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7)
?!我都跟栾姑娘保證過了,一定要把你完完整整的帶回去,想趕我走,沒那麽容易!刀山火海,是生是死,哥哥我跟定你了!省得某些人總是‘狗’眼看人低!哥哥我不發威,還真把我當成病貓子!放心,軒兒,有哥哥在,這家夥不敢欺負你!”
黑鷹眼皮兒一翻,極力壓制住自己想要揍人的沖動,十分有禮,道:“雪冥絕不容閑雜人等停留,這位‘客人’,還請自重。”
迦木一跺腳,吼道:“你說啥?!敢說老子是閑雜人等,想當年我與慕教主并肩殺敵時,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玩兒泥巴呢!看清楚了,這是人家雪冥的地盤,慕教主還沒說讓我走,你就急着趕人,你安得什麽心?!”
雲軒被弄的十分狼狽,道:“額……迦木哥哥,不要再說了……”
迦木來了勁兒,安撫道:“軒兒,別怕,哥哥罩着你,等下見了慕教主,看哥哥怎麽教訓這個不長眼的家夥!”
黑鷹冷哼一聲,道:“你這奸詐之徒,竟敢攀連教主,真是可惡至極!”
迦木把袖子再往上卷了一卷,大拳一揮,便要動手。黑鷹身後的黑衣衛見這陣仗,紛紛拔出腰間彎刀,蓄勢待發。
雲軒十分無語的向黑鷹擺擺手,而後指着迦木,道:“據我所知,他極有可能是你們教主的‘故交’‘好友’,你還是帶他去見你們教主吧。”
黑鷹神色鄭重,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道:“此話……當真……?”
雲軒點頭,道:“黑鷹大哥是個英雄,迦木哥哥也算是個英雄,那個,英雄惜英雄,你們就不要這麽敵對了,等見了你們教主,事情自然就明白了。”
黑鷹自動忽略某些話,點了點頭,眼神犀利的掃了眼身後的黑衣衛,低聲斥道:“全部住手。”
迦木見狀,虛空掄了幾拳,方才作罷。
黑鷹咬咬牙,皮笑肉不笑的道:“把他帶上,馬上随我去見教主!”語罷,又轉向雲軒,低聲道:“看小主子方才的樣子,像是要去找教主,難道不與屬下一道嗎?”
雲軒擺手,道:“我現在改主意了,晚些時候再去。”
黑鷹點頭,道:“既如此,屬下便告辭了。”
迦木正用力甩開身側幾個黑衣衛,走到雲軒跟前,樂呵呵道:“軒兒,你就等着哥哥的好消息吧!”
黑鷹瞪了迦木一眼,冷哼一聲,當先向前走去。
雲軒望着地面,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妥。
木離跟上來,道:“小魔頭,你發什麽呆呢?咱們不是要去找教主嗎?”
雲軒搖了搖頭,道:“不去了,我想去看看清風叔叔,順便向他打聽一些事情。”
“什麽?……”木離抓抓腦袋,一頭霧水,道:“教主肯定在等着我們呢,咱們不去,教主會不會更加生氣啊?”
雲軒尚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面,聞言含糊應了一聲,便向左邊行去。
木離頗是郁悶的看了看手中斷了的鐵槍,道:“真是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呢,教主肯定要發火了!”
雲軒行了好長一段路,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看到木離依舊跟着自己,便回頭問道:“差點忘了打聽,清風叔叔住在哪裏?”
木離指指前方一處青蔥幽深的峰谷,道:“就在回風谷裏面。”
雲軒點頭,道:“原來走對了。”
木離認真道:“小魔頭,其實我們晚些來找老大也可以的,教主那邊——”
雲軒打斷木離,道:“我又沒有讓你跟着,你可以先去見你們教主,正好可以先擋擋他的火氣。”
木離噎住,只能繼續跟着雲軒走。
回風谷內,厲清風正在樹下揮舞手中鐵索,索如黑龍,橫貫半空,谷內木葉被淩厲之氣橫掃了滿地。
“清風叔叔!”雲軒扯着嗓子喚了一聲,便閃身跑進谷內,風風火火的撲到了厲清風身邊。
厲清風身形一頓,驀然轉身,向來陰郁的面上此刻卻溢滿笑意,聲音亦是微微顫抖,道:“軒兒?!……”
雲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清風叔叔,軒兒一直很想念你的!”
厲清風雙手有些顫抖的将雲軒攬到懷裏,道:“清風叔叔……也很想念軒兒……”
木離難以置信的望着向來很孤僻冷峻的老大,暗道小魔頭的威力果然很大很大。
雲軒也沒有想到厲清風反應這麽大,一時間,倒是不知說什麽好。
厲清風松開手,關切道:“軒兒,你是何時回來的?見到教主了麽?”
雲軒點點頭,道:“軒兒前兩日跟着一個教派混進來的,爹爹已經知道了。”
厲清風總算松了口氣,道:“這兩年,我去過江南數次,甚至還去荊楚一帶走了一遭,都沒能尋到你的蹤跡,聽說,南宮家也一直沒有停止過追查,如今你能安然無事,教主和清風叔叔便能放心了。”
雲軒心中一暖,道:“其實,軒兒一直就在漠北附近,沒想到會讓你們這樣擔心。”
厲清風靈光一閃,道:“前段時間羅剎教之事,可是與你有關?”
雲軒有些吃驚,道:“清風叔叔是如何猜到的?其實——”。
厲清風搖首,道:“不是我猜到的,是教主猜到的。”
“什麽?”雲軒張了張嘴吧,費力道:“明明知道,爹爹還故作不知,這一次,爹爹肯定不會饒過我了。”
厲清風無奈的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教主既然沒有提起,應該不會再追究了,看你這樣子,倒是十分心虛。”
雲軒嘻嘻一笑,道:“爹爹一生氣就兇巴巴的,軒兒當然害怕了,不過有清風叔叔在,爹爹就不會把軒兒怎麽樣了。”
厲清風嘆息,道:“軒兒,這兩年,每一次江南之行,教主他……都十分在意,每一次我從江南回來,教主便會第一時間将我召到天人殿,一次又一次杳無音訊,我從未見過那樣形神俱傷的教主,清風叔叔希望,你以後能留在雪冥,不要再離開了。”
“我——”雲軒怔住,道:“爹爹他——”不會的,絕對不會的,這個世上,早已經沒有值得留戀的人和物了,沒有什麽東西是割舍不下的,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以前的那些事情,爹爹恐怕也不會忽然對自己變了态度,只不過是因為可憐,或者同情,雲軒不願再想下去,只能轉移話題,道:“清風叔叔,軒兒想問你一些事情。”
厲清風嗯了一聲,道:“何事?”
雲軒試探道:“清風叔叔向來負責刑獄之事,前些日子,因為千裏月的原因,曾經有一批白水鎮的百姓被抓了進來,不知,是不是已經全部放出去了?”
厲清風微微動容,道:“你怎麽會知道此事,前兩日,教主的确傳令黑鷹放人了,不過——”
雲軒急道:“不過什麽?”
厲清風面色陰沉,道:“那些人裏面,的确有雪冥的叛徒。”
雲軒愣住,徹底明白心中那一股不好的預感由何而來。
厲清風微有不明,道:“軒兒,此事與你有何幹系?”
雲軒忐忑難安,道:“那個人是誰?”。@
厲清風面容倏然冷峻許多,道:“是金部三大堂主之一,池南的胞弟,池林。”
“池林,”雲軒默念着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道:“池林和大樹哥哥……林為木,木生樹,看來,很可能是大樹哥哥了。”
厲清風嘆道:“池南死後,池林便反出了雪冥,金部對他下了追殺令,卻在半途斷了線索,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自投羅網。”
雲軒沉思片刻,道:“他,還有活路嗎?”
厲清風語調毫無感情,道:“叛徒,只有死路一條。此事,教主已經有了決斷,三日之後,金部便要對他執以火刑。”
雲軒沉默許久,方才道:“清風叔叔,軒兒還有些事去找爹爹,等晚些時候再來看清風叔叔。”
厲清風心下雖有疑惑,卻也并未深想,聞言只笑道:“去吧,若是有什麽事記得跟我說。”
雲軒點頭,便朝木離眨了眨眼睛,向回風谷外走去。
雲軒與木離一路繞到天人殿時,天色已漸漸暗淡下去,木離上前問過守門的黑衣衛,才知道青淵已然不在殿內。
“小魔頭,這可怎麽辦?”木離十分苦惱的望着雲軒,暗嘆今日真是倒了大黴。
雲軒望望天色,道:“木頭,我去墨月殿等爹爹,你回去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木離連忙擺手,道:“教主說過,讓我一刻不離的跟着你,我不能走。”
雲軒怪怪的望着木離,道:“真是個木頭,祭神大會都已經要結束了,爹爹的話早就無效了。”
木離挺直肩膀,道:“反正教主不發話,我就不回去。”
雲軒見狀,便繼續想自己的事情,不再理會木離。
行至墨月殿時,冷煙在殿門外攔住木離,道:“木離護法,教主正在等小主子,還請護法稍候片刻。”。
木離唔了一聲,道:“小魔頭,我在外面先等着你,你可要好好跟教主說話。”
雲軒點頭,便直接推門而入。
殿內,青淵一如既往的負手而立,看不清楚神色。
雲軒擡首望着青淵的背影,不知為何竟感覺到那一團墨色間隐隐藏着一股莫名的孤寂,想了想,便自覺跪落于地,道:“對不起。”
青淵轉身,盯着雲軒許久,方才沉聲道:“你若真是這樣想,便不會明知故犯。”
雲軒默然,不知該如何作答。
青淵面有愠色,勾唇冷笑道:“看來有些道理,如若不教,你是不會記住的。”語罷,徑自走到案邊,拿起壓在硯上的黒木短杖,道:“将上衣全部褪掉。”
雲軒驀地擡頭,一雙星眸難以置信的望着青淵。
青淵蹙眉,道:“怎麽?我的話沒有聽明白麽?”
雲軒縱使想過千百種後果,卻從來沒有想到青淵會親自動手,想到落進青淵手裏将要面臨的種種慘烈,雲軒頗是無力的在心底洩氣一番。
青淵明顯視見雲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手中黒木短杖不輕不重的掃在雲軒肩頭,微帶薄怒,道:“這樣散漫的性子,難不成要讓別人幫你?!”
雲軒肩膀顫了一下,疼的皺眉,只能兩三下将上衣解下,系于腰間,再也顧不得胡思亂想。
昔日舊傷,深可見骨,至今看了,依舊駭人,也許是因為烙鐵的原因,雖然傷口已然結了大片的痂,然而新肉卻并沒有長好,雲軒從來不知道自己背上的傷口究竟是何情狀,也不想知道那三道傷口的模樣,不過夢魇一場,過去了,再不願意憶起。
青淵只覺眼睛被刺得生疼,那是火龍鞭的痕跡,如今想來,當時當日,自己心裏,對軒兒,究竟還是怨與恨多一些,才會下手屢失分寸。
“爹爹——”許久不見青淵有動靜,雲軒疑惑回頭,正對上青淵溢滿痛苦的雙眸,不由怔住。
青淵微微閉目,道:“今日,我用家法,記住規矩,否則,加倍。”
雲軒感覺到青淵的情緒有了變化,但又想不通是什麽,只能回身,跪直身體,道:“軒兒明白。”
青淵擡手,一連五杖落下,厲聲道:“昨日,我跟你說過什麽?”
“呃——”雲軒只覺痛到骨頭,抿嘴道:“爹爹說過……不許擅動內力……”
青淵狠狠一杖過去,恨聲道:“再讓我聽見你發出一點不該有的聲音試試!”
雲軒緊緊咬住牙關,道:“是。”
又是五杖落下,青淵冷冷道:“今日對戰,你憑借的是什麽?”
雲軒竭力壓制住□之聲,道:“無冥心法。”
青淵沒有給雲軒喘息的機會,數杖過後,方才語氣沉沉,道:“內息不暢的情況下,濫用無冥心法的後果是什麽?”
雲軒面色一片慘白,極輕的喘着氣道:“輕者,五髒受損……重者,走火入魔……”
青淵笑得無溫,道:“好,很好,明知不可為而為,明知不可用而用,我的軒兒真是好膽魄!”
語罷,又急又重的十數杖雨點般砸落。
雲軒素知青淵只要下手,便絕不會摻雜任何水分,更不會講一點情面,只是雲軒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明明只是極為普通的懲戒工具,換成別人動手,忍一忍便過去了,可到了青淵手裏,便總能令自己痛不欲生,不會傷到要害,卻能痛入骨髓,痛到牙根發癢,在雲軒眼裏,這便是青淵最厲害的本事和手段。
冷汗涔涔而落,雲軒開始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氣,堅持了些許時候,便再難堅持下去,想了想,便擡起手臂,一口咬了上去。
青淵不再開口,力道卻始終是沉穩的過分,均勻的重,雲軒感覺到淡淡的血腥氣在口齒間彌漫開來,意志便開始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雲軒覺得自己快要虛脫的時候,便再也忍不住開口道:“爹爹。”
青淵一杖正要落下,聞言驀然止住,道:“不過八十餘杖,便挨不住了?”
雲軒松開緊咬的手臂,面色透明的白,喘氣道:“對不起……軒兒真的熬不過去了……軒兒……咳咳……”對不起,軒兒實在不想再經歷那樣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的過程,兩年了,不能再增加那樣的噩夢。
青淵低頭看了雲軒片刻,然後棄掉手中木杖,道:“慕家家法,只要過了十六歲,便沒有低于百杖的懲戒,既然熬不過,我不勉強你,從明日起,就在墨月殿裏跪抄三日心法。”
雲軒顯然一愣,沒想到青淵這樣好說話,不過想到之後的三日都要跪在大殿裏抄寫東西,雲軒頓覺周遭一片昏暗無趣。
青淵帶了一絲嘆息,道:“起來吧,以後,再不許這般胡鬧。”
雲軒起身,将衣衫打理好,額上冷汗涔涔,依舊抑制不住的喘着氣。
青淵神色終于緩了幾分,将冷煙喚進殿內,道:“送軒兒回重雪閣休息,你在那裏守着,今晚不必回這裏了。”
冷煙打量着雲軒氣色,隐約猜出幾分,低首答道:“冷煙明白,教主請放心,冷煙會照顧好小主子的。”。
青淵微帶困惑的看了雲軒片刻,終是溫聲道:“回去早些休息,等晚些時候,我讓廚房送吃的過去。”。
雲軒點頭,氣息不穩,道:“是……爹爹……”
冷煙見狀,連忙過去扶住雲軒,向青淵輕施一禮,便準備向外走去。
殿外,黑鷹帶着兩個黑衣衛,低聲道:“教主,秋水宮大祭司來訪,正等着拜會教主。”
“是他?”青淵挑眉,神色凝重。
雲軒腳步一頓,冷煙詫異道:“小主子有事?”
雲軒抿嘴不言,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向外走去。
126.因果
豐神俊朗,銀發如霜,一點若有若無的妖異氣息浮在淺黑的眸上。
青淵望着踱入殿內的黑裳男子,神色冷峻,道:“原來是你,南宮麟。”
南-宮-麟,慢慢咀嚼着這個久遠卻無法磨滅的名字,黑裳男子并未感到意外,更無半分驚訝之色,聞言只是低聲笑道:“雪冥的暗衛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我是應該稱‘慕教主’,還是喚一聲‘妹夫’呢?”。
青淵冷笑,道:“大祭司遠道而來,難道只是為了浪費時間麽?”
随意揀了把椅子坐下,南宮麟挑起一角狹長的鳳眸,道:“在下前來,只是因為好奇,對于困在山中的正道人士,圍而不剿,慕教主究竟打得什麽算盤?”
青淵神色漸漸凝重,嗓音低沉有力,道:“大祭司似乎忘了,秋水宮無權幹涉雪冥內部之事。”
南宮麟笑得無害,道:“天水宮與雪冥教同氣連枝,本司護佑天水宮十載,而今,雪冥大難将至,我天水宮豈可視而不理?更何況,你我之間的關系,也算不得外人,倘若不小心傷了和氣,終歸不好。”。
青淵眸中淩厲一閃而逝,語調蒼冷,道:“大祭司言重了,因果循環,自有天道,雪冥劫數,雪冥上下自會應對,無需天水宮挂念,更不敢勞大祭司費心。”
南宮麟悠然拂動着墨玉扳指,道:“聽說,百年前那妖道攜劍逃到了雪冥山下,當時的雪冥教主慕子謙為了得到紫川,使陰計将那道人囚禁在了雪冥山底,鱷魚潭下的回陰洞內。那妖道臨死時,雙目泣血,布下毒咒,聲言百年之後,雪冥必将亡于紫川。紫川與三姓血脈相連,如今百年已過,紫川劍主果然現世,十多年前紫川屠山,不過是小小警告,而今才是應咒之時,先祖犯下的孽債,卻要後人償還,慕教主當真無怨無悔,原由命運擺弄麽?”
青淵閉目,面上微有痛色,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南宮麟擡起深邃妖異的眸眼,道:“怨魂不滅,詛咒難除,只要在回陰洞內,以三姓血脈祭劍,徹底封印紫川,物歸原主,自能消除怨魂。”
青淵猛然睜眼,整個身體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而後狠狠一拳砸在案上,一字一頓道:“南宮麟,你若再敢胡言亂語,我定要你屍骨無存!”
望着面前玉案一點點碎裂,南宮麟失聲長笑:“原來冷漠無情如慕教主,亦有割舍不掉的時候。”
青淵盯着面前黑裳男子,心緒浮動,目色冰寒:“不要打軒兒的主意,後果你知道。”
南宮麟低眉淺笑,道:“只要,慕教主願意接受本司好意。”
青淵沉默片刻,勾起唇角,挑眉道:“大祭司之意,青淵感佩,又豈會置之不理?”
南宮麟滿意拊掌,道:“天水與雪冥,自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重雪閣。
雲軒恹恹無力的席地而坐,依舊抑制不住的喘息着。
冷煙端了湯藥進來,見狀頗是擔憂:“這樣坐着容易受涼,小主子還是去榻上休息吧。”
雲軒搖頭,輕笑道:“軒兒沒事,冷煙姐姐還是回墨月殿比較妥當,藥放在這裏便可以了。”
冷煙鎖眉,眼看着雲軒實在熬得辛苦,思慮再三,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這樣撐着也不是辦法,奴婢這便去百草園取些傷藥。”。
雲軒攔住冷煙,道:“慕家家法,不允許擅自使用傷藥,軒兒不想因為這樣的小事再惹爹爹不高興,更不想因此連累冷煙姐姐。”
冷煙目光微有錯亂的望着面前的少年,難以想象當年那個頑劣不堪的小人兒如今已是懂事安靜的超出預料之外。。
雲軒自顧調息,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才發現冷煙依舊靜靜的立在一側,不由道:“冷煙姐姐,你不用守在這裏,軒兒一個人習慣了,足以應付這樣算不得傷的小傷。”
冷煙自覺失态,點頭道:“小主子記得趁熱将藥喝了,奴婢就守在門外,小主子有事随時吩咐奴婢。”
雲軒心裏明白冷煙斷然不會違逆青淵命令,只能道:“謝謝你,冷煙姐姐。”
冷煙一怔,終是無聲退了出去。
雲軒起身,一步步如踩浮雲般行到榻邊坐下,冷汗已然流了滿面,手心更是浸滿涼意。嘴角習慣性的輕輕揚起,自己的體質,竟然已經被寒毒侵蝕到如此地步,疼痛噬咬着每一根神經,比往日敏感數倍,雲軒只是扶着榻邊不停的喘息着,面色一分分慘白下去。
一夜思緒煩亂,青淵來到重雪閣時,三更已過。
冷煙始終恭謹守在閣外,絲毫不見倦色,遙遙看到青淵身影,冷煙一驚,連忙迎上前,道:“教主為何此刻還未休息?”
青淵并未作答,只是含笑,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罷,軒兒怎麽樣?”
冷煙難得莞爾,道:“小主子已經喝了湯藥睡下了,只是依舊止不住的出冷汗,想是熬得不易。”
青淵微微颔首,便向閣內行去,冷煙無奈嘆了聲,便轉身循着墨月殿方向而去。
一燈如豆,滿閣昏黃。
青淵行至榻邊,望着側身躺在榻上的少年,輕聲嘆息。
雲軒本就是睡得極淺,聽得動靜,便睜開了眼睛,因神智迷糊,只覺是在做夢。待輕聲喘了許久,方才略有清醒。
模模糊糊的剪影映入眸中,漸漸拼湊成人影,雲軒空茫的盯着青淵許久,抑制不住一陣低咳。
青淵蹙眉,伸手撫了撫雲軒額頭,果然已經滾燙至極,然而面色卻是異樣的慘白。
雲軒看着青淵略顯焦慮的神色,輕輕搖頭,道:“爹爹,軒兒沒事。”
青淵眉間隐隐露出苦澀,徑自坐至榻前,順着脈搏将內息傳入雲軒體內。
雲軒始終處于半昏半醒之間,聞言只是搖頭,道:“爹爹不要再浪費內力了,軒兒可以撐過去的。”
青淵靜默片刻,道:“規矩偶爾改一改,并無不可,你若是想明日躺着去墨月殿,這藥不用也罷。”。
雲軒體內氣血沖撞,咳了數聲,意識複又開始混沌不清,不知不覺間,便昏睡了過去。
青淵感受着雲軒虛弱至極的脈象,面上浮起濃重的憂慮,軒兒,爹爹的苦心,你可能明白?
次日,雲軒精神好了許多,高燒已退,只是面色依舊有些蒼白。
閣門被人猛然踢開,迦木灰頭土臉的站在門口。
雲軒撐着身子坐起來,疑惑道:“迦木哥哥。”
迦木一個箭步沖動榻前,緊緊握住雲軒雙手,道:“軒兒,你沒事吧?可把哥哥擔心死了。”
黑鷹面無表情的晃到閣門,道:“雪冥地勢險要,機關繁多,貴客還是不要亂闖為好。”
“貴客?”雲軒笑道:“迦木哥哥,他們教主已經認出你了?”
迦木翻個白眼,睨了眼黑鷹,怪裏怪氣道:“那是自然,我與慕教主可是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哪裏像某些人,狗眼不識泰山!”
黑鷹冷哼一聲,不作理會,轉身向外走去。
雲軒起身,穿好鞋襪,低聲道:“迦木哥哥,你行動方便,軒兒想請你幫一個忙。”
迦木立刻神色警惕起來,偷偷瞄了眼門口,确定黑鷹已經不在,方才聲音更低道:“什麽事?”
雲軒由懷中拿出一副地形圖,在榻上攤開,指着一處,道:“這裏是星羅閣,現在住的是冰火教主齊少均,迦木哥哥看清路線,找個隐蔽的地方幫軒兒盯住他,只需記下來他這一整天都幹了些什麽,有沒有見過什麽奇怪的人。”
迦木面露苦惱,道:“可是這跟救大樹有啥關系?”
雲軒搖頭,道:“當然有關系,大樹哥哥的事,絕非那麽簡單。我已經找到一些線索,迦木哥哥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相信軒兒就行。”。
迦木似懂非懂,還要說什麽,雲軒已然收起地圖,道:“迦木哥哥,軒兒還有事情,就不跟你多說了,你就按我說的做,到時候我們一定可以救出大樹哥哥的。”
墨月殿。
青淵看到冒着寒氣跑進殿內的藍衣少年,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笑意,道:“軒兒,過來。”
雲軒行到案前,自顧坐到一側的軟席上,視見案上尚未來得及熄滅的燭火,睜大眼睛,有些吃驚道:“爹爹昨晚一夜都沒有睡覺嗎?”
青淵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撫了撫雲軒額頭,而後松了口氣,道:“看來燒已經退了。”
雲軒微有怔愣,道:“昨天晚上,謝謝爹爹用雪陽功給軒兒療傷。”
青淵頗是無奈,道:“若是我沒猜錯,你這內傷,恐怕拖了至少有三個月。昨日,竟然還敢那般不顧性命與人拼內力,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該輕易饒過你。”
雲軒笑得無害,道:“爹爹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會同軒兒計較的,要是軒兒內功也可以像爹爹這樣,早就可以自行療傷了。”
青淵放下手中暗報,道:“你雖長于劍術,內力卻得益于紫川,一味憑借外力,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當初我将無冥心法給你,就是想讓你認真修習內功,你倒是說說,這兩年,無冥心法修習到了哪一層?”
雲軒吐吐舌頭,道:“軒兒愚笨,只修習到了第五重‘凝氣’,前段時間一直在嘗試第六重‘聚氣’,可是至今,都不能聚氣成劍,那些亂麻麻一片的文字,如同天書一般,軒兒實在參不透。”
青淵擰眉思了片刻,而後,似是了悟,道:“果然底子太差,看來需要從基本的心法補起。”
雲軒面露苦色,道:“爹爹,心法又不是一日半日便能學會的,軒兒努力學便是,不過,成與不成,那也要看天意。”
青淵無奈搖頭,道:“投機取巧,你若能少些歪點子鬼主意,也不必費如此心思。”
雲軒感受到青淵語氣裏一閃而逝的寵溺,默然難語。
正此時,厲清風由殿外步入,神色煞是陰沉。
青淵将案上壓的一本心法丢給雲軒,而後徑自起身,道:“清風,去書房。”
雲軒望着兩人背影消失在裏殿,隐隐感到有什麽大事發生。
書房內,厲清風神色冷峻,道:“根據木雲傳來的最新消息,各大門派已然出了屠龍谷,沿着苜川向北進發,距離雪冥山底不到三十裏。”
青淵指節敲擊着書案,聽罷,擡頭道:“苜川一帶山脈九轉回環,山道錯綜複雜,既然他們進了苜川,餘下的事,便按照計劃行事。告訴木雲,啓動苜川之內的攝魂陣,可以開始行動了。”
厲清風猶豫片刻,道:“聽說,昨日他來見教主。”
“沒錯,就是他。”青淵眼中殺意一閃而過,道:“既然我與南宮雄約定,不會濫殺,那麽,就交給南宮麟解決吧。這樣,我慕青淵也算不負誓言。”
詩梅閣。
阿古達聽完手下人打探到的消息,眯起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說,這麽多年,慕青淵不僅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而且也從未碰過別的女人?”
感受到阿古達眼中藏着的危險氣息,負責打探消息的西源教徒連忙點頭,道:“教主明鑒,屬下打探出來的結果,的确如此。聽說,慕青淵所居的墨月殿,只有一個叫冷煙的女子常年侍奉左右,且此女子恭謹守禮,禦下極嚴,與慕青淵并無糾葛。”
阿古達摸着臉上絡腮胡子,很是不解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以慕青淵如今的地位,怎麽可能缺女人,既然不缺女人,又怎麽可能沒碰過女人?即使他們中原常挂在嘴邊的那個什麽柳下惠在世,也不可能十幾年不碰女人吧?你倒是說說,本來想探查一下他慕青淵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現在可好,照你們說的,好像他不喜歡女人一樣!真是廢物!一群廢物!”
那下屬聞言,當即吓得面如土色,道:“教主息怒,教主息怒,這個,這個,哪裏會有不喜歡女人的男人呢,您先聽屬下說完,屬下聽說啊,這慕青淵之所以沒碰過女人,是因為他心裏面只有一個叫南宮紫衣的女子,也就是他的妻子。”
“廢話!”阿古達氣得一拍桌子,道:“全天下人都知道慕青淵喜歡南宮紫衣,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誰不知道因為紫川,慕青淵最恨的就是南宮紫衣和南宮家,更何況,南宮紫衣都死了十幾年了,慕青淵就算心裏惦記,也不可能為了個死人跟自己較勁!真是廢物!”
那下屬連忙湊到阿古達跟前,谄媚笑道:“嘿嘿嘿嘿,教主明鑒,可是,屬下聽說,那個南宮紫衣根本就沒有死,所以,慕青淵才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說什麽?!”阿古達頓時打起了精神,道:“你是說,南宮紫衣沒有死……好,很好,真是天助我也,你立刻再去探查,務必将那個南宮紫衣的所有特征,包括喜好,一字不落的報上來,記住,一定要秘密行事。”
入夜,雲軒出了墨月殿,便直接找黑鷹打聽了迦木的住處。
迦木彼時正焦慮不安的在房間走來走去,見到閃身而入的雲軒,如獲救星般道:“軒兒,急死哥哥了,你怎麽現在才來?”
雲軒跪了一日,寫了一日,整日都在青淵的監視下,絲毫不能懈怠,只覺渾身上下都酸痛無比,聞言無精打采的道:“迦木哥哥,有什麽發現嗎?”
迦木湊到雲軒跟前,道:“有,當然有,那個齊少均,果然不簡單。”
雲軒大喜,頓時長了幾分精神,道:“那迦木哥哥快給軒兒講講。”
迦木憋了一肚子話,一字不落的将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後,摸着下巴道:“說到見什麽人,那邊只有中午進去瞧病的郎中了。”
“郎中?”雲軒想了片刻,道:“齊少均那個老狐貍,怎麽可能請江湖郎中給他瞧病,看來,我沒有猜錯。”
127.許諾
說到此處,迦木忽然停住,面上微微泛起些許紅暈,發癡一般傻笑道:“今天,我看到一個女孩子,長得簡直跟仙女一樣,我還從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姑娘,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什麽叫做沉魚落雁,貌若天仙。”
雲軒難以置信的望着口水都要流到地上的迦木,有些摸不着頭腦。
迦木繼續望着窗外興嘆,道:“我最喜歡的,就是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撲閃,撲閃,那麽的可愛,軒兒,你說,哥哥是不是踩着桃花運了?”
雲軒總算明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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