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娘娘。”遠興久不見人說話, 心中慌亂,悄悄擡眸去看屋內的人。

一側的花色也輕喚了聲。

溫月明揉着虎口的位置,盯着那花好一會兒, 直到遠興的手開始顫抖,這才輕笑一聲,臉上卻是毫無笑意。

“殿下為何送我這花。”

她本就是面容清冷之人, 一旦斂下眉來,眉梢眼尾都帶着拒人千裏的冷漠。

遠興手臂顫顫巍巍, 卻又不敢放下,惶恐說道:“奴婢不知, 大概是這花好看。”

白栀子花生于江南,在當地是個頗為好養活的花種, 若長在西北一帶,因為幹燥缺水,極易難養活。

——也不知那株頑強野蠻生長的栀子花還在嗎?

——一道夏日便開的一團團,一簇簇,芳香撲鼻, 是蒼涼荒漠上獨有的一道亮色。

——現在大概是沒了吧。

溫月明看着這株焉噠噠的花,驀地笑了一聲, 收回視線,淡淡說道:“花色, 把花接下吧,多謝殿下好意。”

花色這才連忙接下, 對着遠興打了個眼色。

遠興手臂抖得厲害,擡眸小心掃了一眼, 卻只見到一張冷淡的側臉, 便趕緊行禮退下。

“這花……”花色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猶猶豫豫地開口問着。

溫月明坐在圓桌前,拿起筷子,随口說道:“放在窗臺上吧。”

“這花喜暖愛濕,放窗臺上怕是會死。”花色把花放在窗臺上,擔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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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便死了,也不是什麽金貴的花。”

溫月明擡眸,看了一眼在風中搖曳枝葉,瑟瑟發抖的花,彎唇一笑。

翠堇和花色面面相觑,不再多話。

沒多久,大門再一次被敲響,原是謝苕又來詢問啓程的日子。

——玉修媛久病,家母思念心切,憂慮成疾,懇請娘娘即日啓程。

花色蹙眉。

謝家這是擡出孝來壓娘娘。

溫月明撐颚打量着面前傳話的小厮,慢條斯理地問道:“你家世子聽聞阿娘生病,病得起不來了?”

小厮不解,但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家世子此時在何處?”

“與鄒先生在下棋。”小厮老實交代。

溫月明臉上笑意頓時斂下,輕哼了一聲,意味深長說道:“你家世子倒是悠閑。”

一側的花色立馬上前,大聲呵斥道:“阿娘重疾在身,世子竟還有心與人下棋,誰人不知娘娘停車數日,是因為殿下病重,涉及皇嗣安危。”

花色聲音又亮又響,在狹長的官驿走廊上回響,原本各房或是大堂中都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在此刻也倏地安靜下來。

“世子逼人愛其親,卻不願同尊他之子,現在推卸責任怪罪到娘娘身上,好大的膽子。”

“娘娘息怒。”其中一扇大門被打開,謝苕神色慌張,快步走來,“此事想來是下人傳話不利,惹來誤會,還不給我滾。”

謝苕一腳把人踹到,厲聲說道。

小厮連滾帶爬地跑了,花色也不再說話,低眉順眼地推到一側。

謝苕在門口彎腰行禮,再無之前的倨傲,謙卑說道:“微臣也是今早得到家中來信,心中急切,阿娘急症,臣卻不能侍奉左右,心中惶恐,這才派人貿然詢問,并無其他惡意。”

溫月明側首看他,一雙眼冷沁沁的,一眼就能看到人心處的那點波濤洶湧,直把人看的心中一個激靈。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溫月明靜靜地看着他,淡然說道,“還請世子謹記。”

謝苕額頭冒出一層冷汗,緊繃應下:“是。”

“既然謝夫人病重,殿下養病兩日也該略有康複,午時後便起身吧。”溫月明又恢複笑意,善解人意說道。

“是,娘娘寬厚,微臣還有一事,懇請娘娘指點。”

“何事。”

“東宮六率就在身後,可是要一同……”

“世子僭越了。”溫月明打斷他的話,冷聲說道,“六率歷來只屬東宮,便是本宮也過問不得,若是世子當真一心為臣,此事便去問太子殿下。”

這話說得有些重,謝苕直接跪在地上,大冬日的臉上留下冷汗:“微臣并無此意。”

“言必可行也,然後言之,世子身為謝家子嗣,應牢記在心,不可怠慢。”溫月明目光自一間間緊閉的大門上一一掃過,“下去吧。”

謝苕腳步踉跄,失魂落魄地離開。

“殿下聽,娘娘還是在意殿下的。”

隔壁緊閉的門後,遠興高興說道:“您看娘娘還是很維護殿下的。”

陸停趴在床上,枕頭邊上放着那個瓷白胖娃娃的糖罐,雙眸緊閉,淡淡說道:“今日便是安王,她也是如此。”

遠興便又吓得不敢說話。

“殿下起來用膳嗎,下午便要走了。”遠興只好岔開話題又問道,“下一次住官驿聽說就要兩日後了。”

“那花,她收了有什麽反應。”陸停不做聲,反問了其他事情。

遠興眨了眨眼,猶豫說道:“好像一開始有些抗拒,但後來又收下了,看不出是什麽異樣。”

“殿下怎麽想到送娘娘花,奴婢還未聽說過娘娘喜歡栀子花。”

陸停沉默,扭過頭不再說話。

——她喜歡。

——那年她當了一根發簪,翻山越嶺去黑市上給那株幹巴巴的花,買了合适的土壤,之後每逢夏日就開始鼓搗各種吃的。

——可惜到最後都要炸廚房,每每都需要他來善後。

遠興見殿下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只好跟着在心裏嘆氣。

“咦,隔壁怎麽有敲門聲。”

寂靜的走廊,再一次響起一陣敲門聲。

遠興悄悄開門看了一眼:“是官驿的下人送甜點來了,真好。”

溫月明一頓飯的時間被人敲響了三次大門,再是好脾氣的人都要搓出一點火苗來,更何況本就還在火氣上的人。

花色眼皮子一跳,連忙去開門。

“娘娘要的甜湯到了。”

溫月明擡頭,只見一個灰衣人舉着托盤低眉順眼地站在門口。

“我們沒點……”翠堇驚訝說道。

“進來。”

溫月明打斷她的話,随口說道:“把飯菜端下去吧。”

翠堇端着只吃了幾口的飯菜,悄無聲息退下。

“去門口守着。”她又對花色說道。

屋內很快就只剩下她和那個灰衣人。

灰衣人把湯碗放到圓桌上,又自袖口中拿出一份信。

溫月明并無異色,只是拆開蜜蠟,仔細看了起來。

“便這樣。”她揚了揚手中的字條,似笑非笑地說道。

角落裏的灰衣人低眉順眼,半張臉隐在黑暗中:“阿郎并未帶其他話來。”

溫月明眉心微微蹙起,但很快便又說道。

“六率的事已經讓陛下起疑了,我怕不是能在此事上插手更多,恐引起猜忌,你讓爹查一下那日為何陛下會去山莊。”

她話音一頓,換了一口氣,又緩緩說道:“恐禍起蕭牆,請爹爹多加小心。”

灰衣人恭敬行禮應下。

“那六率的消息,你找個機會趕在午後啓程,和殿下說道。”

溫月明話鋒一轉,神色淡然,把字條扔到火盆上,看着火苗吞噬幹淨,撫了撫袖間的花紋,随口說道。

灰衣人擡眸,露出眼角處的一道小疤,原本還算清秀的臉瞬間不協調起來。

“阿郎只許仆,見娘娘一人。”他輕聲說道。

溫月明一愣,猶豫一會,指了指自己:“難道要我和殿下說這事。”

灰衣人垂首。

“有人可不會領我情。”溫月明皺了皺眉,目光落在窗棂上的那半死不活的白栀子花,更是苦惱。

“娘娘為他停車數日,免他舟車勞頓,殿下怎麽會不領情。”灰衣人低聲勸慰道。

溫月明臉色一僵,認認真真解釋道:“誰說我是為了他,是你太慢了,說昨日便會來,結果拖到今日,一旦上路,下一個官驿得在兩日後,我不拿着他當擋箭牌,我怎麽拖延得了時間。”

灰衣人聽完,更覺疑惑:“之前不是早已傳信娘娘,此事不急,趕在回長安前安排妥當便可。”

溫月明和他面面相觑,灰衣人茫然無知的瞳仁在這一瞬間照得她莫名狼狽,但她臉上只是露出不耐煩之色,揮手開始趕人。

“走走,快走,到處都是眼線。”

溫月明獨自一人坐在屋內沉默,直到花色推門而入這才回神,揉了揉額頭。

“要走了嗎?”

“還有半個時辰就可以走了。”

溫月明坐着不動彈,目光落在那盆白栀子花上。

“這花可要帶走。”花色小心問道。

溫月明扭頭,冷笑一聲:“不要。”

花色抿了抿唇,當真不再理會這盆花。

“去給隔壁送,送上次你給的那個藥,再把這個東西交給殿下。”溫月明用指尖推出一張疊的四四方方,整整齊齊的紙張,随口吩咐道。

貴妃下令啓程,因為早上又發生訓教世子的事情,整個啓程的過程格外安靜。

溫月明踏出門時,正巧隔壁的房門也打開。

只見遠興背上大包小包,身上扶着披着大氅,臉色雪白的陸停。

遠興還未行禮,溫月明已經目不斜視地朝着外面走去,片刻也沒有逗留。

陸停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這才緩緩收回視線。

“娘娘是不是沒帶花走啊。”遠興眼巴巴地看着三人離去,癟嘴小聲說道。

陸停嘴角微微抿起。

“去看看。”

謝苕早上剛被年紀比自己還小的貴妃警告了,可現在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見了人依舊神色恭敬。

兩人随口說着話,只等陸停姍姍來遲這才止了話頭。

謝苕見太子身邊只有一個小黃門照顧,臉色頓時不好,厲聲說道:“還不去幫遠興公公拿東西,沒眼力見的東西,整日便知偷懶耍滑。”

他眼尾掃過溫月明,見她籠着袖籠,神色淡淡的。

遠興看着突然圍上來,格外熱情的人,抓着包裹,頓時不知所措。

“給他們吧。”陸停輕聲說着。

謝迢親自去扶人,言辭懇懇:“這些日子,殿下在養病,微臣一直不敢打擾,只是有一事實在不得不詢問一二,也好為了日後的安排。”

陸停只穿了一件冬日的棉服,唇色還帶着白意,瞧着格外虛弱,可一旦微微笑了起來,眼尾便落下一層淡淡的陰影,無害而溫柔。

“世子請說。”

“陛下擔憂殿下身體,親自點了五百兵将随後跟着。”

謝苕一邊說着一邊眼尾瞧着陸停的臉色,只見他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

“這,父皇,父皇當真是擔憂我的身體。”陸停眼尾微紅,激動問道。

謝苕沒想到殿下的只把重心放在前一句,原本準備好的套話頓時說不出來,一時間愣在原處,随口敷衍着:“自然,陛下還是關心殿下的。”

溫月明心中嗤笑謝苕愚鈍,到這個時候還想做小動作,難登大雅之堂,卻又不得不陪着他把這出戲唱完,只好漫不經心開口,接過話來。

“世子還是有話快說了,別耽誤了時間了。”

貴妃難得大發慈悲給了一個臺階,謝苕自然忙不疊往下走。

“是這樣的,陛下還送了殿下五百将士,不知殿下是否想讓他們随行。”

陸停一臉不解,義正言辭地說着:“若是保護孤的士兵,算起來也是随行的士兵,也該是讓世子自行安排才是。”

這一回答,直接迫得謝苕下不了臺。

他一直沒說這是率衛就是想把此事先蓋下來,等父親在聖人面前回旋,最好能撤回這五百人,就算不成功,這太子遲遲不要陛下欽點的将士,也能照成父子間隙。

一個東宮有沒有六率乃是太子顏面的象征,也是聖心的權衡,更是其餘人能否争鬥的關鍵。

溫月明抿唇微微笑了起來,移開視線,擺明了不再摻和這些事情。

陸停笑臉盈盈地看着他,眸光真摯,一時間竟讓人捉摸不出是否是故意的。

“殿下。”還是謝家那位先生接過話來,行了大禮,恭聲說道。

“這些人是陛下贈于殿下的,世子怎能随意調配,自然還要殿下首肯才是。”

陸停握拳,咳嗽一聲,顴骨泛上不正常的紅色,溫和說道:“那也是府兵,這次回長安父皇早已吩咐,全聽世子的,這些人怎麽能例外呢。”

謝苕和先生對視一眼,一側的溫月明輕聲開口催着進程。

“也該啓程了。”

“不,這不一樣,剛才是微臣并未解釋清楚。”謝迢只覺得各派眼線系數落在自己身上,不得不狼狽找補着,“這是,是陛下賜予殿下的率衛。”

馬車前瞬間陷入安靜。

相比較謝苕和謀士的僵硬,溫月明的事不關己,陸停沉穩的臉上卻是露出欣喜之色,不可置信地問道:“是陛下賜予孤的率衛。”

“是,情況緊急,原本這些人應該是殿下親自挑選的,但之前圍獵之事後,聖人憐惜,便親自為陛下選了這五百人。”那位謀士言語和善,聲音緩慢。

“不知殿下是否同意随行。”

“父皇能親自為孤挑選,是孤的榮幸,孤自然十分願意。”陸停詞真意切,感激涕零,孺慕之情,拳拳之心。

“世子還是趕緊去安排吧,不要耽誤時間。”溫月明出聲打斷兩人的機鋒。

謝苕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得不帶着人含恨離開。

兩人馬車并排拉着,謝苕離開,這一側就只剩下溫月明和陸停兩人。

“孤扶娘娘上車。”倒是陸停先一步開口,神色恭敬,不複之前的陰陽怪氣。

溫月明下巴微擡,帶着一點小小傲氣,拒絕道:“殿下尚未痊愈,還是好生休息吧。”

她領着裙子正自己踩上馬車,小臂卻被人扶了起來。

“娘娘還在生氣?”陸停雙手規矩地扶着她小臂,抿唇,擡眸,眼睛濕漉漉地問道。

溫月明抿唇,自诩寬宏大量,認真說道:“自然沒有。”

陸停聞言便是一笑,露出一絲精致的少年氣來。

“娘娘素來大度,今日之事多謝娘娘指點。”

溫月明眼尾一掃,淡定說道:“殿下要謝的可不是我。”

陸停并不說話,親自為她掀開簾子。

溫月明彎腰入內時,不經意碰到陸停的手,身形一頓。

“殿下的手怎麽這麽冷。”她扭頭一看,眉間蹙起,“殿下的大氅呢。”

陸停适當地咳嗽一聲,岔開話題:“娘娘進去吧,小心受風了。”

溫月明擡頭去看遠興。

遠興一臉惶恐,嘴巴喃了幾下,但一句話都沒說話。

“你早上不是有披大氅嗎。”

她還未說完,就見到陸停怔怔地看着他。

“還以為早上娘娘在生氣,所以才不理我。”陸停笑了起來,帶着幾絲稚氣,聽着卻又有些可憐。

溫月明嘴角微動。

“剛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被世子的仆人撞了一下,濕了,放在包裹裏了。”陸停自己先解釋道,淡定自若。

溫月明一聽便知是被針對了,頓時生出一絲對謝苕的不悅。

“你們打濕了你的大氅,你不會讓他們給你重新備一份嗎,你以前……”

——你以前可不是捏扁搓圓的性子。

陸停的眸子是深褐色的,這般靜靜看人時,總好似含着光。

“花色,去拿件披風給殿下。”溫月明放下簾子,隔斷陸停的視線。

陸停站在馬車前,北風橫穿而過,卻只掀起車簾一角,帶着寒氣的風刮在臉上生疼,本就少了血色的臉越發發白。

“孤送的花,娘娘喜歡嗎?”他長身玉立,目光落在那層藍色棉布上,輕聲問道。

馬車內的溫月明瞬間沉默。

“孤想着當日得娘娘出手,那馬車上繡着的就是白栀子花,大概是喜歡。”

他并未等溫月明的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着,聲音在風中微微顫動,可聲調卻又格外平靜。

“我之前在西北的軍營裏也有一株白栀子花,長得很好,程先生與我說是這是天生天養的。”

溫月明坐在簾子後面眉眼低垂,心中松了一口氣,原先那點驚疑的焦躁也逐漸散去。

原來是這樣,才送她花。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暗想自己平白多疑。

程求知不會在這些事情騙人,想來今日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給她撞上了。

她漫天海地的亂想着,目光随意自一點點被卷起的門簾下看到一塊精致的玉佩,頓時凝住了目光。

一塊雕着白栀子花的和田玉玉佩。

一塊她為了避開紛争,随手送給他的玉佩。

他竟然一直帶着。

“我也不知道為何,那年大病之後看了第一眼就覺得……”

馬車外的陸停并未察覺出車內之人的心緒,聲音一頓,再開口時,聲音便帶着笑意。

“很是喜歡。”

漫天歡喜順着風擠了進來,溫月明心神恍惚,不知覺地捏着虎口位置的軟肉,呼吸緩緩加重。

“大概是工匠們随手畫的吧。”她在兩人沉默間,輕輕吐出一口氣,輕聲說道,“巧合而已。”

北風號怒而過,群馬嘶啞聲起,人群聲不斷,唯有這一處在此刻寂靜無聲。

“娘娘嫌棄是嗎。”陸停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微微嘆氣,連着咳嗽幾聲,連着聲音都沙啞了。

這一聲,連着溫月明都莫名有了負罪感。

“是我考慮不周,給娘娘添麻煩了,這花頗為難的,乃是野生的新品種,娘娘若是不善照顧,不如先還給孤。”

自己心中珍視之物,是他人的棄之如敝的,想來是個人都會難受。

溫月明原本理直氣壯的心在此刻動搖起來。

——好像确實對陸停太過苛刻了點。

——雖然之前陰陽怪氣,但畢竟病了。

——畢竟還小,又初來乍到。

——我一個大人還和小孩計較不成。

溫月明眉心聳動,咳嗽一聲:“自然不是,剛才我看它焉噠噠的,沒澆水,花色去看看澆水澆好了沒。”

她掀開簾子,對着花色打了個眼色。

陸停擡首看她,一雙眼含着光,笑時微微眯起:“原來娘娘喜歡。”

溫月明打了個哈哈,縮回腦袋:“瞧着還不錯,殿下有心了。”

啓程的號角已經吹響,謝苕也騎馬朝着他們走來,兩人不得不各自閉嘴,不再說話。

陸停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馬車。

“披風不是殿下自己脫下來嗎?”馬車內,遠興捧着新披風,怪不好意思的,“這披風好像是娘娘的新披風。”

陸停臉上早已沒有脆弱可憐的表情,沉默地坐在正中。

他原本對這披風并不敢興趣,聽了這話才轉移了注意力。

“翠堇姐姐好像拿錯了,奴婢看剛才花色姐姐和她說了什麽,兩個人亂了一會兒,然後花色姐姐就叫翠堇姐姐去後面的箱籠裏取披風,自己回驿站了,但翠堇姐姐走錯地方,所以才拿錯了。”

遠興鋪開披風,看着上面精致的花紋:“殿下可比娘娘高好多,穿不下這個。”

“要不奴婢去和翠堇姐姐說。”遠興自言自語着,手中開始疊起披風。

還未說話,就見一只手把披風接了過去。

“不必。”

陸停垂眸看着手中的白色大氅,手指摩挲着其中的一個花紋:“她們發現了,自然會問我們要。”

遠興哦一聲,也不說話,開始把包裹裏打開,在其中一個包裹中把裏面的白栀子花放到一處安置好,有掏出煮茶的工具,動手準備燒水。

“那個謝家随從撞了殿下都不道歉,奴婢看宋大哥打了一塊冰到他腳下,他摔得頭破血流,剛才奴婢看到他一瘸一拐走,還被管事的人罵了,看着也好可憐。”遠興碎碎念着,“算了,不可憐他了,他是壞人。”

陸停神色隐晦,格外冷漠。

隊伍終于緩緩動了起來,花色趕在最後一刻,上了馬車,一向平穩不動的人此刻一臉急色。

“花不見了!”

她唯恐被人聽見,半掩着唇,小聲說道。

作者有話說:

你猜,那花在哪裏!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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