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雪蟾
寒谷雪蟾生在長在谷底, 無法用尋常手段捕獲。據說每百年哈二族的巫仙會組織一場萬生同祭,引上雪蟾,才可僥幸抓得一二。
雪蟾珍稀可想而知, 除非王族貴人迫不得已所須, 是不會随意當作饋贈貢品的,所以更別提西域之外的地方會有。
黑衣前輩從容地向玉琉璃介紹了雪蟾, 使得玉琉璃目瞪口呆。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青林毒學都不曾記載的雪蟾, 竟讓一個在崖底下生存的前輩說得通透。
前輩不知玉琉璃所想, 還以為她這副樣子是在雲裏霧裏,有所猶豫不決。
“總之餘生你是想照顧一個獸性暴躁随時生命堪虞的廢人,還是一個勉強能自食其力的廢人, 全看你信不信。”
這回玉琉璃搗蒜似的地點了點頭:“我信。”
夜深,崖底萬籁俱寂,屋舍裏燈影黯淡,還比不上窗外頭的月華如練, 投映進的斑駁白光。
玉琉璃靜坐在床沿,凝視着白月光下照亮的面龐,久久不能移開。
明明那夜流螢漫天還在眼前,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的确,霖淡寺的那夜告白來得突然,雖然早在玉琉璃的小算盤內,但她是真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
就連鬼使神差地應下了, 她都認為是這輩子做的最‘草’率的決定,完全沒有過腦子。
直到在千機毒門的暗牢內,當她看見他生不如死的模樣時,內心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灰暗和堕落,仿佛只剩她一人在莽荒大地裏掙紮,讓那麽珍惜小命的她第一次有了放棄生的念頭。
縱使是後知後覺,好歹她明白了她已經缺不了慕陶了。
“死木頭,等我回來好好折騰你。”玉琉璃晶瑩的星目看着他,淺笑。
起身經過門口的黑衣前輩,她依舊是孜孜不倦地頂着黑紗鬥笠,但時下玉琉璃已經确信這位神秘人一定是位隐士高手。
恭敬地行了一禮,玉琉璃感激地望着她:“麻煩前輩了。”
一直到玉琉璃走遠了,黑衣前輩也沒有再說一句話,連倚門而立的位置都不曾挪動,只是心底有一種不明湧動的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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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步息聲消失,耳邊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黑衣前輩走入屋舍中,将鬥笠摘下擱在竹桌子上,這時,腳步聲到了門口。
又一崖下客到訪,還是直接闖入了屋舍中。
黑衣前輩還沒回過身,但異常淡定,顯然料到來者何人,略帶相熟的語氣朝他問了一聲:“深夜匆忙至此,所為何事?”
來人腰間插了一支碧玉剔透的簫,如一根竹節印染在他的白衣上。
“玄竹前輩,我冒昧前來是為了……慕陶?!”
随着白衣人語氣陡然變化,黑衣前輩彎彎柳葉眉梢輕蹙,漸漸地,如同墨玉的眸子中撒上星光點點。
黑衣前輩轉過身時,白衣人已經蹲在床邊,俊美的側顏挂上難以置信的擔憂。
“你方才叫他什麽?”慕……
雲子襄緩了緩心思,才将視線移回來,朱唇輕啓:“前輩認識我爹,理應知曉慕伯伯吧,他是揚州慕家慕陶。前輩,他傷勢如何?”
雲子襄看得出,有人給慕陶做了處理,才使得表面衣物上沒有什麽驚心的血跡。但如若傷勢不重,怎麽會使人面色蒼白到這樣的地步,怎麽會在雙手腕部以及頸部包裹如此厚重的白紗布。
“玄竹前輩?”
雲子襄口中的玄竹前輩久不搭話,讓他不免再叫了一遍。
玄竹的眼睛倘若星湖上倒影着波光粼粼,但神色缥缈,思緒仿佛不在這間屋舍了。她的視線方向貌似是慕陶卻又不像,這樣的眼睛、這樣的情緒,雲子襄似曾相識。
“慕……慕家人。”玄竹小聲自言,嘴角讓人無法察覺地上揚。
“他傷得重,萬事還得看找到解藥之後。”
聽到玄竹終于回答上他的疑問,雲子襄稍微松了一口氣,好在還是有出路的,然後才捕捉到關鍵所在,問道:“那何為解藥。”
“寒谷雪蟾。有一位姑娘去取了。”
玄竹說話一如既往地輕描淡寫,雲子襄立即在這句話中意識到不對勁。
“玉姑娘?她一個人?去西域?”
“你認識她?她姓玉?”
雲子襄鄭重地點了下頭,手中攢緊了袖口衣服。他的心緒早已飄到外頭去,以玉琉璃的身手孤身去西域,去寒谷,豈不是飛蛾撲火。
“我去找她。”
雲子襄片刻間便做下決定,無奈起身幅度太過冒失,将床沿慕陶換下的外袍帶到地上。
雲子襄只好着手收拾狼藉,身後的玄竹凝視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風度翩翩的子襄也有火急火燎,行為莽撞的時候。
叮咣——
雲子襄将外袍反着拎起來的時候,外袍的夾層裏掉出一枚玉佩,叮咚落地,銀鈴般脆響回蕩在寂靜的崖谷。
玄竹下意識地帶了一眼,只一眼,滄海桑田。
瞳孔緩緩放大,占據了晶瑩剔透的眸子的大半,只有她知道眼眶上覆蓋上一層霧氣,玉佩上的鳳凰紋,還有玉佩下墜着的琉璃珠都模糊了。
翅羽般的睫毛落下,随之一行淚下,順着流入輕輕上擡的嘴角,将近十年未曾唱過鹹澀的味道。
當玄竹背過身去的時候,雲子襄也認出了躺在地上的玉佩。
“玉姑娘的玉佩怎麽在這?”
“你說什麽!”玄竹在努力克制,卻不得不從心,瞬間移步到雲子襄面前。
雲子襄是從沒見過玄竹前輩失态過,在他眼裏,她就是遠遁紅塵,高處勝寒的局外人。就像一直以來沒有一件事能讓她有一丁點情緒,就算是四家覆滅,也沒有。
而今日今時,像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玄竹,也到了如今才發現,他口口聲聲稱呼她為前輩,可除了他所見識過的資歷,在容貌上沒有半分歲月痕跡,就連一道細紋也沒有。
雲子襄重複一遍:“這枚是玉姑娘的玉佩。”
好一會兒,玄竹擺了擺手,對雲子襄說:“你快去找她吧。”
再不讓他走,跳到嗓子眼的心跳聲就會被他發覺了。
等到雲子襄離開後,玄竹撐不住了,攀扶了把竹椅坐下,手裏還緊緊捏住那枚玉佩。
抖動的手指摩擦着玉佩下的琉璃珠子,玄竹細細端詳,發現這顆珠子比當年光滑多了。
燭光搖曳,月影婆娑,玄竹微微浮笑,确是盛世驚鴻,口中細語呢喃。
“瑤兒。”
邊塞的陽城與西域的疆土相隔一道關口,千百年來的往來商隊都要通過這玉門關。
所謂陽城也成了熱鬧的交往都市,有不少異族人生活于此,成家立業繁衍後代。
更為新奇的是作為民族共同聚居地,這裏的吃食玩物要比中原任何地方都要豐富。可以說這座城市是真正的絢彩奪目。
因為接受各方文化的洗禮,陽城的民風也是多元開放的。玉琉璃走在街頭,竟見到有許多衣不蔽體的女子大搖大擺地逛街交談,也不會有人指手畫腳。
要知道,即使是在對女子約束不多的江湖上也經不起這樣挑戰禮法。
那些嬌豔欲滴的花兒們路過玉琉璃,個個沖她燦爛地笑着,朝她揮揮手。雖然玉琉璃很不習慣這樣的禮數,但莫名覺得很真實。
長安城裏最富庶繁華不過了,卻讓人覺得壓抑;但陽城的熱鬧就是使得身心舒暢。
當玉琉璃趕到玉門關的時候,關口被圍了水洩不通。服飾各樣的人潮湧動聚集在此,玉琉璃都沒見着關口長什麽樣。
正在猶豫要不要加入他們的行列之時,手肘就被人拉住了。
瞬間反應過來,袖中銀針蓄勢待發。等被轉身拉過,看到眼前人的面容時,手停頓在空中。
好在她及時剎住,等等還是不對勁,她她她她竟然用銀針正對着一雙如同滄海遺珠般的鳳目。
玉琉璃即刻把手縮回到背後,尴尬地笑了笑:“雲公子,我不知道是你,實在對不住對不住。”
“沒事。”
玉琉璃偷看了眼雲子襄的神情,這哪是沒事啊,是被她吓異常了嗎,怎麽還透出一股幸福喜悅安康?
“雲公子,又這麽巧。”玉琉璃總不能一直保持着傻傻地陪笑,迅速找出了話題客套。不過說真的,未免也太巧了,雲子襄也要出關嗎?
“這回不是巧合。玉姑娘,找處方便談話的地方如何?”
不是巧合?玉琉璃收斂了強擠出來的笑容,那他知道她往西域的目的,知道她和慕陶的遭遇?
帶着心底未解的疑惑,跟在雲子襄身後,看他找了一家客棧坐定。從樓上眺望出去剛好能看見玉門關口的人潮盛況。
因為還未到飯點,雲子襄不緊不慢地吩咐店小二拿了幾道特色糕點,如果不是心事重重,照以往視糕點如半條小命的玉琉璃早就撲上去了。
“崖下的前輩救過我一命,所以我時常去看望,恰巧認出了慕陶。”
玉琉璃細細回想,大概記起雲子襄在武林大會後,也就是她送完解藥後便失蹤了一段時間,那就是在那段時間裏。
而黑衣前輩說過她近來就搭救了三回,那麽雲子襄同樣是從山崖上掉落,之後武功散盡。
千機堂!言珏!為了碎玉!理得順了。
“我知道你要去西域,但你可知你趕上了個壞時節嗎?”雲子襄的目光落在外頭的玉門關。
玉琉璃詫異地順着看去,這才發現關口城門緊閉,才堵得人仰馬翻。
“朝廷剛發的昭文,為彌補昨年官船滲水怠慢西域使團,今年三月初派出一支規模龐大的使團入西域,以表親和。”
雲子襄撚起一塊長得像蔥燒餅的小蔥餅,咬下一口,就是他們那帶的蔥燒餅。然後冷漠地擱放下半塊,繼續補充道。
“在此期間,除了使團玉門關不封閉不許任何人來往。”
“所以只有混入使團,才能盡快進入西域。”玉琉璃捏了捏下巴,很快就掂量出突破口。
“使團百餘人已落住在這家客棧,明日出關。”
玉琉璃意外地看了眼雲子襄,這個溫潤如玉,凡事雲淡風輕的公子竟早作了準備,不由得充滿感激地向他致意。
客棧裏上下樓的人都不安分,廂房裏的嘈雜也不小,完全掩蓋了玉琉璃指尖敲擊木桌的聲響。
雲子襄坐在對面很配合地不出聲,正好得此機會好好端看鬼靈才的耳聰目明。
——兄長,我們真的會留在西域一輩子嗎?
——是我拖累了你,九妹。
——怎能怪兄長,都是官府看我兄妹可欺負,才會打發送到這種蠻地。
——是兄長我無能。
僅隔着一堵牆的廂房裏發出的對話讓玉琉璃聽得動容,同時也感念上蒼,天助她也。
“有辦法了。”巧笑間,梨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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