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

布迦藍慎重考慮清楚之後, 第二天一早就進了宮。

皇太極見到她這麽早來,還滿臉嚴肅,不禁愣了下, 問道:“我也正要找你,不過你先說吧, 發生了什麽事情?”

布迦藍也沒有拐彎抹角, 徑直說道:“四格格的親事, 皇上不能答應。”

皇太極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沉聲說道:“為何?你明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在大事上你從不會糊塗,幾個格格的親事,本來是小事一樁,你卻偏偏要固執己見!”

布迦藍淡淡地道:“因為她們是我的女兒啊。”

皇太極怔住,片刻後惱怒地道:“她們是你的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她們嫁出去,仍然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我又哪裏對不起她們了?”

關于情情愛愛的事情, 布迦藍無法與皇太極溝通。關于女性也能獨立自主的事實,布迦藍更無法與皇太極說到一塊去。

她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現在幾個格格還小,無法展現出自己的能力。在皇太極眼裏看來,肯定是以權勢權衡為重。

其實布迦藍何嘗不是如此,在某一方面來說, 她與皇太極很相似。只是她經過了現代文明的洗禮,書稍微讀得多了些。

不過也有得有失, 皇太極要是讀過太多的書,要跟一群蠻子講禮尚往來,就很可笑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的亂世,放羊娃出身的李自成,照樣揍得崇祯嗷嗷叫。

布迦藍只能跟皇太極分析利弊,女兒留着的好處,如果不嫁的話,有什麽方法去彌補與蒙古各部的關系。

“昨天我回去問過了幾個格格,以前我也問過她們,她們的志向從沒有變過。四格格說,她以後想當個大夫,行醫救人。五格格想當先生,七格格想當大将軍打仗。”

皇太極冷笑,不以為意地道:“不過是黃口小兒的随意一說,你卻真當做回事了。兒女親事,向來就該由父母做主,兒女們哪敢不從,你偏生要去問她們,真是自找麻煩。”

布迦藍也不生氣,細細解釋道:“皇上可有問過她們的功課,知道她們學了什麽嗎?幾個格格現在滿蒙漢朝鮮語都通,無論讀書習字,騎馬射箭都不在話下。七格格小一些,每天都跟姐姐們一樣,從來沒有叫過苦叫過累。不管刮風下雨,還是下雪的寒冷天氣都從未間斷,一年下來,也就在過年的時候能歇息兩天。

四格格跟着漢人大夫在學辨藥,已經認得上百種的藥草,還能說出每樣藥草的習性。現在大清的百姓生了病,先是拜薩滿,再拜各種神,大夫治病水平也參差不齊。皇上心裏清楚,生病是吃藥有用,還是拜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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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平時連兒子們都很少管,何況是女兒,他還真不知道幾個女兒有這般厲害,将信将疑地道:“四格格已經學了這麽多?”

布迦藍點點頭,說道:“皇上一直求賢若渴,有本事之人千金難求,如今卻要把她們嫁出去,實在是太可惜。”

幾個格格聽起來都有本事,皇太極仍然感到為難,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布迦藍說得沒錯,現在大清人才緊缺,尤其是大夫。不管是奴才民人還是王爺貝勒,生了病先是拜神,再尋醫問藥。

最關鍵的是,大清也沒有什麽好大夫,所以不管誰生病,連小小的着涼都難治好。

皇太極神情低落,若是有好大夫,說不定八阿哥就不會那麽早去了。以後能出現厲害的大夫,絕對是大清之福。四格格以後學到了治病的本事,把她嫁到科爾沁的确是可惜了。

拒絕吳克善的提親,總得有個說法,安撫好大清最得力的盟友。

“吳克善是你的哥哥,大家親戚一場,要是不答應親事,豈不是駁了他的面子,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啊。”

布迦藍早就料到皇太極的擔憂,說道:“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要是讓人傳話,中間傳出什麽差錯,造成誤會就不好了。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科爾沁,順便走訪蒙古其他部落。平時聽理藩院傳消息回來,總歸隔了一層,還是得眼見為實。皇上領兵去前線援助,盛京由鄭親王留守,加上範文程也在,這邊也不會出什麽事情。”

蒙古各部落雖離得也不算遠,平時都是蒙古人來盛京,就是皇太極自己,也沒有去各部落走動過。

布迦藍是蒙古人,打着回娘家的旗號,能與各部聯絡感情不說,還能順便探聽虛實。

皇太極當然同意布迦藍去蒙古走動,不過他又擔心福臨,說道:“你既然出去了,就把福臨交給琪琪格帶着,搬回宮裏來住,在外面住着總歸不安全。”

布迦藍也不知道皇太極是傻還是太天真,肯定不會單獨把福臨留在盛京,這麽大的靶子立着,要是豪格他們沒動作,那真是蠢到家了。

國君福晉雖然會盡心盡力帶他,但她畢竟能力有限,說道:“福臨跟着我去蒙古,他平時離不得我,晚上見不着就不會睡覺。路上走慢一些,也沒有什麽事情。”

皇太極想想也是,福臨那小子聲音大得很,見不到布迦藍就扯着嗓子大叫,哄都哄不住。他人又皮實,滿蒙兒女早就該到處跑了。

“也罷,你不放心的話就帶在身邊,不過路上要小心些,要是生了病就麻煩了。這次除掉了代善,正紅旗我準備還是讓碩托接手,你可有什麽意見?”

按照女真時留下來的習俗,父亡子繼,代善死後,碩托拿不到正紅旗的旗主之位,人心就無法穩定。

代善四個兒子,岳托與第三子薩哈廉已去世,只剩下了碩托與小兒子瓦克達。

布迦藍想了想,說道:“岳托碩托都是代善的親兒子,功勞有目共睹,代善不公,鑲紅旗遠遠弱于正紅旗,不如将兩旗打亂之後,再重新分配,牛錄均分,瓦克達與碩托共領正紅旗。

多洛渾還年輕,經驗不足,得讓人多看着他一些,在旁邊幫把手。平時沒事的話,把他也叫到國子監來學習讀書。至于幫忙的人手,我會挑幾個老實忠厚的人送去。”

皇太極眼神一亮,瓦克達與碩托兄弟之間的關系不親,把他們放在一起,正紅旗就等于分散了。

他不擔心調整兩紅旗會引起碩托兄弟的反抗,現在他們還怕被一起清算呢。

布迦藍插手鑲紅旗的旗務,鑲紅旗在她手中,就等于在朝廷手中。她管着漢軍旗的軍政,兩黃旗的民生政務也是她在經手,現在都管得很好,亦沒有幹涉過兩黃旗的軍事調動。

這點令皇太極特別滿意,他絕對不允許人動兩黃旗的兵,這可是他的命根子。不然就算布迦藍再能幹,他也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好,你抓緊安排下去。可惜碩托瓦克達的正紅旗不好再插手,不然也給他安排幾個人進去。”

布迦藍斜了他一眼,說道:“還要讓碩托去打仗呢,別做得太過了。多洛渾那邊我也會跟他說清楚,不能不明不白派幾個人進去,不然他心裏會有想法,再被人一挑撥,事情就變樣了。我先去文淵閣那邊走一趟,跟範文程他們交代幾句。皇上派人去把多洛渾叫來,到時候你......,算了,還是等我也在的時候,一起與他談吧。”

皇太極微微惱怒道:“你又怕我壞事,我難道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倒是你,去了蒙古的時候可別跟人打起來,我讓着你,蒙古那些莽漢可不會讓着你。”

布迦藍餘光都欠奉,起身往外走去,“多洛渾到了時我再來。”

皇太極悻悻盯着她的背影,這個臭女人,脾氣真是壞。要是在蒙古與人打了起來,能有人收拾一下她的壞脾氣也不錯。

布迦藍去到文淵閣,叫來範文程與希福,跟他們說了要去蒙古之事。

希福聽後,心中暗暗吃驚,照理說他管着理藩院,本該一起随行。布迦藍沒有叫上他,是不是對他有什麽不滿?

原本負責朝鮮互市的馬福塔與英俄爾岱,去年年底考核不過關,被布迦藍革去了差使,換上了新科舉人。

新人不僅會朝鮮語,又讀過很多書,不管從哪一方面都比他們兩人強。希福不傻,他知道兩人肯定在去朝鮮時得罪過布迦藍。當時她沒有什麽動作,誰知她早就有準備,來了個秋後算賬。

再三斟酌之後,希福小心翼翼問道:“我對蒙古還算熟悉,若是我随着首輔前去,一路上也能為首輔分些憂。”

布迦藍豈能不知道希福的小心思,她出使蒙古的想法,與皇太極也大致差不多。不過她更多了層深意,她拉攏蒙古,是要拉攏蒙古支持她個人。

希福随同前去的話,的确能給到很多幫助。希福代表的是大清朝廷,她前去是個人私事,這其中的差別就大了。

布迦藍笑了笑,說道:“我不過是回娘家走親戚,順便去各處看看,用不着你跟着去。皇上要外出打仗,你留在盛京,幫着範章京與鄭親王他們做事,盛京離不得人手。”

希福見布迦藍神色輕松,口氣也溫和,緊張的心情頓時松弛不少,跟着笑道:“也是,首輔是回娘家,我去了倒不好。”

範文程最近在忙着安置俘虜,朝堂之上布迦藍的動作,他也看到了些。尤其是代善之事,她出手穩準狠,幹脆利落讓赫赫有名的禮親王成為了罪無可赦之人。

再聽到布迦藍前去蒙古,範文程不免就想得多了些。照常理說,她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外出,她才是朝廷的主心骨,突然前去蒙古,肯定是有大事,才不得不前去。

不過她不肯透露,範文程也不敢多問,恭敬地說道:“首輔盡管放心前去,朝廷上的事情有我們看着,還有鄭親王也在,斷不會出什麽差錯。”

布迦藍自然相信範文程的本事,見皇太極的随從走了過來,知道多洛渾到了,交待了幾句便回去了崇政殿。

多洛渾被叫了來,眼中一片茫然,緊張得手緊緊揪着衣袖。昨天整晚他都沒有睡着,一會喜一會悲,喜的是代善終于被處置,大仇得報。

悲的是父母雙親俱不在,其他幾旗都觊觎着鑲紅旗,要是他們動手,自己又沒有軍功,又年輕沒有什麽經驗,肯定不是他們這些人的對手。

布迦藍看到多洛渾的黑眼圈,站在她與皇太極面前,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說道:“坐吧,我跟皇上叫你來,只是與随便你聊聊家常,你別害怕。”

多洛渾可是親眼見到布迦藍一腳踢死了阿蘭柴,她就算再随和,他也不敢造次,忙規規矩矩謝了恩之後才坐下。

皇太極瞄了眼布迦藍,暗自腹诽這個女人還真是狡詐,明明要搶別人的旗務,還假模假式裝作關心人。

他也不甘落後,臉上笑容更濃,連連擺手道:“坐坐坐,外面天氣熱了起來,你快吃杯茶涼快之後,我們再随便說話。”

布迦藍白眼都差點翻上天,皇太極臉上的笑太牽強,又太過熱情,跟那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她看了想自戳雙目。他就是個豬隊友,早知道她單獨找多洛渾談話了。

多洛渾心裏沒底,只戰戰兢兢盯着他們,布迦藍說道:“多洛渾,你阿瑪去後,如今你管着旗務,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我們都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客氣,說出來我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說起旗務,多洛渾就一肚子苦水。岳托意外去世,也沒能提前安排好後事。雖然他以前也跟在岳托身邊打下手,等到自己親自去做的時候,才發現與想象的不一樣。

底下的佐領牛錄章京,都是一堆老油條,有些還做做表面樣子,有些幹脆連面子情都不顧,直接頂了回來。安排下去的事情,說是以前岳托在時,不是這般處理,倚老賣老指點他做事。

多洛渾很生氣,現在的節骨眼上,不能出亂子,他只得硬生生忍了。如今布迦藍一問,他的委屈就再也繃不住,把遇到的麻煩全吐了個幹淨。

布迦藍認真聆聽,奴大欺主的事情到處都有,多洛渾遇到這種事也正常,她并不覺得意外。

她不怕多洛渾處理不好旗務,只怕他一切都處理得妥妥帖帖,她無法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去。

聽完多洛渾的話,布迦藍見皇太極欲言又止,幹脆搶在他前面說道:“事情發生得突然,誰也沒想到你阿瑪這次會沒了。底下的奴才一時還沒有轉變過來,也是人之常情。你也不要心急,現在你缺乏的是資歷與經驗,等到你打上幾場仗,有了實實在在的功勞之後,底下的人自然會服你。

這樣吧,我派幾個忠厚能幹的人去你那裏,幫着你理順旗務之後,他們就回來,以後鑲紅旗還是由着你管。你也不要多想,更別去聽別人的讒言。正紅旗照着規矩,該由你叔叔碩托與瓦克達繼承,朝廷也不會去貪他們的這點便宜,照舊由他們繼承。

只因為以前分配不公,正紅旗的實力比鑲紅旗強。皇上打算把兩旗重新調整一下,這樣一來,鑲紅旗的旗務會更加難管,所以我才會派人去幫着你。再者,大清現在與大明在打仗,八旗絕不能亂。”

多洛渾一聽,頓時喜上心頭。布迦藍派人來幫忙,他當然會感到不舒服,畢竟下面的人都不聽話,再來些指手畫腳之人,又多了重束縛。

不過能從正紅旗分到牛錄,這點束縛就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布迦藍說得對,現在各旗不能亂,要是鑲紅旗管得不好,他也坐不穩這個旗主之位。

多洛渾當即起身行了大禮,感激地道:“多謝皇上首輔相幫,我一定會虛心聽取建議,不會給皇上首輔,還有阿瑪丢臉。”

皇太極剩下的老仇人代善已除,又基本上解決掉了兩旗的麻煩,現在只剩下多爾衮幾兄弟。不過他們幾兄弟打仗厲害,人也聰明,得與布迦藍從長計議。

他心中高興得很,笑呵呵地道:“你是我侄兒,哪用得着如此客氣。你現在還年輕,得要多學習,別學着你的瑪法他們不讀書,不知廉恥罔顧人倫。你以後沒事的時候,就來國子監聽先生講課,能學多少就學多少,總比當睜眼瞎強。”

多洛渾一一應下,謝恩後離開。布迦藍與皇太極商議了些細節之後,離開皇宮回城外。

蘇沫兒牽來馬,兩人騎馬出了城之後,天氣晴好,初夏時節鮮花盛開,空氣裏都是花草香氣。

布迦藍難得有歇息安寧的時候,幹脆放慢馬速,賞景的同時,順帶查看田間地頭的莊稼。

今年開春雨水多了些,不過田地裏的莊稼長勢還算不錯。去年地窖火龍育苗的幾塊地,收成最好,特意選取好種子種下的那幾塊地,收成次之。今年布迦藍選取了最好的種子用地窖火龍育苗,不知道最後的收成又會如何。

要是這塊地的收成最高,布迦藍打算以後大力推廣,就是每畝地多收五十斤糧食,也是好的開端。

蘇茉兒騎馬落後她一步,說道:“福晉,先前奴才回去後宮看過,聽說和諧有禮宮大福晉經常生病。好上沒幾天,只要皇上去了別處,她又得病倒一場,最後皇上幾乎天天都歇在她的宮裏。”

布迦藍淡淡地道:“且随了她去。蘇茉兒,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別把心思放在後宮之上。你看,遠處的天地多遼闊啊,大明境內更有大好河山,江南的這個季節,正是日出江花紅勝火,難道你就不想去看一看嗎?”

蘇茉兒順着布迦藍的手指看去,田地間阡陌交錯,瓦藍的天空中,白雲浮動,海子裏的水如銀鏡,光芒閃爍。

在宮裏,除了黃瓦綠檐,就是如同血幹枯後的紅,看久了總覺着悶得慌,偏偏地方狹窄,又無法躲避,就是難過了,連獨自流淚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她與布迦藍住在外面的宅子裏,也有單獨的小院落,還管着一大堆宮女,比宮裏的福晉過得還有滋有味。

蘇沫兒笑着道:“奴才錯了,奴才回了宮之後,總會去後宮轉一轉。福晉說得對,實在是沒有必要與她計較,福晉要的也不是這些。”

既然她能拎得清,布迦藍也沒有多說,笑着問道:“我們馬上要回科爾沁了,你高興嗎?”

蘇茉兒小時侯家裏窮得飯都吃不上,被選做布迦藍的奴才之後,才得以長大。

科爾沁親人早已離世,苦難的日子她也不願意再去回想,又在盛京生活多年,能不能回那片草原,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

“離開科爾沁這麽多年,回去之後估計都不大習慣了。只要有福晉在的地方,就是奴才的家,奴才其實也沒有多高興,好比跟着福晉去朝鮮一樣,能出遠門就覺着有點兒興奮。”

布迦藍轉頭看着蘇茉兒,微笑着說道:“你這句話說得很對,心安處即是家。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有你的家。”

蘇茉兒心裏暖洋洋的,說道:“奴才知道,福晉待奴才好。現在能到處走動,不用呆在後宮無所事事,奴才覺着呀,現在過的就是神仙日子。”

布迦藍失笑,揶揄她道:“神仙,回去可要好生收拾行囊,還有福臨那個小祖宗呢,不能少了他的東西。他又片刻都不安生,等到了蒙古,只怕要被他吵得頭都會大一圈。”

蘇沫兒聽布迦藍提起福臨的頭疼樣,也忍不住跟着笑。早上出門時,福臨還抱着布迦藍大腿不肯放,要跟着她一起出門,嚎得把屋頂的喜鵲都驚走了。

兩人加快了馬速往回走,剛經過一片小樹林,幾人騎在馬上迎面而來。布迦藍定睛一看,騎在最面前的赫然是多爾衮。

布迦藍等到多爾衮騎近了,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多爾衮笑容滿面,驚喜地道:“我出城來找嫂嫂,沒想到嫂嫂一早就進了宮,想趕緊回宮來,卻與嫂嫂狹路相逢,真是緣分不淺啊。”

布迦藍嘲諷地道:“沒讀過書就不要亂用。”

多爾衮臉皮厚得很,他也不在意,從馬上躍下,嘿嘿笑道說道:“都是從漢人先生那裏學來的,嫂嫂忙不忙,不如我們坐下來歇歇吧。”

多爾衮剛打完仗回來,馬上又要前去征戰,布迦藍想了想,也下了馬,與他尋了個陰涼處坐了下來。

多爾衮最近瘦了許多,興許是上陣殺敵多了,現在變得氣勢十足,不經意間就流露出淩厲殺氣。他長得肖似阿巴亥,面容偏俊美,瘦了之後棱角分明,多了幾分英氣。

只是一笑起來,還是原來的模樣,在布迦藍看來,就是蠢中帶着急色樣。

多爾衮待布迦藍坐定之後,起身鄭重見禮,“嫂嫂,我馬上又要上戰場,把調兵遣将等事安排布置好之後,就馬上趕了來,想單獨見見嫂嫂,當面向嫂嫂道謝。”

布迦藍微楞,腦子一轉就明白過來。代善與多爾衮幾兄弟有殺母之仇,如今代善倒了黴,最開心的應該就是他們幾兄弟。

“不過多爾衮,你不能去找多洛渾他們的麻煩啊,代善做的事情,不能怪罪到他們身上。”

多爾衮頓了下,怏怏不樂地道:“嫂嫂真是,管東管西的,多洛渾說上天,也是代善的孫子,當年的惡氣還沒有出夠呢,我不找他算賬找誰去?”

布迦藍嗤笑,“出息,你就是欺軟怕硬,以前代善好好的時候,你怎麽不去尋仇?再說代善還沒有處置呢,要不你由你親自去行刑如何?”

多爾衮神色讪讪,支吾了幾聲,說道:“我倒想親自去,不過估計會被人罵,我與代善也沒什麽不同,都一樣歹毒。算了,我不欺負多洛渾,也與他沒什麽關系。不過碩托他們,若是惹到了我的話,那我就不會客氣了。”

他就算再不客氣,又能不客氣到那裏去,碩托也不是善茬。布迦藍沒有理會他,仔細問了戰場上的情況。

多爾衮也沒有隐瞞,将打仗的情形仔細說了,“真細究起來,也不是大清的兵有多厲害,而是大明真的太弱。大明上戰場打仗的兵,連飯都吃不飽,又缺乏鬥志,所以被我與岳托連下了許多關口。若是遇到厲害的統帥,指揮得當,軍中紀律嚴明,兵馬再強壯些,這仗也難打。”

得天下者,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皇太極也是遇到了好時機,要是再早幾十年,或者再晚幾十年,天下就不一定是當今的局面。

就好比她自己,如果不是遇到眼下的亂世,遇到禮教森嚴的時候,她也難有今日。

幸好,一切都剛剛好,布迦藍心情,頓時如天氣般晴朗。

多爾衮觑着布迦藍眼角眉梢的笑意,悄悄挪動着身子朝她靠近,眼神火熱,癡癡凝望着她,輕喃道:“嫂嫂,你笑起來真好看。”

布迦藍上下打量着多爾衮,淡淡移開了視線,朝四周掃視了一圈,周圍靜谧,繁花錦簇,不禁擡了擡眉,臉上笑容更甚。

醒掌天下權,美男醉卧膝。布迦藍覺着,這樣的日子着實不錯。

不想生孩子,也有許多辦法享受,她眼神在多爾衮的薄唇上停留住,緩緩問道:“漱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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