前煽了煽,“海蘭珠如今只能稍微動一動,八阿哥也不大吃奶,成天哭個不停。哎喲,她屋子裏的那味道,進去之後沒有人能呆得住。我尋思着吧,當年自己坐月子的時候,估計也是這氣味,自己聞習慣了倒不覺得,乍一進去的人,幾乎能把人熏得暈死過去。
她宮裏的宮女奴才,沒人敢多說一個字,只要臉色稍微不對勁,若是被她看見了,不是罵就是罰。你說她這是何必呢?八阿哥這一出生,估計全天下都得知道了,福分是有了,這人,總得積點德吧,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孩子積點德。”
布迦藍倒沒那麽多想法,純粹是先前國君福晉說不想伺候海蘭珠,最後還是顧及着皇太極的面子,沒有在這時候甩手不幹。
不過布迦藍覺得,皇太極的臉面,好似也沒有那麽值錢。
估計大家都在等着看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與八阿哥有仇,把他架到火上去烤。
國君福晉連着看了好幾眼布迦藍,見她一直沉默不語,終是說道:“你額涅明天就要回科爾沁,你要不要再去陪她說說話?”
布迦藍啊了聲,不解問道;“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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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福晉抿了抿嘴,旋即又是一聲長長嘆息,問道:“你還在生她的氣?”
布迦藍搖搖頭,笑着淡淡地道:“沒有,我跟她生什麽氣。大妃因着你得了封賞,她卻因着海蘭珠生了兒子,才得了些封賞。我沒有給她長臉,也沒有帶來什麽好處榮耀,對她來說,那麽想再也正常不過。再說,我已經當場還了回去,大家已經扯平了。”
母女倆多年未見,也終于生份了。國君福晉心底酸澀不已,她與大妃也一樣,嫁人之後,母女之間就成了客人,說話也客客氣氣,再難回到在娘家時那種親密無間。
她感慨地道:“照着以前吧,我也會如你額涅那樣想。現在看到你活着的樣子,我才知道,這女人啊,也有不同的活法。你額涅是沒有親眼見過,你在前朝說一不二的威風,的确也怪不得她。對了,你今天可有見到你哥哥他們,科爾沁可都還好?”
布迦藍說道:“前面人太多太吵,我們見面後也說了幾句話,科爾沁去年與今年都遭受了一些損失。現在大家養牲畜放牧,都是靠天吃飯,我在想法子,怎麽讓他們能稍微過得好一些。”
國君福晉喜道:“那感情好,科爾沁總歸是家鄉,能幫的話就幫一把吧。你在前面做事們到處走動,說不定以後還能回娘家去看看。我經常想着哪天能再回去看一眼,只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那個機會了。”
就算要回去,布迦藍也不可能單純為了回娘家,她要的是蒙古各部支持。
可惜現在她懷孕,最近兩年是不能去了,笑笑說道:“也沒有什麽好惦記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真回娘家,那是被潑了一次之後,還會再潑一次,不回去也罷。”
國君福晉愣了下,也是,她們都是出嫁的女兒,只是偶爾想一想,回去以後也沒什麽好看的。
皇太極高興太過,酒又吃得多了些,因着習俗,生孩子之後一個月,男人不能進去女人的産房。他不能去和諧有禮宮看海蘭珠,筵席結束之後,晃晃悠悠來到了有福宮。
他一進屋,濃濃的酒味就撲面而來。布迦藍擡眼看去,皇太極喝得滿臉通紅,乍一看還以為見着了關公。她皺起眉頭,吩咐蘇茉兒去打開了窗棂透氣。
皇太極大喇喇在炕上坐下,拍着炕桌不耐煩地道:“怎麽還不上茶?”
布迦藍淡淡斜了他一眼,吩咐蘇茉兒上了茶,說道:“皇上既然吃多了酒,等吃完茶就回去歇息吧。”
皇太極端着茶碗,愣了下茫然地道:“回去,回哪裏去?”他轉頭四看,這才看清旁邊的國君福晉,蹙緊眉頭,“你怎麽在這裏躲懶,八阿哥與海蘭珠可好?”
“砰。”茶杯不輕不重放在了炕桌上,在安靜的屋子裏,皇太極與國君福晉都聽得清清楚楚,兩人不禁一起朝布迦藍看來。
布迦藍想了想,國君福晉還是不宜在這裏,免得波及到她,說道:“姑姑,你先回去歇着吧。”
國君福晉知道布迦藍已經生了氣,忙使了好幾個眼色讓她別鬧起來,說道:“好,我先回宮去了,布木布泰,你懷了身子,天氣又熱,別太着急上火累壞了身子。”
皇太極怔怔看着國君福晉離開的背影,又轉頭看向布迦藍,見她神色不對,心裏的喜意淡了幾分,忍不住問道:“你這又是怎麽了?”
“皇上是缺奴才還是缺銀子?姑姑是國君大福晉,卻被你指使着去伺候你的愛寵。既然窮得養不起的話,就不要娶這麽多。”
布迦藍的話實在是不客氣,皇太極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聲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又沒有讓你去伺候。再說你生了孩子,琪琪格照樣會來伺候你,你這是吃的哪門子的醋?”
真是不知所謂,天若讓人滅亡,必先讓人瘋狂。皇太極怎麽待八阿哥,布迦藍不但不會幹涉,反而還會鼓勵他。現在他發的瘋,遲早是要還的。
別說前朝,就是後宮生了兒子的,眼睛都在盯着和諧有禮宮。她要把國君福晉拉出來,別去摻和那團亂。
“國君福晉是大清的臉面,不是你的奴才,也不是海蘭珠八阿哥的奴才。和諧有禮宮伺候的宮女還少嗎,那麽多人伺候不了一大一小兩個主子?再說,這已經不是你的破家事,這是國事,國事豈能兒戲!”
皇太極本來高高興興,被布迦藍一盆冰水潑下來,頓時意興闌珊,不悅地道:“你就不能好生說話,好生提醒一句,非得要刺我你才開心?我難道又待你不好了,給你額涅封賞,她長了臉,你也就跟着長了臉,難道你還不滿意?”
布迦藍被皇太極的邏輯逗笑了,說道:“我的臉好得很,不用再長,你願意封賞誰就封賞誰,別把臉面榮光往我身上擱。我不需要,也不想臉上金光閃閃,跟那大殿的琉璃寶塔頂一樣。”
聽到布迦藍的比方,皇太極只感到又好氣想笑,他站起身,沒好氣地道:“罷了,看在你有了身孕的份上,我不跟你吵,你好生歇着吧,我回去了。”
“坐下!”布迦藍毫不客氣直接命令,“我還沒有說正事呢。”
“你!”皇太極聽她呵斥,臉上挂不住,臉一黑就要發怒。不過聽到她要說正事,又氣呼呼坐下,冷聲道:“說吧,什麽正事?!”
以前布迦藍沒有太關注蒙古,現在蒙古人來得多,皇太極又成天在罵喀爾喀,她認真研究了一下,才發現現在大清控制的,只是漠南蒙古各部。
像是漠北,漠西的蒙古部落,還沒有在大清的版圖之內。喀爾喀雖然偶有進貢,卻并不那麽聽話,依舊蠢蠢欲動,随時可能造反。
“皇上這幾天一直在罵喀爾喀,蒙古幅員遼闊,大清想要全部管住,就等于在做夢。也絕對不能開先列,如果喀爾喀不服鬧起來,其他各部會有樣學樣,單獨某部落鬧起來的話,還不足為懼,就怕他們聯手對付大清。
另外還有大明與朝鮮,如果蒙古也不聽話,大清就是四面楚歌。今年的糧食收成,頂多只有去年的七成而已,這兩年絕不能讓蒙古亂,他們的騎兵,可以直接打到盛京來,我們承受不起在自己地盤上打仗的損失。”
皇太極的酒瞬間醒了,後背都驚出了生冷汗,說道:“我也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待我空下來,明年就帶兵親征,把他們打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生事為止。”
布迦藍嗤笑,“再也不敢生事,想想就成了,可別當真啊。大清就這麽點人馬,就是千手觀音也摁不住他們。不能只想着打,打一棍子得給一顆糖吃,得以安撫為主,他們的戰鬥力可不弱,打他們損失太大了。”
雖然布迦藍說的是實話,皇太極還是連着斜了她好幾眼,她這是在漲蒙古威風,滅自己的志氣。
想着蒙古與大清的現狀,皇太極的大話也說不出口,只得悶悶地道:“唉,這兩年蒙古也不好過,所以才沒有鬧事。先前收編蒙古八旗,對他們也有了一定的約束。如果長期給不了他們什麽好處,估計八旗收編也沒什麽用,大家吃不飽,照常會出來搶。”
說起說這件事,皇太極也郁悶得很,再多些人馬與大清一起搶糧食,本身就這麽點東西,落到大清手上的就越少。
布迦藍思索着道:“他們還沒有離開,明天把他們全請來,我與他們談一談,問下具體的情形再說。”
皇太極說道:“這也行,你到時候也多幫着出些主意。”
布迦藍哦了聲,擡起下巴,神色傲然,十分不客氣地道:“記得啊,若是再使喚國君福晉,我可是要真翻臉了。”
皇太極又被氣得不行,怒道:“我知道了,你就沒一天肯安分些,盡到處管閑事瞎嚷嚷!”
布迦藍翻了個白眼,吩咐蘇茉兒去文館拿了些蒙古的文書回來,認真研究。
蒙古十六個部落的臺吉貝勒們吃多了酒,第二天半上午,才睡意惺忪到了崇政殿。衆人見見皇太極,範文程,希福等人都在,布迦藍也赫然在列,不禁面面相觑,一時有些意外。
他們也聽過她現在是大清的內閣首輔,昨天在大正殿也見到過她,那時候他們吃顧着吃酒說笑,沒來得及多想,這時再見到,不禁都對她有些好奇。
尤其是科爾沁幾個部落,看向吳克善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他是布迦藍的親哥哥,都同為科爾沁的部落,就他們這一部落跟大清的關系最密切。
其實吳克善心裏也五味雜陳,布迦藍在娘家時,就聰慧過人,算命的先生說她是天降貴人,看來那人說得還真是沒錯。
不過現在他更頭疼,海蘭珠生了個兒子,皇上欣喜若狂,視若珍寶。若布迦藍也生了兒子,以後兩人肯定會争搶打起來。
還要皇太極的長子豪格,他的兒子都比弟弟們大,以後她們的兒子,争得過豪格嗎?
豪格的福晉雖然也是親戚,堂妹畢竟隔了一層,沒有布迦藍親,吳克善當然是希望布迦藍或者海蘭珠的兒子上位。
布迦藍是前朝權傾朝野的大官,後宮又有海蘭珠獨寵,中間還有親姑姑是國君福晉,他們家族的三個女人,在大清都舉足輕重。
一時間,吳克善想了許多,看向布迦藍的眼神,既欣慰又憂慮。
彼此見完禮之後,皇太極說道:“先前聽聞蒙古各部最近也遭受了天災,布木布泰來自蒙古,本是一家人,很是關心家鄉父老。今天想打聽下各部的具體情形,諸位盡請可暢所欲言。”
布迦藍端坐着,落落大方地道:“如皇上所言,天下蒙古本為一家,這幾年氣候不大好,不僅僅是蒙古,大清大明的日子都不好過。就好比今年,盛京前些時日才下過暴雨,幸虧我們先前做了防範,才沒有造成大的損失。
求神拜佛,相信神仙保佑是一種做法,我們主動尋求生機,是相信吉兆,運氣之外,更為實際的行動。諸位不要隐瞞,将實際情形說出來,有想法的話也一并提出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現在面臨的困難。”
她的話音一落,下面衆人就竊竊私語起來。吳克善對布迦藍的本事也沒底,不論如何,他都不能在這個時候拆臺,先站起來支持她,說道:“這兩年冬天嚴寒,夏季炎熱,又極少下雨,牲畜連草都吃不飽,吃水也要找很久。除了苜蓿草還稀稀拉拉有一些,其他的大多都已枯死,到了冬天若還是與去年一樣寒冷,別說牲畜,人都會過不下去。”
聽到吳克善開口,其他部落的也跟着附和道:“我們也差不多,去年冬天不僅凍死了牲畜,有些人晚上睡過去之後,就再也沒能醒來,等到早上發現時,身子已經死硬了。”
“是啊,日子不好過,牲畜一年年再減少,孩子生得多,張着嘴要吃飯,難吶!”
大家不斷叫苦抱怨,布迦藍聽得十分認真,每當有人說話時,她的眼神便會投過去,以示重視。說話之人見到她關心的眼神,情不自禁也敞開心扉,吐露出更多的實情。
聽衆人一一說完,布迦藍稍微考慮之後,問道:“我知道有些部落,有一些漢人前來種糧食,不知糧食收成如何?”
有一定耕地的幾個部落分別說道:“漢人懂得如何種地,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靠着養牲畜為生,哪能跟他們一樣。再說幹旱的時候,莊稼收成也不好。”
“是啊,大家吃水都麻煩,海子裏的水,要走到中間才打得上來,哪來的水澆灌莊稼。”
布迦藍說道:“當年天可汗元太.祖,領着部落的百姓開始種糧食,收成的糧食能讓部落百姓吃飽飯,漸漸一舉成為蒙古最強的部落。元世祖也遵循着天可汗的做法,頒布了許多有利于種地的政令,多次強調糧食的重要,這些事情,自不必我多說,在坐的諸位想必都聽過。”
成吉思汗的豐功偉績,在坐之人無人不知。一是為了想吃飽飯,二是也有心向成吉思汗學的原因,從關內各處逃到蒙古來的漢人,在周邊開墾地種糧食。
只要給他們交一部分上來,他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了。漢人來多之後,漸漸成了一個個小村落,跟關內的漢人一樣,靠種地為生。”
“不過,我們蒙古人,絕大多數都是靠放牧養牲畜為生,在馬背上打天下,也不能忘記祖先起家的本事,将全部草原拿來種地。我聽種地的百姓說,土地分為上中下三等,有肥沃的土地,也有貧瘠的土地,尤其是沙地種不好莊稼。
草原大多是沙地,絕不能拿來種莊稼,只适合種牧草。有些肥沃的土地,可以适當拿一部分出來種莊稼。至于如何種地,這得你們虛心些,去請教擅長種地的百姓。既然是請教,大家也不要拿漢人當成低等奴才,得放低姿态,尊重他人。
智者曾告訴我們,對待給你吃飯,給你治病,教你本事的人,一定要心存敬意。諸位都是聰明人,想必該知道如何做。記得種地的土地,最多只拿出來兩三成,不能急于求成,亂鏟除草地。放養牛羊馬等牲畜,才是我們蒙古安身立命的根本。”
大家又七嘴八舌讨論起來,有人反對,有人贊成,也有人在猶豫。
布迦藍聽到大家的反應,笑着道:“其實我也只是建議,覺着可行的,先回去試一試,覺着此計行不通的,可以不予理會,繼續照着原來的方法過日子。
先前我聽到有人說牲畜吃水的問題,大家可以試着如同漢人那樣打水井,水井要打深一些,遠離牲畜吃喝拉撒的地方,防止水被弄髒。
還有,這兩年幹旱,草原上還是有些牧草活着,越在這個時候長得茂盛的牧草,說明就越耐幹旱,嚴寒。你們留一片地,不要放牧,等種子收成之後,廣撒種,多種植這種牧草。”
“這個法子好,只留一種草也不行,牲畜吃了會拉稀,不好,其他的種子也要保存起來。”
“有了井,就不怕沒有水吃,成天打架争有水源的地方放牧。”
“多打井也不好,水統共只有那麽點,到處打了井,水進了井裏,草沒有水吃,照常得幹死。千萬莫到處打,打幾口井,水夠人畜吃水就好。”
布迦藍笑意盈盈望着大家,說道:“諸位都是聰明之人,一點即通,回去跟部落裏的長者智者商議之後,再謹慎做決定吧。”
衆人看着她的眼神立刻變了,由審視或不屑一顧,逐漸變得欽佩。
她絕對不是只空有皮囊的繡花枕頭,蒙古部八旗的兵,去年被皇太極征召,跟着一起去朝鮮打過仗。
回來之後,那些人曾到處贊揚布迦藍的厲害,他們聽聞之後,都哈哈大笑。她一個弱女子,再厲害也不過砍幾個敵人首級而已,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圍住朝鮮王。
如今見到她的氣度,再聽到她逐一提出解決辦法,與大家有商有量。不僅有本事,還給了大家足夠的尊重,是在真正關心蒙古各部落。
“哈哈哈,吳克善,你的妹妹還真是厲害,以前我還不相信,說她如何如何有本事,我還以為都是在吹牛呢。”
“皇上,福晉的幾個女兒可有定親,我能不能為我家兒子先求一個?我有四個兒子,都還未定親,随着皇上挑,看上哪個是哪個!”
這就不行了,布迦藍沒等皇太極說話,搶先答道:“我的幾個格格還小,現在不談這種事情,還是先把餓肚子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其他的事。”
那人也沒有糾纏,皇太極幾個女兒的年紀,他為了兒子們娶親,早就打聽過。布迦藍親生的幾個女兒,年紀也實在是好小。
皇太極神色疑惑,連着看了布迦藍好幾眼。等到商議完,蒙古各部的人離開之後,他才問道;“布木布泰,你先前是什麽意思,四格格也不小了,可以早點相看起來。”
布迦藍徑直道:“不,嫁不嫁,得先問過四格格的主意。”
皇太極臉色一沉,說道:“胡來!親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哪輪得到孩子做主!”
範文程與希福都還在,見他們兩人一言不發又要吵起來,希福縮着脖子不敢說話,範文程大着膽子勸道:“皇上,四格格是還小,一般女兒家,都得及笄以後才成親,成親太早也不利于生孩子。今日已不同于往日,皇上的格格就等于公主,尚公主的是驸馬,選擇驸馬更要慎重些,慢慢挑選,等上幾年也不遲。”
皇太極冷哼了聲,範文程的話聽起來才順耳,哪裏像布迦藍,冷冰冰跟冰刀樣,說話一點都不委婉。
布迦藍無視皇太極的态度,強調道:“我的女兒,當然是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除了嫁人之外,她們也有別的本事。現在我不想多說,她們以後的事情,等到我們私下再說。”
格格們親事,現在還沒有定下來,的确不适合拿到外人面前來說,皇太極神色緩和了些,沒有再與布迦藍争論。
布迦藍見皇太極休戰,她也沒有繼續提,說起了正事:“蒙古那邊很重要,是大清的盟友,也是威脅,喀爾喀,絕不能再讓他們蹦噠下去!希福身上的差使太多,一人負責蒙古的事務,也忙不過來,不如成立一個專門負責蒙古、朝鮮與大明公務的部門,底下多安置些人手來做這些事。”
範文程附和道:“現在事情越來越多,只希福一人負責,實在是忙不過來,恐忙中出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奴才建議,不如依舊比照大明官制,設立理藩院,一并負責對外族的各種公務往來。”
皇太極說道:“這個主意不錯,不過人手呢,得從何處去找?”
布迦藍說道:“秋後馬上要考秋闱,人手倒不愁,只是愁地方。還是先修貢院吧,同時,衙門也要再修再擴大,選中的舉人官員,總得要他們有地方辦公。”
皇太極又忍不住斜着布迦藍,聽說她的宅子修建得好得很,他迄今都沒有別莊呢,別說沒別莊,連單獨的寝宮都沒有!
“這些事情一并交給工部去辦,”皇太極吩咐完,終于忍不住問布迦藍:“你的宅子什麽時候可以建好?”
布迦藍沖他一笑,“皇上不用關心這些事情,還是說朝堂大事吧。戶部沒有銀子了。”
皇太極臉色一變,難以置信地道:“什麽?連修幾間貢院官衙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布迦藍說道:“只修幾間官衙的銀子當然拿得出來,點了舉人當官做事,總得支付俸祿吧?本來賬上有不少的銀子,修天壇,皇寺花了不少的銀子,賬上留下來的,堪堪夠後面的支出。不過,最近皇上新得龍子,大肆打賞慶賀,置辦酒席,銀子如流水一樣嘩啦啦流出去,所以沒了!
現在呢,我有兩個主意,皇上可以聽聽看。一呢,是把兩黃旗該打賞佐領牛錄,比如像是鳌拜他們的那部分,先拖着或扣下來。二呢,要不皇上将八阿哥出生收到的賀禮,那些皮裘馬匹等全部拿去賣掉。不過賣給誰呢?滿洲蒙古不缺,也賣不上價錢,只能賣到關內大明去了。皇上,要不去山海關叫賣一翻?”
範文程與希福聽到情形愈發不大對,如坐針氈,恨不得馬上溜走。可又不能太明顯,只能拼命低着腦袋,不被皇太極發現。
他們兩人,其實也不同意皇太極這般大張旗鼓慶賀,小小年紀的人,哪裏承受得起這麽大的福氣。
範文程更深有體會,以前漢人生了孩子,習慣性取個賤名,生怕不好養。就算有天大的運勢,也要藏着掖着,怕見光之後,這份福氣被奪走。
面對着皇太極的欣喜若狂,範文程也不敢他的興頭上潑冷水,布迦藍都沒有反對,也只能裝聾作啞。
範文程這才明白,布迦藍原來早在這裏等着呢。旗下奴才的獎賞,皇太極不給的話,會失了人心。沒有銀子,又不能支付俸祿。
皇太極則徹底傻了眼,他其實也大致算得出,布迦藍說得沒錯,戶部賬上沒幾個銀子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難道真要去當家當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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