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兩位貴妃在東宮一事上處理得頗為得體,在朝野內外傳為佳話,連着唯一入朝的皇子安王都得了誇贊。

“這事多虧月妹妹處置得益。”容雲依偎在周焱帝懷中,嬌滴滴地給人請着功。

“妾身當時還打算回去仔細審理的,免得冤枉了人,還是月妹妹有遠見,說這樣會讓衆人對三郎的內宮産生非議,妾身這才趕緊定下來的。”

溫月明并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只在金黃長盒中細細羅着茶粉,濃綠的細粉在蜀東川鵝溪畫絹上堆成一個小山丘。

周焱帝眯着眼享受着容雲的柔情小意,笑說着:“愛妃這次這麽聽話啊?”

容雲捂着唇,嬌嗔道:“妹妹都拿出三郎了,誰敢不聽啊。”

周焱帝笑了起來,目光落在不遠處窗邊煮茶的溫月明身上,柔聲說道:“小月兒這是辦的果然深得朕心,堵住老古板的嘴。”

溫月明慢條斯理地撚了一把細細的白鹽撒入水中,用細銀棒攪動了片刻,又把剛才篩選好的茶粉一勺一勺倒入湯水中,緩緩攪動着。

原本冒着細小水泡的水面立刻安靜下來,随後蕩出一層層茶色,逐漸濃郁,直至完全深色。

殿內頓時茶香四溢,清香怡人。

她這一番動作行雲流水,優雅大方,青色寬袖在日光下透出淺色的光痕,依稀可見其綢緞下的一截修長小臂。

周焱帝的注意力瞬間被拉走。

宮中為聖人煎茶之人不計其數,唯有月妃素來姿态從容,淡定若仙,堪稱賞心悅目,好似煎的是書中所言那碗長生不老水一般。

“為三郎分憂,乃是妾身之責。”

她滅了甕中之火,待如珠子一般沸騰的水緩緩安靜下來,這才用銀勺取了最上方的三勺清湯倒在牡丹花形的青瓷中,如此動作,再做一次,剩下的茶水悉數讓宮人倒了。

“這盞茶給三郎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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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第一盞的清湯,眉宇間是輕松的笑意,籠着冬日淺淺的日光,宛若冬日遇春,姝色無邊。

煮了半個時辰的茶,只取了其中最為精華的五勺茶湯,分做兩杯。

可這殿中有三位貴人。

“妹妹好生小氣。”容雲看着宮娥端茶奉上,笑臉盈盈地反問着,“一盞茶都不給姐姐喝。”

周焱帝饒有興致地打量着面前這盞澄亮茶水,并不開口摻和兩人間的波濤暗湧。

“雲貴妃不是不喜茶中放陳皮嗎。”溫月明斂眉淡聲說着。

她說的委婉,奈何誰都聽得出,月貴妃煮茶時根本就沒想過她。

容雲揚眉,譏笑道:“妹妹當真貼心,又是大張旗鼓去東宮為殿下分憂,又是忙不疊給陛下煎茶。”

陸途眉心一簇,前朝宮妃曾借着皇子幹政,引起軒然大波,此後諸位皇帝對此皆忌諱莫深。

“自然心中只有三郎一人。”溫月明淡聲說道。

她平日裏總是清清冷冷,可望不可即的矜貴模樣,永遠要他人虔誠仰視着,可一旦柔和了眉目,淺笑盈盈,就好似仙宮月妃突然落在你觸手可及的掌心,令人心軟憐愛。

“好喝,小月兒茶藝果然一絕。”陸途自然也不例外,端起茶來抿了一口,誇道,“愛妃這幾日為了東宮辛苦了。”

這話便帶着幾分安撫之意。

溫月明回眸,又恢複了之前冷冷清清的模樣:“東宮并無正妃,後宮也未有皇後,妾身和姐姐共掌中饋,自然不能讓三郎受到外人指責。”

她輕飄飄一句溫柔解釋,就把當日去東宮的所有動機都悉數淹沒在滿腔柔情中,也悉數熄滅了陸途暗藏在心中的警惕。

陸途這盞茶頓時喝得心神熨帖,龍顏大悅。

“三郎是不知,當日妹妹和殿下一唱一和,妾身還以為是早就商量好,教訓底下那些不規矩的人。”容雲笑說着。

“東宮處置了一大批人,妹妹忙不疊又送去一批人,這架勢當真做足了母妃的派頭。”

周焱帝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頓。

“我何時與殿下一唱一和。”溫月明反問着,随後嘴角微微抿起,看向窗外,“姐姐若是對殿下處置那些奴婢有異議,只管去東宮質問,何苦來為難我,挑撥我與陛下關系。”

“我哪裏是挑撥,不過是好奇,妹妹怎麽生氣了。”容雲委屈地揪着帕子。

周焱帝坐在溫月明身側,伸手捧着她的手指,愛不釋手地翻看着。

“我并未生氣,只是姐姐這話隐射于我,我對三郎一心一意,與殿下素未謀面,不過是履行現在的中宮職責而已,現在姐姐……”溫月明抿了抿唇,垂眸,不再說話。

“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話,妹妹沒做什麽,心虛什麽。”

溫月明側首看着窗外景色,沒有繼續辯駁,臉色微微發白,瞧着格外可憐。

“少說幾句,先前那壺茶一向只取五勺,若是小月兒給你盛了餘下的,你不是又要鬧脾氣。”

陸途到底是偏向溫月明的,出聲和着稀泥:“東宮這事,朕聽說兩邊各自發落了十五人,至于東宮人員流動,愛妃掌管人事自然更關心一點。”

他熟練地拉着偏架,捧着溫月明指尖岔開話題,心疼哄着:“怎麽燙紅了,下次滅火的事讓別人幹,可別傷了自己。”

“雙十年華,哪裏小。”容雲指甲嵌入皮肉,心中怒海翻騰,可臉上只敢露出小小的脾氣。

她伺候周焱帝十九年,自然明白他心底早已不耐煩,卻又不想如此退讓,可瞧着溫月明這般故作嬌弱之态,一股惡氣便是擋也擋不住。

溫月明在陸途低頭喝茶時,恰恰擡眸,對着她挑唇一笑。

“若是尋常,都該做母親了。”容雲腦中緊繃的那根弦頓時斷裂,忍不住出口諷刺道。

陸途臉色微變,只見溫月明臉上笑意頓時斂下,神色大恸,緩緩抽出手,眉眼低垂,落寞可憐。

“姐姐若是想要喝這盞茶,我再為姐姐煎一壺即可,若是因為那些宮娥的事,妹妹等會便把其餘三局的印章還給姐姐。”

溫月明挽起袖子,拿起磨盒,當真打算再煎一壺。

“你,分明是你……”容雲頓時大怒。

溫月明無子之事一直是周焱帝心中的一根刺,此刻心中煩躁不耐,厲聲呵斥道。

“安王馬上就要出宮建府,你也該看着點,章禦女的事朕還沒跟你算賬呢。”

容雲咬牙,看着陛下只顧哄眼前嬌人,眼中再無其他人,不得不含恨離去。

“這個賤/人。”

“你們退下。”烏藹謹慎說道,目光凜冽地掃了一眼身後的丫鬟,丫鬟們皆慢下一步,不近不遠地跟着。

容雲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扯碎了。

“不過是仗着自己年輕。”她狠狠說着,狹長妩媚的眼尾因為憤怒而折出幾道細微。

“宮內這一年來了這麽多人,一個比一個沒用,端美人揣着龍種都不能把陛下勾過來。”

她越想越氣,越發口不遮攔。

“一個無能的太子而已,就想拉攏過來和我對抗,不過是相互利用,都給我假惺惺給誰看。”

“只要前朝溫家不摻和此事,一個後宮裏的貴妃還能泛出什麽花來嗎。”烏藹柔聲安慰着,“不過是以色伺主的人,自有年老色衰之時,娘娘已有安王,将來何愁沒她好看。”

容雲也是氣急,被烏藹這番寬慰後,心中郁結也緊跟着纾解不少。

“只要她一日沒有子嗣,這輩子就注定被我壓在下面。”她冷哼一聲,用帕子捂着嘴,“那些東西……”

烏藹笑着點頭:“都備着着。”

“對了,馬上就要圍獵了,我們送份大禮給她。”容雲心中微動,附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主仆兩人相視一笑。

“今日一大早尚服局的李尚宮親自去東宮為殿下做衣服。”烏霭随口說着,“帶去的布匹可都是從廣寒宮私庫出的。”

容雲譏笑着:“熱臉貼冷屁股,那陸停看着風淡雲輕,我看着卻是豺狼虎豹,溫月明遲早要被她吃的骨頭都不剩。”

烏霭奉承着:“我瞧他們合該是娘娘和安王殿下的墊腳石。”

容雲心情舒暢。

大周乃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開/國便設有四季田獵的傳統。

春夏秋三次因為種種政事故而都是小規模狩獵,而仲冬那次的田獵又因為遲遲不下雪,日子一推再推,現在好不容易下了場雪,禮部連忙上了折子要求陛下開祭冬獵一事。

溫月明一大早就出門閑逛,山林開闊,策馬奔騰,滿腹心思頓時一掃而空。

快到營地時,她才慢了下來,任由馬亂走,轉着手中弓箭,眼眸晶亮地調戲着花色。

“今天一定要打幾條紅狐,明年你和小情郎結婚時,送你們一條紅狐圍脖。”

身後的花色一本正經拒絕道:“娘娘不要玷污女婢清名。”

“娘娘好偏心,奴婢怎麽沒有。”翠堇也緊跟着打趣着,“奴婢可要白色,畢竟找不到和蘇侍衛一樣穿紅色顯白的小郎君了。”

“這可不興說,畢竟我家花色……”溫月明話鋒一頓,不耐煩地啧了一聲,“安王那花孔雀在幹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更新,麽麽噠

參考的是唐朝的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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