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19)

中,卻有一股難以言轉的壓力,再加上霓裳與靈犀壓陣,一陣騷動後,衆人便各自散去。

齊少均衣袖一揮,收起劍匣,與十八殺一同消失在半空。

阿古達連同幾個平日裏與雪冥教好的教派同青淵作禮後,亦很快離去。

阿蘿遙遙站着,低頭看着地面,許久,才有勇氣走到雲軒跟前,低聲道:“咕嚕,我……我要回西源了。”

雲軒睜開眼睛,道:“阿蘿,對不起,希望,你以後能過的快樂。”

阿蘿連忙搖頭,道:“沒關系的,阿蘿喜歡咕嚕,是阿蘿的事情,阿蘿雖然會傷心,可是阿爹說,只要有緣,以後一定會再相見的,而且,就算這輩子沒有緣分,也不代表下輩子沒有。”

雲軒一時默然。

阿蘿看着暮顏,眼睛晶亮,道:“你真漂亮,阿蘿比不上你。”

暮顏心中郁積,淡淡笑道:“因緣際會,自有定數,哪裏有誰好誰壞之說。”

阿蘿露出困惑的表情,有些懊惱道:“這些道理聽起來好高深,阿蘿不懂,不過,阿蘿祝福你們。”

迦木本來躲在山崖後面看熱鬧,見此情景,便磨磨蹭蹭走了出來,站到阿蘿身邊,道:“那個,軒兒,哥哥也要下山去了。以前,是哥哥不通事理,要是早知你的身份,便不嚷着保護你了。”

雲軒看看阿蘿,又看看迦木,恍然明白過來,道:“迦木哥哥,你是要同阿蘿一起去西源麽?”

迦木臉一紅,抓抓腦袋,道:“哥哥本來就是半個胡人,說不定,到西源碰碰運氣,可以找到同族人。”

阿蘿盯着迦木,道:“你不是說,要陪阿蘿去神秘好玩兒的地方麽,原來,是你的故鄉啊。”

迦木黑黝黝的臉奇異的漲紅,道:“我……我順路……”

雲軒與暮顏聞言,俱是相視一笑。

待諸人都離去後,青淵方才心緒複雜的道:“軒兒,你跟我過來。”

雲軒看暮顏,道:“你先回百草園。”

暮顏點頭,道:“我等你。”

霓裳與靈犀識趣的退下,吩咐部下料理善後事宜。

冷煙已經帶着那些侍婢們退下,祭壇石階之下,只有楚羽與文簫相對而立。

青淵負手望了祭壇片刻,道:“簫兒,你去找池林,讓他今晚到天人殿見我。”

文簫點頭,而後擔憂的看着雲軒,道:“軒兒,現在好些沒有?”

雲軒輕輕一笑:“已經好多了。”

文簫拍了拍雲軒肩膀,便轉身而去。

青淵望着楚羽,苦笑道:“丹顏,白白讓你累了一場,回去好好休息。”

變故突生,楚羽心緒着實不好,滿是疼惜的替雲軒整理好衣服,才欠身道:“楚羽告退。”

149.紫晶

雲軒去重雪閣換回平時穿的藍衣,方才到天人殿去見青淵。

青淵正撫着手邊墨玉茶盞,對着案上卷冊出神。

日光透過窗格折射入殿,灑下一片柔和的光,唯有黑玉案隐在陰影之中,顯得模糊而遙遠。

雲軒跪落于地,沉默的盯着地面,沒有說話。

青淵打量着案前的少年,有些疲倦的開口,道:“告訴爹爹,你還隐瞞了什麽事?”

雲軒眸子垂得更深,抿嘴不語。

青淵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道:“以前,你不願說,爹爹也不想逼你說。但如今看來,是我太過心軟,太過縱容你了。類似今日之事,若是再發生一次,于雪冥,于你,都是滅頂之災。九絕毒掌之事,紫川之事,一件件,驚心動魄,可我始終只是在雲裏霧裏猜想。你與齊少均的糾葛,我不知,你與南宮麟的牽連,我亦不知,而諸如此類,也許不止此二人。若有一天,你出了事,我這個做父親還須旁人告訴我原因,真是這世間最大的笑話。”

雲軒依舊盯着地面,只是思緒有些迷離,幻月陣中,歷歷往事,只是更加印證了一個連自己都一直在逃避的事實而已。有些東西,刻骨銘心,回憶起來,只剩下一片沉澱在骨子裏的蒼涼,再也沒有其他色彩。

那個十年,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十年,可能更久一些,但也只是保存了只屬于自己一個人的記憶。就像是日日都要飽受其折磨的噩夢一般,夢醒之後,除了一身冷汗,什麽都沒有。

雲軒沉默了許久,直到眼睛幹澀,才聲音極輕卻有力的道:“對不起,爹爹,那些事,軒兒已經忘記了。”

是真的忘記了,只有忘記,才能活下來。就像忘記,娘親真的為了魔宮地圖丢下了自己,在自己的記憶尚且殘缺不全的時候,雖然,那段記憶是娘親親手抹去的,但只有這樣,才能繼續靠着一個信念活下去,在孤獨的時候,想起忘情崖上那個無字的墳墓。

意念至此,雲軒擡頭直視青淵,道:“軒兒給雪冥帶來太多災禍,所以,軒兒從未想過留在雪冥,等娘親的離別蠱成功消除,軒兒就離開雪冥。而且,軒兒會照顧好自己,讓自己好好活着,不會讓爹爹擔心的。”

青淵捏緊手中墨玉茶杯,直到碎裂的墨玉碎片劃破掌心時,才緩緩松手,拾起案上卷冊,淡淡道:“忘記了,就去殿外跪着想,仔細想,什麽時候想起來了,再進來。想起來之前,哪裏都不許去。”

傍晚時分,天際烏雲翻卷,将夕陽吞沒,天地四方瞬間晦暗無光,難辨方向。

入夜,烏雲來勢更強,鋪天蓋地,夜空為陰霾籠罩,雷聲滾滾,如蒼龍嘶吼,一陣電閃雷鳴之後,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池林冒雨至天人殿去見青淵,遙遙便看見殿外石階之下跪着一個人影,走近一看,竟是雲軒,當即将傘移到雲軒上方,大驚失色道:“軒兒,你這是做什麽?!”

雲軒本是閉着眼睛,聽到聲音,便睜開眼睛看了看池林,道:“不用管我。”

池林一臉焦慮,伸手去拉雲軒,道:“這麽大的雨,會生病的,難道是——是教主——?!”

雲軒一動不動,星眸穿過雨幕,虛無的看着前方石階,道:“沒事,不要管我。”

池林急得團團轉,卻又無可奈何,只能進殿去見青淵。

雲軒再次閉上了眼睛。

青淵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情景,沉沉嘆了口氣。

池林在外恭敬道:“屬下池林,求見教主。”

青淵收回思緒,隔着緊閉的殿門,道:“這次,由你主審秋長予,具體細節,與霓裳、靈犀商議,最遲明晚,我要得到一個結果。”

池林肅然,道:“屬下明白。”

青淵淡淡道:“退下吧。”

池林沒有動,在殿外單膝跪地,道:“屬下,有不情之請。”

青淵語調平靜,道:“是他自己有心結,不必求情,下去吧。”

池林沒有想到青淵如此直接,一時雲裏霧裏,躊躇半天,只能道:“屬下……告退……”

雨聲和着風聲,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雨勢非但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猛烈。

暴雨肆虐,将滿樹梅花摧殘成一地殘紅,青松歲柏被沖刷的煥然一新,桀骜的挺立在狂風暴雨之中,酣暢淋漓。

三更鐘響,青淵放下手中暗報,自案後起身,執起一旁的青竹傘,推開殿門,穿過重重雨幕,行至階下,一聲嘆息,飄散在雨幕之中。

雲軒睜開一雙星眸,仰首望着青淵,木然不語。

青淵伸手,道:“起來罷。”

雲軒依舊沒有動。

青淵淡淡一笑,道:“怎麽?還沒有淋夠麽?”

雲軒覺得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混着雨水一起流了下去。

青淵有些悵然,道:“爹爹所有的手段,都奈何不了你這份倔強,也許,這便是天意。”

雲軒低頭,雙肩微微顫抖。

青淵的手,一直停留在雨中。

時間凝滞,也不知過了多久,雲軒終于擡頭,抓住青淵的手,踉跄起身。

青淵嘴角微勾,将傘移了過去,向階上而去。

不出意料,當夜,雲軒便發起了高燒,不僅渾身抽搐,還不停的說着胡話。

青淵在天人殿熬了一夜,不停的給雲軒輸送內力,才稍稍緩解了狀況。

天色朦朦之時,冷煙親自來到天人殿,求見青淵。

青淵微有意外,帶着一身倦意,皺眉道:“你不在墨月殿,來此處何事?”

冷煙淚痕滿面,第一次失态至此,哽咽道:“教主,紫月聖女出事了!”

“你——說什麽?!”青淵如遭雷擊,僵立原地。

冷煙已然泣不成聲,道:“從午後開始,聖女便開始出現不适,方才睡醒時,竟是開始吐血不知,奴婢都要吓壞了。現在,秋水宮的另一位聖女正在護着紫月聖女,奴婢這次得空給教主傳消息。”

青淵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再顧不得許多,向墨月殿方向飛掠而去。

冷煙也顧不得打傘,跌跌撞撞的跟着青淵,因暴雨傾盆,幾乎已經淹沒了數層石階,數次都險些摔倒。

青淵沖進墨月殿時,南宮紫衣正面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閉,毫無生機。

青月立在一側,道:“是血靈珠的原因,紫月以前受過重傷,全憑一株璧月幽蘭保住了性命,但璧月幽蘭與血靈珠屬性相克,才會出現如今的狀況。”

青淵行至榻前,緊緊握住南宮紫衣冰冷無溫的手,道:“還有希望麽?”

青月點頭,道:“以紫月的身體狀況來看,只能二舍一。血靈珠能破離別蠱,于內力修為也大有助益,璧月幽蘭性寒無比,恐怕,只能靠慕教主的雪陽功慢慢化解了。”

青淵抱起紫衣,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帶紫衣閉關,替她化解體內的璧月幽蘭。”

青月自袖中取出一枚雪白色的藥丸,道:“這是天山步家獨制的三陽丹,也許,能幫紫月減輕痛苦。”

青淵接過,道:“多謝了。”而後,向冷煙道:“通知黑鷹,我閉關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另外,教主事宜,暫且交于清風處理。”

冷煙點頭,道:“教主放心,奴婢一定不負所托。”

青淵對着青月深深一拜,道:“青淵還想勞煩步姑娘一件事,還望允諾。”

青月擺手,道:“慕教主但講無妨,只要青月能做到,一定盡力。”

青淵感激道:“軒兒高燒未退,在天人殿中,步姑娘醫術高明,青淵希望你能代我照顧他幾日。”

青月颔首,道:“請放心。”

青淵不再多言,直奔密室而去。

青月出了墨月殿,駐足階前,仰首望着雨幕,眉心微鎖,自言道:“天氣如此反常,莫非有禍患将出?”

青淵閉關後,冷煙便去請厲清風幫忙,将雲軒帶回墨月殿。

青月在墨月殿照看了整整兩日,雲軒方才清醒過來,但高燒依舊未褪。

青月痛心疾首,道:“真是想不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雲軒望着胸前一直明滅不定的紫水晶,道:“難道……是紫川?”

青月道:“你是不是感覺到什麽了?”

雲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青月盯着紫水晶,道:“紫川的力量,便被封印在這裏?”

雲軒點頭:“是,它……很少像這樣,一直發光。”

青月心中總有種揮之不去的擔憂,道:“那日在祭壇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雲軒抑制住不斷湧來的眩暈感,道:“齊少均利用劍舞紅袖和紫川,挑動其他教派與雪冥為敵,但是很奇怪,整個過程中,他并沒有真正動手。”

青月思了片刻,道:“我總是覺得不安,你先不要動,我去裏殿演算一卦。”

不多時,厲清風趕到墨月殿,神色複雜的望着雲軒,道:“天樞閣中,被教主收起來的那把紫川不見了。”。

雲軒将紫水晶置于掌心,盯着刺目的紫光,道:“一定是齊少鈞。”

厲清風語氣凝重,道:“可以确定的是,絕對無人進過天樞閣,自從上次千裏月丢失後,天樞閣便重新調整部署,比以往多了兩倍守衛,警戒絲毫沒有漏洞。”

羲和搖着扇子自外面走進來,道:“說不準,是紫川自己飛出來的。”

厲清風不同意,道:“不可能,教主在紫川周圍布了九宮,如果紫川有異動,一定會觸動機關陣法,殿外守衛定會看到離火。”

羲和道:“非也。如果是紫川的力量被激發出來,雷霆之速,根本無跡可尋。昨日,水部長老同我說,水部鎮守多年的‘千機’出現了異動,如今已經趨近崩潰。千機出現異象,必然是有某種更強的力量出現了。雪冥成立至今,千機總共不過異動三次,第一次,是十八年前南宮小姐觸動,第二次,是軒兒,第三次,是墨月殿內教主與軒兒鬥劍之時,正因為有了前兩次的教訓,前段時間,五部才會窮追不舍,非要讨個說法。”

厲清風聞言,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直沉默的雲軒突然開口,道:“羲和叔叔說的有道理。”

此時,青月也從裏殿步出,道:“卦象大兇,出于西北。”

“西北?”雲軒猛然起身,道:“我知道了。”

其餘三人皆是一頭霧水,雲軒已然向殿外跑去。

暮顏正獨立于階下,看到雲軒身影,道:“我同你一起去。”

雲軒猶豫了片刻。

暮顏道:“沒有時間了,我能感覺到,有一種巨大的力量正在靠近,我……無法安心等着你。”

雲軒終是點頭,道:“好,我們一起。”

厲清風三人追出殿外時,早已不見雲軒身影。

青月看着厲清風與羲和,道:“此事幹系重大,只怕要想辦法通知慕教主。”

厲清風道:“羲和,你去通知文簫少主和池林,我去找教主。”

羲和合起折扇,道:“好,只不過,教主尚在閉關,貿然打擾,必有危險,你見機行事。”

厲清風點頭,同青月告辭後,便與羲和各自離去。

青月思襯一番,亦轉身離開了墨月殿。

“原來,就是這裏。”站在後山崖邊,暮顏俯視腳下無底深淵,秀眉微蹙。

雲軒将随身攜帶的獸皮套遞給暮顏,道:“這裏的藤蔓不輸于荊棘,青葉間長滿了毒刺,戴上它,會比較安全。”

暮顏接過,剛要戴上,忽然一頓,道:“只有這一副麽?給了我,你怎麽辦?”

雲軒搖頭,道:“我不怕毒,不需要這些。”

暮顏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雲軒伸出右手,道:“我主要用它,而它,已經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暮顏恍然明白過來,目中流出淚水。

雲軒牽起暮顏的手,道:“走吧,時間不多了。”

暮顏只能點頭。

雲軒與暮顏抓着青藤飛入後山千丈崖底,順利穿過鱷魚潭,渡過淺水,很快尋到了回陰洞入口。

洞口機關如初。

雲軒取出匕首,根據記憶,打開機關,石門便緩緩開啓。

暮顏瞥到石門上雕刻的蓮花圖案,摸了幾遍,道:“這裏的機關,竟是斷龍石。”

雲軒跟着看過去,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果觸動機關,倒不失為一條逃生之路。”

暮顏搖頭,道:“依我看,倒更像是一條死路,如果被困在裏面,只怕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雲軒輕笑,道:“這樣想想,其實也不錯。”

暮顏悄然豎起食指,低聲道:“你聽,好像……有動靜……”

雲軒側耳仔細去聽,果然聽到“呼呼”之聲,倒像是燃燒的大火,火聲之中,還夾雜着液體流動的聲音。

暮顏伸手,取出腰間白色鈴蘭花,淡淡白光映亮山洞,拉起雲軒,道:“跟我走。”

此刻,雲軒胸前的紫水晶也散發着紫色熒光,較方才更為明亮,形成一團紫色光暈,映亮四周石壁。

刺鼻的血腥氣彌漫在鼻尖,愈來愈濃烈,打開主洞石門的一瞬間,雲軒與暮顏皆被眼前景象驚呆。

這是一個巨大的血祭之陣,陣型外圓內方,陣中心是一根木樁,陣周圍倒立着十二把清風之劍,劍上染了濃重的血色。而劍之外則是二十四個銅柱,銅柱之上供奉明火,一副繪有古劍的卷軸展開在正對面的石壁上,細細看去,才發現此間陣法與圖中所繪一般無二。

古卷之下,立着兩人,一人廣袖藍袍,正是齊少均,另一人銀發黑裳,額間懸着銀月,竟是失蹤許久的南宮麟。而劍陣之外,還零零散散的站着數人,雲軒挨着看過去,有身着鵝黃衣的雲舒,有金部的武清、姬侯,有火部的結緣,有木部的白鶴、黑鶴兄弟,有水部的龍溪……甚至,有劫裏逃生的上官青雲、丁長洲等人。

雲軒靜靜掃視一圈,只覺看戲一般看這些人聚到了一起,共同設下這一局。

齊少均取過劍匣,遞給南宮麟,道:“此陣,便有勞大祭司了。”

南宮麟接過劍匣,黑裳如墨,卷出匣中紫川,兩把一模一樣的紫川同時出鞘,帶着絢麗的紫光,飛入陣中,懸浮在木樁兩側。

紫水晶驀然迸發出耀眼的紫光,劇烈的眩暈感襲來,雲軒猛地跌落于地。

暮顏一驚,伸手去扶雲軒,卻被雲軒擋住。

雲軒取出匕首,用力撐着地面,試圖起身,均未成功。

南宮麟語氣冷傲,斜睨着地上的少年,道:“不要做無用的掙紮了,你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雲軒只覺眩暈感更強,力量從身體裏流失的感覺愈加明顯,正如那日在祭壇一般。

齊少均哈哈一笑,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何會如此,那日在祭壇上,我便是為了吸取你的氣息,你強行使用心法,将力量收回,恰好将另一把紫川的劍氣也融入體內。縛靈之陣,可封印紫川,血祭之陣,可開紫川封印,而這兩陣,都須以紫川劍主祭陣,而今,雙劍與你氣息想通,再好不過。”

暮顏望着齊少均,眼眶微紅,道:“爹爹,你真的要将顏兒逼上絕路嗎?”

齊少均眼中漾起一絲溫柔,道:“顏兒,你不要怪爹爹,爹爹也是為了冰火教着想。沒有紫川,冰火便要永遠屈居于雪冥之下,我怎能甘心?顏兒,聽話,過來爹爹這邊,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暮顏沉默,拿起雲軒手中的匕首,割斷一截青絲,抛入火中,道:“今日,我齊暮顏在此立誓,與冰火教再無半分關系,此生,絕不再入冰火半步。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南宮麟擊掌,浮起一抹邪魅笑意,道:“好性情,暮顏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齊少均冷哼一聲,道:“真是冥頑不靈!”

暮顏不作理會,只是将匕首還給雲軒,眸光溫柔,道:“看來,我們有一場惡戰。”

雲軒點頭,道:“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無人可以逼我做。”

暮顏輕輕笑開,道:“今日,我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若雲步。”

雲軒亦是輕輕揚起嘴角,道:“好。”

南宮麟眸光千轉,看着雲軒,道:“只要你願意跟我合作,我可以考慮饒你性命。”

齊少均面色微變,道:“大祭司,這——”

南宮麟止住齊少均話語,只是看雲軒,道:“如何?”

齊少均眸中立即閃過濃濃恨意。

雲軒奮力起身,道:“不要說這麽多廢話,痛快點!”

南宮麟頗是憐憫的搖頭,便專心注視劍陣。

雲舒向身邊的武清、姬侯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悄然退了出去。

南宮麟飛身而起,身體浮在半空,而後雙掌交結,一團幽火自他掌間化出,落入陣中木樁之上。

廿四銅柱火光猛爆,十二把血劍迅速旋轉,血祭之陣運轉,浮在半空的紫川合于一處,刺出一道紫光,閃電一般擊入紫水晶之中。一時間,紫色熒光如潺潺流水一般,由紫水晶流入劍身之內,橫亘在半空,衆人皆是一震。

雲軒默念心法,試圖控制內息流轉方向,怎奈此刻體內竟如無底深洞一般,空空如也,絲毫提不起內力。

暮顏結指,念起凝冰訣,同時若雲步起,如一縷清風般掠至南宮麟身側,刺出手中冰刃。

南宮麟結陣期間,無法分神,雲舒自一側翻身而起,長劍一挑,擊碎冰劍。

暮顏自袖中翻出綠绫,身姿幻化,瞬移至雲舒身後,一手纏住雲舒手中長劍,一手自碧玉笛中發射暗器。

雲舒無論如何運力都無法絞斷綠绫,只能棄劍,滾落于地,閃避暗器。

暮顏自半空袖出十數道綠绫,翻卷如綠雲一般纏住南宮麟,依舊輔以暗器。

南宮麟周身猛然爆發灼灼紫色光暈,擊碎綠绫,反彈回銀針暗器。

暮顏移步躲開,被震得血氣翻湧。

而雲軒整個身體周圍都泛起紫色光華,一雙星眸亦化作迷離的紫色,此刻,被血祭之陣牽引,正緩緩浮到半空,向陣中移動。

暮顏大驚失色,再次抽出綠绫,纏住雲軒身體。

雲軒睜開眼睛,星眸漆亮,伸手,緩緩握住胸口的紫水晶,用力捏碎。

刺目的白色光團之內,紫光流轉,熒光絢爛,一片又一片透明的紫色水晶碎片自雲軒指間滑落,跌落在地上。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齊少均雙目眦裂,南宮麟愕然失色,雲舒及其餘人則驚恐的長大了嘴巴。

暮顏跪落在地,一片,又一片,撿起地上的紫晶碎片,清淚滿面。

血祭之陣失控,整個回陰洞陷入震蕩之中,地動山搖,銅柱傾倒,紫川失了力量之源,墜落于地,發出清脆的鳴響。

雲舒帶着五部之人率先沖出回陰洞,決然下令道:“立刻開啓斷龍石的機關,一定要将他們全部堵死在洞裏。”

武清、姬侯早已布置妥當,道:“雲舒護法放心,此洞封閉,這周圍已經埋好了炸藥,等封住出口後,即便他們不被砸死,也難逃炸死的命運。”

巨大的斷龍石緩緩落下,隔絕了一切聲響,唯有晃動的地面昭示着回陰洞內的疾風驟雨。

雲舒目色複雜的望着眼前情景,一瞬間的失神以後,恢複最初的堅毅果決,道:“很好,你們兩個斷後,其餘人跟我走。”

轟隆隆的巨響震徹天地,整個雪冥山都微微晃動,後山崖深千丈,浪潮翻滾,此後,三載不息。

半月之後,青淵同南宮紫衣并肩站在後山崖上。

南宮紫衣看着深淵之中翻卷的雲霧,忽而笑道:“昨晚,我夢到軒兒回來了。”

青淵痛苦的閉上了雙眼,眼角,盡是濕意。

南宮紫衣伸手,撫上青淵雙目,清眸之中,滿是回憶,道:“青淵,我要走了,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我們的軒兒。”

150.尾聲

南宮紫衣離開後的第三日,文簫與池林在雪冥山外三十裏的冰湖中發現雲軒蹤跡。

此時的雲軒,沒有氣息,沒有溫度,猶如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只有左手,緊緊攥着,文簫用盡辦法,都無法掰開。

鬼醫檢查完畢,得出“內力盡失,記憶無存”的結論。

青淵将雲軒移到冷月石殿的炎火洞內,不顧衆人反對,與雪冥山心取出炙炎石,日日為雲軒治療。

自此,雪冥山熔岩爆發頻繁,被外界視為禍患之地。

此間三載,雪冥再次在江湖上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武林為之震撼。

此間三載,冰火教被屠教,全教覆滅,血流成河,雪冥在魔界樹立了絕對權威。

此間三載,諸教臣服雪冥,不敢有貳意,稍有反心者,皆被無情鎮壓。

雪冥上下皆知,他們如今的教主,神智幾近癫迷,冷血無情,狠辣決絕,比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雪冥內部,經歷一番清洗,五部被撤,大權獨歸教主一人,一大批五部長老被秘密處決。

自此,雪冥教所經之處,必是腥風血雨,地獄殺戮。

江湖傳言,每年的三月初九,雪冥教主慕青淵都要在祭壇之上舉行一次祈禱儀式,各教均被強制要求參加,名為“觀禮”。每一次的儀式之上,都會有百名來自各門各派的活人弟子慘遭屠殺,名為“祭品”。其他教派總覺得雪冥此舉有些“殺雞儆猴”之一,因而每次觀禮,都膽戰心驚。

每當此時,青淵的眸子都會變作血紅色,周身更是萦繞着濃烈的煞氣。

據鬼醫推測,這屬于走火入魔。

這一年,這一日,儀式依舊如常舉行。

青淵的眸子裏一如既往出現那種帶着毀滅色彩的血腥氣息。

被綁在祭壇上的人密密麻麻一片,哀嚎聲此起彼伏,青淵只是坐在主座上以手支頤,饒有興致的看着,不知在想着什麽。

這樣複雜的神色,衆人曾不止一次在這位魔界至尊的眼睛裏看到過。

今日的陽光格外熾烈,衆人在火辣辣的太陽下站了大半日,個個汗流浃背,屏息斂氣,不敢制造一點點不該有的聲音,以免惹得主座上的人不高興。直至鐘聲三鳴,衆人一顆心崩到極致。

青淵全身都籠在墨裳之中,目中血色緩緩流動,此刻,卻是自袖中露出一只修長蒼白的手,随意化出一團血紅,道:“開始罷。”

祭壇上,被綁在石柱上的子弟們立刻騷動起來,一邊奮力掙紮,一邊嘶聲哀嚎。

青淵眼中劃過一絲不屑,手中氣團随意擊中一人,那名弟子立刻血濺當場。

突如其來的靜止之後,嚎叫聲,哭罵聲,哀號聲,爆發到極致。

青淵顯然被激怒,周身緩緩升起暗紅的氣息,雙掌化出數道血紅氣劍,殺氣彌漫整個祭壇。

其他教派見此情景,均是惶恐難安,肝膽俱裂。

“不要殺他們!”

混亂的慘叫哀嚎聲中,一個清透不失稚嫩的聲音響起,格外引人注目。

青淵身體一僵,掌間氣劍盡皆消散。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祭壇的石階之上,站着一個藍衣少年,星眸澄澈,清秀無雙。

少年手中握着一只青瓶,神色微有茫然的望着祭壇上的人,最後将視線落在青淵身上,迅速跑了過去,道:“這裏你說了算數嗎?”

青淵目中血色斂去,恢複深沉的墨色,修長的手,有些顫抖的伸了出來,想要再近前一些,終是停在半空,點了點頭。

藍衣少年輕輕揚起嘴角,道:“你能不能放了他們?”

青淵眸中溢出水色,忽得将面前少年緊緊攬在懷裏,聲音哽咽黯啞,道:“只要是軒兒說的,爹爹都答應。”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從2011年到2013年,煙雨終于完結,但相信,文中的故事,文中的人,依舊在在那個世界中,按照他們的軌跡進行着,本來以為會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只想說,謝謝大家的支持,一路伴着若蘭,如果沒有大家的支持與鼓勵,若蘭不可能有動力堅持到今天。

煙雨是若蘭第一次嘗試寫文,從故事架構到細節行文,都有很多難以掩蓋的缺點,希望大家能多多體諒~以後,若有緣再開新文,若蘭一定會努力改正這些缺點。

其實,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想寫,但真的是時間有限,一章往往要準備一星期,才能成品,所以,只能裁剪篇幅,寫最想寫的,還有很多支線故事,都沒有寫出來。關于暮顏、紫衣和寒星隐藏的結局,若蘭簡單在這裏交代一下:

暮顏結局:

與雲軒被困回陰洞後,拼盡內力,以若雲步最高境“九步如仙,十步魂散”擊破斷龍石,洞口破開後,雲軒被沖入冰湖,暮顏則被沖到相反方向的雪河。其後,暮顏被步淩波與鬼醫帶回天山雪谷,生死未蔔。

南宮紫衣結局:

離開雪冥後,走遍各地,尋找雲軒蹤跡。因常着紫衣,帶着紫色帷帽,幫助過很多人,被江湖人稱為“紫衣仙子”,數年後,在江南與雲軒重逢。

紅栾:

憑着一把赤雲劍,縱橫千裏,追殺五十六名搗毀慕容家的武林中人,替千影複仇,最終,大仇得報,重歸江南慕容舊宅。而秋伯,則一直守在慕容家,直到死去。

寒星結局:

遁入江南,化名“上官羽”,行俠仗義,被武林中人尊為“獨臂俠”。雲軒恢複記憶後,常入江南,追殺寒星,後在機緣巧合下,與南宮紫衣重逢。

至于南宮家,子昭童鞋會慢慢成長為一代家主,命運如何,大家随便YY吧。

再一次,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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