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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撣青袖,表情複又蓋上了一層冷漠,道:“既是知錯,那就在這裏跪五個時辰,好好反省後,繼續練。三日之後,若我依舊看不到你的長進,便別怪我罰你狠心。”
剛剛趕到的秋伯一入竹林,便聞此語,當即急急跪倒在地,攔住轉身欲走的千影,哀求道:“公子息怒,便饒了少主這一次吧。少主昏迷了三日,又被公子罰跪了兩日兩夜,身體本就虛弱。從昨日到現在,少主已經不分晝夜的練了一日一夜,滴水未進,滴米未沾,再這樣練下去,少主怎麽吃得消?”
千影蹙眉,語含怒意,道:“烈琰何時也如此疏忽,秋伯,我可吩咐過,軒兒練習暗器期間,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踏進翠竹林一步?!”
秋伯顫顫點頭,道:“公子莫怪烈琰,是我擔心少主,才不顧他的阻攔,闖進林內,公子要罰,罰老奴便是。”
千影冷笑:“秋伯,你膽子也真是大得很,看來,今日若不罰你,今後,這西洲居怕是沒個規矩了!”
秋伯身子一顫,淚花閃動,終是決絕的擡首道:“老奴甘願受罰,但是老奴求公子憐惜少主一次,讓他休息一下再練吧!”
雲軒眸上瞬間蒙上一層霧氣,當即扯住千影衣角,道:“哥哥不要罰秋伯,都是軒兒不好,秋伯是為了軒兒才闖進來的,哥哥要罰就罰軒兒吧,軒兒答應哥哥,一定會把暗器練好的,求求哥哥,不要罰秋伯了......”
千影眉頭大皺,回首,盯着雲軒道:“若不是這兩日你的身體再禁不起罰,我絕對成全你,三日後,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語罷,竟是直接繞過秋伯,拂袖而去。
望着千影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竹林盡頭,秋伯再忍不住将雲軒攬入懷裏,哽咽道:“真是個傻孩子。”
雲軒伏在秋伯肩上,淚光閃動,輕輕笑着道:“秋伯,軒兒跟你說一個秘密,那個晚上,軒兒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很多很多重要的人,什麽都回不去了.......”
風雨樓正廳。
青淵心神不定的翻着手中案牍,思緒翻飛。
黑鷹神色匆忙的進來,額上,已然急出細汗。
“教主!”黑鷹恭敬的行禮,卻難掩語氣中的慌亂。
青淵蹙眉道:“出了何事?難道是軒兒有了下落?”
黑鷹搖首,複又點首道:“不是小主子,不過,跟小主子有關系。前些時日瘟疫之禍,地牢依照教主的命令封了五日,今日,有兩個手上帶傷的暗衛清理那日血跡時,竟然都中了毒,症狀與文簫少主極是相似,其他人雖未中毒,卻均是出現了頭暈嘔吐的症狀。屬下猜,想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其他因由?畢竟,小主子用毒再厲害,也不可能造成今日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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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淵一愣,放下案牍,道:“确定是軒兒遺留的血跡麽?”
黑鷹點頭,道:“地牢今日剛剛解封,可以确定,暗室的血跡是小主子的。對了,教主,小主子用過的那塊仙人刺鐵板,今日審訊一名暗衛時,那暗衛跪了不過一個時辰,便也不醒人事,症狀類似中毒。這些暗衛現在情況都危在旦夕,屬下覺得事情緊急,才來禀告教主的。”
青淵面色微變,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意料,略一沉吟,方才道:“清風跟木離呢?”
黑鷹忙道:“木離護法一直帶領暗衛在搜尋小主子的下落,尚未歸來。厲護法已經得知地牢的狀況,現在正在小主子的房內找解藥。”
“解藥麽?”青淵尚自沉思,便見厲清風疾步走了進來。
“教主!”厲清風沒有給青淵問話的機會,便自顧道:“剛剛我已找到碧艾丹,那些暗衛已經沒有事了,只不過,那日文簫少主中毒之事,恐怕也真的是軒兒無心之失.....”
青淵惑盈于心,道:“這是何意?”
厲清風陰沉的面色一陣黯然,道:“剛剛我去軒兒房裏找解藥的時候發現,他的房裏,有好多碧艾丹的瓶子,大部分都已經空了,只有一個瓶還餘有幾粒,碧艾丹有劇毒,軒兒沒有理由放這麽多在身邊,除非是他自己要經常服用......地牢的那些殘餘血跡,我命人放了幾只野貓去舔,那些野貓果然斃命了......”
“你說什麽?!”青淵面色大變,雙手忍不住顫抖了幾下,神思慌亂的道:“是軒兒的血本身就帶劇毒嗎?這怎麽可能?”
厲清風苦笑:“時至今日,清風終于明白為什麽軒兒總是說不讓我們碰他的血,原本,我并未放在心上,可現在,清風卻只覺得心痛。那個晚上,如果我選擇相信軒兒的話,他也許就不會離開了.....”
青淵恍然,內心卻也難得一陣凄苦,道:“他的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十年光陰,我似乎已經看不透他了,不過只有十六歲而已,難道,就不能交心了麽?清風,我不想瞞你,紫衣,她很可能還活在世上........”
厲清風如遭雷擊,面容抽搐了幾下,方才怔怔然道:“這.......怎麽可能.....教主難道真的相信了那個樓采薇的話?.......”
青淵搖首,神似有些飄渺,道:“忘情崖上的那座墓,是空的,我也是鬼迷心竅了,才會去親自驗證這件事。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希望是什麽結果,紫川屠山的悲劇,蘊含的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與紫衣,早已陌路,只有軒兒,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牽絆,可如今的軒兒,對我卻無半分信任,我心裏其實很混亂,紫衣和軒兒,還有冰火教,十年前,紫衣離開前,便提醒我要小心冰火教,結果,不出一載,冰火教便暴露出了狼子野心,如今,齊少鈞言辭閃爍間,對軒兒已有所指,無涯竟然還以軒兒的師父自居,這一切纏繞在一起,絕非偶然,可其中隐情,卻沒有人能夠告訴我。”
厲清風尚未從震驚中完全走出,聽及此處,不由略帶愕然的道:“教主,是懷疑軒兒早就知道南宮小姐未死之事,卻有意隐瞞嗎?還是,教主又信了那個樓采薇的話,認為南宮小姐聯合軒兒,裏應外合,在向雪冥進行報複,教主——”
清晰的視見厲清風眼中的不滿,青淵失笑道:“清風不必激動,你應該明白,其實,無論紫衣選擇站在哪一邊,我都不會怪她,我本就沒有權利阻止她的路,十六年前如此,十六年後亦是如此,是愛是恨,我都無話可說。只不過,我不允許任何人把軒兒也卷進這場仇恨之中,他一直都是最無辜的,十年前,因為我的失誤,讓軒兒盜走了紫川,孤身離開雪冥,十年後,我不想重複同樣的悲劇。”
厲清風容色微驚,道:“十年前那件事,清風本以為教主一直無法釋懷,對軒兒也難免心生怨念,而今看來,倒是清風狹隘了。”
青淵深沉的雙眸點染凄楚,苦笑道:“我非聖人,如何不恨?那些血淋淋的場面,統統都是人命,我的父母因為紫衣而亡,我的妹妹青蘅又因為軒兒一去無蹤,雪冥上下教衆,又有多少人為此喪命,十六年前,我恨過紫衣,可當我看到忘情崖上的那座墓時,心中卻只餘痛楚,十年前,我恨透了軒兒,可軒兒悄無聲息的逃離後,我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痛,那些責任、那些血債不容許我去顧及憐惜我的妻子孩子,可我又怎會沒有絲毫的私心,我無法忘記與紫衣生死相許的約定,更無法忘記紫衣将軒兒托付給我的時候的那種眼神,可我,一樣都沒能做到,因為只要我掌管雪冥一日,我便只能用冷漠去面對他們,在軒兒心底,肯定恨過我十年前那般狠心對他,可我又能如何才能藏住軒兒也是紫川的主人這個事實?”
“教主....你是說,軒兒他也是.....怎麽會這樣......”厲清風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青淵。
青淵神色微黯,道:“十年前,紫衣離去時,留了紫帕給我,上面的話,竟是句句離不開軒兒,紫衣的判斷,失誤的幾率太低了,她雖是封印了紫川的力量,卻不曾料到,軒兒會是那般輕易催發了紫晶石的力量,清風現在總該明白我為何不願讓軒兒繼續留在雪冥,這件事若是洩露出去,恐怕誰都保不住軒兒的性命,呵,唯一失算的地方便是軒兒竟會自己逃離,還帶走了紫川,我承認直到現在我的心底依舊對軒兒有芥蒂,也承認從未料到他會活下來,世事總是無情的.....當年,我堅信紫衣一心為我才會冒險封印了紫川,可如今,軒兒也擁有紫川的力量,紫衣生死成疑,我卻不敢再輕易的做判斷了.......”。
厲清風微微擡眼,難得鄭重的道:“清風鬥膽問教主一句,教主可恨南宮家與江南武林?”
青淵目色閃過幾道寒光道:“悲劇之源,我從未有一天不恨,即使紫衣還活着,我也遲早會複仇的,那日慶典上,若非情勢所逼,我永遠都不會告訴軒兒他還有一個外公。”
厲清風心底微顫,道:“教主最害怕的事,可是南宮小姐依舊存世,并且立場大變,聯合軒兒一同與雪冥為敵.....紫川的力量,教主畢竟還是忌憚......”
青淵捧茶的手微僵,終是點首道:“清風果是明白的。”
厲清風垂下眼睑,道:“清風想知道教主的手段。”
青淵眼神斂住,眸底寒霜徹人心扉,語含冰冷的道:“自是雷霆手段。”
厲清風一怔,終是拱手道:“這次,清風才算真正明白。”
42.前路晦明,不識陰晴
“教主,丹顏護法到了。”黑鷹有些驚訝的望着不知何時已然立于門口的楚羽,輕聲打斷了青淵的思緒。
青淵擡首,正見楚羽一身素衣,靜靜的立在不遠處,當即暈起一絲溫暖的笑意,道:“丹顏一如既往的風姿烨烨。” 楚羽抿出一片如花笑靥,移步道:“教主一如既往的謬贊楚羽了。”
青淵失笑道:“丹顏今日竟是通身素淡。”
楚羽依舊含笑,眉目流轉道:“在教主面前,楚羽從來不敢輕着紫衣,教主心中的紫衣,應是一身風華,楚羽,還不想黯然失色。”
見青淵眉色微黯,楚羽止住笑意,袖手抽出一份素箋,遞于青淵道:“教主,這素箋,楚羽已經拿到,樓雨薇的棺木,楚羽也暗中檢查過,真是沒想到,竟是空的。”
青淵正待展開素箋,聞言擡首,失色道:“這樓府的稀奇事,當真是多得很。”
楚羽同樣語含惑疑的道:“這件事,楚羽也不解何因,樓采薇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但無論如何,楚羽也相信,她還沒到對自己的親姐姐毀屍滅跡的地步,除非是樓雨薇死因特殊,能夠證明她栽贓嫁禍雪冥的行徑,樓采薇因為害怕暴露證據,将樓雨薇屍體藏起來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
青淵略一沉吟,道:“确有道理,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若我估計不錯,其它遇害門派的線索,恐怕也會斷了。這次栽贓嫁禍的計劃倒是準備的很是充分,連後路都想得如此周到,他們制造的假象瞞過了所有的人,甚至那些無辜不知情的門派,就連我們,都被搞得毫無頭緒,現在,我們想查的時候,一切痕跡,卻已被處理的幹幹淨淨。清風,丹顏,你們在江南帶了這麽久,可曾見過江南武林有哪個門派的武功可以将雪冥的武功招式學得如此之像?”
厲清風與楚羽對視一眼,搖首道:“應該沒有哪個門派有如此本事。”
青淵眉心輕蹙,道:“若當真沒有,事情恐怕就更複雜了,若按風雨樓得到的情報,六色雪圖案獨屬雪冥,攔腰截斷的手法像極了清風的奪魂索,星形小洞倒有幾分像是軒兒的流星镖,那些摧心裂肺的致命劍傷既深且細,像極了紫川,幕後之人應是早就得知了風雨樓背後既是雪冥的情報,他們明白嫁禍風雨樓即是嫁禍雪冥的道理,如此說來,定是有人将風雨樓的情報洩露了出去,而此人,很可能就是風雨樓內部之人......”
厲清風驚道:“教主是懷疑風雨樓內出了奸細嗎?!風雨樓與雪冥的關系,清風可以保證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不可能會有人知曉內情。”
青淵擡眼,冥思道:“樓采薇告訴我,是軒兒将風雨樓的情報洩露給他的,我本想從軒兒口中得出答案,誰知,軒兒卻是嘴硬的很,不辯解不反對,任我如何逼問也不吐露半字。我初到風雨樓那夜,軒兒對風雨樓背後是雪冥這件事表現的很驚訝,甚至連清風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除非他演技出神入化,否則的話,軒兒,應是不知情的.......對了,與他在一起的那個小乞丐,現在還關在地牢嗎?”
厲清風搖首道:“前些日子瘟疫盛行時,文簫少主已經做主将他帶出去了。”
青淵皺眉道:“真是奇了,簫兒竟也與那小乞丐有了關系。”
楚羽聞言,面色陡變道:“教主難道在懷疑軒兒嗎?教主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如果當真是軒兒,他怎會在栽贓嫁禍的時候連自己都陷進去,流星镖跟紫川不都将他出賣了嗎?”
青淵搖首道:“我并非斷定必是軒兒,當然,嫁禍的時候若将自己也陷進去,從另一方面講,不更能為自己制造無辜的證據嗎?”
楚羽微氣,有些情緒失控道:“楚羽可以保證,軒兒絕對不知道風雨樓跟雪冥的關系,教主到來之前,我一直謹守秘密,瞞着軒兒,從他的言辭間,我可以感覺出來他的确不知情。軒兒,是個善良的孩子,即使,教主真的不喜歡這樣的孩子,也不能這般想他......風雨樓裏面那麽多人,為何偏要懷疑軒兒?”
青淵微愣,神色稍冷道:“丹顏多慮了。”
楚羽柳眉微斂,低首欠身道:“楚羽失禮了,教主見諒。”
青淵有些疲憊的擺手道:“軒兒的事,到此為止,我現在最想得到的,是有關那個樓采薇的一切情報,這個女人倒是不簡單,只是不知為何,她的眼神,總讓我禁不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楚羽輕起丹唇,道:“樓采薇,采薇堂前任堂主樓紫鷗幼女,今時三十有六,尚未婚娶,長年深居閨中,從不輕易現身人前,所以,江湖上無論明暗,關于她的情報都寥寥可數,不過,經過這兩年與她的交往,楚羽倒是發現了一些其他的事,比如,樓采薇暗地裏與上官家家主上官青雲交往甚密,樓府甚至有專為上官青雲設計的秘密角門,在樓采薇少數親随的眼中,上官青雲俨然是他們主子的姘頭,而且,江南那幾起血案發生後,那些遇害門派的大小頭目曾受樓采薇邀請,秘密聚集樓府,自此,采薇堂名下産業大增,與那些門派的來往更是親密了許多,其中,尤以長樂幫幫主丁長洲最為親善樓府。這一段時間,樓采薇似乎又開始大肆拜會江南首富,西洲居的青衣公子,一向以冷傲著稱的千影竟也一反常态,與樓府合作了很多生意。”
青淵心底微沉,道:“這個樓采薇,當真不簡單,只是,她無緣無故為何要與雪冥過不去?對了,她與南宮家走得如何?”
楚羽搖首道:“不甚親近,除了采薇堂慶典前七日曾去拜會過意外,幾乎沒有什麽交往。對了,教主,還有一事,楚羽覺得很是蹊跷,樓采薇少女時代,頗有佳名,應是喜動不喜靜之人,可是在十六年前與其姐姐樓雨薇一同參加了一次當年的采花會後,便突然隐居深閨,很少在公開露面了,這本是私密之事,因為那時的樓采薇,出門在外,多用化名,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
青淵目光閃動許久,終于擡手道:“既如此,當務之急,便是利用與樓府交好的門派來打探樓采薇的動靜,”頓了頓,向厲清風與黑鷹道:“黑衣暗衛連同風雨樓的殺手,若想滲透進上官家、長樂幫與西洲居,可有問題?”
厲清風神色凝重的道:“教主,這樣大膽的計劃,若是成功,自是可順藤摸瓜,查出真相,可若是失敗,恐怕連雪冥內部情報都要暴露的。雪冥暗部與風雨樓的人實力方面雖然不成問題,但若想成功,卻也要冒着巨大的風險。”
黑鷹亦點首道:“教主,屬下認為厲護法說的有理,這樣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計劃,風險确實有些大。”
青淵一笑,輕輕放下手中茶杯,道:“清風是擔心一着不慎、滿盤皆輸麽?天道玄妙,世事難料,賭一把,又有何妨?這世間之事,無論輕重,風險總是難以避免的,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計,又豈是人人都能做到?雪冥能有今日,大多時候,倒是放手博出來的,怎麽?清風陪我賭了十幾載,如今,在江南呆的久了,便不願重操舊業了麽?”
厲清風的面上浮起一層朦胧的笑意,道:“教主既是開了金口,清風自是無論成敗,誓死追随。”
青淵點首,道:“如此,甚好。”
楚韻樓,詩雨閣。
齊少鈞憑欄遠望,興致盎然的自顧道:“這揚州城的車水馬龍、商肆酒樓倒真不愧‘繁華’二字,也難怪江南武林各門各派為了那些地盤、産業掙得頭破血流。”
一側的九真眼波流轉,豔豔道:“教主莫不是亦想為我們冰火教搶塊肥肉,這樣的美事我九真可最是喜歡。”
無涯白色的濃眉微微皺起,眼睛直直的道:“與那些宵小之輩争來争去,有甚意思!”
齊少鈞打了個哈哈,回首道:“無涯何必如此死板較真呢,既是游戲幾場,倒也娛人娛己,更何況,江南武林盡是些不學無術、貪生怕死的鼠輩,好日子過久了,便自以為天下無敵,讓他們長些苦頭倒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無涯最是敬佛,此等渡化之事想必是極樂意的。”
九真挑起媚眼,貪婪的笑道:“無涯,教主說的極是,你這迂腐的脾性,倒該改上一改了。”
無涯冷哼一聲,不作理會,九真面上有一瞬間的怒意,卻是笑得更豔道:“喲,無涯大長老何必動氣呢,我又沒說什麽,再說了,那些話也是為您好,要我說,無涯大長老的脾氣要是早些改了,說不定十年前南宮紫衣就真的芳心暗許了,軒兒那孩子,也不至于這麽恨你呢,哎,魔宮地圖跟無冥心法也不會被盜走了。如今,人家父子團聚,不理你了,您在這裏與我們置氣又有何用?”
無涯面色一陣青白,目色精光含怒道:“閉嘴!”
九真冷笑道:“我說錯了麽?當年我們圍攻忘情崖時,無涯大長老出力可算最大的,再說了,無涯大長老教導軒兒武功時,不也足夠狠絕麽?連我都大開眼界呢,一個孩子,劍術輕功練到那種地步已算登峰造極了,可您卻還是差點打斷了他的雙腿,那之後,軒兒的輕功可當真是登峰造極了。今天,那孩子的劍術與輕功能有如此修為,怕是少不了您的功勞呢。呵呵,也不知,南宮紫衣要是泉下有知,曉得您如此對待她的寶貝兒子,會怎麽看待無涯大長老?”
齊少鈞見情狀失控,當即打住九真,有些不高興的道:“這些事,多說無益,無涯,雪冥地部三千人馬至今沒能查出下落麽?”
無涯猶自氣得面紅,聞言稍帶火氣道:“是我無涯無能,教主還是撤了我這大長老的職務為好!”
齊少鈞聞言淺笑,呵呵道:“大長老說笑了,冰火教裏誰最有資格當這大長老,少鈞心中有數,這些年,少鈞可沒少仰仗您的指教,如今,正是冰火教伺機求強之時,大長老怎可甩袖走人?不僅我不能答應,就是冰火上下亦不能答應。現在,天水宮鐵定是跟雪冥站在一條線上了,若是大長老再走,我看,這冰火教也跟着解散的了,也省的整日裏沒頭沒臉的任人欺負。”。
無涯面色稍緩,道:“泷剛辦事一向以精準謹慎著稱,這三千人馬,倒被他藏得很是嚴實,仿佛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一般。”
齊少鈞陰沉着臉笑道:“慕大教主看重的人,自是錯不了,不過麽,對付泷剛這樣的人,倒也并非無計可施,九真,你說呢?
九真一笑,道:“教主明鑒,泷剛雖老,卻偏有一樣癖好——美人。表面上越是君子,這心底裏越是寂寞呢。可這兩種品性結合在一起,就未必是什麽好事了。”
齊少鈞玩味的笑道:“你與燕老怪一道去辦。”語罷,又轉頭向無涯道:“辰兒呢?”
無涯眉毛微聳,道:“已經回風雨樓了。”
齊少鈞皺眉道:“不告而別,倒真是愈發膽大了。”
青溪,翠竹林。
冶豔的紅梅花瓣翻飛起舞,紛紛揚揚灑落蔥蔥郁郁的竹葉之間,旋落滿地,帶着沁人芳菲。
一抹紅衣,飄然落地,雲軒收起指間暗器,星眸全無神采的道:“紅栾姐姐。”
紅栾隔着層素白輕紗,靜默的立在原地,終是了然道:“軒兒終于回來了。”
雲軒漾起微弱的笑意,道:“紅栾姐姐也終于回來了。”
紅栾淺笑,道:“也許,我們都不該離開,抑或,不該回來,如今,姐姐再也不願去了面上輕紗,軒兒也兩處落寞。”
雲軒微微擡眸,道:“紅栾姐姐什麽意思?”
紅栾微微搖首,道:“我都已知曉,真是沒有想到,你竟會與雪冥有那般關系。八年前我就應該想到,軒兒這樣的孩子,一定不簡單的。”
雲軒徹底愣住,許久,才靜靜道:“紅栾姐姐要為獨孤家和慕容家報仇,可以先殺了軒兒祭劍。”
紅栾沉默了一刻,方才語含嘆息的道:“生活幸福、有人疼愛的孩子肯定不會四處流浪,更不會,經常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我不明白軒兒與自己父母間有什麽樣的牽絆,卻明白獨孤紅栾還沒有到不分是非的地步。”
雲軒清澈的眸底有掩不住的訝然,不由淺笑道:“若是哥哥知道了我也是他整日要報複的魔教妖孽的一部分,他定會毫不留情的殺了我,以絕後患。”
紅栾微怔,道:“我與他不同,這件事,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他,但是紅栾姐姐想知道軒兒到底站在何種立場上?我與他雖是日久情淺,卻不願他受到任何傷害。”
雲軒星眸閃爍,道:“紅栾姐姐懷疑我是魔教的暗樁,怕我會傷害到哥哥嗎?如果我告訴紅栾姐姐軒兒沒有家,軒兒從未得到過心底最渴望的那份親情,姐姐會相信嗎?從八年前開始,無論哥哥願不願意,軒兒便已将西洲居作為自己的家,雖然,依舊不受歡迎,依舊感受不到什麽溫情,可在軒兒最絕望的時候給了軒兒希望的人,軒兒永遠都不會背叛。我所珍視的人,都被我深深傷害過,所以,他們都恨我,我從未幻想過這一生還能得到什麽,可我卻希望這一生過完的時候,能夠不欠他們的恩情,我想的,只是報答他們,即使,他們是對立的,我也要盡最大努力讓他們都得到平靜幸福再無仇恨的生活。”
紅栾有些壓抑,語氣裏若有若無的夾雜了些許歉然,道:“對不起,軒兒。”
雲軒無所謂的笑笑,道:“孤獨一人活了這麽多年,我不在乎繼續孤獨下去,沒有愛,便沒有恨,即使得不到愛,能消除恨,應該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紅栾姐姐可能還不知道,軒兒現在最渴望的,就是這樣的幸福。”
紅栾輕嘆:“若我所猜不錯,軒兒手中的短劍,應是紫川。若當真如此,這樣的幸福,又如何能夠保證?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紫川的力量,一如十六年前。”
雲軒神色黯然的道:“十六年前嗎?若不是那日慶典,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把紫川葬送了爹爹和娘親的幸福,我答應過娘親,永遠不能開啓紫川的力量,雖然違背過一次誓言,但是付出的代價,也足夠了。娘親給了我一份不算完整的親情,可卻是記憶力唯一的幸福之事,答應過娘親的事,不論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辦到的。”
紅栾苦笑:“軒兒這樣的願望,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這樣太累了,如果單選一邊的話,就不會這麽累了。即使軒兒選擇與西洲居為敵,姐姐也不會怪軒兒的。”
雲軒雙眸浮起霧氣,語氣卻是決絕的道:“紅栾姐姐應該見證軒兒如何實現自己的願望。”
43.只此一心,蒼天可知
南宮府祠堂。
鬼哭狼嚎般凄厲的慘叫聲不斷由本應肅穆沉寂祠堂內傳出,以刀伯為首,南宮府的下人們噤若寒蟬的分立兩側,大氣不敢稍出一下,甚至,都不敢擡眼去看不遠處怒氣正盛的家主——南宮雄。南宮家的子嗣一向單薄,平日裏備受寵愛的孫少爺被施加如此慘烈的家法,在南宮家,也算得上一大奇聞了。
南宮子昭不是一個內斂習慣忍耐的人,因此,本應帶着幾分凄慘的氣氛被一聲聲“神奇的”慘叫搞得很是怪異。南宮府的秘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比如,大少爺最是失寵,孫少爺最是受寵,大小姐永遠是禁言,南宮家與魔教的微妙關系等等。而此時,一向對自己的父親絕對服從的南宮平卻是聲淚俱下的俯跪在地,為自己眼裏不争氣的兒子祈求自己最敬畏的父親的諒解。
南宮府之所以上下皆知自家大少爺雖然待人寬厚、性情溫和卻最不受他們老盟主的寵愛,多半是因為南宮雄對待南宮平的方式太過明顯。所以,此時,南宮雄厲行自己的原則,一腳狠狠地将伏跪的長子踢出好遠,咆哮道:“滾!
南宮平掙紮着起身,無視南宮雄的怒火,再次跪到南宮雄腳邊,痛哭流涕的懇求:“子昭不懂事,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教導不嚴,求父親重罰孩兒,饒了子昭!”
南宮雄惡狠狠的瞪着南宮平,毫不留情的一腳再次踢了出去,暴躁如雷的聲音再次響徹宏闊的南宮府:“青樓、賭博、春宮圖、鬥雞術!我南宮家的面子全讓這畜生給丢盡了!你竟然還有臉來求我饒了他!”
南宮平只是不住的磕頭道:“孩兒知錯,孩兒知錯!孩兒保證一年內一定子昭練好青虹劍法,孩兒與柳裳只有子昭一個孩子,孩兒答應過柳裳,會照顧好他,求父親看在柳裳為了南宮家含恨而終的份上,饒了子昭罷!”
南宮雄眼神陡然一利,怒氣急速翻滾,厲喝道:“沒用的東西!你還有臉提柳裳!若是柳裳還在,子昭也不會被你這廢物教成這樣!一年?!南宮大少爺覺得我們南宮家還能等嗎?!”南宮平噎住,待擡起頭,方才發現父親滄桑渾濁的深眸裏竟是隐隐閃動着淚水,不由生生愣住。自從上次采薇堂慶典大敗之後,父親的脾氣變得急躁了許多,平日裏對自己愛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這些天,竟是屢屢苛責。父親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魔教勢力與十六年前相比,愈加如日中天、炙手可熱。在所有門派的見證下,江南武林輸給了魔教,南宮家輸給了雪冥,而且,是慘敗。所有人都在眼睜睜的看着父親如何行動,原本支持南宮家的門派信心大減,頗有心灰意冷之意,而本就反對南宮家獨霸武林盟主的那些門派卻無時不在暗中策劃如何利用此機會趁機打壓南宮家,奪取武林盟主的地位。父親的壓力,前所未有的增加。另一方面,妹妹尚且在世的消息,無論如何都對父親造成了無形的困擾,倘若消息屬實,妹妹的立場,又如何能夠确認?那個樓采薇的話,畢竟虛虛實實,讓人難以全信。南宮家除了父親外,再無高手,再無可撐起家業之人,父親對自己,從不飽任何希望,南宮家,确實不能再等了.....可子昭,又怎會是習武的料子,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最清楚......
凄厲的慘叫聲漸漸止住,痛苦的□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柳裳說過,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過得快樂,而生在南宮家,又怎會真正的享受平凡人家的快樂。自己在父親面前唯唯諾諾了幾十年,卻也寧肯背負罵名讓子昭快樂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可如今,南宮家已然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柳裳,對不起,我們的孩子必須成長起來了.......
濁淚尚且未幹,南宮平挺起背脊,決絕的望着南宮雄被風刀霜劍劃過的滄桑面容,恭敬的叩首道:“孩兒今日方才幡然悔悟,求父親給平兒一個機會,讓平兒親自動手教導子昭!”語罷,竟也不等南宮雄回答,便自顧步向祠堂。
南宮雄望着南宮平決然的背影,本來陰沉到極致的面上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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