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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擔心。現在日頭毒辣,暑氣又足,不如各位先回吧。”碧央的聲音雖是溫婉,卻極其堅定。聽說白跑了一趟,幾位妃嫔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滿神色,可聽聞皇後也在,想必晴貴妃的意思也是經了她應允的,反倒不好發作。
莺莺燕燕滞留了不多時,便一一散去。向來熱鬧的昭惠殿,此刻又恢複了片刻的安寧。
這份冷清,到讓人一時不适應了。
賢妃扶了侍女花時的手,沿着西街綠蔭長廊,慢慢往回走。
西街綠蔭漫道,涼風習習,是個避暑的好去處。這風兒拂在臉上,也似小貓爪一般,讓人癢癢的,心裏舒服。賢妃心裏惬意,大好心情,卻被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打斷了。女子在身後道,“前面的可是賢妃娘娘?”
賢妃回眸望去,不遠處穿紅戴綠的宮裝女子,正是新晉上來的蘇才人。
蘇才人家世卑微,父親不過是窮鄉僻壤的一個芝麻官罷了,在後宮之中,這樣的女子,大概生來就是被出身豪門的大家閨秀踩在腳下的。她入宮兩年,竟然從未得了機會面聖,險些成了老姑娘。若不是前幾日皇後娘娘向皇上提了個醒,尋了機會上了龍床,恐怕今後只能凄凄涼涼,老死宮中。
心下雖然輕蔑,賢妃還是噙了一絲笑意,回轉過身,親親熱熱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蘇妹妹。這小嗓子,真要讓人酥了半邊骨頭吧。”
蘇才人本來年長于賢妃,如今被她毫不客氣的叫了“妹妹”,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陰郁之色。但只是轉眼間,便換上了盈盈笑意,“讓姐姐笑話了,若論聲音婉轉,後宮誰比得上姐姐讨皇上青睐呢。”一邊說,一邊走上前來。
聽聞奉承,賢妃也未露過多喜色,只是淡淡點頭,“蘇妹妹叫住本宮,可有什麽事?”。
花影之下,蘇才人正向她躬身行禮,聞此不由得讪讪道,“只是和娘娘同路罷了。”
其實細細看去,蘇才人也算有幾分姿色,只是一慣不得寵,又不會打扮,再好的珠釵綢緞放到她身上,都平添了一股俗氣之意。賢妃心頭輕蔑更盛,眼角撇去,就連自己的婢女花時都比她清秀出塵,想到這兒,嘴角不禁露出一股嘲諷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就一同走吧。”
蘇才人必是有話要說,可她并不急。見賢妃扶了婢女的手,轉身便走,蘇才人在身後再惱火,也只得卑微的跟上。
二人一直無話,只走了一半,蘇才人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身份尊貴,怎麽不坐步辇出來?”
賢妃懶懶的不願張口,身邊的花時才口齒伶俐道,“太醫說娘娘多走動走動,對今後産子也是多有益處的。”
蘇才人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唏噓道,“娘娘乃有福之人。當年晴貴妃懷有龍裔,皇上一步都不舍得她走,到各處都有龍辇跟着,現在想起來,那陣仗都吓人。”
賢妃神色淡淡,倒是花時先沉不住氣,急道,“皇上也心疼我們娘娘,龍辇有什麽了不起,我們娘娘只怕還見不得瞧上眼呢!”蘇才人一時面露尴尬,賢妃微微瞪了花時一眼,“大膽的奴婢,皇上待晴姐姐的情誼,可是容你這樣放肆的?!”
見賢妃微微動怒,蘇才人讪讪道,“姐姐莫不要氣壞了身子,嫔妾只是替姐姐不值罷了。姐姐身份尊貴,是戚國國君捧在掌心的表妹,入宮之時風頭無二,聖上對您也是百般疼愛。現下您有身孕,若是他日誕下皇子,那地位定當顯赫無人可比。可如今,本該是您的榮寵,晴貴妃娘娘卻偏偏搶了過去。”說罷,似乎極惋惜一般,水漾的眸子波光閃爍,“不過最近聽聞,戚國十三王要進京,想必娘娘心裏應當極為歡喜吧。”
本來想到剛入宮時的情景,賢妃眸中蒙上一層溫柔之色,可乍聽蘇才人提起十三,禁不住冷笑一聲。
“蘇才人好靈通的消息。本宮*日*日在宮中,也不過昨日夜裏才聽皇上提起罷了。戚國來人,與我一個婦人何幹?”十三王的母妃地位卑賤,又是異族,她對于這個所謂的未來儲君,向來瞧不起看不上。可笑蘇才人自作聰明,一句話而已,便讓她徹底翻了臉,“莫不是才人也想學學之前的梁氏,來個後妃幹政?若是有這般志氣,倒不如我替才人先秉了皇上皇後吧。”
果不其然,蘇才人面色泛起了一絲潮*紅,心下驚慌,一時結巴起來。
“娘娘...嫔妾不是這個意思,借嫔妾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花時一直在一旁冷眼觀看,賢妃餘怒未消,她只得悄悄碰了碰賢妃的手臂,“娘娘別氣壞了身子,小皇子可要擔心呢。”
聞言,即便怒上心頭,賢妃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向花時嗔了一聲,“你個丫頭,就會這插科打诨的本事。”
這一清醒,倒也覺得自己方才所說不合規矩,只得蹙了蹙眉,和顏悅色道,“懷了孕難免脾氣急,才人妹妹說話還是要小心,若是有心人聽見了,可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啊。”
說話間,蘇才人眼中已經蓄了薄淚,看起來楚楚可憐。見她的哭相,賢妃心頭掠過一絲煩躁,只得道,“妹妹身子若不舒服,也早早回去吧,天氣還好,也可以多走走。本宮先回了。”
看蘇才人走遠了,賢妃面色發冷,“你剛剛裝成只會争口舌之快的輕浮丫頭,讓她們這樣看輕,你可是在戒備什麽?”花時斟酌半晌,才小聲道,“蘇才人和幾個貴人,如今都住在皇後娘娘的偏殿處。娘娘剛剛過于咄咄逼人了,蘇才人這般地位,若沒人指示,怎麽敢高攀娘娘和您搭話?”
這幾個新寵,都由皇後照料。衆人皆知皇後已不再生育的最佳年齡,這些年來,皇上對她也日漸冷淡。宮中如花美貌的女子一年一撥,接着這幾個新寵的緣故,皇上也會想到皇後的好處,時時看望她一下。這一點,後宮中人心知肚明。
賢妃冷然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了不少。若是有所圖謀,她們恐怕也不會因此而輕易放松警惕。”
她雖然聰慧,但心性卻高,看不慣這些争奇鬥豔的争寵手段。在她的觀點裏,這種女子殺了便好,何須一絲關懷?可對于一向親和的皇後,卻又不得不敬。矛盾之中,只微微嘆道,“皇後又如何?本宮與世無争,絲毫不懼。”
花時卻攏了煙眉。
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道,“娘娘天人之姿,地位尊貴,如今背後嫉恨您的人數不勝數。宮裏的孩子一向難養活...眼下還是減少樹敵,等皇子誕生,母憑子貴,娘娘再做打算也不遲。”
這番話說的雖有道理,賢妃卻聽的心不在焉。只是點頭,花時見她神色陰郁,也不敢多言。
許久,賢妃才噩夢初醒一般,苦悶的揉揉眉心道,“這次十三進京,之前皇兄長從未提起過。”
花時一時不明白主子為何提起這個,轉念卻想明白她心中依舊介懷,只得低聲道,“奴婢也不曾聽說。”
“皇兄怎麽這樣糊塗!一國之位莫非真要教到異族之子手中?太子确實太不中用了,面慈心軟,十三這樣的人竟然還留在身邊...”
“娘娘慎言啊!”花時臉色大變,“有些話,在戚國時不能随意說,到了雍國,更要多長十二分心眼。”
賢妃不自覺的苦笑,搖搖頭道,“既生瑜,何生亮。已有太子,偏偏國內還有王儲易人之争,皇兄長必是要他們你死我活一場,成王敗寇!”
一聲長嘆,唯有風過葉隙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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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額,下一章會出現念念近況...會出現小七和小九...會出現玉露和晴妃...鯉魚保證!劇透一下,這裏提到的戚國的十三王子,就是以後念念“出軌”的對象...那個昨天沒有更新TT鯉魚錯了,我愛大家!
☆、51章 眸然惆悵,痛也不痛
夕陽西下,龐大的宮群也被籠罩在絢爛的紅霞之中。月上柳梢,清冷之中,瓊樓玉宇也平添了高處不勝寒的味道。
昭惠殿內。
白日殿中燃的甜膩香氣已經淡淡,這是晴貴妃最愛的“如意香”的味道。因為此香乃是聖上親自賞賜,所以為示恩寵,昭惠殿日日夜夜,此香不絕。而如今,卻沒有一個宮人來照料這香,眼見要燒絕了,味道才漸漸悠長起來。
宮中現狀如此,倒不是宮人懈怠偷懶,而是無憂公主至今仍未轉醒,娘娘心情不太好罷了。
晴貴妃操勞了一日,此刻也難掩疲憊之色,斜倚在貴妃椅上,碧央搓熱了玫瑰油,為她按摩起來。晴貴妃始終蹙着眉間,碧央見狀,只是輕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皇後半個時辰前,便回朝陽殿了。她前腳剛走,下了學堂的九皇子李諾便眼巴巴的跑過來。碧央借着皇後的緣故,本想好言将他勸回去,誰知一向冷淡的七皇子卻走過來道,“九兒也是一片好心,碧央姑姑讓他進來吧。總歸他也是只待片刻,便要回去了。”
想到近日聽聞,皇後夜夜監督九皇子讀書之事,碧央心下了然。七皇子如今是娘娘義子,也算半個主子。主子開口,倒也不好說什麽。碧央盈盈一笑,便迎了小九進來。
小九進殿,一聞到殿內的藥味兒,便先條件反射的白了小臉。他幼年時體弱多病,命就是藥罐子吊起來的。良藥苦口,難以下咽,這都是他童年時痛苦的回憶。這些年身子好些了,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吃藥的了,但凡稍微苦澀些的東西,都一口不碰。此刻聞了湯藥味道,胃裏已經開始惡心,直泛酸水。
小七見狀,牽着他的小手,拉他向通風處。小九臉色稍稍好轉些,便覺得口中味道苦澀,很是難受。他卻什麽都不說,只是可憐巴巴的看着小七。
那水潤如小鹿般的黑眸向來讓人難以抵擋,對于小七更是如此,立刻認命的向他嘴中送了甜奶片。小九得了甜頭,笑的也愈發乖巧,那粉嫩的*頭,更是毫無知覺的在櫻唇上意猶未盡的*幾下。
光是這個小動作,卻已經足以讓某人化身為狼,将他撲倒了。
小七在心中默念“緊箍咒”,只希望自己能克制克制心頭邪念。小九卻懵懂不知,只關心念念狀況,“念念姐姐現在如何了?”
念念出嫁前受封“無憂公主”是最近的事,按照他們的習慣,還是更喜歡用“念念”稱呼她。
小七攏了攏柳眉,眉間浮起一絲愁雲,只是搖頭道,“失血過多,傷及要害。太醫也只是盡力而為罷了,現在性命無虞...只是不知道何時能醒過來。太醫的意思是說,若是今明兩日能蘇醒,那就相當于好了五成。”
小九點點頭,“我能不能進去看看皇姐?”
“有驸馬和玉露皇姐照料着,人多了反而不便...出事後我也一直在外殿等候,按晴母妃的意思,便是等她蘇醒後再來探望。”
聞言,不禁有些失望。小九垂下腦袋,還是乖巧的點頭道,“那我明日再來。”說罷,頓了一頓道:“母後還等着我回去背書...”
這一陣子,皇上對于皇子們的功課很是上心,為了小九能在他面前好好表現,皇後娘娘更是下足了苦功夫。他小小年紀,夜裏只能睡兩三個時辰。按他母後的話說,笨鳥先飛,他天資不算聰穎,只能靠勤奮彌補。
由着這個緣故,二人一起的時間大大減少了。
頃刻,小七的蹙了蹙眉,張口想說些什麽。但轉念一想,卻還是生生壓抑下去。摸**的小腦袋,小七故作輕松道,“九兒這樣聰明,背書有何難的?”
小九提到讀書,一向是愁眉苦臉,叫苦不疊,純真可愛的樣子總惹人格外憐惜。可此刻,卻未有一語抱怨,只勉強笑道,“不必安慰我,你也知道,九兒若是有淩一半聰明,便不會被太傅罰,也不會惹母後生氣了。”
“要聰明有何用?九兒就是這樣傻傻的才可愛。”
小九似乎沒聽見一般,失神了一剎那,迅速撇過頭去。
見他神色不對,小七一時不敢說什麽。小九琉璃般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蒙上了層水霧,委屈的樣子顯然是在為什麽鬧別扭。小九不說,小七也不敢問,他知道九兒的有時頗有些倔強,雖然嘟着嘴巴,看起來像在撒嬌,小七卻知道他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就在他以為小九今天是不會再理他了,小九卻突然張口。而這一句話的威力,就足以讓他愣在原地。
“你也說我傻...我這樣一直笨下去,總有一天你也會讨厭我的。”
“我怎麽會讨厭你...”
小七急于解釋,卻被小九脆生生的打斷,“楚驸馬已經娶了念念姐姐,卻還惦記着玉露皇姐,難道不就是因為玉露皇姐更聰明的緣故?!你難道不會像他一般,以後也這樣對我?!”
“額...”
小七一時語塞,卻被對方當他是默認了。含了淚,小九頭也不回的跑出去,只剩小七一人呆呆的站在殿中。
還站在風口處,這涼風一吹,冷的他頓時一激靈。
無奈的苦笑一聲,這個小家夥兒,看來沒有以前那麽好騙了啊...還說自己笨,這不都清楚着呢麽?
小七在心裏尋思着,若是有一日,定要給小九好好補補課。
念念是笨蛋?有一個詞叫大智若愚。如今忍辱負重,是因為她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這盤棋,雖未步步緊逼,節奏時快時慢,那最後的結果确是一樣的。
不過是為了抓住一個男人的心罷了。
一切問題,最終都是時間問題;一切煩惱,其實都是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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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愚人節最後的一個小時,寫到清明節假期的前半個小時~大家節日快樂...慶祝一下上了封面推薦榜~也要多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這章依舊沒有出現念念...本來是有的,但鯉魚實在太困了TT喜歡小七小九的親,可以湊活看一下~~
下集預告:念念睜眼,看到這對狗男女覺得格外刺眼!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她不否認,有一瞬間她無比懷疑,自己的努力,是不是都白做了...可阿詩卻對高高在上的皇姐說,他如今,再也不會放下她...
☆、52章 卿須憐我我憐卿
虛無之中,只有沉寂。
前方似有兩個恍恍幢幢的光影,瑩瑩幽光,若有若無,像是要誘她過去一般。四周混沌未開,那股黑暗,似乎要将她吞噬了。
緊跟上那兩點微光,耐足了力氣。念念全力向前跑去,冰涼的寒意順着脊背攀爬上來,仿佛身後有怪物舔着長涎向她耳後吹涼氣。念念只覺一時壓抑的喘不過氣來,直想要擺脫這約束感。奮力奔跑中,不知不覺,四周光影調和,漸漸發生了變化。
前方幽幽的暗影漸漸合為一人的身形,卻又拉展的那麽長。終有一束刺眼的光線自暗影背後射出,逐漸放射擴大,她一時睜不開眼,便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卻聽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到了。”
到了?什麽到了?
她還在疑惑,卻見身影晃了晃,又伸展的長了些。聲音依舊冰冷,卻帶着些不耐煩。
“你這個凡人真是煩人!其他人鬼門關走一遭兒,若是有鬼差誤判,再放他回去,沒一個不謝天謝地哭爹喊娘連滾帶拼了老命爬往回跑的。你這人倒好,在陰間閑逛了半日,我費大工夫引了你許久,你竟然現在都不回去!”
長影的聲音時而輕柔,時而渾厚,倒像是兩個人的。
念念想到剛剛看到的畫面,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說引我...難道你是黑白無常...?”随即被自己一驚,“哎呦呦,這年頭,黑白無常也流行合*體?!!”
黑影肩頭明顯一垮,“無常大人怎麽會管這種小事?什麽叫合*體,大驚小怪,這是修煉!不過保不準你幾百年後再投胎,見到的無常就是我們了。”
黑影剛說完,還未得意,便見念念恍若不聞,神态麻木,*的神思已經飄至半空。見此情景,影子不禁暗呼不妙:普通魂魄在陰間本就不能就留,見她這般症狀,若是再拖延,就算回了陽世,只怕也是個老年癡呆的下場。
影子只好抖抖飄渺的身體,沖着正漸漸僵化的少女使出殺手锏,吼道:“你再不回去,你相公可要花開二度,另娶他人了!!!”
“花...花開二度?!”
少女喃喃自語,語氣似是疑問,又像是哀怨凄惶。空洞的黑眸中,卻漸漸回神。
影子再接再厲道:
“娶誰你都不會知道了,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太醫都說你沒救了。這樣和死了一樣,他當然要找別人,要怪就怪你不争氣!”
少女起先仍是愣愣的,聞此卻神色一凜,眸光閃爍。
那些深埋的記憶,終于卻如海潮般湧上來。
刺眼的陽光,女人的驚叫聲,凜冽的刀尖,肌肉撕裂的聲音,血的味道。這些感知如腥鹹的海水漫過全身,讓她禁不住瑟瑟發抖。
“這位姑娘,您若是再不回去,肉身可就該爛了。到時候別怪小的把您抓去強行投胎。”黑影還有心情調笑,卻深知時間不等人,若是她再不回去,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念念的腦海中,一瞬閃過一張熟悉而陌生的臉。
迷霧之中,他的輪廓在漸漸清晰。少年清冷卻豔麗的眉目,眸中的溫情,使她禁不住微笑。
影子不易察覺的嘆一口氣,終于找到了。這個男人,就是她對凡世最大的眷戀。
回想起的這一瞬間,一只有力的大手從迷霧中伸出。等待已久,也變得有些煩躁。大手将她全身握住,用力一抽,便牢牢的将她拖拽出無盡的黑暗中。
一陣暈眩惡心,口中苦澀,又碰上心悸頭暈。念念一口氣大喘上來,發覺四周又漸漸明亮起來。看清周圍一切,這無不在真切的告訴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渾身酸*痛,沒有力氣。連睜眼都覺得費勁,幾次又險些昏昏欲睡過去。
難道我已經老化到80歲了麽?念念一邊保持着深切的懷疑,一邊不斷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屋子內燃着淡淡的香,中和了濃濃的藥味,說不出的詭異感覺。空氣裏靜靜的,念念躺在床上,凝視着遮光的紗簾上繡着的暗線鳳紋,想到自己此刻應當是在宮裏。
紗簾沒有揭開,大概是為了讓她睡的安穩些,卻也讓她無法知道外面究竟如何。嗓子幹澀,不能發聲,她只好幹巴巴的等着。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到了服藥的時間,屋內終于有了一絲動靜。
是一個小宮女的聲音,“将軍,公主該服藥了。”
阿詩也在?!!念念立刻豎起耳朵,卻聽到一個溫婉的女聲道,“把藥放這兒,你可退下了。”
這聲音,竟是玉露皇姐。
顧不得身上的痛,念念恨不得立刻掙紮起身,掀簾看看,然後指着狗男女痛罵一通。
可現實是,她在床上只是掙紮的扭了幾扭,紗簾因床震動,也不怎麽給面子的微微晃了一下,肉眼上看去,根本發現不了什麽分別。
阿詩,你難道真的要離我而去?
念念從未有過這樣灰心失望的念頭。她的身體現在情況究竟怎樣,她完全不清楚。若真是成了個半身不遂,之前的努力豈不都是白費了?更何況,自己昏迷的半個月裏,發生什麽,她更是不知道。這二人會不會已經趁自己半死不活之時,茍且到一起了?!!
我呸!
念念怒瞪着礙眼的紗簾,只求燒出個洞來,讓她能痛痛快快的看個清楚,看看這兩人究竟在背地裏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正這樣想着,只聽“嘩”的一下,滿滿的光線盈入眼眶。而剛剛還覺得礙眼的紗簾之間,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男子的身上帶着股藥味,淡淡的好聞。他輕輕扶起她,動作無比溫柔。
念念懷疑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腦子已經糊塗了。
那一瞬間,那可以和阿詩相認的一瞬間,她竟然選擇死死地閉上了眼睛!就和當初昏迷不醒一般,此刻她正在裝成是毫無知覺的半死人。
感到微涼帶着藥香的大手将她托起,知道是阿詩,她不由得放下心來。随之而來,遞入口中的苦藥,稠粘的苦澀讓她幾乎吐出來。
而事實是,她也把送到口邊的藥汁,一滴不剩的全部反吐了出來。并且不止一次。
她已經醒了,這樣來路不明的藥,誰知道是做什麽的?念念很是理直氣壯的想到這一點,毫無愧疚之情。
楚江詩明顯慌了手腳,趕忙從玉露手中取了帕子,細細擦拭着她米色內衫上留下的暗色污漬。只聽玉露嘆氣道,“楚郎,你這又是何必?”
他将藥碗放下,淡淡道,“罷了,藥等下再吃,大概是苦了,她鬧性子吧。”
念念從未聽得他這般親昵語氣,只是心跳一陣加速。
玉露當然也聽出這份寵溺,神色一陣複雜,卻極好的掩飾過去。柔聲勸道,“楚郎,你這樣不愛護自己的身子,無憂妹妹知道了,恐怕也要難過呢。”
“既然難過...”他攏眉一笑,“那她為何還不醒過來呢...”楚江詩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面頰,許久才道,“這半月,她消瘦了。”
玉露聞言皺眉,“這是自然...日日靠人參吊着,卻也是治标不治本。”眉眼流轉間,玉露似是不經意提到,“剛剛陸太醫說,無憂情況堪憂,恐怕會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楚江詩恍若未聞。
她只得接着嘆息,“你這又是何必,難道當真要守着活死人一輩子?”
“那我該如何?”一直毫無反應的楚江詩,怔怔的吐出這樣一句。這幾日玉露少不了明裏暗裏的勸告,卻收效甚微,眼見似乎事有轉機,她強忍眸中喜色,卻愈發放柔了聲音道,“法子自然是有的。無憂這般情況,想必世人也不會怪楚郎無情無義。要楚郎解脫,首先要得父皇應允,不過你大可放心,我自是有辦法。只是要看楚郎肯不肯了...”
他思索良久,卻依舊捉摸不透,微微一愣,只好道:“此話何意?”
聞言,玉露微微垂頭,修長優雅的頸形成優美的弧度,一時面露羞色。粉面桃腮,如含苞待放的桃花,眉目流轉間,更是風情萬種。
“無憂妹妹的确可惜了,也是她命薄。楚郎,你可還願意娶我?”
楚江詩神色麻木清冷,似是不聞。只在聽到“命薄”後,眉頭卻狠狠一擰。
見他并未如自己想象般,玉露一時有些忐忑,手絞着衣裙,局促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楚江詩才終于有了一絲反映,唇角勾起,譏诮的一笑。
那眸中的冰冷失望之意,讓她一時脊背發涼。
他緩緩的轉頭看向玉露。
那眸中包含着萬分的疑惑,似是琢磨不透:自己曾經最愛的人,究竟如何這般令人寒心失望。冷笑一聲,他冷冷的看向她,一字一頓,“命薄?你可知道,是、她、救、了、你。”
自念念受傷以來,二人輪流照料她,對于念念舍命擋劍一時,二人都是極有默契的提也不提。此刻聽楚江詩說起,玉露心中一時五味陳雜,不知該說什麽好。
到最後,她僅是面色一白,卻未露出絲毫窘态。
玉露澀澀的反問道,“難道在你心中,露兒性命還不及她...?是不是楚郎覺得,如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是我才好?”她咬咬唇,眉目中透露一絲倔強,“若果真如此,楚郎真的讓露兒傷心透頂。”
頓一頓,她的眸中不知何時已有晶瑩淚光,“楚郎可以為無憂妹妹心煩意亂,但萬萬不要質疑我的情愛。露兒此生只想與你相依相伴,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楚郎,你過去從來不會這樣疑心我。”
楚江詩剛剛說話之後,便一直出神。此刻見她淚容,一時心下不忍,起身欲為她拭淚。
可那手指,最終硬生生的停在了面頰上方。他長嘆一聲,把手伸回,終于撇過臉不再看她。
“我如何能不疑心?”他的聲音裏帶着微微的苦澀,“齊夫人進宮,是雍戚二國聯姻結果。聽聞本應是雍國公主嫁入戚國皇室,那皇後寶座,宮庭樓閣,又如何是我小小一個将軍府能比的?我的真心,又何嘗有人當真過?”
“楚郎何出此言?”
玉露面色慘白,挂着淚痕,憔悴的模樣此刻看起來格外驚心。她晃了晃身子,卻硬了語氣,“你是疑我,想要嫁入戚國,所以當日舍棄你我婚約?”
楚江詩秀眉緊蹙,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卻只搖頭道,“我正是不知道,所以才痛苦。戚國國君有寵姬富華氏,富華氏出身卑微卻善妒,因着她的緣故,她入宮十餘年中,後宮新晉女子了了。正因如此,皇上也恐雍國公主下降過去受到欺負,齊夫人才會入宮。”他的眸子浮出一絲痛苦,“如果不是這其中曲折,恐怕你早已風風光光嫁過去了吧。”
是了!是了!
玉露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直覺腦海中霎時一片空白,虛晃幾下,她幾乎忍不住狂笑出聲。
竟然這樣巧合!
楚郎,在你心中,我原來只是這樣貪慕榮華的女子麽?
她面如死灰,心中卻有劫火燃燒。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将她推入地獄!
“你如今嫁予我,難道不是為了逃避遠嫁吐蕃的緣故?”楚江詩苦笑一聲,若是仔細,不難發現他眸中掙紮與痛苦的神色,“露兒,這半月來我一直在思索,你這般聰慧,必也知道,你我已都回不去了。”
玉露仿佛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豆大的淚水,早已經簌簌的掉落。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如今卻只能激起他的一絲憐憫。
憐憫,憐憫,如此而已!
楚江詩微微頓一頓,長嘆口氣,轉而擡眉看向她道:“你我的情誼,我不忍懷疑。可在我心中,你時而是漫天桃花下那個驕傲又刁鑽的公主,時而又是知書達禮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我總以為我愛你的高貴優雅,可如今,我竟然更懷念那個直來直去的你。”
必是想到了什麽,楚江詩的眸中浮現出一絲溫柔。他俯首看時,念念依舊那般睡着。
她酣睡的小臉寧靜而美好。
就像那無數個夜晚,他夢中醒來,看到的睡顏一般。毫無戒備的信任與依賴,每每讓他充滿了力量。身邊安睡的,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每每想到這一點,那胸中的溫柔,便似要溢出來。
這樣陌生的感受,他從未體會過。即便和玉露在一起時,心頭愉悅,但還要時時刻刻保持着小心翼翼。
唯獨和念念在一起,卻可以真真正正的敞開胸懷,憐惜她,疼愛她。
“只要她活着,就是我的妻子。”他喃喃自語一般,柔聲說道,那溫暖的大手,早已包**念念微涼的小臉。
念念心下一暖,眼角竟然有些微微泛濕。暖暖的淚花,打在他的手背上。
楚江詩只是微微一怔,下一瞬間,巨大的喜悅已經讓他沖昏了頭腦。幾乎忘了念念還是病人,将她抱在懷中,低吼道:“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少女面色仍是蒼白,瘦削的臉頰更襯雙眸漆黑水靈。黑漾漾的眸中,映起一絲神采。
眼見被識穿,她露出一絲調皮,有些不好意思道,“阿詩...你小力點,扯得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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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額...這章寫的又超出我的控制了...從這章來看,阿詩目前的感情是有了定論的,偏向念念多些...但鯉魚在開篇前,确實不是這麽想的T^T楚将軍的感情問題一直拖啊拖,我是不負責任的後媽嗷嗷!!可寫完了這章,突然有下章大結局的沖動...
當然,我是不會這麽做的。只是希望大家不會覺得這章很勉強。不久後二人的感情還是會起大矛盾...這裏先保密吧...
下集預告:幸福而甜蜜的新婚日子...公公婆婆發來賀電!皇宮發來賀電!钰國發來賀電!可惜還在病中,調戲也受限了...念念狐疑的在這個男人身上掃來掃去,那個阿詩,你是不是趁我生病找了個基友?這戚國十三王是來幹什麽的,幹嘛對你動手動腳?!!憑什麽住在我公主府裏?!!還要大剌剌的讨人嫌!
☆、53章 願我如星君如月
念念的蘇醒,被太醫院衆太醫稱為是醫學史上的奇跡。
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平日裏那些熟或不熟的人,很快蜂擁而至,前來探望。現在光是補品,就在屋裏高高的堆成了小山,并且還有愈堆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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