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今天是格蕾絲公主的生日宴會，莊園顯得特別繁忙。傭人們都在緊張地為晚上的正式宴會做準備，從中午開始就陸續有一部分客人過來，莊園各處都能見到聚在一起的人們。除王室和B國的要員外，一些與公主的父親有生意往來的商界名流也齊聚一堂，自古政商一家親，這些人也不見得有幾個是為公主來的，臉上的目的性在沈言眼中一覽無餘。

午餐是在蝴蝶園與暫住在這裏的客人們一起吃的，沈言也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說是克裏斯王子的朋友。一聽是王室小透明克裏斯王子的朋友，其他人也就不再費心思打聽他的事，沈言倒也落得輕松。

他跟顧雷在莊園各處轉了轉，克裏斯便打電話讓他到百合園這邊去，要替他介紹格蕾絲公主認識。沈言讓顧雷去暗中尋找威爾親王父子，他自己則帶上禮物來到百合園。

格蕾絲公主雖然才13歲，但西方人發育比東方人早，看起來已經像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今天她是主角，一大早就起來準備這準備那，現在正在百合園的小花圃裏休息，周圍也沒什麽人。見克裏斯來了，公主眼裏亮了亮，正想說什麽，但克裏斯身後還有人，又馬上安分下來，繼續保持着優雅的姿勢。

沈言笑了笑，這麽大點就要整天拿腔拿調的，不累啊。

“格蕾絲，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沈言。”

還加了個“最好的”，看來自己不好好表現下可不行了。不過克裏斯沒介紹他的工作，只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拿眼睛瞧着他，沈言會意，這撒謊的事克裏斯确實做不來，于是跟格蕾絲說，“很榮幸見到你美麗的公主殿下，我在C國一所大學任教，今年來克裏斯的學校進修，他一有機會就在我面前提起他漂亮的表妹，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許是奉承話聽多了，格蕾絲并沒有什麽表現，只是像個淑女一樣微笑着點點頭，“很高興認識你，這還是克裏斯第一次把朋友帶過來，希望你能玩得愉快。”

沈言将禮物盒子交給了公主身邊的女傭，女傭正準備把盒子拿走，格蕾絲卻意外地叫住了她。沈言準備的禮物是一個雕花的紅漆盒子，并沒有用緞帶之類的包起來，跟其他禮物相比紮眼多了。格蕾絲拿了盒子問沈言，“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然，打開看看吧，希望公主殿下能喜歡。”

盒子上挂着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鑰匙，格蕾絲用鑰匙打開盒子後，眼睛放光地驚嘆了一聲，然後拿起盒子裏的禮物打量起來。沈言準備的是一個苗銀拉絲工藝的手镯，并不是多貴的東西，但做工十分精致，在B國算是難得一見。

“太漂亮了！”在見到這個手镯後，格蕾絲身上的那股王室淑女範退了不少，“我只在博物館裏見到過這麽漂亮的東西！”

見格蕾絲這麽喜歡，克裏斯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微笑，“我幫你戴上吧。”

格蕾絲欣喜地伸出手，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對沈言說，“真是太感謝你了，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沈言倒是挺驚訝，這個禮物是徐靈準備的，因為要去參加生日宴會，肯定得帶點什麽，于是就打電話讓徐靈随便買個什麽适合小女孩的禮物寄過來。看來在這禮物上徐靈倒是花了心思去琢磨格蕾絲公主的喜好，該說他愛崗敬業嗎？

雖然公主是從小養成的，不過也還是個十來歲大點的孩子，這個意外适合公主喜好的禮物瞬間就讓沈言贏得了公主的好感，三人在花圃裏喝了個愉快的午茶。之後格蕾絲被她父親叫走，沈言和克裏斯在莊園裏閑逛，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一處池子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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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扔領扣的那個池子，”克裏斯深呼吸了兩下，然後主動向沈言提起，“我當時就是站在那個陽臺上，把領扣扔到了池子裏。你說，那個領扣還在裏面嗎？”

昨晚沈言就做了許多猜想，頭號嫌疑人查裏王子偷走了諾頓莊園的八音盒，最後線索卻指到了克裏斯頭上，而克裏斯偷竊的第一件東西是查裏的。雖然外界并沒有克裏斯偷竊癖的傳言，但他們的特工能發現，其他有心人也就能發現。

諾頓莊園事件絕不是個巧合，有專人為了這個小小的八音盒調換監控線路，就證明這是一件預謀已久的案子，所以查裏偷八音盒絕不是巧合。那麽線索被指到克裏斯身上會不會是巧合呢？二樓這麽多休息室，克裏斯怎麽就單單挑了那間？之前催眠療法的時候沈言只問了大致經過，克裏斯說是不想在大廳聽那些人相互吹捧便去休息室暫避一下。錄像中能看出是克裏斯一個人筆直地走向那間休息室，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沒有莊園傭人的引導，克裏斯會做出怎樣的反應？不，按克裏斯的性格，應該會挑一間走廊兩側不太起眼的小房間，而不是直接去走廊盡頭那間最大的休息室。克裏斯絕不是自己去的，而是有人暗示他去的。

“沈？”

見沈言盯着池子不做聲，克裏斯開始緊張起來。

沈言回過神來說，“我在想，這個池子應該換過水了吧？”

克裏斯一驚，對啊，他怎麽沒想到這點？

“這池子不大，看起來也挺淺的，雖說是種了些水生植物，但這些植物都是一年生的，每年需要種新的植物，肯定也就會換水清理池子。克裏斯，我想如果是在清理池子的時候，很容易就會找到那個領扣。”

克裏斯臉色慘白，手都開始抖起來。沈言握住他的手對他說，“克裏斯，我想，你的秘密已經有人知道了。”

“有人知道了……可是……可是就算在池子裏找到那個領扣，也不能證明是我……”

“沒錯，我剛才看了下，這棟樓和附近都沒有安裝攝像頭，所以不會留下直接證據。如果有人知道的話，只能是直接目擊，但我們無法判斷是哪個環節的目擊。有可能是在你撿到領扣的時候，有可能是你進出查裏休息室的時候，也有可能是你在陽臺扔領扣的時候。不過這麽久都沒人提過，所以我認為就算有目擊者，應該也不能确實就是你偷了領扣。但是，如果在池子裏找到了領扣，而這件事又跟一年前那個目擊者的證詞聯系起來，就有可能會被發現是你做的。”

“但是……都沒有人提起過……”

如果按這個推測下來，大概就能知道克裏斯為什麽會被潑髒水了。假如說一年前克裏斯拿着領扣的時候，或者在陽臺上扔領扣的時候被人目擊，目擊者當時應該不會多想他到底是在做什麽，更何況關于那個領扣，查裏第二天自己主動說是送給了女朋友，此事應該到此為止了。但在清理池子的時候卻從池中發現了領扣，莊園的傭人不敢私藏這麽貴重的物品，肯定會上報，這樣一來查裏關于領扣送人的謊言就會被拆穿。事件暴露出來後，如果當時的目擊者恰好又想起了一年前關于克裏斯的細節，就不難推測出克裏斯拿了查裏的領扣扔掉的事了。

關鍵在于這件事目前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如果知道的人多了，不可能到現在還沒動靜，至少克裏斯應該會被叫去問話，查裏撒謊說領扣送人的事也會暴露。現在一點風聲都沒有，那就是說知道真相的人相當少，或者說是被人壓了下來。

沈言突然看見池子那頭的灌木邊有園丁在修剪樹枝，他讓克裏斯在原地等他一下，然後跑去跟園丁套近乎。園丁少見有客人對園藝這麽熱情，很快就跟沈言聊了起來，沈言把話題引到了池子的水生植物上，園丁也就順其自然地說，“是啊，每年都得重新種一次，種的植物都不一樣。今年為了趕上公主的生日宴會，我們三個月前就趕着花期把池子洗幹淨重新種上了荷花，現在正好開了。”

“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麽，”沈言笑着問，“格蕾絲公主的父親還真是辛苦，為了女兒的生日宴會這麽早就上心了。”

“那倒不是，”園丁說，“這次宴會是交給查裏王子辦的，這座莊園平時雖然是柯裏先生（莊園名義上的主人，一個富商）的産業，但柯裏先生是從威爾親王手上購買的，威爾親王一家跟柯裏先生關系近，平時有休假都會來這裏住幾天，對這邊比較熟，小公主的宴會就交給查裏王子辦了。”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對上號了。

一年前克裏斯将領扣扔到池子裏時被人目擊（這個目擊者很有可能是莊園的傭人），但目擊者當時并不知道克裏斯在做什麽，第二天查裏王子的領扣丢了，但由于他當衆承認領扣是自己送了女朋友，所以也沒人進行懷疑，這件事原本應該到此為止。

但三個月前，查裏開始着手準備小公主的生日宴會，莊園的人們對池子進行清理，在此過程中找到了領扣。傭人不敢私藏，應該是将領扣交給了管家或者查裏本人，這樣一來查裏會懷疑領扣為什麽會在池子裏，但他又不敢聲張，肯定會私下詢問莊園的傭人。恰巧有人回想起一年前目擊到的克裏斯拿着領扣或者在陽臺上扔什麽東西的細節，告訴了查裏之後就差不多真相大白了。

查裏會怎麽做呢？找到克裏斯揍一頓？如果是行事詭異的赫曼王子也許有可能，但查裏應該不會選有損自己形象的方法。直接告訴別人克裏斯偷東西？別傻了，他自己也是王室成員，主動向外界曝出這種家族醜聞威爾親王就第一個饒不了他。授意別人說？那也免不了威爾親王的一頓教訓，誰讓他當時自己承認是送女朋友了呢，就算在池子裏找到了，別人也會以為是他女朋友扔的。

吃了這麽大個啞巴虧，有點脾氣的人都會想要報複回來。怎麽報複？這就不難想象2個月前諾頓莊園裏的八音盒被盜案的真相了。

不過查裏應該沒料到，諾頓莊園的事直到現在也沒曝出來。沈言他們得到的資料上說那個八音盒上鑲了好些寶石，也算是價值不菲，有可能是查裏王子選擇這個八音盒的目的。莊園主人丢了個昂貴的八音盒肯定會去調查，有了那段監控錄像，髒水自然就潑到了克裏斯身上。

莊園主人也确實調查了，并懷疑了克裏斯，但私家偵探都沒找到證據，從莊園主人的角度來說這事應該就算過去了，還不至于為了個八音盒跟王室去鬧。誰知這八音盒應該不止昂貴這麽簡單，事情牽扯到了暗劍，任務才被分派到沈言這裏。不過這一點不管是查裏還是莊園主人應該都不知道，從明面上來看這件事應該已經翻篇了。

查裏會怎麽想呢？自己好不容易設的計，還專門找了人調監控，克裏斯居然一點事也沒有。精心設計的報複沒成功，查裏會死心嗎？應該不會吧？但平時他們又不住在一起，想再整克裏斯怕是沒這麽容易了。

第一次領扣事件是在聚會時發生在柯裏莊園，第二次八音盒事件又是在聚會時發生在諾頓莊園。由于可見查裏和克裏斯能湊到一起的時間也只有這種家庭聚會了，而格蕾絲公主的生日宴會正好就是最近的一次機會，查裏肯定會在這幾天內動手，再次給克裏斯潑髒水！

可是這些都是沈言的推論，要等到宋麒他們找到那個給監控動手腳的人才能進一步佐證。現在沈言要做的有兩件事，從查裏那裏得到八音盒的下落，然後也順便保護克裏斯不要被人陷害。

克裏斯确實有偷竊癖，但他并不是懷有惡意去偷東西，而是在心理壓迫下做出的一些病症反應。一來八音盒根本不是克裏斯偷的，二來克裏斯的偷竊癖已經基本痊愈，要是這時候再發生點什麽在克裏斯身上，沈言這段時間做的治療就要打水漂了。雖然談不上跟克裏斯有多深厚的交情，沈言也絕不允許因為這種事壞了自己牛逼心理醫生的名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