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
布迦藍自認為是不怕痛的人, 可生孩子的痛,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陣痛一波接一波,她躺也不是, 站也不是。不斷呼氣喘氣,來回走動一會, 又彎腰撐在床沿上, 咬牙等着陣痛過去。
産婆站在一旁, 緊張地紮着雙手,不斷勸道:“福晉,再忍一忍就好, 福晉還是躺着吧,躺回床上去,留點力氣等會好生産呀。”
國君福晉追着她,不斷拿着帕子給她擦冷汗,心疼地道:“布木布泰,熬過去就好了,你痛的話就叫出來,別憋着。”
安慰一會布迦藍,又不斷咒罵海蘭珠:“黑了心肝的賤人, 要是你有什麽事情,我就撕了她的那張皮!怎麽能就這麽把她放走了, 得把她綁起來,打斷她的腿,看她還能不能亂跑!”
“不行,我得去吩咐門房, 以後再也不能放她進來,瘋狗進來就該亂棒打死!”
國君福晉罵一陣, 看着布迦藍慘白的臉色,擔憂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還沒有足月,孩子本來就難養大,要是生出來有個三長兩短......
蘇茉兒怕布迦藍餓着沒有力氣,去煮了碗爛糊的饽饽進來,不時喂她一口,極力裝作若無其事,說話的聲音卻在顫抖:“福晉已經生了三個,肯定會平平安安生下小阿哥的。”
所有的安慰對布迦藍一點用都沒有,好像是下面被砍了一刀,痛散發到全身,牽扯到五髒六腑跟着一起痛。她暗自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會要孩子了。
到現在她終于知道,為什麽說女人生産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不提生死,就算她這般長期習慣了傷痛的人,都難以忍受,何況是尋常女人。
那些說生孩子是女人天性,沒什麽了不起的人,都是徹頭徹尾的混賬!
布迦藍從半晌午痛到晚上戌時左右,在她所有的力氣與耐心都耗盡之時,巨大的痛楚襲來,她怒吼一聲,好像是洪峰過境般,一股巨浪滾過,她的身體裏也有什麽東西跟着滾了出去。然後浪濤漸漸平息,痛意消散,她全身都像是泡在了汗水裏,累得連手指都擡不起來。
國君福晉驚喜的聲音響起來:“哎喲,是個小阿哥!”
蘇茉兒眼眶通紅,淚水順着臉頰滾落,拿着帕子不斷給布迦藍擦汗,哽咽着道:“福晉,是個小阿哥。終于好了,福晉先歇息一陣,等下奴才就給福晉換身幹爽的衣衫。”
布迦藍下意識看過去,産婆手上抓着個跟紅包一樣紅的小猴兒,他閉着眼睛正在哇哇大哭。她沒有聽清是男是女,完全被那團紅驚呆住,難以置信地道:“怎麽這麽紅這麽醜?”
國君福晉也沒有見過生下來這麽紅的孩子,而且他太小,估計就五斤左右,暗自将海蘭珠又詛咒了一遍,安慰着布迦藍道:“等下就不紅了,你別擔心,現在你只管好生歇着,有我還有奶嬷嬷在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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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迦藍也不懂,只感到醜得驚天動地,實在難以相信,怎麽會有這麽醜的孩子。
看了一會,以前聽說的母愛還來得及降臨,陣陣倦意已襲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已經近半夜。她睜開眼睛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到了卧房的床上,身邊躺着個小小的襁褓,紅彤彤躺在裏面睡得正香。
聽到動靜,在軟塌上歇着的蘇茉兒起身上前,輕聲問道:“福晉醒了,肚子餓了吧,廚房裏火沒有停,奴才去給福晉拿些吃的進來。”
布迦藍肚子也餓了,點了點頭:“随便拿些來就行。”
蘇茉兒出去吩咐完,倒了杯溫水給布迦藍漱口,見她盯着孩子看得目不轉睛,笑着說道:“小阿哥的臉沒那麽紅了,已經吃過了一次奶,他乖得很,也不哭鬧,吃完了就睡。國君福晉說不要打擾到福晉歇息,讓奶嬷嬷看着,或者親自守着,奴才想着福晉肯定醒來就想見着小阿哥,便把他留在了福晉身邊。”
布迦藍松了口氣,接過溫水漱了口,又喝了小半杯溫蜜水,說道:“我還以為是燈光呢,原來臉真沒有那麽紅了啊,雖然淡了些,不過好似仍然很紅。”
蘇茉兒忍笑道:“前面三個格格生出來以後,當時也很紅,沒多久就變了樣,如今三個格格,都比其他格格要白一些。小阿哥生下來最紅,估計以後小阿哥也是最白,正好随了福晉。”
布迦藍失笑,“男人白就是小白臉,太陽一曬就跟那關公樣,白有什麽用。他長得醜得很,你看這眼睛,跟一條縫一樣,幸好一白遮百醜,不然以後媳婦兒都娶不到。”
蘇茉兒笑了起來,說道:“福晉真是,小孩子生下來都這樣,小阿哥哪裏醜。國君福晉先前還說,小阿哥長得像福晉呢,說小時候福晉生下來時,跟小阿哥一模一樣。”
布迦藍聽得直嫌棄皺眉,輕輕碰了碰紅孩兒的臉蛋,指尖傳來的觸感,柔軟細膩得不可思議。她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又再次碰了碰。紅孩兒的小嘴動了動,哼唧了聲,又繼續睡得香甜無比。
她的心,像是被溫水拂過,溫柔湧動。到這時候,才真正有了為人母的感覺,真實感覺到,她活在了這個世上。
宮女送了雞湯饽饽與小菜進來,布迦藍吃了個大半飽。漱完口之後,她的精神恢複了些,腦子也重新開始運轉,問道:“外面可有什麽消息?”
蘇茉兒四下打量之後,輕聲道:“奴才已經打聽過,都說福晉是因着被和諧有禮宮大福晉推了一下,才早産了。小阿哥沒有足月,所以才這麽瘦小。福晉生小阿哥,可是足足痛了快一天,要是足月了,這麽小肯定生得快,幸好福晉運氣好,小阿哥也有福運保佑,母子平安。”
又是福運,布迦藍笑了笑,說道:“産婆嘴碎,得看着一些,別讓她們說得太過,點到即止。”
蘇茉兒說道:“是,奴才會看着的。現在時辰還早,福晉再睡一會吧。”
布迦藍也倦了,打了個呵欠又睡了過去。次日醒來,蘇茉兒進屋拉開窗簾子,她發現外面陽光燦爛,她側頭看去,見襁褓不在,急着問道:“紅孩兒呢?”
蘇茉兒噗呲笑了出聲,嗔怪地道:“福晉真是,什麽紅孩兒,國君福晉說該叫九阿哥。國君福晉一大早就來了,見福晉還睡着,就把九阿哥抱了出去,說是怕九阿哥醒來吵着了福晉,現在幾個格格正圍在旁邊看弟弟。”
布迦藍哦了聲,接過衣衫穿上就要下床,蘇茉兒急了,忙上前攙扶住她:“福晉剛生産完,可別下床走動,奴才扶着你。”
以前天天練習,布迦藍身體底子好,現在力氣已經恢複了大半,推開蘇沫兒的手,笑道:“哪有那麽弱,我沒事。”
蘇茉兒見她走得穩穩當當,終于放下了心,跟着進去洗漱間伺候,感慨地道:“幸好外面還冷,福晉坐月子也不用受罪。”
布迦藍邊洗臉邊沉思,連出幾個太陽之後,天氣就會一天天轉暖,地裏的春耕又要抓起來,還有國子監的事情也刻不容緩。
如今皇太極去了喀爾喀打仗,那邊還沒有軍情傳回朝堂,也不知道他仗打得如何了。
最重要的,還是大明的情況,李自成發展得很快,那邊消息來得慢,不知道他現在又占領了哪些地方。
布迦藍一洗完,連聲吩咐道:“蘇茉兒,你去遞個消息,讓範文程前來見我,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蘇茉兒吃驚地看着她,遲疑地道:“福晉,如今你才剛生完孩子,還不宜見外男。”
布迦藍皺了皺眉,說道:“見了外男會如何?”
蘇茉兒頓了下,說道:“說是生産了一個月之內,男人都不能進女人産房,否則男人會不吉利。”
布迦藍冷淡地道:“是不該見,男孩生出來之後,就應該扔出去自生自滅,或者當時就不應該從女人産道中跑出來。不管是再功勞蓋世的男人,都要忍受女人的□□之辱,他們若真是覺着不吉利,應該全部自殺,哪來的臉活在這個世上。”
蘇茉兒怔怔看着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布迦藍正色道:“蘇茉兒,男人鬼話連篇,不要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你去遞消息,我倒要看看他來不來。”
蘇茉兒應了之後出去了,布迦藍去到外屋,國君福晉一見到她,急忙說道:“哎呀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床上去躺着,把飯菜都給你送到床上來吃,你可不能下床。”
布迦藍走上前,見孩子躺在悠車裏睡得正香,幾個格格圍着他看得目不轉睛,此時看起來膚色又淡了些,總算徹底放下了心。
她摸了摸七格格的包包頭,攬着依偎過來的五格格,說道:“我沒事,外面也不冷。”又問幾個格格:“你們餓不餓,要不要跟我再吃一點?”
其他幾個格格都不餓,只有七格格八格格兩個小的要跟去。國君福晉轉念一想,屋子都有火地龍,裏面也暖和,不比宮裏面,只能在炕上呆着。
她還是放心不下,跟過去不斷說道:“七格格八格格,你們兩個先前才吃完,要少吃一些,別撐着了。布木布泰,你主意着些,可別吹了風,不然得頭疼。”
布迦藍不想被國君福晉念叨,随口應了,說道:“我會小心些,姑姑你自己去忙吧,不用管我。”
國君福晉幹脆讓奶嬷嬷把悠車也搬到了飯廳,一邊看着九阿哥,一邊陪着布迦藍說話:“九阿哥生了要洗三,他生得早,也來不及通知科爾沁,那邊也沒有人來送洗三禮。皇上又在外面打仗,雖說如此,九阿哥的洗三,我還是要給他辦得熱熱鬧鬧。”
布迦藍頓了下,問道:“姑姑可是要在宅子裏辦酒席?”
國君福晉面色猶疑,說道:“我也沒拿定主意,人多眼雜,吵鬧且不說,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身份又不一樣,九阿哥出生,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着,這洗三就要更小心些。可九阿哥該有的,一定得有,不然別人還以為九阿哥怎麽着了呢。
不如這樣,我只把他抱出去一會就送回來,不會留着他在外面。你也不用出去見人,就在前院辦,後院的門幹脆關着,誰都不允許進。”
布迦藍不在意各種習俗,不過國君福晉說得對,現在九阿哥既然是皇太極的兒子,就要堂堂正正出現在人前。她思索片刻,說道:“布防上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置辦酒席的事情,姑姑去安排就好,前院也大,她們來吃一頓酒後就離開,也吵不到什麽。”
國君福晉神色遺憾,啧啧道:“真是可惜,真該讓海蘭珠也來,她還不得嫉妒死,我就想瞧瞧她會氣成什麽模樣。可她來了吧,又礙眼得很,連地都要洗幾遍,不然真會髒了這麽好的宅子。”
說起來,布迦藍還得感謝她來這一遭,不然這早産的事情,還要用心去演,淡笑道:“不用去管她,沒必要與她計較。”
國君福晉笑着應下來,吩咐奶嬷嬷道:“你們把九阿哥仔細看好了,我這就去安排。”
布迦藍吃完飯,也沒有讓奶嬷嬷看着,把九阿哥的悠車放在了身邊親自看着,等到他哼唧哭的時候,再喚奶嬷嬷來喂奶換尿布。
吃過午飯之後,蘇茉兒進來禀報:“福晉,範章京來了,奴才是要把他領進來,還是讓他在外院等着?”
要是去外院,去外面見了風,國君福晉又要啰嗦很久,布迦藍想了想,說道:“讓他進來後院吧,我去正屋見他。”
蘇茉兒吩咐宮女前去領範文程進來,她拿了風帽給布迦藍裹得嚴嚴實實,陪着她去了正屋。
沒多時,範文程就到了,進屋後上前請安。他見布迦藍與尋常時無異,只臉色還有些蒼白,先是笑着道喜,再關心地問道:“首輔身子可好?奴才聽到首輔傳奴才來,還吓了一大跳,聽說首輔是被推......,差點摔了一跤,以為首輔可是出了什麽事,後來問了蘇嬷嬷,才知道首輔一切安好。”
布迦藍笑着道:“多謝關心,我沒事。不過我聽說男人不能見剛生産的女人,以為範章京不會來呢。”
布迦藍的兒子一出生,盛京城就已經全部知曉,包括海蘭珠與她的沖突,私下裏大家都議論紛紛。範文程也聽了許多,先前着實捏了把冷汗,女人生産本就兇險,要是真摔倒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見到布迦藍一切安好,不過剛生完,就已經惦記着朝堂上的事情,範文程佩服得緊,笑着道:“奴才不信這些,以前漢人也沒有這些習俗,只是說男人在女人生産時,不宜進産房,說是産房裏污穢。奴才其實也不懂污穢在何處,人人都是從産房而來,怎麽就污穢了。
不過奴才覺着,有些東西沒有必要去辯解,明事理的人自然會懂,不明白的,再說多亦無用,反倒浪費唇舌。奴才早就想派內人前來探望,只是擔心首輔剛生産完,身子還沒有恢複,外人不宜前來打擾,便又打消了念頭,首輔該多多歇息才對。”
布迦藍臉上笑容更甚,說道:“我也沒有幹力氣活,只是坐着說說話,也算是歇息。現在開了春,馬上春耕在即,這件事比較緊急,不能耽擱,就把你叫了來。宅子裏面修了個地窖火龍,在大明這些地窖火龍很多,估計你也聽過。我想着試試用地窖火龍育苗,發芽以後再把莊稼種到地裏,至于收成如何,我也不懂,現在先拿幾塊地出來種着試試看。
還有,去年我讓陳濟種了一塊地,那塊地的收成比別的地好上許多,地裏收上來的糧食,篩選之後都拿來做了種子,你要看着些,種地的時候,不能與別的地混在了一起。到了秋天,再看那塊地種子的收成。如果好的話,明年的地,争取全部用那些種子。”
範文程喜道:“福晉這個法子好,莊稼就跟人一樣,弱肉強食,最後活下來的肯定最厲害,奴才随後會去安排好,首輔盡管放心。”
布迦藍提醒道:“不可操之過急,也無需大肆宣揚,等到最後結果出來時再宣布。不然引起有些人的嫉妒,起了壞心思在旁邊搞鬼。對了,喀爾喀那邊情形如何,可有消息傳回來?”
範文程說道:“如今還沒有消息,戰場上信息多變,既便現在傳回來,等收到之後,那邊又有了新的變化。首輔莫急,喀爾喀不是皇上的對手,皇上不會有事,只管等着皇上凱旋歸來即可。”
戰場上刀劍無眼,布迦藍現在當然會擔心皇太極,要是他不明不白沒了,大清就要面臨繼承人的問題。
依着現在的局勢,別看她身居高位,就算是內閣首輔,對于手握重兵的他們來說,也構不成威脅。
現在朝堂之上,她的官員還沒有成長起來,不管六部還是翰林院,根基還淺得很。就算她拿到了皇太極的兩黃旗,也不能與其他幾旗開戰。
若是先內耗掉的話,她也成了自己鄙視的其他幾旗,不過是部落的小奴隸主。不管蒙古大明還是朝鮮,都得生吞了她。
政權一定得平穩過渡,在其他幾旗幾足鼎立的情形下,她現在毫無勝算。皇太極還不能死,至少得等到她的文官集團成長起來之後再說。
布迦藍考慮之後,說道:“國子監的事情也要抓緊,你與陳濟去商量,由他去負責這件事。國子監不要跟着大明學,你也知道現在他們的水平,讀過幾天書,認得幾個大字的,都被拉出來當官做事了。國子監分幾個班,蒙童啓蒙也收,就當是朝廷免費讓他們讀書。倉禀實而知禮節,他們讀過書之後,就算做強盜,也會盜亦有道。”
範文程一一應下,再商議了一陣後,見布迦藍目露倦意,忙告辭後離開。
國君福晉等範文程離開後,馬上忙不疊趕了來,板着張臉數落道:“事情永遠忙不完,你總得顧忌着自己的身子,要是你有什麽不好,你可有四個孩子呢。”
布迦藍也不争辯,只笑着應是,“現在是急事,天光不等人,我已經全部安排了下去,以後就能安心坐月子了。姑姑去忙你自己的吧,我不會出去,只會在後院呆着。”
國君福晉也拿她沒辦法,又叮囑了幾句,才去前面忙碌。
到了九阿哥洗三這天,盛京的福晉夫人幾乎全部來了,國君福晉忙得不可開交,蘇茉兒也被派去了前面幫忙,幫着招呼收禮。所有的禮收上來之後,全部放在了前面的庫房,一件都沒有進後院。
九阿哥被抱出去露了個紅臉,借口身子弱,很快便抱了回來,重新換了身幹淨的衣衫後,再送到了布迦藍身邊。
吃完酒席,外面陽光燦爛,女眷們紛紛走出屋子,外面院子裏說話閑逛。
杜勒瑪走到通往後宅的垂花門前,見大門緊閉,抿了抿嘴,好奇地道:“聽說這座宅子大得很,現在只看到前院都已經這般美,不知後面是什麽樣的光景。我們可難得來一次,不進去瞧瞧真是可惜了,不知道從哪裏可以進去?”
西宮大福晉娜木鐘眼珠子轉來轉去,既不屑又嫉妒,撇了撇嘴說道:“就是啊,既然把我們請了來,何苦又防賊般防着。我就沒見過誰家洗三,孩子抱出來晃一眼就不見了人。這後宅還不能讓人進去,就是大正殿也沒這般看守着,竟然比大正殿還要尊貴呢。”
宅子裏伺候的宮女,态度雖然恭敬,言語間卻很不客氣地道:“回大福晉,肅親王福晉,福晉在後院歇息,九阿哥也小,不能吵到他們,還請貴人們在前院歇息吃茶。”
娜木鐘眉毛一揚,怒斥道:“放肆,不過一小小賤奴,豈有你說話之地,快把門快打開!”
說完之後,見宮女一動不動,氣得擡手就朝宮女臉上揮去:“賤奴,居然還敢反抗!”
突然,娜木鐘手臂一緊,擡眼瞧去,見蘇茉兒拽住她的手臂,臉上帶着笑,眼神卻冷冰冰,不客氣說道:“大福晉,後宅是福晉歇息的地方,是不能與大正殿比。雖說來者是客,也該客随主便,主人不同意,客人斷沒亂闖的道理,大福晉還是請回吧。”
娜木鐘掙脫蘇茉兒的手臂,被奴才連續頂撞,怒氣爆發,臉色都變了,大聲道:“你也不過是個賤奴,居然敢這般對我不敬。看來不是客随主便,是奴才随了主人,如今剛生了個兒子,就嚣張得很。我今天偏要進去,你能拿我如何!”
國君福晉聽到争吵,忙着趕了來,鐵青着臉說道:“娜木鐘,你想做什麽?”
娜木鐘譏諷地道:“我哪敢做什麽,就想着去後面看看,被你們的狗奴才攔着不讓進。說到底我們是你們請的客人,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賊人呢。”
國君福晉氣得不行,娜木鐘脾氣急,也沒有腦子,不知道是受了誰的蠱惑,現在沖到了前面強出頭。
她見其他福晉夫人已在一旁悄悄咬耳朵,真是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不禁着急起來,忙悄悄吩咐人去給布迦藍遞消息。
布迦藍悠閑靠在窗棂下的榻上歇着,太陽透過高麗紙照在身上,雖沒有暖意,卻很是舒适。她見到宮女匆匆進門,滿臉焦急,不由得擡了擡眉,問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宮女飛快說了前面的沖突,布迦藍哦了聲,說道:“這點小事啊,你去跟蘇茉兒說,讓親衛将杜勒瑪與娜木鐘扔出去。其他福晉夫人,沒鬧事的客客氣氣送走,要鬧的也照樣扔出去。”
宮女得了指示,又飛快轉身出去傳話,跟蘇茉兒說了布迦藍的吩咐。
蘇沫兒得到指令,半刻都沒有遲疑,喚來渾身帶着煞氣的親衛,不由分說擡起杜勒瑪與娜木鐘,不顧她們的尖聲叫嚷,直接扔到了大門外。
國君福晉傻了眼,其他福晉夫人們也傻了眼,眼瞧着不知從哪裏冒出來,進退有度的一群黑衣壯漢,吓得連連後退。
蘇茉兒臉上揚起柔和的笑容,恭敬地道:“各位貴人請随便在前院逛,吃茶吃點心,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衆人眼神各異,總算親自體會到了布迦藍的厲害與強硬,就算有不滿想要鬧的,也歇了那份心思。坐下來稍微吃了杯茶之後,都沒有再留的心思,紛紛起身告辭。
國君福晉送走所有的人,也長長舒了口氣,回院子洗漱之後,去到後院,見布迦藍仍然在窗棂下悠閑曬着太陽。
想着先前那些人的神色,不禁揉着太陽穴,發愁地道:“瞧這一天,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唉,都是些什麽事,先前還好好的,不知道誰在後面搞鬼,突然就鬧了起來。娜木鐘也是,她肯定是被人當了槍使,真是蠢貨!”
布迦藍一聽杜勒瑪,便知道是豪格不安分。八阿哥沒了,九阿哥可是他最得力的競争對手,他要是沒有小動作,布迦藍還會覺着奇怪,笑着說道:“姑姑不用擔心,讓大家知道我不好惹也就夠了,以後要是有人出來當槍,也得掂量掂量,有沒有那個本事。至于杜勒瑪娜木鐘,更不用去管,她們掀起不起什麽風浪。今天也是我不在,要是在,直接揍她們一頓更有威懾力。”
國君福晉嘆了口氣,說道:“也是,九阿哥可礙了不少人的眼,以後要要盯得更緊些,半點都不能分心。哎喲,你瞧他睡得多香啊,臉也沒有以前那麽紅了,長得可真俊,這眉眼,可是愈發像你了。”
布迦藍斜了九阿哥一眼,臉還是那麽紅,返祖樣是稍微少了些。可俊這個字,真是完全與他不沾邊,像自己就更是胡扯了。
到了三月中旬,喀爾喀素巴第圖汗被皇太極追得到處逃竄,最後實在是害怕,終于投降俯首稱臣。皇太極提出了一系列條件之後,放了他一馬,得勝班師回朝。
在外打了勝仗,布迦藍又生了個兒子,雙喜臨門,皇太極高興得很,一回盛京就喜滋滋來到了城外。
布迦藍已經出了月子,九阿哥眉眼也長開了些,臉上不再那麽紅。他平時也乖得很,吃了就睡,只餓了拉了會哼唧幾聲。
皇太極一來,就盯着悠車裏睡着的九阿哥挪不開眼,連叫了幾聲好,哈哈笑道:“長得真像我,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有福氣之人,幹脆就給他取名叫福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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