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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優雅雍容的笑靥,道:“好妹妹,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我樓采薇也不是那麽不講理的人。”
紫月的目光難得透出一股清冷之色,語氣不由淡漠了許多,道:“你還想做一場癡夢麽?”
“什麽叫‘癡夢’?這是他當年羞辱我的代價!”樓采薇惡狠狠地回頭,卻又忽的笑道:“妹妹可能還不知道吧,慕大教主現在恐怕對你們母子很是失望呢?你怎麽知道,他不會為了魔宮地圖娶我?”
紫月清眸一閃,面色微變,道:“你什麽意思?”
樓采薇搖搖頭,咯咯直笑,道:“果真是母子情深呢,我提了慕青淵那麽久,妹妹都淡然處之,剛剛不過提了那個孩子一句,妹妹便忍不住了麽?”
紫月花容微動,終是淡淡一笑,道:“你不必激我。我不會信的,他答應過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孩子的。”
樓采薇繼續喝自己的悶酒,忍不住苦笑道:“傻妹妹,男人的話,有幾分是能信的?信不信随你,不過,我說的條件,妹妹一定要好好考慮一下才是,就算只是一場癡夢,只要妹妹肯成全,我也願意做下去。”
38.凄風冷雨,知我最多
夜色拉近,雨,倏然而止,尚且布滿濕氣的長空之中,竟是隐隐露出一輪皓月的輪廓。
地牢。
雲軒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身體內部的異樣變化,那是一種,急速爆發,然後,急速衰微的跡象。而體內與紫川相克相生的渾厚真氣,其急速爆發的結果,便是封住自己內力的五處穴位被沖開。
一口血吐出,雲軒終于重新感受到了體內真氣循環流動的舒适感覺,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少主?你沒事吧?”小阡被吓得着實不輕。
雲軒終于有力氣笑了笑,道:“我沒事。”,待想了想,方才眸色微黯,望着透過暗窗流進來的幾道如水月華,道:“小阡,今晚是不是月圓?”
小阡笑着點點頭,道:“對呀,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圓的。”語罷,又轉過頭,滿是擔憂的望着雲軒,道:“少主發燒發得好厲害,咳嗽的也很厲害,真的會沒有事嗎?”
雲軒縮在角落裏,下意識的裹緊身上的披風,面色蒼白的笑道:“恩,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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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阡神色黯然的道:“才不是,肯定是非常冷,那些傷,少主雖然不說,我也知道,肯定很痛很痛。”。
“小阡,”雲軒轉頭笑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羊脂玉,道:“這個給你。”
小阡接過來,仔細的望着那塊玉,玉身乳白中似有熒光,玉面澄透,一眼望去,玉心有雪蓮初綻,質地紋理,一望便知為實物。雪蓮之心,覆有六色雪花,亦為實物。難以想想,何等材質,才能使雪蓮長開不敗,冰雪長留不化。
“這是什麽東西?”小阡一臉迷惑,這麽好的東西,為什麽會送給自己?
雲軒眼神迷茫的看着那塊羊脂玉,道:“它叫做‘聖雪令’,與炙炎石一樣,都是雪冥的聖物。”
小阡依舊不明所以,道:“少主為什麽把它給我?”
雲軒難道一臉鄭重的看着小阡,道:“我不想瞞你,今天晚上,過不了多久,我體內的寒毒便會發作,這個月,便該到第六重了。小阡,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很不好,我很害怕,我會......挺不過去.....如果,明天早晨我醒不過來的話,以後.....我可能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你了,我答應過你,要給你一個平靜安穩的生活,我不會失信,也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小阡這才意識到雲軒沒有開玩笑,不由目瞪口呆的道:“小阡什麽也不要,小阡只要跟少主在一起。”
雲軒擡起手,無力的摸摸小阡布滿臉淚痕的臉,笑道:“小阡,你真傻,你不明白的,對我來講,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真的已經累了,早就想好好睡一覺了,你知道嗎?我如果不說出那些事,便要永遠被關在這個地方,我心裏還是渴望自由、希望出去的,我好像去忘情崖上看鳶尾花,我多麽希望,我就算撐不過過去,也能倒在那裏,而不是這個地方 。”
小阡聞言,早已泣不成聲的哽咽道:“我不想懂。我只知道,人都應該好好活着。”
雲軒握住那枚聖雪令,思緒翻飛,斷斷道:“如果我醒不過來,你就拿着它,去見他們的教主,你就說,這是五年前,你還是一個流落在揚州街頭的小乞丐時,無意間救了一個叔叔,替他擋了一枝暗箭,那個叔叔為了報答你,便将這個東西送給了你。那個時候,你穿着一身破舊的青衣,頭上戴着青竹鬥笠,并且身中奇毒。那個叔叔抱着你,讓你度過了一個很溫暖很溫暖的一個夜晚,那個叔叔臨走的時候,你還讓他給你買了一個很好看的風車......你當時臉上身上都很髒,雖然那個叔叔沒有看清楚你的樣子,你卻永遠記住了他的樣子........”
小阡怔了一會兒,終于道:“少主,你流淚了,我知道,那個孩子,是你。”
雲軒笑笑,道:“不是我,是你。”
真氣流暢運轉的時間不過一小會兒,漸漸的,雲軒便清晰地感受到了體內真氣凝結衰弱的跡象。
九重寒毒發作時,全身血液都會被強大的寒氣凍結,骨肉分離,筋脈蒙霜,每一個月圓之夜,都會讓人經受一次徹底的脫胎換骨。可經年累月讓骨肉經受如此洗禮的結果便是,人的經脈骨骼會越來越脆弱,人體的抵抗力與免疫力越來越低,所以,雲軒忍受寒毒的結果便是,經常發高燒。
在雲軒還算理性的計算裏,自己是絕對撐不過去的,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寒毒發作不到一會兒,烏雲蔽月,後半夜,竟是下起了難得一見的瓢潑大雨。
雲軒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來,自己第一次如此幸福的淚流滿面,然後,便身心俱疲的陷入深度昏迷。
第二天清晨醒來時,雲軒意外的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厚厚的被子,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
小阡拉住雲軒,結結巴巴,仿佛在敘述一件驚天奇事,道:“少主,昨天晚上,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就是很兇的那個,他竟然給你送被子,還有,他聽到你一直叫水,還讓人端過來一碗藥給你喝。”
“黑衣服的人?”雲軒正在迷惑,便見小阡驚恐的指着牢門道:“他又來了。”
“爹.....爹.....”雲軒一臉錯愕的望着出現在牢門口的青淵。
青淵面無表情的命黑鷹打開牢門,道:“看來你是好的差不多了。”
雲軒很是乖巧的笑笑,道:“謝謝爹爹給軒兒的被子還有藥。”
青淵很随意的開始潑冷水:“軒兒要是病倒了,爹爹怎麽問你話?”
雲軒很通透的道:“軒兒知道,不過,還是謝謝爹爹。”
這一下,跟在青淵身後的黑鷹徹底無語,就算是父子,也不帶這樣的吧。
小阡是被吓住了,原來這個很兇的人竟然是少主的爹爹,這樣的爹爹,好恐怖......
青淵開始切入正題,笑道:“軒兒今天有話要對爹爹講嗎?”
雲軒淡定的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有......”。
“暫時?”青淵冷笑:“軒兒的時間觀念果然與一般人不一樣。”
“黑鷹!”青淵掩去強自扯出來的笑容,沉聲道:“帶他去暗室。”
雲軒的眸色也終是徹底黯了下去。
地牢,暗室。
青淵微微閉目,長長嘆了口氣,聲音極冷的對跪在身後的少年道:“你非要逼我對你用刑麽?”
雲軒羽睫微動,道:“爹爹已經用過了。”
“是麽?”青淵冷笑,“看來,軒兒還不懂什麽叫做用刑。”
青淵微微擡手,黑鷹會意,便見一個黑衣衛托着一個木盤進來,木盤內,工整的放着一副拶夾。
雲軒望着那副拶夾,面色瞬間慘白,八年前的噩夢又開始萦繞在眼前,那個時候,自己的十根手指,是被生生夾斷的,如果沒有哥哥,自己早就是廢人一個了。
青淵回頭,冷漠的道:“十指連心,軒兒,你不要逼我。”
雲軒呆了半天,回過頭,望着青淵,道:“爹爹,軒兒不怕疼,但是,爹爹能不能換其他的,軒兒不喜歡這個。”
青淵眉頭一皺,什麽叫不喜歡,哪裏有人會喜歡刑具,不由冷聲道:“要是害怕,就告訴我那些事的真相。”
雲軒搖搖頭,低聲道:“軒兒.....不害怕......”
青淵只覺心裏窩出一團火,當即向黑鷹道:“讓人用刑!”
黑鷹點頭,走到暗室外,冷冷的掃了候在外面的兩個黑衣衛一眼,壓低聲音道:“你們都是行家,不用我多說,教主要的是疼,你們能讓小主子越疼就越好,不過,我警告你們,上刑的部位給我把握好,要是小主子的手傷到什麽要害,我定讓你們陪葬!”
兩個黑衣衛當即戰戰兢兢的點頭,道:“首領放心,教主的意思,我們明白,我們會讓小主子痛不欲生,卻不會真的傷到小主子的手的。”
雲軒木然的被那兩個黑衣衛抓住雙手,直到十指分別被穿入拶夾的木棍之中。
青淵眉頭微鎖,點了點頭,那兩個黑衣衛見狀,對視一眼,便開始慢慢收緊拶夾。
雲軒的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冷汗如雨,瞬間便浸透了一身破碎的白衣,身後的鞭傷、杖傷沾惹了鹽水,更是無情的叫嚣着,撕心裂肺。一樣的夢魇,八年後重新上演,雲軒只覺眼前一片虛虛晃晃的幻影,自己的手指,好痛,真的好痛,痛到自己牙根發癢,想要咬人,想要發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指。
“教主,小主子暈過去了。”黑鷹恭敬地道。
青淵轉過身,便看到雲軒糾結在一起、痛到扭曲的面容,濕透的鬓發、地上的一攤冷汗,以及,那雙鮮血淋漓的手。
“教主,小主子....好像在說什麽.....”黑鷹清晰的看到雲軒的嘴唇在蠕動。
青淵欠下身子,湊過去,溫熱淺淺的氣息拂過耳邊,地上那個孩子虛弱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好疼......好疼......爹爹饒了軒兒.......”
不能心軟,不能心軟,青淵的心狠狠一痛,待竭力穩住心神,方才默默起身,面無表情的道:“潑醒!”
黑鷹一怔,示意一旁的黑衣衛潑冷水。執刑的兩名黑衣衛重新套好雲軒的手指,複又拉緊。
雲軒覺得自己的好夢被人吵醒,有些不情願的皺了皺眉,剛清醒一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從手上傳來。
青淵俯身,道:“爹爹知道軒兒很疼,只要軒兒告訴爹爹真相,爹爹立刻讓他們停手。”
雲軒下意識的搖搖頭,渾身濕透,面色已經白得透明,竭力壓制的□之聲終是發了出來。
“義父!”就在雲軒再次精神恍惚的時候,一個青色身影風一般沖破黑衣衛阻攔,闖進了暗室。
青淵眉頭一皺,斥道:“簫兒,出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文簫一眼望見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雲軒,當即淚盈于目,悲聲道:“義父,軒兒弟弟是您的親生骨肉,他就是犯了再大的錯,您也不能這樣對待他!”
青淵不作理會,徑自望着黑鷹道:“把他拉出去!”
黑鷹走到文簫面前,拱手道:“文簫少主,請!”
文簫一把推開黑鷹,看着青淵,道:“既然義父不肯饒過軒兒弟弟,那簫兒就陪着軒兒弟弟受刑。”
然後,在青淵與黑鷹震驚的神色裏了,文簫跪到雲軒身旁,毅然将自己的十指以迅雷之速□拶夾之中。
“軒兒弟弟,你堅持住,我陪你。”文簫眉頭緊皺,卻是沖着雲軒溫爾的一笑。
雲軒無力的擡頭,待看到那個笑容,方才有些發愣,被人保護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子的,自己心底深處最渴望的感覺......十指相扣,血液相融,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兄弟嗎?.......
雲軒思緒翻飛,不知道腦子裏混沌些什麽,血液相融,血液相溶?!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雲軒終于意識到問題出現在哪裏了,如果自己夠清醒的話,根本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雲軒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青淵已經煩躁的踢開那兩個黑衣衛,一把扯起文簫,抓住文簫的雙手,滿是擔憂的道:“簫兒,你的手有沒有事?你怎麽這麽傻?”
雲軒聞言,星眸低垂,全黯,爹爹,原來在你的眼裏,軒兒是不知道痛的......
下一刻,文簫面上浮起黑氣,臉色逐漸鐵青,随着一口黑血吐出,突得不省人事。
“簫兒!簫兒!”青淵扶住文簫,有些驚慌失措,待把了文簫脈搏,方才回頭,一雙眼噴着怒火,惡狠狠地道:“畜生!你竟然下毒!”
雲軒沉默許久,方才擡頭,費力的移動手指,怔怔然拔起腰間短劍,置于頸間,平靜的道:“要想拿到解藥,就放我出去,否則,我立刻死在這裏,那些事情,爹爹永遠都別想知道。”
“好!很好!”青淵怒極反笑,聲音異常凄厲,一雙眼似要被染成血紅,“黑鷹,放他出去!”
黑鷹顫抖着手請雲軒出去,雲軒起身,裹起一旁的披風,緩緩向外走去。
雨,依舊下得很大,江南的雨,即使瓢潑如此,韻味卻絲毫不減。
仰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雲軒慘白無比的笑笑,自己,終究是出來了,終究是向往自由的.....
39.浮萍歸去,飛絮離根
風雨樓,被煙雨梳洗的風雨樓,真的很美。
雲軒縮在床上,裹着厚重的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的雨,門外,一排黑衣衛森嚴的戒備着。
“厲護法!”齊整清朗的聲音傳來,雲軒星眸微動,慢慢回頭,便見厲清風邁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進來。
“清風叔叔。”雲軒蒼白無色的臉上浮出一個暖暖的笑容。
厲清風面若冰霜,沒有絲毫表情,許久,才陰沉着聲音道:“教主讓我來拿解藥。”
雲軒的笑容僵在臉上,怔了怔,方才拿出一個小瓶,道:“這是碧艾丹,有劇毒,以毒攻毒,卻能解毒。”
厲清風無聲的接過那個精巧的小瓶,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話,轉身欲走。
“清風叔叔相信軒兒嗎?”雲軒平靜如水的聲音傳來,厲清風倏然止步。
沉默,許久的沉默,厲清風終是如鲠在喉,道:“教主會查清的。”
“哦。”似是不經意的一答,雲軒便扭過頭,繼續看雨,然而,在厲清風離開房門的一瞬間,雲軒再也忍不住,淚如泉湧。
夜色深深,雨,依舊飄得很急。
窗戶打開,雲軒卻懶得關上,所以,屋子被風吹得很冷,雲軒高燒得如墜冰窟,裹着兩條被子,依舊捂着胸口,咳得直不起腰。
懸于胸前的紫水晶,暗夜裏,忽明忽滅,閃着紫色的熒光。
嘴裏一陣腥甜,雲軒放下手,看到手心的一片血跡,不由一愣。
紫晶明滅夢成空,難道,自己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嗎?為什麽紫水晶會有這樣的反應?
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很疼,尤其是那雙早已慘不忍睹的手。
雲軒費力的下地,點起一盞油燈,拿起桌子上那個空空如也的茶壺,迷茫的走到窗前,将手伸到窗外,冰冷的雨打在手上,似乎減緩了不少疼痛。直到雨水注滿茶壺,方才回過神來,重新回到桌旁,為自己倒了一杯勉強可以潤喉的東西。
很清涼,夾雜着些許腥味兒,雲軒卻渾然無感。
望着門外來回走動的暗影,雲軒苦笑,自己若想要走出這間屋子,沒有人能阻止。
輕輕的敲門聲傳來,文簫一愣,這麽晚了,誰還會來看自己?
“請進。”文簫謙和有禮的答了聲,便見到雲軒披着黑披風,走進屋來。
“軒兒弟弟!”文簫有些驚訝,便要從床上起身。
雲軒見狀,連忙道:“你不用起來,我.....是來.....道歉的....”
文簫一愣,繼而笑道:“沒關系的,我知道,軒兒弟弟不是故意的。”
雲軒眸子上瞬間蒙了一層霧氣,怔怔的走到文簫床邊,湊下身子,淺淺笑道:“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文簫面露驚奇,很是高興的道:“我大軒兒弟弟四歲,求之不得。”
雲軒局促的笑笑,低下頭,半天才道:“文簫哥哥,對不起。”
文簫依舊溫潤如故,道:“都說了,不用道歉,軒兒弟弟要是再說對不起,我這個哥哥可要生氣了。”
雲軒胡亂的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頭道:“嗯......”
文簫一愣,一邊看看自己上過藥纏了繃帶的雙手,一邊盯着雲軒那雙已經腫的紫黑的手,不由失神道:“軒兒弟弟的手還沒有上過藥嗎?一定是發炎了,這樣腫下去的話,以後肯定會有後遺症的,我們習武之人,手指關節靈敏度很重要的。義父已經留了那幾個大夫在風雨樓,我馬上跟義父說,讓他們幫你包紮一下。”
雲軒擡起頭,淚痕猶在,連忙搖頭道:“不要跟爹爹說,我不怕疼,他會生氣的。”
文簫無奈的搖搖頭,待握住雲軒的手,方才驚道:“怎麽這麽燙?軒兒弟弟發這麽高的燒,是不是生病了?”
雲軒笑笑,抽出手,依舊搖頭道:“沒有,沒有,發燒而已,不是什麽病.....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發燒,就像正常人打噴嚏一樣,不是病......”
文簫覺得自己的思維被搞得有些混亂,雲軒也覺得,自己被燒得腦子混亂。
雲軒穩了穩心神,方才道:“文簫哥哥能不能幫軒兒一個忙?”
文簫笑笑,道:“當然可以。”
雲軒擡頭望着文簫,道:“我有個朋友,很好的朋友,叫小阡,現在還被關在地牢裏,爹爹那麽聽文簫哥哥的話,文簫哥哥能不能找機會把他救出來,讓他跟在你身邊,小阡很乖的,不會給文簫哥哥添麻煩的......”
“行了,”文簫忍不住笑道:“軒兒弟弟都開口了,我肯定幫你。”
“謝謝你,文簫哥哥!”雲軒面露喜色,緊緊抓住了文簫的袖子,待冷靜下來方才不好意思的松開。
文簫見狀笑道:“說吧,還有什麽事?”
雲軒點點頭,道:“文簫哥哥會好好照顧爹爹嗎?”
文簫一愣,道:“義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當然會報答他,一輩子照顧他,不對,是和軒兒弟弟一起照顧他。”
晶瑩的淚光再次蒙上雙眸,雲軒努力的笑道:“嗯,我知道。”
文簫望着雲軒蒼白的面色,道:“時間不早了,我看,軒兒弟弟的精神不是很好,早點回去休息吧。”
雲軒起身,輕聲道:“好的,我馬上回去睡覺。”
文簫點頭稱是,笑道:“外面雨大,小心一點,不要淋雨了。”
雲軒怔怔的走到門口,又忽得轉身,道:“文簫哥哥會照顧好爹爹,是嗎?”
文簫不解何意,愣愣的點頭。
雲軒淺淺一笑,道:“文簫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顧爹爹。”語罷,忽又想起來什麽,道:“文簫哥哥千萬不要告訴爹爹我來過這裏,否則,爹爹會生氣誤會的。”
木葉舒卷,殘花凋落,清雨,梳洗着每一處風景。
風雨樓外,被雨水沖刷的滿目鮮亮的密林裏,一個綠衣少女,手裏撐着一把碧綠色的清荷油紙傘,獨立于狂風暴雨之中,靜靜地等待着遠處踽踽而來的少年,她的腰間,一朵素白色的六瓣奇花泛着迷人的白色光芒。
“我等了你三天三夜,你終于出來了。”綠衣少女輕輕将碧色油紙傘移到少年之上,笑靥如花,靜靜地道。
披着黑披風的白衣少年淺淺一笑,道:“我們走吧,顏兒。”
“你叫我什麽?”
“顏兒”。
“你再叫一遍。”
“顏兒”
“咦?小混蛋終于通透了。”
兩個身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在雨幕之中,夜空中,唯餘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清風浦,潇湘閣。
一青衣女子,雲髻高聳,廣袖長舒,身着青紗曳地長裙,體态婀娜,容貌嬌美,正懷抱箜篌,淺聲低唱:
白雲一片去悠悠,清風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複西斜。
“軒兒!軒兒!”閣內,重重紗帳後,一紫衣女子,從噩夢中驚醒。
輕嘆一聲,青衣女子放下箜篌,飄然步入閣內。
“紫月妹妹,你又做噩夢了,聖女課業,清苦十載,竟是除不去人間情愛。”青衣女子撩起紗帳,眉目如畫。
兩行清淚緩緩流下,紫月閉目,搖首,道:“青月,你知道嗎?我夢見我的軒兒渾身是傷,病得很厲害,卻沒有一個人管他,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受不了這種煎熬了,我要去找他。”
青月聞言,嘆息一聲,緩緩坐下,道:“紫月妹妹糊塗了麽?你為了魔宮地圖的秘密,為了雪冥山的安危,用一生清苦作交換,進了秋水宮做聖女,十年來,我們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不過是被幽閉在那個地方,與世隔絕,偶爾被拿出來當做木偶擺設一下而已。侯門一入深似海,秋水宮聖殿的大門一入,卻必須要斬斷人間情愛,其實,與死又有何分別,世上,總是再沒有這個人了。世人懵懂,只知秋水宮的紫月聖女與青月聖女不可侵犯,卻不知她們為此付出了何等代價。紫月妹妹用十年壽命與大祭司交換魔宮地圖的秘密,又用十年壽命換來江南一行,人生苦短,能有幾何?若妹妹執意尋子,我也不會阻攔,我們身上均被大祭司種下了‘離別蠱’,只要與至親之人接觸,此蠱必破,大祭司若是追究起來,這一切心血,不就付之東流了嗎?”。
紫月淚痕滿面,道:“夢裏的情景,好像是真的一樣,我的軒兒,他在思念他的娘親,可我卻狠心丢下了他那麽多年,青淵,他會好好照顧我們的軒兒的,一定會的,可為什麽,我心裏老是不安心........”。
青月挽住紫月,柔聲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為了自己的心願,也狠心的丢下了我的孩子,我也很愧疚,可我們是為了讓他們過的更幸福,不是嗎?”
窗外,雨聲潺潺,落地成殇。
風雨樓,雨急風驟,燭光明滅,搖曳不定。
雲軒離開沒有多久,青淵便帶着幾個郎中,進了文簫房門。
“請放心,這位公子的毒已經完全解了,再無大礙。”兩位年逾花甲的老郎中對視一眼,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青淵淡淡一笑,拱手道:“如此,多謝了。”
文簫猶豫許久,終是開口道:“義父,軒兒弟弟他.....病得很厲害.....他的手已經變成紫黑色了....還發着高燒......義父能不能讓這幾位大夫也給軒兒弟弟看一下病......”
青淵眼神瞬間凍結,冷冷打斷文簫道:“不許提那個孽障!哼,是他來找你,讓你這麽跟我說的嗎?”
文簫連忙搖手,道:“不是的,軒兒弟弟确實來過,不過,他是來給簫兒道歉的。”
“呵,道歉?”青淵冷笑,“他沒有再下一次毒,我已經很欣慰了,他還說什麽了?”
文簫溫爾一笑,道:“義父不要再責備軒兒弟弟了,他真的是來跟簫兒道歉的,對了,他還主動提出,要叫簫兒哥哥呢,走的時候,還一直跟我說要我好好照顧義父呢,義父大人大量,就原諒軒兒弟弟吧。”。
青淵一愣,道:“他真的這麽說的?”
文簫笑笑,點頭道:“真的,義父還是去看看他吧,軒兒弟弟真的病得挺厲害的。”
青淵似信非信的走出去,待到雲軒門前的時候,方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
“教主!”衆黑衣衛恭敬的行禮,青淵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房內空空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氣,青淵撥亮油燈,便看到了桌子上那張歪歪扭扭不知寫滿了什麽的紙,紙上,筆上,尚有遺留的血跡。
清風叔叔和爹爹:對不起,忘了我。
清風叔叔:這世上對軒兒好的人實在寥寥無幾,軒兒本以為,報恩,今生足矣,不必等到來世,可清風叔叔的大恩大德,軒兒只能等到來世再報了。
爹爹:您是最應該忘記軒兒的那個人,軒兒不孝,與爹爹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很短,卻沒有一天不在惹爹爹生氣,軒兒知道,爹爹讨厭我,不喜歡我,但請爹爹相信,軒兒永遠不會再傷害爹爹了。文簫哥哥是個很好的人,軒兒再也不會打擾爹爹平靜的生活了,請爹爹将軒兒還有軒兒所帶給您的一切不愉快全部從記憶力抹去。
有什麽東西,滴在了掌心,涼涼的,青淵一愣,低頭望去,竟是一點晶瑩的淚。
心,瞬間被掏空,仿佛丢失了一樣生命裏最重要的東西。
冷風,穿窗而過,一盞燭火,終被吹滅。
40是空的。。。
41.獨處幽篁兮,終不見天
青溪 翠竹林。
微涼的風吹過,蒼蒼郁竹青葉翻卷,掀起層層疊疊的綠浪,暈染出連天青墨。
竹林深處,一玄衣少年,毫無聲息的靜默而立,黑色緞帶覆住了雙眼,十指翻轉間,十枚閃着寒芒的流星镖已然執于雙手指間。
風起,葉落,玄衣少年雙耳微動,十道優美的弧線已然由十指間劃出,四散激射。竹木摧折斷裂之聲不絕于耳,陣陣起伏,少年的十指卻是不可抑制的顫動了起來,紫黑的瘀血,順着指尖蜿蜒而下,滴于濕濕的泥土之中,瞬間湮滅,唯餘淡淡的痕跡。
“呵,只有十米麽?”冰冷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一襲青衣的公子,踏着滿地木葉而來,容色有難言的冷漠。
輕輕解下覆眼的緞帶,玄衣少年怔怔的望着不遠處各穿透了十根翠竹的流星镖,星眸如水,卻是瞬間黯淡了光彩。一角青衣映入眼底,少年沉默許久,終是輕聲道:“對不起,哥哥。”
青衣公子恍若未聞,冷冷地掃視着周遭被摧折得狼狽不堪竹子,竟是勾起唇角笑道:“還真是白白浪費了我三成內力,指骨終究還是有了裂痕,這流星镖,原本可刺射百米有餘,如今,卻只有十米,軒兒,外人若知我千影有如此無用的弟弟,真不知要怎樣看我西洲居的笑話?”
雲軒聞言低首,掩住眸中徹骨的落寞,怔怔的望着自己泛着紫黑染了血色的雙手,愣了半天,方才收回虛無的目光,神色略顯清寂的道:“軒兒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包袱,哥哥放心,軒兒的武功.......一定可以恢複的......軒兒還是有利用價值的,若有一天,軒兒真的成了廢人,哥哥也不必介懷生氣,直接讓軒兒為義父義兄償命便是。”
千影微怔,随即冷笑道:“你放心,像軒兒這般如此好用的棋子,哥哥怎會輕言放棄,冰火教的經歷,再加上西洲居與風雨樓将近七年的殺手訓練生涯,軒兒的能力,自是數一數二的頂級殺手,再說了,哥哥也不舍得讓你成為廢人,武功麽,只要軒兒能忍得住指骨劇痛,恢複,不過是時間問題。這期間,我會定期為你治療的。”
雲軒十指微顫,擡首,對上千影雙眸,靜靜道:“軒兒,不怕疼。謝謝哥哥還肯相信軒兒......”
千影一臉無謂的笑,頗有意味的道:“你不必對我心存感激,你我之間,早無半點情意,有的,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我只相信你的能力,其他的,就談不上相信了,尤其是你自以為是的兄弟之情。這次你擅做主張,行事莽撞,得罪了厲清風和雪冥,被如此徹底的趕出風雨樓,讓我失去了大好機會,我對你已經失望之極,若不是看在你重傷昏迷了三日的份上,我不會只罰你跪了兩日便輕易饒你。若我沒有記錯的話,八年前,我便警告過你,你的十指指骨斷過一次,再不能受任何傷害,可你卻是如此不上心。呵,風雨樓,厲清風這次可真夠狠心的,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多麽的關心你呢,現今看來,人情最是薄涼。雪冥也當真神通,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當中組建如此強大的殺手組織,以後,若想探得任何關于它的內部消息,怕是比登天還難呢,軒兒,你在風雨樓于我最有價值的時候離開,當真是挑的好時機呢。”
雲軒羽睫閃動,無言的跪到斷木殘葉積壓的地上,面無表情的道:“軒兒......知錯......”
千影随意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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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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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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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