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你願意做我的公主嗎
寧蘇意的二十六歲生日轉瞬即至,二月十四日,即是情人節。
從小到大她沒少被人說,過生的日期真好,能在情人節這天收到好多禮物,不知道惹多少人羨慕。
寧蘇意前幾年都在國外,生日是跟同學一起過的。井遲偶爾會去湊熱鬧,要是趕不及就提前把禮物寄過去。
好友問寧蘇意這回生日打算怎麽過。
寧蘇意不當回事地說,還能怎麽過,加班度過呗。
生日那天是周四,工作日,寧蘇意要開一天的會,到晚上還有個推不掉的應酬,估計沒時間跟好友聚會。
鄒茜恩當即抗議:“往年就算了,今年你都在國內了,稀裏糊塗把生日過了就是我們的不對,我看還是得辦個party慶祝。你不用操心,我給你訂場子,你忙完只管過來。”
葉繁霜舉雙手贊成。
寧蘇意不想掃好友的興,依了她們。
等鄒茜恩那邊訂好場地,寧蘇意就把地址分享給幾位關系要好的發小,讓他們有空就去坐坐,她随後就到。
井遲當然不會缺席,事實上,哪怕鄒茜恩不提議辦party,他也會想辦法給寧蘇意慶祝生日。
當晚,寧蘇意結束飯局直接從餐廳過去,徐叔開車又快又穩,到地方還不到八點半。
鄒茜恩訂的是一家圈子裏人開的清吧,頂樓VIP豪華包廂,裏面重新布置了一番,氣球、鮮花、香槟塔、蛋糕,空氣裏香味浮動。
寧蘇意一身應酬場合的裝扮,整套的淺褐色西裝,高跟鞋,手拿黑色鱷魚皮手袋,妝容精致得不留瑕疵。被服務生一路領過去,一推開門,耳邊就響起“嘭嘭嘭”幾聲,有人拉響了禮花筒,彩帶碎屑漫天飛舞,紛紛揚揚撒落在頭發、肩上。
寧蘇意很給面子地做出驚喜表情:“這是誰的主意?”
鄒茜恩舉手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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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營造屋子裏漆黑無人的假象,寧蘇意一進來,他們再突然出現吓她一跳。井遲一聽就否決了,他說會吓到寧蘇意,于是斃掉這個計劃,改為現下這種,燈火通明下,明目張膽的驚喜。
好在寧蘇意的表情反饋沒讓人失望。
屋子裏統共七八個人,彼此相熟,寧蘇意沒說客套話,只感謝大家這麽忙還來給她過生日。
接下來的環節老套得很,吃吃喝喝聊天玩游戲。鄒茜恩永遠霸占麥克風,唱一些走調的經典老歌,逗得大家前仰後合。
正準備切蛋糕,包廂門被人敲響。
坐在靠門邊的井遲起身過去開門,外頭是風塵仆仆的穆景庭,一身板正的西裝三件套,黑色大衣折了折,挂在臂彎,手裏拿一只禮物盒。
“我沒來晚吧?”他笑了笑,低頭看腕表。
寧蘇意沒想到他會過來,因為上次拒絕他的表白,她事後想起自己說的話,未免過于決絕,料想兩人見面必少不了尴尬。更何況,穆景庭近來很是忙碌,君柏集團在海外的酒店事業發展蓬勃,聽說他近期時常在國外出差。
“沒來晚,正好要切蛋糕了。”寧蘇意笑着迎他進來。
井遲瞥一眼她唇畔漾開的笑,十足的吃心,怎麽同樣是追求者,她對穆景庭就态度親和自然,對他就總有幾分不尴不尬的意味。
區別對待未免太明顯。
穆景庭把禮物先給寧蘇意,說一聲:“生日快樂。”
寧蘇意:“謝謝。”
鄒茜恩和葉繁霜圍着那個三層的大蛋糕手忙腳亂插蠟燭,而後,拿打火機一一點燃,叫寧蘇意趕緊過來許願,順便給她頭上戴一頂金黃色的王冠。
寧蘇意從善如流地閉上眼許願,短暫的十幾秒過去,她睜開眼睛,吹滅蛋糕上的蠟燭。她笑一笑,自感自嘆一聲:“蠟燭熄滅了,我就27了。”
葉繁霜接話:“怎麽聽你這口氣,是有些遺憾?遺憾什麽呀,我們這一大群人陪着你呢。”
鄒茜恩笑嘻嘻地說:“當然是遺憾27了還沒談戀愛啦!”
寧蘇意瞪她一眼,讓她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葉繁霜似笑非笑地打量井遲和穆景庭,別說,這兩人站在一塊兒,以最直觀的感受來判斷,一時真難分高下。
寧蘇意切了蛋糕分給在座各位,實際沒幾個人愛吃,純屬意思意思抿兩口。
有人提議:“不若就接着玩剛剛的游戲吧,那個誰,剛不是被罰兩杯酒了,喝了嗎?”
他們方才玩的游戲,等同于變态版的大冒險,不知一發小從哪兒搞來的一副紙牌,抽中了就得按上面寫的要求執行,做不到就罰酒。
寧蘇意光是圍觀心裏就憷得很,奈何他們都愛玩,她不得已舍命陪君子。
另一個發小自覺喝了兩杯罰酒,指着寧蘇意說:“我記得該酥酥抽牌了吧,趕緊的,壽星的運氣應當不錯。”
如果寧蘇意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定然不會信他的話。
她伸手從那一疊紙牌裏拈出一張,拿到眼前湊近一看,上頭蠅頭小字寫明:請玩家與左邊第三位喝交杯酒。
寧蘇意眉心一跳,心底冒出不好的預感。
她還沒扭頭去看左手邊第三個人是誰,包廂裏就爆發出一陣起哄的聲音,夾雜幾道暧昧的噓聲。
穆景庭緊跟短促地笑了一下。
葉繁霜手抵額頭,只覺眼下這場面,比修羅場還要甚三分。
寧蘇意視線瞥過去,緊挨她左邊坐的是葉繁霜,接着是鄒茜恩、穆景庭……
發小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即給兩人倒酒,兩個小酒杯,裏頭裝滿剔透的白葡萄酒。這項“冒險”不難達成,是以,發小下意識以為寧蘇意會爽快地執行。
其他人也這麽認為,全都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現下這仿佛“鬧洞房”一般的喜慶氣氛,井遲多呆一秒都覺得胸口窒悶不過,不願再自我為難,遽然離了座,以去洗手間為由走出包廂。
他走得很快,片刻就将那略有些嘈雜的笑聲抛在身後。
自然沒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井遲站在另一頭的窗邊,伸手推開了窗。正月裏料峭的寒風吹進來,沒過多久,手指就沒了溫度。
他蜷了蜷凍僵的手指,從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嘴裏叼一支,手指向內彎曲,攏着打火機準備點燃,餘光一瞥,瞧見牆上醒目的禁煙标志,只得松開按打火機的手,任由燃起來的火苗熄滅。
井遲咬着香煙濾嘴,呆站片刻,估摸着包廂裏那出戲要結束了,準備回去,一轉身,看見幾步開外靜靜站立的寧蘇意,一時詫異極了。
寧蘇意朝他走去,井遲立時反應過來,慌忙取下那支沒點燃的香煙,拇指往中間一摁,一根煙斷作兩截。
然而四周沒垃圾桶,他只能把撅斷的煙攥進手裏。
“我都看到了。”寧蘇意盯着他握成拳的右手,聲音被風吹得幾分飄渺,“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想起很久前,她坐他的車,從置物格裏發現一盒煙,以為那是他朋友的,怎麽都沒往他身上去想。
過了半晌,井遲勾了勾嘴角,笑意不抵眼底:“時間太久,記不起來了。”
就像她永遠不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她也不知道他從何時起開始抽煙,一樣的道理。
他從未在她面前表露過的事,她怎麽會知道呢。
寧蘇意抱着手臂,偏了偏頭,示意他:“進屋吧,外面這麽冷。”他沒穿外套,只一件套頭的黑色薄絨襯衫,皮膚都凍得更白了些,似冰雪的顏色。
井遲跟在她身後進了包廂,那些人仍舊玩得不亦樂乎,沒被影響絲毫。
他朝穆景庭看去一眼,後者斜靠在沙發扶手,手裏端一杯葡萄酒,輕輕搖晃,有一搭沒一搭輕啜,瞧不出情緒。
按理說,他該有兩分得意的。
——
聚會到十點半左右散場,明天還得上班,不敢瘋玩到淩晨。
寧蘇意喝了酒,坐井遲的車回去。
車後座都是朋友們送她的生日禮物,下車時,她一個人拿不了,井遲幫她拿了一部分。
電梯間裏僅他們二人,井遲看着金屬內壁上倒映的寧蘇意模糊的面容,低聲說:“給你的禮物早先就放你屋裏了。”頓了頓,他補充一句,“照舊,兩份。”
寧蘇意十八歲生日那天,井遲送了她兩份禮物。
她問,怎麽是兩份?
井遲說,一份是生日禮物,另一份算作成人禮。
這麽多年,他都沒改變這習慣,但凡她過生日,他都送兩份禮物,從無例外,十分的特立獨行。即使她的成人禮早已過去多年。
寧蘇意解了鎖,推開家門。井遲進到屋裏,把禮物放在沙發上,站在她面前,微抿了抿唇,笑說:“生日快樂,酥酥。還有,晚安。”
然後,他在心裏補充一句:情人節快樂。
那兩份禮物,一份是生日禮物,另一份是情人節禮物。不能明着送的那一份,他記在心裏,一個人知曉就夠了。
寧蘇意送他到門口,補了句“晚安”,再将門鎖上。
一室寂靜,略顯空蕩。
在包廂裏吃了半塊蛋糕,又喝了好些甜滋滋的果酒,嗓子發幹。寧蘇意去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面拎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一口氣喝了小半瓶。
她仰頭吞咽着水,便發現通往二樓的樓梯,側面牆壁上的壁畫換了一幅。原先的那幅畫是側坐着臉朝向窗外的一個女人,穿法式紅絲絨裙,戴珍珠發卡。因為女人的那張臉只露了四分之一,若非親近的人,看不出那畫裏的人就是寧蘇意。
眼前這一幅畫确然是寧蘇意的正臉,仍是在一扇窗前,她趴在書桌上,微眯着眼睡覺的模樣,穿非常簡單的白襯衫。
寧蘇意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走近打量,這一幅畫倒是落了款,右下角寫着“井遲”二字,時間是三個月前。
她記得搬到這裏的那天,開玩笑說,她很喜歡這幅畫的畫風,想聯系“畫家”給她多畫幾幅。
所以,井遲這位“畫家”把她的話放在了心上,當真又給她畫了一幅,當做生日禮物送給她。
寧蘇意視線下移,看到壁畫下方的臺階上放了一個禮物盒,翻開蓋子看,一雙非常漂亮的水晶鞋,鞋面鑲滿大大小小閃閃發亮的水鑽。
幾乎不需要額外說明,寧蘇意瞬間就懂了井遲的意思。
你曾說,要我做一個披荊斬棘的勇敢的王子。
那麽,你願意穿上水晶鞋,做我的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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