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正當沈言想通事情的前因後果，跟園丁告別時，身後卻突然傳來巨大的水聲。沈言心道不好，轉頭看時，池邊已經沒了克裏斯的影子，卻站着個表情張狂的青年，正對着池子露出惡意的笑容。而克裏斯卻一身濕漉漉地從池子裏站起來，身上還挂着些細小的植莖和荷葉。

沈言看了看周圍，還好現在池子這邊沒人，身邊的園丁也只是驚訝了一下，随即像沒看見似地背過身去做自己的事。見狀沈言立即跑到克裏斯身邊，還沒到跟前，就聽見那個表情張狂的青年在說，“……跑到這裏來丢人現眼，還是想躲在格蕾絲的裙擺下？晚上你最好別出來，讓媒體拍到王室還有你這孬種，奶奶都會覺得臉上無光！”

這張臉沈言自然見過，這個青年就是經常給王室鬧負面新聞的赫曼王子。雖然沈言不知道剛才他跟克裏斯是怎麽鬧起來的，但心下也為此人的厚臉皮而咋舌，到底誰讓王室臉上無光啊？打架吸毒果體派對……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克裏斯站在水裏，低着頭看不清臉，卻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拳頭握得死緊。沈言無視已經注意到他的赫曼，徑直走到克裏斯身邊握住他的手，克裏斯一愣，擡頭見是沈言，眼眶立即紅了一圈。

“回去換件衣服吧。”

沈言的聲音讓克裏斯平靜了下來，點點頭被沈言拉着出了池子。二人正想走，赫曼卻攔到沈言面前，傲慢地盯着他說，“你是誰？這條喪家犬的朋友嗎？哈，這種人也配有朋友？你要是想巴結王室那可就選錯對象了，這種人你知道他……”

“麻煩請讓一下，”沈言不愠不火地說，“東方有句古話，叫做好狗不擋道。”

赫曼一聽就火了，一拳就沖沈言臉上襲來，然而拳頭還沒碰着人，卻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輕輕一抓，一擰，一推，沒見有多大力道，整個人卻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個不穩就坐到了地上。

他驚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并沒有傷痕，卻莫明地感覺到一抽一抽地疼，動起來也沒有平時靈活，像是被什麽巫術麻木了一樣。

“功、功夫！”赫曼從地上站起來，指着沈言的背影說，“你會功夫！”

沈言滿腦袋黑線，這些老外就是大驚小怪，他這也叫功夫，李小龍都得氣活過來。

克裏斯也有些驚訝地看着沈言，他也沒想到這個如此瘦小——對比之下——的男人居然會功夫，該說東方人果然都很神奇嗎？！

沈言沒理會這兩個少見多怪的老外，找了條人跡罕至的路把克裏斯帶回薔薇園。蘭瑟一看克裏斯全身濕透了，也沒多問，只是急忙把他弄去洗澡換衣。一位女傭把沈言引到茶室去休息，在轉角處督見一眼顧雷，等女傭出了門，顧雷也悄無聲息地進了茶室。

“真沒想到，你這麽大塊頭，跟蹤起人來居然也不顯眼，外面這麽多守衛都沒發現你。”

顧雷說，“那些人都是擺設，真正有實力的穿着便衣躲在角落裏。”

“那些便衣不也沒攔得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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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比他們強。”

沈言一笑，果然是能說得起硬話的人啊。

“怎麽樣，找到查裏沒有？”

“他在馬場跟一群人一起騎馬，和他一起的大多是跟威爾親王有商務往來的人，我不方便太靠近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不過看唇語，應該只是閑聊。”

“你還會看唇語？”沈言心想這下可撿到寶了，“嘛，這種場合當然只能閑聊，拉拉關系而已，真要談什麽業務，查裏出面還沒這份量。”沈言又問，“對了，你跟着查裏的時候，有見到赫曼跟他在一塊嗎？”

顧雷搖搖頭，“沒有，我跟着的時候沒看見赫曼。”

想來也是，查裏自認高人一等，赫曼可是出了名的敗家子，他怎麽也不能明面上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啊。至于暗地裏……也不太可能，赫曼腦子可不太好使，跟查裏勾搭不到一塊。

“哦對了，剛才你教我的招術派上用場了喲，把這些老外唬得一愣一愣的。”

沈言這幾天跟顧雷在一起還纏着顧雷教他武術，他自己以前只學過些用來防身的招術，靠着身手靈活的先天優勢，使起來倒也像模像樣，但在真正的練家子眼裏就太小兒科了。顧雷被他纏得沒辦法，只能教了他幾招最簡單的招式，要動手的時候可以把對方推倒或者踢倒，并告訴他四肢上一些打到後能讓人抽筋或麻木的穴位。他剛才只是對赫曼小試身手就讓這二愣子王子大呼功夫，要讓顧雷去秀兩下拳腳，必需得拖去好萊塢大紅大紫啊。

顧雷說，“你真要學，得天天從紮馬步開始……”

“我才不要紮成你這樣的肌肉男！”

好吧。顧雷無語望天。

在克裏斯換好衣服再來找沈言時，顧雷已經離開了。克裏斯臉上一副郁郁的表情，赫曼每次見到他都得找點麻煩，他倒是已經習以為常，惹不起躲着就是了，反正他也不跟赫曼天天住一塊。再說，赫曼這脾氣，也并不是說專找克裏斯的麻煩，王室內的親戚哪個沒被他騷擾過？傭人們更是不敢得罪他，簡直就是個小霸王一般的人物。也只有他的父親能治得了他，但他父親常年在國外奔走，也沒時間來管這個醜聞不斷的兒子，倒像是已經把他放棄了一樣，愛咋咋滴。

可這次卻連累到了沈言，雖說沈言在池子邊對上赫曼也沒吃虧，反倒是壓了他一頭，但以赫曼的個性，這幾天住在莊園內肯定得找機會報複回來。雖說沈言不是B國人，而且是以個人身份來做客，就算得罪了赫曼王子也沒什麽大不了，但赫曼王子的報複方式可不是常人能想到的，什麽找人打你一頓也好，利用人脈關系給你的前途或錢途下絆子也好，這些手段完全入不了赫曼的眼。克裏斯聽說前段時間赫曼在學校追一個女生不成，就去剪了那個女生的頭發，還把那個女生的男朋友扒光扔了個妓♂女在他床上，這件事到底也沒鬧大，卻逼得那兩人退學并離開了首都。

赫曼不顧形象，做起事來又毫不遮掩，天曉得他發起瘋來會對沈言做什麽。雖然克裏斯跟沈言相處的日子不長，但他對沈言卻是極其依賴，沈言不單只是他的心理醫生而已，他已經把沈言當作了知己。更何況在池邊沈言是為了替他出頭才跟赫曼對上的，要是因此被赫曼報複，也是他害了沈言。

見克裏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沈言便知道他在擔心什麽，笑着叫他坐過來，對他說，“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克裏斯搖搖頭，“你不知道，赫曼那個人……簡直就是個瘋子！你根本猜不到他要做什麽……”

“不，赫曼要做什麽，非常好猜。”

“啊？”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沈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會讀心術的。”

雖然是說過，但克裏斯也就只當是心理醫生比別人更容易看懂人而已，倒沒真把什麽讀心術放在心上。現在沈言卻說赫曼要做什麽好猜？不光是他們家，連想象力豐富的媒體都猜不出赫曼會做什麽啊！

“你這個堂哥行事極端，做事風格多變，性格暴躁易怒，現在看起來大家覺得他不好惹，是因為被表象迷惑。其實赫曼心思單純，愛憎分明，表裏如一，也算得上是敢做敢當，這樣的人是最好對付，也是最不足為患的。”

克裏斯簡直被驚呆了，赫曼這種性格為人，別說是王室，連他身邊的同學或者傭人們都對此厭惡之極，沈言居然還用了這麽多褒義詞來形容他？

“克裏斯，你仔細想想看，赫曼性格這麽差，他和他父親不論從政治地位還是家族經濟都算是平平無為，但他身邊，應該還是有幾個死黨吧？你再想想，你另一位堂兄查裏王子，他身邊有可以稱為死黨的人嗎？”

赫曼與克裏斯平時沒什麽來往，不過由于在同一所學校，他行事又如此高調，花邊新聞聽得克裏斯耳朵都起繭了。但仔細想想倒也有那麽些人圍着他轉，要真是因為赫曼的王室身份要去巴結，為什麽不選查裏呢？查裏雖說花心了點，但其他方面卻是他們家最優秀的，威爾親王無論在政界還是商界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要巴結的話查裏肯定是首選對象。但平時只知道查裏女朋友一個接一個，倒真沒見着他有什麽死黨。

“你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克裏斯搖搖頭，沈言解釋道，“赫曼身上缺點一大堆，但這并不表示他一個優點都沒有。他心性單純直爽，所以才将愛憎如此明顯地表露在外，他讨厭你，所以見到你就找你麻煩，讓你明确地知道他跟你不對盤，你以後就知道躲着他，不去招惹他了。查裏卻正好相反，他從來不會主動明面上表露出對別人的厭惡，看起來一視同仁，但所有事都藏在他自己心裏。一年前你親耳聽到他說你壞話才知道他這麽讨厭你，如果你沒聽見呢？你是不是會覺得查裏比赫曼人更好？”

克裏斯臉色更白了，但也點了點頭。

“所以查裏比赫曼更不好對付，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在背後給你一刀。這在東方叫做口蜜腹劍，查裏和赫曼比起來，赫曼可比他好對付多了。”

事情是由赫曼引起的，但沈言一番話後卻把矛頭引到了查裏身上，克裏斯也不笨，聽出這是沈言特意說給他聽的，再一回憶起查裏的為人處事，确實覺得心裏發涼。

“沈，你為什麽要提查裏？是他做了什麽嗎？”

見克裏斯也不是那麽巧木不可雕，沈言便把關于領扣事件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雖然沒提到八音盒的事，不過他讓克裏斯有意去回憶了一下兩個月前諾頓莊園那場宴會，話中又埋下套子，等着克裏斯自己去鑽。諾頓莊園丢八音盒的事雖然外界并不知道，但莊園主人前段時間請了個私家偵探克裏斯倒是聽說過的。現在沈言暗示說請私家偵探是為了找一件東西，克裏斯被沈言這麽一環接一環地套進去，竟也慢慢分析出了事件的真相。

“……這麽說，查裏知道那次領扣是我做的，所以要報複回來……他知道我的……偷竊癖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你有偷竊癖，大概會找人把這件事捅給媒體。他可能只是以為你扔了他的領扣是想找他麻煩吧。”

“所以他在諾頓莊園時才讓我去那間休息室……”

“是他讓你去的？”

“當時我本來就不想待在大廳裏，但第一次來諾頓莊園又不熟，想找個傭人問哪裏有休息的地方，那時候查裏正好在旁邊，就跟我說二樓的休息室可以随便用，又提到走廊盡頭那間休息室裏有書架，我就心想反正也無聊，就直接去那間休息室看書了。”

沈言想了想，說，“現在還只是猜測而已，如果私家偵探真是為了找東西去的，肯定也找不到他身上，但他這麽做卻是為了栽贓你，不過也沒有成功。如果他就此放棄還好，要是再想搞個什麽名堂就麻煩了。”

克裏斯緊張地說，“那我們要怎麽做？”

沈言笑笑，“別擔心，有我在呢。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要是有人問起來也也別多說，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克裏斯想了想說，“那諾頓先生丢的東西找回來了嗎？特意請私家偵探過來，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這一點跟我們無關，既然諾頓莊園沒動靜，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可能就是個紀念品之類的吧。”沈言想了想，說，“宴會前你就好好在房間休息，別出去，我去見一見查裏王子，看他是不是另有打算。今天是小公主的生日，你也不想掃了可愛表妹的興吧？”

克裏斯點點頭，乖乖地待在了自己的房間裏。沈言想跟顧雷彙合後再去接觸下查裏，但一出門卻被赫曼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